坡下窄道不疾不徐的马蹄声,惊醒了还在赌气的唐甜。她全身一震,精神抖擞地从树下站起,异常兴奋地注视着窄道的拐角处。叶三看着唐甜那张充满期待的脸,没有丝毫移动。
一会儿工夫,拐角处出现了三人三骑,刚转过弯,就放慢了坐骑,非常谨慎地打量着面前的地形,然后向这片山林赶来。三匹健马上都是魁梧彪悍的大汉,满脸的精明,自然流露出粗犷凶悍的气息,一看就知道是很难缠的人物。马上的行李很简单,但每人身上却各自背着一个包袱,看上去异常沉重,包裹都被坠到了臀后。
唐甜的眼中好像透出贪婪的红光,用一块布巾蒙住了迷人的半张俏脸。
“打劫?”叶三静静地躺在那里,语气平静,不带丝毫惊讶地问。
唐甜不加索地点点头,面巾上是一双大眼更加美艳有神,声音自面巾后传出,带着一种柔软甜腻的味道:“是打劫。”
叶三摇摇头,咂咂嘴:“这样艳绝四方的劫匪,我还第一次见到。”
唐甜头也没回:“再妩媚的姿容用于打劫是起不到什么作用的,反而更加危险,会给对方加深打劫者的印象,反正不是什么好事。”
叶三眼角瞥着渐渐接近的三骑:“他们是什么人?”
“都是苏州府的高手,准确的说是况雨聘来的高手。”
“他们身上是不是带着贵重物件,值得你在此等候多时?”
“看见没?那包袱里肯定是黄金。”
“你怎么那么肯定?”
“这是他们从苏州运往别处的第一批黄金,劫到它,我就有了第一个证据。”
“都是你在洞房外听到的?”
“那当然,别再问了,我现在没工夫和你嚼舌头,老爷,你先在这里歇会儿,我去把包袱拿来。”
“请!守株待兔一天了,见点儿成效,也不枉我陪你苦侯那么长时辰。”
唐甜走出两步,回眸一笑:“老爷,你就别埋怨了,等会儿分你三成。”
“分赃啊?得了,我受用不起。”叶三双手抱膝,坐在草地上:“现在的问题是,你能得手吗?实在不行,别忘了拔腿开溜,记住,别跑错了方向。”
唐甜听出叶三拿她开涮,也没生气,反而咯咯咯地笑了起来,窈窕的身子猝然飘起,衣衫飞舞,若云中仙子般,速度反常地慢慢向坡下降落。
叶三眼中闪现一丝精光,那飘飞的身影是那样的熟悉,那是人类轻身武功的范畴吗?这丫头太神秘了,好在没有加害自己之心。
那三位刚走到山坡的一半,唐甜就飘落到他们的马头前。半空中突然掉下个美人,香风阵阵,如此突兀地站在那里,俏生生柔怯怯,令人瞠目结舌。唐甜出现的是那样的平静,那样的安详,一点抢劫的味道都没有。三位高手除了迷茫之外,只有惊愕,连他们的坐骑也不惊不叫,那样自然轻松接受唐甜地到来。
落地的仙子,眼波流动,笑意盎然,面巾飘起,露出半掩模样可爱极了,妩媚极了,温柔极了。三大高手毕竟阅历极深,感觉上也是不怎么对劲,疑惑又纳闷地看着唐甜。
“三位老大,怎么现在才来?我都苦等一天了。”
最前面的一位,浓眉上扬:“你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唐甜细声细气,无比害羞的模样:“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此路过,留下黄金来。”
“哎呦呦!没搞错,小娘子,就你这样的也想占山打劫?哈哈哈!”后面的刀疤脸哈哈大笑起来。
“大哥,现在世道真是变了,哪有这样的山大王?头回见,头回见,稀罕,稀罕。”最后面的一位,更没见过这场面。
唐甜更加娇滴滴地道:“奴家这厢才念完开场白,三位就这样随和,今天的买卖好做了。”
浓眉大汉突然脸色一变:“少她娘的在老子面前装蒜,见你这骚样,就知道你没安好心。”
刀疤大汉也变了口气:“小娘子,布巾蒙面,马前劫道,不要卖弄温柔了,说明来意?”
唐甜还是一派娇羞不胜:“三位好汉,说出来实在不好意思,真是难以启齿。”
浓眉大汉咽了口唾液:“喂喂,你这副模样是真的假的,他妈的,有话快说,有屁快放,爷们还要赶路,没时间和你唠嗑。”
唐甜更是娇羞无限,低下头幽幽地道:“奴家缺钱,日子过不下去了,不得已向三位大哥借几文添补家用……”后面声音小的听不见了。
最后面那位实在受不了了:“老大,打劫都打出这模样了,真是难为她了。”
浓眉大汉嘿嘿冷笑:“搞了半天,真是打劫啊!无本生意做到这份上,真是太刺激了。”
“大哥,我看这小娘子八成是喝了**汤了,昏头了,这歪主意打的真是罕见。我真想借她两个大钱,也显得我们慷慨大方啊!”
“奴家就借几文大钱,三位好汉不会那么小家子气?”
“老大,听听,人家小娘子把咱们当猪头了,是不是活腻歪了。”
“你们两个别瞎起哄,我先问清楚。姑娘,说说看,你到底想借多少钱?如果数目不大,我们也能解决一二,决不会推辞,,你要多少?”
唐甜搓搓手,犹豫了半天,怯生生地道:“也不是很多,就要三位背上的包袱就可以了,其他的奴家都不要。”
疤脸汉子急了:“大胆!原来是扮猪吃象啊!冲着我们有图谋而来,绕了那么大的圈子,戏弄大爷,大哥,她是想打劫我们背上的货。”
“废话,还用你说,我早就看出她是为了我们身上的黄货。”
唐甜还是柔柔的,怯怯的:“三位大哥,不要这样大呼小叫的,让外人听见,多没面子。再说,奴家也没过分啊?不就是要那一点黄金吗?就那点货,奴家还真是懒得伸手。”
“大哥,你听听,人家大言不惭地说懒得伸手,还要我们拱手相送,是不是白痴啊!”
“他妈的,是财迷心窍了,这劫打的,我都不能不佩服,少听她放那些白痴屁。”
唐甜叹息一声,仍旧不温不火地道:“三位大哥,真想让奴家伸手才借钱吗?如果那样的话,动静可就大发了,听说过不见棺材不落泪吗?等玩到赌仰八叉的,对奴家,对你们都不好看。”
三人都气不打一处来,刀疤脸偏腿下了坐骑,扯出一把黑黝黝的铁钩:“想要我们这一千两黄金,先问问我手中的铁钩答不答应。”
那铁钩看上去很粗糙,象是苏州码头上苦力勾拉货物的铁钩,但此刻却是要命的家伙。铁钩带起一股厉风,钩向唐赛儿的脖子。
唐甜微微挪动了半步,钩刃擦过雪白的脖颈一寸不到,右手伸缩,军刺攒射,去势极快。疤脸汉子被*退,浓眉大汉的铁钩由下往上勾到,出手更快,尖利的勾尖勾击唐甜的小月复,招式狠辣,动起手来没有一点惜香怜玉,完全是拼命的架势。
唐甜的军刺下压,荡开铁钩的同时刺向浓眉大汉的喉咙。军刺如毒蛇吐信,闪缩之下,大汉几乎是滚翻出去,才勉强躲过一刺。他躲过了,可倒霉的是他身后的那位老三,老三的视线完全被浓眉大汉挡住,本想在他身后偷袭唐甜,可一眨眼的功夫,老大没了,眼前出现的是猛刺过来的军刺,再想躲就来不及了,喉咙立时血溅肉绽。军刺抽回,热血挤出老三的指缝,喷出老远。
疤脸汉子见老三站立不动,手捂着喉咙,血一个劲地往外喷,顿时急眼了,暴跳三尺,手中铁钩反手就是十钩,钩扎下来。几声金铁交击,疤脸汉子退了五步,唐甜突然飘移到他右侧,军刺在他的右脸颊挑起一道深深的血口子,皮肉外翻,像新开的一张大嘴。
“哎呦呦!老大,这娘们儿又给我破相了,破*,你竟敢如此糟蹋你家大爷。大爷不将你凌迟碎尸,挫骨扬灰,就……哎呦呦,疼死我了!”
一个回合下来,一个灰头土脸,一个手捂喉咙不知生死,一个被破相,唐甜所显示出来的实力远在他们之上。先前的妩媚娇柔,娇艳委婉在这一刻全变了样儿,刁钻泼辣,狰狞凶狠才是她的真实写照。唐甜的双重性格,在这场完美的表演中,上演的淋漓尽致。
唐甜冷笑着:“破相怎么了?一边一个疤正好对称,比以前好看多了,凭你现在这副尊容出去混,还不是那么回事?有什么可大呼小叫的。”
“老子疤脸,你以为你漂亮?有胆的把面巾拿下来,也让爷们欣赏欣赏?别他妈的令人恶心了。”
“嘿嘿,比起你的尊容,恐怕好看多了,你给我提鞋,我都嫌你手指头粗。”
“老二,别斗嘴了,老三不行了。”从地上爬起来的老大,在一旁看着老三。老三捂着喉咙站立着一动不动,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出气多进气少,右手的铁钩早抛在了地上,大瞪着双眼,慢慢向后倒下。
“老大,拼了,还黏糊什么?”左手提钩勾向唐甜的脸。老大贴地滚进,手中铁钩挥向唐甜的前胸。唐甜跃起,躲过钩刺,手中的军刺挑开了将要倒地的老三背后的包袱。身形再次飘展,刺芒当头压向两大汉。两人倾力招架,瞬息之间又落了下风,在军刺的光影中移动艰辛。唐甜腾挪游闪快速无匹,难以形容身法的美妙,优雅的身姿,轻灵的韵律,透着强烈的死亡气息。
山坡上的叶三看得十分清楚,他非常注意唐甜身法上的演变,也有点叹为观止。这样一个娇美的女子,一个武功出众的女子,怎么偏偏生有令人难以捉模的性格?时而温柔可爱,时而妖异泼辣,怎能不令叶三打心底泛起一声叹息?
山坡下胜负已分,唐甜诡异精湛,凌厉凶狠的武功,令两位大爷跌成了一团。摔跌的满眼金星,七荤八素,鼻青脸肿的在地上咒骂:“这娘们太歹毒了,存心拿我们开涮逗乐,这口怨气不能就这样咽下,豁出去,拼了,不能让这娘们儿全身而退。”
“得了两位,奴家打劫也有个规矩,要财不要命,识相点,快滚!惹得奴家杀人灭口,那就不怎么好玩了。”唐甜俏生生站在不远处,手里拎着三个包袱。
那两位吃力地站了起来,全身都僵硬了,本来笨重的身躯现在却身轻如燕,这时才发现他们背上的包袱都到了唐甜手上。哥俩目瞪口呆,眼珠子都不动了,愣愣地看着唐甜这妖异的女人。
“别用这样的眼光看我了,况雨能找到你们三个脓包,也算是看得起你们了,快回去领赏。”
哥俩互相对望着,由眼神里达成了某种默契,同时申吟了一声,慢慢躺在了地上,宣布这娘们儿打劫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