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彦率众攻进安丘城里,城里的明军已经溃散。被火焚烧了家园的难民只有向寿光方向逃难,一路上冻死饿死的难民的尸体抛弃在官道两旁,一群浑身上下干净整齐的男女已经舍尽了所带的银两,但还是杯水车薪啊!
一行十人,可以看出领头的是一个全身黑衣的年轻人,紧握双拳,面部肌肉不停地抽动,鼻翼扇动,喷射着满腔怒火。身边站着三个可人的女人,紧紧拉着他的衣袖,生怕他做出不寻常的举动。他的身后站着两个高大威猛的汉子,一个身穿白衣,一个身穿黑衣,双目同样喷射着怒焰。四周散落站着四名精干的随从,警戒靠近他们身边伸手讨要的难民。
“相公,你吃点面饼,这是最后一个了,你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说着眼里流出了泪水。年轻人接过面饼,伸出舌头舌忝了下嘴唇,还是把那块仅有的面饼塞给了一个干瘦粗糙的手上。
“我们先进寿光城再说,天气太冷,滴水成冰,你们会受不了的,让你们跟我受罪,真是……”
“相公别这样说,同甘共苦是妾身应尽的责任。”
“鹰帮赈济灾民的粮草快到了?”
“帮主,鸽组带回的信息说,我们的粮车在山东境内遇到了麻烦,正在交涉,如果一切顺利的话,过三四天就能到。”一个小个子随从上前答话。
“对方是什么人,敢动我鹰帮的救灾物资。”
“是白莲教,听说他们也缺粮,要求我们分给他们一半。”
“哼!一粒粮食也不给,耽搁一天,这里要死多少人啊!”
望着黑压压逃难的人群,年轻人露出焦急的神情。身后的威武汉子,悄悄叫来一旁的人,小声地耳语了几句,三名汉子踏雪进入了身后茫茫丛林。
“大哥,二哥,你们从西番远道而来,做兄弟的没有请你们吃过一顿饱饭,还让你们破费,点滴之恩,我叶三定涌泉相报。”
“兄弟,你说这话就外气了,我们哥俩是来助你一臂之力,说那客气话作甚?是瞧不起你的两位哥哥吗?”
“哈哈,兄弟说话伤着哥哥了,走,进城找县太爷讨壶酒去,给两位哥哥暖身。”
叶三说完,带领众人向寿光县城走去。刚才离去的三位也回来了,一位手里拎着一个大布袋,底部嘀嗒着浓浓的血滴。
到了寿光县城城门,守门的军丁在搜查着过往可疑的难民。叶三一行特别扎眼,被几个军丁围住,特别照顾了一番。打开浸透鲜血的布袋,里面竟然是一头刚被打死的野猪。
“这是给我们伯爵爷下酒的,你们也敢动它。”那名汉子低声警告着城门军丁,果然那军丁抬头望了一眼叶三,挥挥手,放了叶三他们过去。
“什么伯爵爷!没看见都饿死人了,还有酒有肉,哼!”城门军丁心里埋怨的话还是传到了叶三的耳朵里,叶三也没计较,快步向县衙走去。
从安丘逃到寿光的溃军中,唯独没有千总程前的影子,难道他被白莲妖孽抓住了?当安丘城里火光冲天,城外董彦的人马已经攻进城里,正在追杀溃散的明军。程前独自一人躲进了一处饭庄,杀了老板一家老幼五口,月兑下军服,穿上了小二的店服,正准备出逃,却被宾鸿带着抢劫的教众堵在了饭庄里。
本来宾鸿也没想到程前会躲在饭庄里,在饭庄里搜刮了一番正要离去,突然听到后院有家猪的嚎叫声。原来饭庄的老板喜欢养猪,在自家后院养了几头肥猪,有一头母猪刚下了仔儿,见到生人接近幼仔,就拼命的嚎叫,护住幼仔不被惊吓骚扰,这下可暴露了程前的行踪。等宾鸿来到后院,看见一小二揪着母猪耳朵,满身粪便地在和母猪搏斗,于是笑着吩咐手下从猪圈里把小二拎了出来,等过去的人捏着鼻子打量眼前这位身材魁梧的小二,发现小二的衣装不合身,这才仔细看小二的脏脸,竟有人认出了小二的身份,正是千总程前。
程前窝囊地低着头,他没想到会让一头母猪为家主报了仇。宾鸿见是程前,心中大喜,让手下把程前押上安丘城头,一刀砍下脑袋,挂在了安丘的城门洞上。
唐赛儿骑着马进了安丘,看见满城废墟和满地尸体,也开始埋怨三位师哥做的太过分了,如果这样下去,白莲教会激起民愤,到那时他们将没有兵源,被官军围攻,他们就失去了民众的支持。
宾鸿没有得到功劳,来了个自讨没趣,心里窝火,但对师妹唐赛儿也是敢怒不敢言。这次攻取安丘唯一的收获就是多了百来号能杀能砍的精英,也成了他手下的精锐。他心里明白,要想在白莲教高高在上,就要手里有绝对的兵权,而且是精锐,到那时他宾鸿就谁也不怕了。
唐赛儿集结教众,很快撤出了安丘,这也是唐赛儿的精明之处。攻取一方一城,各取所需,很快离去,不给官军包围消灭他们的机会,并制定了严格的制度,不打家劫舍,而是打城劫官军。
接连攻取两城,壮大了自己,锻炼了队伍,唐赛儿又开始筛选下一个目标。在军事会议上,三位师兄一致要求去攻打董彦的老家莒州,一方面莒州有内应,各方面的条件都很成熟,并且莒州是富饶之地,打下莒州,今年的军饷就有着落了。第二,打下莒州,由董彦驻守,和卸石棚山寨成犄角之势,双方救援策应都很方便,这样就可以和明军对抗,再图发展。
可是这些建议都被唐赛儿否决了,唐赛儿要攻打的竟是寿光县城。这让三位师兄想不明白唐赛儿为什么要攻打穷县寿光,唐赛儿说出了充分的理由。寿光是明军最薄弱的环节,加上难民现在更是困难重重。可以说兵不血刃就可以拿下寿光,得到很多兵源的补充。如果强攻莒州,就算打下莒州,白莲教也会遭到很大的损失,那时绝对没有充足的士兵镇守莒州,被官军围着打,他们就算可以互相支援,可手里的军队过少也会被明军各个击破,失去主动出击的机会。
白莲教虽有教众十万,能上阵杀敌的不过五万,去除老弱病残也就在四万左右,以这点兵力和明军抗衡,显然不智,现在最主要的是获取兵源,发展壮大自己,回头再取莒州也不迟。
三位师兄还是被唐赛儿说动了心,毕竟他们也想手握重兵,攻城拔寨也有底气,于是就同意了唐赛儿的作战计划。
永乐十八年春,一场倒春寒使寿光县城还是一片冰天雪地,没有一丝开春气温回暖的迹象。唐赛儿的大队人马就在这样的天气里包围了寿光县城。城门紧闭,城上的官军在城头点燃了篝火取暖,被北风一吹还是冻得直哆嗦,都能听到牙齿磕碰的声响,手中的长枪也握不住了,抱在怀里在城头上来回巡视。
城下的唐赛儿骑马踏雪观察寿光的防务,城里的细作已经准确的报出寿光的军丁人数,三百士兵由一个百户和两个副手在城上坚守,唐赛儿的白莲教众是他们的三倍,加上宾鸿率领的突击精锐,寿光的守军只有投降的份。
宾鸿的精锐经过安丘血战,手下只轻伤八个,可见其战斗力的强悍。这次更是装备精良,做为先锋,出现在了寿光正门城下。
叶三进城之后直奔寿光县衙,亮出爵爷身份,县衙门前的衙役才通报县太爷刘新贵。等了好长时间,刘新贵才出来迎接,面上的神色显然不欢迎叶三一行。叶三也没客套,直奔主题。
“刘大人,安丘失守,难民涌进寿光,眼看白莲妖孽就要打过来了,怎么寿光还没有一点动静,是不是大人准备弃守寿光,把难民拱手让与贼人。”
“爵爷说哪里话,我身为朝廷命官,当然要与寿光共存亡。不过,寿光是一座小城,没多大油水,白莲贼众不会攻打寿光的,打下寿光对他们有什么好?,听难民传说,他们要打的是莒州,还没看上小小的寿光。”
“刘大人,不要小看了白莲妖孽,据我所知,他们的精锐正向寿光而来,大人不会没有耳闻?”
“这……我也听说了,我不是正在准备守城抗敌嘛,青州卫三个百户已经领兵三百在城头据守,万无一失,请爵爷放心。”县令刘新贵还在给叶三打马虎眼,叶三啪的一拍桌案怒道:“刘大人是有万全准备,不过……是准备弃城逃跑?”
“谁说的,我堂堂县太爷,百姓父母官,怎么能弃了他们逃跑?”刘新贵心虚地高叫。
“那就好,把你装好的箱笼都打开赈济难民。”
“啊!那不是我的箱笼,是……是我夫人的陪嫁,兵荒马乱的,准备送往乡下老家。”
“大人不要狡辩了,我可没时间和你闲磕牙,快去召集富户乡绅,开仓放粮赈济难民。抽调精壮难民,参与守城。”
“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哪来的开仓放粮?”
叶三见刘新贵不上路,是只不点不亮的蜡烛,不见棺材不落泪。右手大拇指一推刀柄,当啷一声清响:“大人不点不明,可别怪我的刀认事不认人。”
“叶三,你想杀朝廷命官造反不成?来人……来人……”
“来不了了,都被我手下看着呢,快照我的话去办,打一点折扣,我要你的命。”
刘新贵开始哆嗦:“爵爷喜怒,下官这就去办,这就去办。”
叶三和县令的谈话还没有结束,寿光城外已经是兵喊马嘶,接着就有兵丁跑来报信,白莲妖孽堵住了城门,正准备攻城。
刘新贵有心理准备,还是吓了一跳,来的好快啊!
“爵爷跟我上城,指挥军卒准备守城。”
“来不及了,我到城上去,你组织民众往城上提水,要快,听明白没有?”
“明白,下官听爵爷指挥。”
叶三上了寿光城头,三名百户一听是叶三爵爷来了,都知道叶三在军中的威望,赶忙前来见礼。此时宾鸿的精锐已经向城头攀爬,守城的明军弓箭手面对这样的高手,弓箭已不起任何作用。
“来人,往城下浇水,把他们冲下去。”
守城的军校还没试过用水能浇退敌军,不过,爵爷既然发话,那就浇。一桶一桶冰凉的清水搂头盖脸向城下攀爬的人浇了下去。
刚开始还见不到什么效果,只不过阻挠了一下城下的教众。可是过了没有半个时辰,攻城的云梯上开始结冰,攻城的白莲教众脚下开始打滑,爬城的速度慢了下来,甚至还有失足摔落城下的。
宾鸿见寿光的城墙开始慢慢变白,一座冰城出现在眼前,攻城的精锐面对冰城变得举步维艰,不敢轻易尝试在冰城上玩儿命。奇寒的北风被人为利用下,奇迹般筑下了一座冰城天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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