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管那些散兵游勇了!”朱宏燚来不及擦去身上的血污,大声的命令道:“骑兵立刻重新整队,打扫战场和收拾残兵的事情交给那些步兵。我们要快!曹将军还等着我们!”
此刻的朱宏燚身上的鱼鳞甲到处可见斑斑血迹,配上那凶悍的眼神,便好似地狱里跑出的恶鬼一般。哪还有先前的半点书卷气,连华筝都忍不住说了一句:“这小白脸别看平时文绉绉的,战场还真是一把好手!”
华琴拍了她一下,笑道:“死丫头,都说了人不可貌相。现在知道厉害了吧!”
“切”华筝哼了一声撇撇嘴刚要说什么,华琴打断道:“少嘴硬了,赶紧集合人马!我们还有恶仗要打!”
此时的曹文昭过得却分外的艰难,虽然及时撤退但两条腿的就是跑不过四条腿的,很快他的部队就被鞑子的骑兵追上了。好在曹文昭也没真以为自己能跑得掉,他早就选好了一座长满树木的小山包,他要据守这里,直到朱宏燚前来支援。
茂密的植被极大的限制了骑兵的应用,安费古无法集中兵力,用最擅长的突击一举将敌人击散,他只能将手里的骑兵撒出去,小股小股的发动进攻。这样细打零敲的方式虽然能取得局部的胜利,但对于全局却于事无补,面对着陷入僵局的形势,安费古有些抓耳捞腮。
“大人,咱们应该向肇铭泰大人求援!仅靠着我们的兵力是无法吃掉这些汉狗的!”
安费古顿时恍然大悟,高兴道:“你说的很对!咱们只需要将汉狗牢牢的包围在山上,等肇铭泰大人的大军一到,在发起总攻!速速派人去求援!”
而另一边曹文昭也是盼星星盼月亮一样等着朱宏燚前来解围,当然,他比安费古更高明一些,尤其是看到安费古停止攻击,反而将本来就不多的人马分散开,形成一个松散的包围圈,将他罩在里面的时候,更是喜出望外。
“这些蠢货!他们还真以为咱们是主力,等会朱大人的骑兵一到,咱们里应外合定然能够全歼这些狗鞑子!”曹文昭高兴得大笑起来,“吩咐下去,让儿郎们抓紧时间养精蓄锐,等会咱们要大干一场!”
眼下比的就是谁的援军先到,从距离上来说曹文昭有优势,只要朱宏燚的动作够快,就没有任何问题。而实际上也没出什么问题,当朱宏燚的大队骑兵其实汹汹的杀将过来的时候,曹文昭也在第一时间下达了反攻的命令。
和朱宏燚队形整齐的骑兵相比,安费古的人马眼下就是一盘散沙。
“整队,整队!全军集合!”安费古徒劳的在队列里大喊着。
朱宏燚才不会给敌人整队的机会,冲在最前面的他一手拉着马缰,一手高举起手中牛角弓,回首狂吼起来:“冲锋……杀光狗鞑子……”
骑兵们在高速飞驰当中本来就已经热血沸腾,杀气腾腾,猛看见自己主帅如此勇猛,不由的发自肺腑的同声吼叫起来:“杀……杀……杀……”
如雷般的吼叫,如雷般的马蹄声,立时响彻了战场。
曹文昭的部队听到友军在狂吼,不约而同的举起战刀,同声响应,“杀……杀……杀……”
双方相距一百五十步。
朱宏燚高喊:“上箭……”
双方相距一百二十步。
“放……”
战场上瞬时从两个方向,先后发出一片尖利的刺耳啸叫。这叫声高速往云霄里钻去,随即又被马蹄声淹去。战场上空出现了黑压压的一片急速移动的黑云,它们在空中交错而过,互相向对方的方向铺天盖地地射去。
“咻咻……咻咻……”死亡的气息夹杂着难听的声音冲人心底而去。
“噗嗤……噗嗤……”箭簇入体的声音不绝于耳,随即就是人仰马翻,惨叫声,然后又都被奔雷般轰鸣的马蹄声淹没。死去的和受伤落马的士兵统统被战马无情地践踏而过,只留下一片血肉模糊的尸体。
双方相距一百步。
朱宏燚又一次大喊:“上箭……”
双方相距八十步,紧接着就是大吼:“放……”
这一次天上黑云的范围和密度明显就比上一次大了许多,密了许多。黑云穿越了地上奔跑的铁骑,仿佛将照在他们身上的阳光都遮住了。
依旧重复着啸叫声,箭簇入体身,惨叫身,战马和战士的仆倒声,马蹄践踏声,鲜血,尸体。
安费古的中军前部在接受了两波箭雨的射击后,立即陷入了一片混乱。
双方相距四十步,面对面都可以清楚看见彼此的相貌。
天上再次传来令他们魂飞魄散的箭雨射过来的刺耳尖叫声。鞑子兵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什么时候汉人也能将箭射得这么好了。密集的箭雨黑压压巨大的一片。一个照面之下几十个鞑子兵瞬间被射成了刺猬,紧接着迎接他们的是冰冷的刀锋,像一片倒下的麦秸一样鞑子兵被瞬间淹没,转眼见就被无数的的马蹄踩成了一片血肉模糊的土地,就象屠宰场一样血腥恐怖。
搏杀声,喊杀声此伏彼起,和着风中飘荡的浓烈血腥,激战终于拉开了序幕。
士兵们在朱宏燚的带领下,一往无前,奋勇杀敌,冲锋的骑兵因为敌人力量太分散,几乎是以泰山压顶之势横扫一切鞑子兵。而山丘上曹文昭的部队也没有留手,四散出击,让鞑子的散兵根本无法聚集,为朱宏燚的突击减轻压力。
朱宏燚俯身剁死一名准备砍他战马的敌兵,再一个大仰身劈掉了左侧敌骑的半个身子,喷溅而出的鲜血立即染红了他半边身躯。他冲在最前面,他就是身后士兵前进的标志。冲锋的骑兵逐渐发挥了像椎子一样犀利的攻击力。跟在朱宏燚后面的战士一列列井然有序,外侧的士兵砍杀敌骑,内侧的士兵补充外侧的伤亡,同时以弓箭帮助抵御敌骑的反击。阵列中心的战士把一支支夺命催魂的长箭随意射去,大量的射杀敌人。
安费古犹如一头被激怒的野狼,咆哮着,怒吼着,撕扯着,积蓄着最后的力量迎着朱宏燚的士兵杀了过去。
朱宏燚杀的兴起,发出了一声惊心动魄地吼叫:“杀啊!”围在他周围的敌兵就象是疯子一样,根本对他的吼叫就无动于衷。他们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杀死这个敌人。他们耳畔只有一个声音:杀死他。
朱宏燚的战刀已经看不出形状,整个就是血肉模糊的一团东西在左右劈杀,遇着即死,碰上就亡。马汉、胡大牛和王璐春紧紧的跟着他,在他的左右后方全心全意的保护着他。朱宏燚那不算高大雄壮的身躯就是他们的战旗,就是他们继续前进的方向。
朱宏燚奋力高吼:“杀光狗鞑子,杀光狗鞑子……”
三百多义州骑兵根本就是杀红了眼,丝毫没有手下留情的意思,人挡杀人佛挡杀佛,战场上的血腥,极大的刺激了士兵们凶悍的本性。他们咬牙切齿,疯狂的一次又一次的围剿着仅剩的鞑子残兵。
朱宏燚的战马已经停下了冲锋的脚步,他站在队伍的最外围,挥舞着战刀,不停地咆哮着,大声指挥部下射击,劈砍,搏杀困在阵中的鞑子兵。在他身边,堆满了被杀死的敌军尸体。
安费古终于察觉到了大势已去,所以率先带领几个部下纵马扭头就逃,这里只有曹文昭稀稀拉拉的几个步兵前来堵截。安费古举刀劈死了一个冲上来的敌兵,大声对部下喊道:“撤退,撤退,立刻撤退!”
安费古的行动终于引起了朱宏燚的注意,对于这个身着明晃晃铠甲的敌将,他露出了残忍的笑容。建奴鞑子不比大明,大明技术发达物产丰富,哪怕是普通的士兵都能身着铠甲。而鞑子却不同,往往里身着铠甲的都是领兵的将领,普通的士兵大半都是一身布袍。
“想跑?没那么容易!”朱宏燚丢掉手中不成形的战刀,翻手取下牛角弓,瞄准安费古的后心,抬手就是一记穿云箭射了出去。
没想到安费古指挥作战不怎么样,但一身的武力值却不低,没有转头,他脑后像长了眼睛一般,险之又险的一偏头。穿云箭带着呼啸的劲风擦着他的脑袋飞了过去,将前面一个鞑子兵射了个对穿,喷出来的血液溅了他一头一脸。
朱宏燚出神入化的箭术不论什么时候都是那么摄人心魄,望着眼前胸口被穿了个洞的亲兵,安费古倒吸了一口冷气,幸亏他躲得快,若是刚才那一箭射中了脑袋,恐怕是和铁锤砸西瓜一个效果。
有了这一丝明悟,安费古再也不敢沿着直线逃跑,不过他以为这样就能躲过朱宏燚的追杀,那简直是大错特错!
望着滑得像条泥鳅似的安费古,朱宏燚气定神闲的连连开弓,箭雨术像不要钱一样疯狂的往下砸,别看箭雨的攻击力不强,准头也不怎么样,但是作为弓手少有的面杀伤技能,它还是有存在的意义的。
一排排箭雨淹没了安费古的前后左右,不管他往哪个方向跑,箭雨总能将其覆盖。只要动作稍微慢一点,身上就要挂彩。前前后后他已经被射中了三四箭,虽然都不是什么致命伤,但这种被追杀的感觉确实很糟糕。
当然这种很糟糕的感觉也维持不了多久,随着他胯下的马匹也被箭雨所伤,渐渐的他感觉到自己的移动也越来越迟缓,马儿每跑出一步都有一种腾云驾雾的感觉,甚至他怀疑,只要在下一步,他就会连人带马翻到在地。
朱宏燚轻轻的将一粒精气丸丢进嘴里,这一连窜的战斗下来,他是花钱如流水,精气丸都吃了十来粒,这一粒就是一两银子啊!虽然经验节节高涨让他兴奋,但若是钱包以同样的速度干瘪下去,那他就只能痛并快乐着了。
望着步态瞒珊的敌兵主将,他再也没有兴趣捉弄对方,乘着对方最虚弱的时候,精诚箭悍然发动,箭矢巨大的冲击力将安费古射成两段,上半身轰然倒地,而下半身还骑在马上机械的前进。
随着安费古的毙命,这场一边倒的战斗也渐渐进入了尾声,朱宏燚知道自己取得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大胜,唯一让他有些担心的是——连续的胜利会不会带来负面的效果,让本来就有些翘尾巴的义军变得更加不可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