看刘瑾这口气,便是要摊派了。**首发冯虞面色也肃穆起来,“请公公赐教。”
看冯虞真当回事,刘瑾点点头,说道:“虽没有实信,不过咱家知道你与那杨家,在南洋动作不小,这两年你们两家也是富得流油了。这第一条路,咱家奏请皇上再遣干将下西洋,你领了你一干人马尽着折腾去吧。福州市舶司、福建都司也由你安排人选,其他地方,咱家也帮着你交待到了,一路畅行。你本就是行商起家,不如实心实意赚些银钱,到南洋过个神仙日子。”
冯虞心中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问道:“请教公公,那第二条路呢?”
“第二条么,你冯虞不是好兵事么,咱家给你个宣大总督兼了三边总值,你出关平鞑子去,兵马钱粮总不会少了你。侍卫亲军你也全数领去,你使着顺手,皇上放心,咱家也安
冯虞听了,眼珠子立时转个不停,半晌说道:“公公确是实心为下官着想,这两条路也是下官心愿所寄。呵呵,想来公公还有些话没说出来。选这两条路,此后相安无事,若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公公便要拿我发作了。”
刘瑾“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下官不敢拂公公美意,京师离家万里,确也心下生乏。下官,选第一条路。”
刘瑾点了下头,“嗯,如此便好。咱家即日表奏你为南洋大都督,持节出洋。”
“哦,有一事须禀告公公得知,日前皇上想看海战,着我调福建水师至天津卫受阅。既然公公安排下官经略外洋,干脆等着船到,校阅之后,下官便搭船南下。”
“还有此事?水师几时到天津卫?”
“调令已发。此刻想必已到福建。水师集结、上路还须些时日,算算行程,当在**月间抵达。”
“行啊。”刘瑾应得痛快。“说起来。咱家也是没见过海地。看看海战是个怎么回事。倒也有趣。既是如此。表奏之事干脆也缓一缓罢。待皇上校阅战船之事。咱家趁机提起此事。也算是名正言顺。”
“如此最好。**首发公公想得周全。”冯虞想了想。又开始讨价还价。“那侍卫亲军如何处置?”
刘瑾哈哈大笑:“冯虞啊。当了朝廷大员还是不月兑商户本色。遇事便好计较。呵呵。话说回来。咱家也不瞒你。今日你若是事事答应得爽利。咱家却不信了。这么着。咱家事先已探问过。你那亲军营是你看家人马。咱家一个不留。全带回福建去吧。军中还有哪个将帅是你贴心、看重地。一并带走便是。”冯虞听了冲刘瑾一拱手。“多谢公公成全。只是还有个小事……”
刘瑾笑得直摇头。“你啊你啊。还没完了。算了。咱家一并替你说了。百工使司。要么你留人经营。要么你抽走人货。若有亏空。户部尽可贴补。这是一节。还有你那心肝宝贝万邦园。没人动你。行了吧?说来也是个腰缠万贯地。怎么就这么抠呢?”
“呵呵。公公。下官毕竟是小本起家。惯了。”冯虞心中暗骂。若说当朝第一贪财。第一锱铢必较地。还不就是你刘瑾么。这会子反来挤兑我了。
“得了。该说地咱家已说了。你也应得痛快。咱们爷俩算是还留了份交情。回头别忘了今日应承之事。若还有什么要讲价钱地。只管来找咱家。哦。还有一事。我大哥过世。钦天监算过。八月十五日子极好。到时出殡入土。冯大人若有暇便来送一程。”说着。刘瑾起身便走。冯虞起身送到院外。看着刘瑾地背影远去。轻轻“哼”了一声。
此时,陈琛匆匆赶来。“大人,方才那刘瑾来此作甚?”
冯虞冷笑一声,“他是要撵着咱们走,眼不见心不烦。”说着,将方才情形叙说了一遭。
陈琛听罢,低头想了想,说道:“大人果然急智,方才应得好。若是不走,只怕刘瑾便要鱼死网破。若说要去宣大,此人也绝不敢交重兵于大人之手,只怕后头还有麻烦。只有下西洋这一条路,能让刘瑾心头稍安。加上大人方才那一番讨价还价,这出戏可就更真了。”
“是啊,这些日子只得夹起尾巴。全看张永了。”
“看张永什么?”
冯虞回头一脸怪笑,“天机不可泄露,想知道?自己摆卦算去。”
接下来这二十来天,双方果真是相安无事。两人在正德面前还有说有笑,让正德看得莫名其妙,这两人几时又对上眼了?直到八月上旬,张永大军回京。
这一趟出征,张永可算是赚大发了。各地平叛大军还未集结完毕,前方便有八百里红旗捷报,叛乱平了!大军威风八面地开入宁夏,安抚军民索拿残匪自有熟门熟路的杨一清料理,张永只管接见官员四下巡视,分明是公款旅游来了,还有吃有拿。半个月之后,朝廷来了新旨,将宁夏这股烂摊子一股脑交与杨一清收拾,他张永奏凯班师,午门献俘。
只是临行前杨一清与他那一番密议,让张永每每回想起来仍是心跳不止。
那一日,杨一清设便宴为张永饯行。酒酣耳热之际,杨一清屏退左右,拿出一封书信来。张永展开一看,只有两个字:“刀石”。
张永大惑不解,“杨兄,这是何意?”这一路,杨一清不负能员之名,军中杂事料理得极为妥贴,每逢大事便拟好条陈,交张永决断,礼数可说是到家了。加上杨一清又风趣健谈,两人相处甚欢。
杨一清笑道:“这是下官赴任时接到京师冯都护手书密信。只这两个字。”
“冯大人?这……打得什么哑谜?”
杨一清低声说道,“冯大人这是向我等示警,京师那位立皇帝正在磨刀霍霍呢。”
张永一听大惊,“这话从何说起?”
杨一清道:“据说公公之前和刘瑾闹翻过?”
张永“哼”了一声,“不错,那厮欺人太甚。想当初,咱们哥七个力保他刘瑾上位,哪知这厮翻脸无情,每日里只跟几个心月复外臣厮混,咱们哥几个托他办些事,居然还要索钱!这还就罢了,不知道这厮哪处看咱家不顺,竟在万岁跟前搬弄是非,要将咱家发往南京看管。咱家与他当堂对峙,那厮居然当面扯谎,咱家可不是谢迁那帮迂腐文官,当场便痛打了这厮一番。还是皇上明事理,命谷大用摆酒调和,皇上的面子咱家不能不给,此事也就算是过去了。不过,之后刘瑾那厮暗地里也没少使绊子,却也难耐我何。怎么,这回他又要生事不成?”
杨一清微微一笑,“冯大人地信使传了个消息,说是原本宦官监军,无印信无仪仗天子不饯行。可此番公公监军出征时,皇上竟是亲着戎服到东安门送行,还赐了金印、金瓜、钢剑,以壮行色,还许以便宜行事。那刘瑾看在眼里,十分嫉恨。”
“嫉恨?那又能如何?”
“又能如何,”杨一清冷冷一笑,“冯大人说了,此次班师献俘,原本廷议是八月十五日正日献俘,但那刘瑾非要缓期几日,说是八月十五日,百官要给其兄都督同知刘景祥发丧送葬……”
张永一下子就来气了,“我说诏书上怎么写着八月十四到京、八月十九献俘,这日程不尴不尬的,也没个出处。军国大事还没有他刘瑾埋人要紧么?依咱家看来,只怕是要变着法子收银钱吧。”
杨一清淡淡地又加了一句:“冯大人还有句话,八月十五群臣尽皆出京,京师空虚了。”
听到这话,张永便是一激灵,双眼猛地盯向杨一清,却见杨一清轻轻点头,“刀已过石,只待鱼肉了。”
张永怒喝:“这厮敢尔!”
杨一清冷笑道:“如何不敢?冯大人已收了信,张公公你想来也是非去不可的了。到那时,只怕一拿一个准。再有,那刘瑾如今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还有此非常之举,公公你说,他想做什么?”
“谋逆?!”
再看杨一清,面上一副“这可不是我说的”神情,却让张永哭笑不得。“你说,他刘瑾一个……那个,如今已是立皇帝,如何能做得皇帝,何苦要做此事来?”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那安化王谋反,打的名号可是清君侧。这个名号可不比寻常,当年成祖爷便是如此登基的。不管怎么说,皇上都得下旨彻查,给天下官民,给祖宗社稷一个交代。若是坐实了,逼反藩王这个罪名可是不轻。要不之前那刘瑾怎么尽遣锦衣卫四下查抄安化王檄文呢。可是此番公公领兵,这檄文么,难免不会落到公公手中。若是到了京师,献俘时公公将这檄文顺带往上这么一递,他刘瑾地大麻烦可就来了。既然如此,狗急跳墙也是在所难免了。故此,此番刘瑾若果真有何举动,第一个要杀的,便是公公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