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寂静相对于白天还是轻松多了,叶三他们已经有了万全的准备。
“老爷,咱们既然已经决定和东厂接战,是不是该听听你的主意?这战是要怎么个战法?”陆大先生听到叶三从东厂衙门回来所说的一切,也关心起来。
叶三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香茶:“小家伙和四个女人在一起,已经躲藏到安全的地方,没了后顾之忧,我们腾出精力全心对付东厂的狗腿,宰狗的地方就是舍下。”
“舍下?老爷是说把伯爵府当作战场?”陆大先生不相信自家的耳朵,提出了疑问。
“正是。”叶三肯定地说。
“老爷,你是知道的。一旦拼杀起来,就可能要死人,至少会血溅四壁,一片狼藉。这一折腾,这府里还能住吗?这伯爵府可是刚完工的,你舍得毁了它?”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既然王振来寻仇,我会在外围阻击他们,不会让他们接近后院。”
小李听后来了精神:“老爷该不是打算在府里预先布下机关?”
叶三点头:“我正有此意,王振自持人多势众,此番上门讨战,明枪接战,我们只有挨打的份。如果我们利用熟悉的地形环境,预先做好安排,结局可能会完全相反。”
拍了下手掌,陆大先生喝彩道:“好主意,老爷的脑袋还是比我们灵光,我们以逸待劳,占尽天时地利,给他们来个迎头痛击。”
“老爷预备如何设下机关?”锥子也来了兴趣,他不想面对强敌去死拼硬打。
叶三转动着手中的茶杯:“我还在考虑,双方实力悬殊,斗力之外肯定要斗智,能够造成对手伤亡的手段我们都要运用,无论什么方式,只要能削弱对手的实力,我们就增添了一分胜算,锥子,这可是毫不容情的生死之战。”
“老爷放心,我们也不是刚出道的雏儿,什么场面没见过?至于机关的设立,你就放心地安排我们去做。”
“我准备把机关设在西院,那里没什么值钱的物件,也没人住。”
“不知道他们都来的是什么人,要是知道了也好有个应对。”
“我猜想大都是江湖上的人物,东厂全靠一些江湖败类来干缺德事,有可能还会有你们的老熟人,老想好,死对头。”
“老爷,管他来得是什么人,一样揍,现在可不能再耽搁了。”小李心急地道。
叶三没再耽搁,领头开始忙碌起来,上次为了对付赵辉所布置的一些小机关也统统搬到了西院,杂七杂八的还收集了不少,大桶的石灰粉,削尖的竹签,粗长的绳索,铁钉、火折子,还有一包包的磷粉。叶三还把装火铳剩下的火药也搬了过来,看到火药,其他人都不寒而栗,这玩意儿只有叶三能玩得了。瞧这番架势,叶三是要给王振来个毁灭性的痛击。
锥子和小李给叶三帮下手,几个人这里挖个坑,那里敲几根大铁钉,又是捆又是绑,忙得不亦乐乎。西院里来来往往,出出进进比任何时候都热闹,做出的机关都是令人亡魂丧胆的死亡机关,所有灵感都是来自叶三现代野外生存经验。他重要的部分都是自己动手,无关紧要的都是让他们几个帮忙,并且不厌其烦地讲解机关的妙用,发动的诀窍和火候。
整整一天,叶三的伯爵府西院被改成了一座要命的屠宰场,所缺的就是怎样把他们引到西院里来。他们亲眼目睹了叶三安装的这些机关,简直是在挖掘一条通向死亡坟场的通道,罪恶感油然而生,心里都有些惴惴不安,暗自庆幸伯爵府不在皇城的市中心,想必不会惊动太多的人,太恐怖了。
静坐在西院,燃起通明的烛光,所有的人都在等待鱼儿撞网。突然,叶三坐直了身子,并且把中指放在嘴唇上,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小李,我设置的那些小机关,小玩意儿都会*作了,没忘记吗?”
“老爷你也太自谦了,那些小子从来没见过的杀人陷阱你老人家竟称是小玩意儿?”
“雕虫小技,微不足道,现在可以收网了。”
陆大先生抬起头,全神贯注地倾听,耳朵一上一下地耸动:“是夜鸟的振翅声。”
叶三点点头:“如此寒夜,何事能惊动夜鸟?”
陆大先生站起来,顺手抄起斜支在身边是一根铁棒,粗如儿臂,铁棒的一端是空心的,只见他微一用力拧动棒身,一声脆响,空心的棒端弹出一截铮亮耀眼,锋利至极的窄刃,双眉微皱:“不错,投网的鱼儿来了,前面来了四五个,后面七八个,轻功都不弱,潜进相当利落。”
锥子右手大拇指往上一扬,压低了嗓音:“好像还有两个在上面。”
叶三面无表情:“屋顶只有一个,他带了重家伙。”
话音未落,西院墙突然传来一声尖叫,叫声颤抖短促,宛如狼嚎,接着就是连串的密响,锐风破空声,夹杂几声怒吼。
叶三一挥手扇熄了烛火,西院顿时一片黑暗:“鱼饵已成功,各就各位,准备接战。”
陆大先生、锥子、小李三人立时行动,悄然无息地各自潜入了预定的位置,纯熟的动作,显然已经演练了多次。刚摆好阵势,院外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
“叶三,东厂大头领马三泰专程拜访,有种的话就出来厮杀,以这种下三烂的机关埋伏伤人,决不是英雄好汉。”
在一片黑暗中,叶三肩上多了一副弓囊,妖刀连鞘在手,半声不吭,还坐在太师椅上,大马金刀,四平八稳的样儿,真令人怀疑是面对东厂这样的强敌。
“姓叶的,妖刀之名在道上也是个人物,如此藏头缩尾,想做王八不成?”
叶三充耳不闻,坐在远处好像没听见对方的叫骂。不一会儿,又有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叶三,你躲在狗窝里不出来以为就能躲过今晚?做你的春秋大梦去,今晚不扒你的皮,抽你的筋,东厂的牌子就摘了,给我滚出来受死。”
叶三气定神闲,半点怒气不生,把妖刀横在大腿上,十指在刀鞘上轻轻地模索,好像在弹奏一曲十面埋伏。东厂所招收的这些江湖人物,在行动中打着东厂的招牌,干的却是江湖勾当,语言行动都月兑不了江湖味道。
盘起腿,嘴角露出一抹微笑,连潜伏在暗处的锥子都不由得暗赞叶三的修养。院外沉寂了下来,沉寂决不表示事态的缓和,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血腥气氛更加浓重了。
盘起的双腿放下,左手捏住刀鞘,右手五指弯曲,紧紧握住了刀柄,叶三心里明白,沉寂中便的袭杀行动的开始。
沉寂,非常沉寂。
叶三屏住呼吸,灵力释放,遍布整个西院,仿佛已经感觉到了自己血脉的跳动,他在等待,耐心的等待。
一声巨响,西院的木质大门破裂成无数碎片,一股巨大的,沉猛的力量冲了进来,整个门扇四分五裂,向院内飞抛。随着大门的破裂,叶三头顶的屋面也是一声闷响,屋顶的承尘夹着漫天的灰尘聚落。叶三的身形动了,自太师椅上跃起,妖刀出鞘,带起一道晶虹。
屋顶强行破瓦儿而下的人,面对晶虹在半空中翻出,手上一柄沉重的托天钢叉下砸突刺,动作快捷而迅猛。妖刀锋刃上扬,切入来人刺来的钢叉股间,上身突然扭动,一阵刺耳的金铁暴响,来人吃亏在双脚没有落地,整个身躯已被带倒,手中的托天钢叉月兑手而出,直飞门外。
院门外那位晕天黑地的一头撞入,沉重的钢叉兜头射来,急忙侧身躲避,手中的长柄砍刀硬磕在了钢叉上,钢叉落地,他也被势大力沉的钢叉挫倒在门外。叶三妖刀下摆,刀尖弹射入肉,来人丢了钢叉还在翻转中就惨嚎着坠地,在黑暗中抽搐。
叶三紧贴住墙壁,妖刀齐肘垂直隐在背后,如果熟悉叶三的人,必然都知道这是一刀狙杀的起手式。屋里抽搐的那人业已沉寂不动,趴在地上,叶三也看不清楚什么模样,一个照面,一条鲜活的人命就此归西。
倒在门外的那位迅速爬起,沙哑的声音又起:“我刚才让你们燃亮火把往里冲,叶三就没处遁形,你们就是不听,现在可好,大头领护卫的老命搁在里头了,现在开始哭爹喊娘了。”
火把纷纷燃起,红绿的火苗子跳动忽闪,手拿火把的人身形俱露,被照得一清二楚。火把虽然能照进门框里的堂屋,却也不是很真切,角落里还是难以照亮,加上摆放的桌椅,影影绰绰,更令门外的人疑神疑鬼。
大头领马三泰的声音传来:“看到叶三了吗?”
“回头领话,光亮不够,瞧不清楚。”
“不会靠近一点吗?怕了吗?”
“刚才靠上去了,可敌暗我明,叶三下手又是歹毒,大头领的护卫是何等功力,一个照面就挺尸了,要是再进去也讨不了好。”
“笨,都是笨蛋。你们就不能先把房屋点着了,烧不出人来,你把我眼珠子抠出来当泡踩。”
“霹雳火杨四响,就看你的了。”沙哑的声音嚎叫着。
霹雳火杨四响抡起手臂,把手中的火把投进了堂屋里,火把的光芒在地上跳动着,由于没有可燃物,火把的火焰要死不活地象是要熄灭,屋里的一切仍然看不清楚。不过那护卫的鲜血淋漓的尸体却是一片猩赤。
叶三向外瞧得更加清楚,他看到了门外还躺着一位,身上插着箭羽,显然不是活人了。这个倒霉蛋肯定是触动了绑在树杈上排弓连弩,大门内的陷坑已经暴露出来,不知道有几人掉了进去。能在羽箭穿射下,靠提纵躲过陷坑的没几人。陷坑底布满了大号铁钉,重量加上速度,是不可能活着出来的。叶三没看见坑里有人,也许被同伴拉上来了。
地上的火把忽明忽暗地燃烧着,屋里更加朦朦胧胧,那位放火的霹雳火行动也太慢了,门外的人一时间没有了后续行动,他们也在等,等那烈焰沸腾的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