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的大厨房并不像侯府或者其他府邸一般,建在内院最里面,反而建在前院和内院的交界,不过离前院还隔开一个花园,若要说还是属于内院,因为连这个花园也是属于内院的,花园与前院之间还有一座上半空镂空的围墙,这座围墙就是前院与内院的间隔。
至于为什么把大厨房建在鸟语花香的地方,那是为了迁就王爷,王爷经常要在前院宴客,这样佳肴送过去的时候还是热腾腾的。
但是这大厨房可一点也不形象花园里的景色,因为大厨房前面是一大片观赏性极佳的潇湘竹,面对如此一大片的潇湘竹,一般的客人都是在外围观赏,而不会入内,谁会想到王府的大厨房就建在此处呢。
王府不像一般的大宅院,几进几出的。
而是分了前后两个大范围,前院也划分了正厅、偏厅、花厅、王爷的书房、大账房、会客厅、轿厅、仪门、祠堂等,而后院则包括老王妃、王妃、侧妃王氏、侧妃刘氏、大少爷、二少爷、三少爷贺兰御、四少爷等人的院子,他们各人的院子都是围绕着王府中一面波平如镜的湖泊而建。
在王府的最后方则是丫鬟小厮等人的住家,一些不用跟随主子住的下人都住在这里,那些要服侍主子的,则跟随各位主子住在自己院子里。
老王妃的康泰院局正后方,而王妃的康乐院则在后院的正前方,西边则是两名侧妃的院子和四少爷的院子,还有嫣红姨娘的小院子,还有寄住在这里的齐姑娘住的院子,东边则是几位少爷的院子,贺兰御的安怡院挨着老王妃,所以从他的院子到大厨房差不多把王府的半后院逛一遍,还不说每个院子之间有假山流水,回廊,石舫等隔开,当云拂晓李玲一行人走到大厨房的时候,正是他们最忙的时候,因为现在这个时候正是各位主子用午饭的时候,包括王爷。
并且因为老王妃的病情,大少女乃女乃等显示孝心,都守在老王妃的院子中,所以这几天各个院子都没有开火,全部都交给大厨房来做,这么一来大厨房更是忙的要命,忙的他们个个脚不沾地的。
“黄妈妈,我们大少女乃女乃的饭菜做好了吗?我们小少爷小小姐肚子饿了,让我来看看。”她们还没有走到厨房门口,里面就传来大少女乃女乃的大丫鬟如月不耐烦的催促声。
这位管事黄妈妈原是王府的家生子,因为嫁给了王妃的一位配房黄管事,这名黄管事是外院管事,接着她就被王妃升为管事嬷嬷,后给分到大厨房做管事,在王妃的得力下手做副管事,每个府里的大厨房都是油水最多的职位,所以她对于王妃是感激不尽的,也非常卖力的为王妃办事,云拂晓虽然把大管事打发了,但是这名副管事还是留在了大厨房。
不管王妃需要什么,还是大少爷大少女乃女乃需要什么,她们都第一时间做好送过去,从来不会延误半分钟。
“姑娘放心,奴婢都做好了,在炉上温着呢,这是密汁绘鲍鱼,这是小小姐喜欢的八宝蒜香鸡,这是鱼香茄子煲,这是西兰花炒鲜鱿,这是小少爷最喜欢清蒸鲈鱼,这是大少爷要喝的人参炖鸡,这是清蒸扇贝,这是姑娘你特别交代下来的三丝鹿肉,这是大少女乃女乃每天要吃的金丝燕窝羹,奴婢都给大少女乃女乃温着呢,张家的,周家的你们来给大少女乃女乃送过去。”
云拂晓等人从大开的窗户看进去,正好看到一个上穿着藏青色缎面绣祥云纹长褙子,下系绿色马面裙,头上插着金钗,穿戴很体面的中年妇人,正一一指着几个炉子介绍着,听那菜式这一顿饭没有几两以上的银子是办不来的。
这怎么可能呢?
因为每人的伙食都有定例的,为什么大少女乃女乃他们的伙食这么好?
因为她的伙食每顿只是四荤一素一汤,还是一些常见的膳食,要是想要个人参鸡汤什么的,还要私自拿钱出去采买,因为他们院子的菜式是大厨房配送下去,还说是王府的定例就是这样。
但是照现在看来,大少女乃女乃的伙食却不是按照定例了,因为听他们的对话,好像这些都是他们平常吃的,并且大少女乃女乃还能够天天喝燕窝羹,这不是欺负人吗?
当下就把李玲气的想冲进去,要不是云拂晓拉住她,她真的会一捋袖子冲进去,先把他们揍一顿再说。
云拂晓皱了皱英气飞扬的眉,清澈的眸子闪过一抹冷冽的寒芒,她对着紫竹嘀咕几声,紫竹立即笑着点头快步离开。
“你们两个进去,先……这样……后这样……。”云拂晓在紫玉和李玲的耳边仔细交代几句,她们两人听了也眉开眼笑的点头领命而去。
李玲她们两个笔直的走进大厨房,大厨房里的嬷嬷们只是随便的抬头瞧了瞧就继续各忙各的,其实也要怪李玲和紫玉她们少在大厨房出现,她们没有想到她们是世子妃的人,还以为是那个院子的丫鬟,只有黄妈妈笑着迎了上来,黄妈妈这人就是这样不管对什么人都是笑盈盈的,但是转脸还是可以很无情,并且是得知这些人威胁不到她的时候,反面无情。
大少女乃女乃的丫鬟如月回头看了看她们,眼底划过一抹阴沉,她回头对着黄妈妈努努嘴示意黄妈妈,黄妈妈当然明白她的意思,轻轻的点点头。
“怎么好意思劳烦两位姑娘来传饭呢,你们随便打法个小丫鬟来就行了,不过今天为了准备王爷和各位少爷的饭菜,我们忙的不可开交,各个院子的饭菜还没有准备好呢,不如你们先回去,一会我立即送过去,这里油烟大,会脏了姑娘的衣服的。再则你们主子那边也离不开你们的服侍,你说这样好不好?”
这名黄妈妈还没有老到老眼昏花,还是从服饰上看出李玲和紫玉是大丫鬟,一时还不敢得罪,话也说的冠冕堂皇,那王爷来压他们,似为了李玲她们好,其实还不是瞧不起他们的主子。
她不说她们没空煮她们主子的饭菜,只是说先煮王爷和各位少爷的,让李玲她们等一等,这样就算追究起来,也只是显得她们分主次,而李玲则不明事理,她们也好有推卸责任的借口。在她的眼里,她还以为是新姨娘嫣红的人,所以才敢这么大言不惭。
好一个嘴刁的奴才。
看来不给点眼色她瞧瞧都不知道谁是主子,谁是奴才了,云拂晓冷冷的望着黄妈妈的后背,神情骤然变得严峻冷冽起来,而她的目光使得黄妈妈不自觉的大了一个冷战,呃,好顿顿的怎么变天了?
“既然黄妈妈那么忙,我们也不打搅了,你给我准备一只老母鸡顿汤用的,一只一百二十天的母鸡,这是炒的,要女敕点的。另外一只五斤左右的鸭子,一条一斤半左右的鲈鱼,还有一块豆腐,一把菜心,一把板栗,几个香菇,几条葱,我们回去自己煮,我们主子饿了,我看你们也要好久都没炉子准备我们主子的饭菜,我们自己准备就行了。”
李玲看了看各自忙着炒菜切菜的厨娘们,明白的点头,接着她假装好心为他们分担的说了一些平常的菜,只是那斤两日子却是云拂晓特别交代的,就是故意为难黄妈妈的,就是要激起黄妈妈的怒火,而黄妈妈也如她们所愿,生气了。
“哟,姑娘这可怎么办呢?你们没有早点通知,我们没有采买啊,那里有多出来的菜啊,今天准备的菜式才刚刚够呢。”
黄妈妈听到她们要自己回去煮,当即哭穷的叫道,她那是那么好说话的人,当即她就找借口推搪。
“那这些呢?这些不是吗?还有院子里不是有几笼鸡鸭吗?你当我们是瞎子啊?”
长着一双大眼模样俏丽的李玲可不那么好打发,她指着厨房一角搁着的几盘鲜鱼,再指指院子里养着的几笼活蹦乱跳的鸡鸭鹅反驳。
“哟,这位姑娘你说的什么话,这些是明天的饭菜,再则还有两位侧妃和二少女乃女乃、三少女乃女乃他们的饭菜还要做呢,我们那里有多余的菜。要是你们主子真的想自己开火,你们就拿银子过来,我可以先给你们腾出来,我明天再采买回来补上。”
这个黄妈妈欺负李玲她们是小女孩不懂王府的规矩睁眼说瞎话,她们王府什么时候买菜不是当天采买当天的?
除非是干货,或者要准备宴请什么的,才会提前几天开始准备,她这样说就是欺负李玲她们不是管事不是大厨房的人,不懂。
但是这些那里骗的了刚刚接管中馈的云拂晓她们呢,也活该这黄妈妈今天没有到议事厅,没有领教云拂晓那雷厉风行的手段,否则哪里敢这么说话。
“我呸!你欺负我们不懂吗?我们王府什么时候采买不是当天的?今天来的要是大少女乃女乃、二少女乃女乃或者是三少女乃女乃,你还敢这样说吗?……”
泼辣的李玲当即指着黄妈妈的鼻子怒骂起来,她故意把大少女乃女乃二少女乃女乃牵扯进来,也把三少女乃女乃说了进去,就是为了蒙蔽黄妈妈,让她更加确信她们不是各位少女乃女乃的人。
嘿嘿,不错有种,李玲的聪明泼辣果断正是她需要的,云拂晓心情愉悦的直点头。
就连稳重的紫玉也神情微讶的看着李玲,刚刚小姐虽然交代她们随机应变,有事尽管放开来做,但是她怎么也想不到她竟然敢骂一名管事嬷嬷,这令她不得不另眼相看。
“诶!这位姑娘你怎么这样说话,我们什么时候骗你了?你也知道过几天就是老夫人的寿辰了,我们当然要做准备了,要是不早些把鸡鸭鱼那些买回来,到时候就找不到好的,找不到肥美的,世子妃怪责下来。我们可担当不起啊……”
这个时候,另外一名管事嬷嬷上前一步,冲着愤怒的小脸也涨红的李玲解释,她说得万般无奈,一副她不是不想帮她们的忙,一副她们也有难处的模样。
她希望把世子妃搬出来,来个大石压死蟹——以势压人!
让她们无话可说,谅她们也不敢和世子妃对质,她那里想到眼前的正是世子妃的人呢?
并且那里有提前十天准备鸡鸭鹅鱼这些的?不是欺负李玲他们年轻不懂吗?
“给我把这些都砸了,有事我杠!”
云拂晓慢慢的从门口踱了进来,她双手环胸,冷冷的盯着黄妈妈她们,她慵懒的微眯清冷的双眸,粉唇抿着,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冷笑,整个人显得邪魅又冷冽,外加带有别人无法忽视的威严。
那冷酷的神情在黄妈妈她们的眼里比冰窖里的寒气还要冷上几分,也使得她们有那么一霎那的惊呆,就这么一会,已经让李玲和紫玉有足够的时间把一切都破坏了。
“是,姑娘。”
“是,姑娘。”
李玲紫玉满脸欢悦的大大声的应道,好像很喜欢这个命令,这是她们故意的,要不不会称呼云拂晓做姑娘了,故意蒙黄妈妈她们,让他们以为云拂晓是那个院子的大丫鬟,因为云拂晓为了方便行事,换了简单的装束,那装扮比姨娘还不如,并且她们一直在大厨房工作,一般没有出去,所以还没有认识刚嫁过来没多久的云拂晓她们。并且云拂晓这次过来也没有带什么人,因为在她们眼里,世子妃出门应该浩浩荡荡的,丫鬟婆子该有十几名的,所以没把云拂晓往世子妃那边想。
李玲转身伸手就把身边的一萝青菜掀翻,再快走几步接二连三的掀翻几盘活蹦乱跳的活鱼,一下子原本就有点湿湿的厨房更湿了,地上都变成了水潭。
“碰”“碰”木盆翻了,青红萝卜土豆滚了一地。
“噼里啪啦”叠好的磁盘碎了。
“砰”砧板摔了下来。
“啪啦霹雳”瓷碗更是碎的磁片乱飞,她们惊得纷纷掩面闪避,那磁片可是会伤人是,她们虽然老了,但是也不希望自己的脸被划伤。
……
没一会只见原本宽敞的大厨房变成了废墟,盘子碎片满地。
蔬菜洒了一地。
番茄辣椒等滚了一地。
干贝鱼干香菇等也洒了一地,被那鱼水一泡,算全部毁了。
紫玉也没有闲着,一手一个,盘子,箩筐,箱子,见着就推,见着就砸,一下子原本就凌乱不堪的厨房,这一刻更像乱葬岗垃圾场了。
只那么一会,整个大厨房从天堂变成地狱。
不过她们俩不管摔那个,掀翻那个,齐齐都放过炉子上炖着的,或者温着的,或者已经炒好上碟子的,一个都没有碰。(这个可是云拂晓再三嘱托的,一定不能碰,她还用的上它们的。)
那些厨娘们个个目瞪口呆,张口结舌,她们惊骇的连嘴也合不拢,好不容易有一名嬷嬷醒悟过来,匆匆跑过去想拉住正要把橱柜里的东西翻下来的李玲,嘴里哀求着。
“哎哟!我的小祖宗你快住手,天啊,这可怎么办啊?哎哟……,我的啊,我的腰啊,疼死我了。”
但是她还没有跑几步,一个不注意踩到一条乱蹦乱跳的活鱼,一下子狠狠地摔倒在地。
但是她顾不了自己受伤的部位,指着李玲她们继续叫道。
“你们还不快去拦住她们,快去啊……”
主子她们不敢碰,难道几个丫头她们也不敢抓吗?
听到她的话,其他厨娘和嬷嬷才醒悟过来,跑过来扶她的扶她,跑过来制止李玲的制止李玲,跑过来劝拉紫玉的劝拉紫玉。
一下子本已乱的不得了的厨房更乱了,大家乱成一团,你推我撞摔成一团。
“你们谁敢过来?好啊,看暗器。”
李玲向着冲过来凶神恶煞的要抓她的嬷嬷们抛了抛手里的鸡蛋,威胁道。
但是那些嬷嬷可不管她的威胁,先抓住她再说,等下追究起来,也有人背黑窝。
看着她们不顾她的威胁依然奋不顾身的冲过来,李玲狡黠一笑,手里的鸡蛋冲着最前面的一名穿着褐色绸面长褙子的嬷嬷砸去。
“啪!”
“哎哟!”
“我的新衣服啊!小蹄子你不要跑,我要宰了你!”
那鸡蛋砸在她中年发福的胖身子上,她没有感觉多少痛意,反而心疼她今天刚刚换上的新绸缎长褙子,她捋起衣袖,怒冲冲的冲向李玲,李玲可没有用上武功,只是随意一抛,否则她还能动?
灵巧的李玲那里会让她抓住,她一边身手灵活的跳上跳下,像一尾泥鳅一般,她们硬是抓她不着,一边把一兜鸡蛋砸向那些追着她跑的厨娘们。
没几下她们都成了街边的乞丐一般,身上蔬菜的懒叶子,鸡蛋汁,油盐酱醋什么都有了,那原本梳的整整齐齐的头发也乱成了鸡窝,那鸡蛋汁顺着她们的衣衫滑落地上,跟那臭熏熏的鱼水混在一起,跟那个……
咳咳,大便很相像。(蓝蓝掩面)
“啪!”
“哎哟,我的头,小蹄子我要扒了你的皮,不要跑。”
“我呸!老妖婆,我又不是傻子,不跑给你抓啊!你傻啊!”泼辣的李玲那是会吃亏的人,她回头对着那个冲着她咒骂的厨娘做了一个鬼脸,把那厨娘气的七窍生烟,再也顾不了身上的衣服鞋袜的,像一只发疯的野兽般冲向李玲,其他厨娘也纷纷醒悟过来,纷纷包围着跑过来。
李玲急忙跳上中间的长桌,站在长桌上,把鸡蛋鸭蛋什么的都砸向厨娘,硬是把那些厨娘砸的无法向前。
“哎哟,我的头发。”
“哎呀!我的脸。”
“哎哟!我的衣服。”
“哎呀!我的胸啊!”
呃!李玲啊李玲,这大妈的胸已经够平了,你还砸?
云拂晓暗暗摇头为那悲催的胸部节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