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三见自己说的话起到震慑的作用,梅县丞张张嘴没敢说话,马千总急得直搓手,这眼药得继续上。
“马千总,梅县丞,这供词肯定有蹊跷,本官想马千总更清楚,要是以后出了漏子,请问两位,是按察使顶罪呢?还是你们顶罪?”
马千总是个从不吃亏的人,别的不行,可办差出力的时候也不愿意背黑锅,在他的脑袋里只有傻B才背黑锅。这时他也觉得等上边审核供词的公文下来了再砍人是比较妥当一些,按了手印的供词已经送按察司,想必审核下来也快得很,现在有叶三阻拦,砍人也不是很容易,还是等等。
叶三也在等,他在等徐有贞从巡抚衙门得到这里的消息会很快赶来,他已经意识到按察使的人可能会在供词上动手脚,做文章,可目的还不是很清楚。利用供词栽赃陷害他叶三也是熟门熟路,不会在这里栽跟头。自己参与缉拿私盐贩子也是巧合,按察使根本不知道他留意供词的事。如果今天他叶三不在场,也许供词会办的很顺利,这帮人为了盐匪的供词在梁山县鼓捣了这么久,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叶三为供词还没有理出头绪的时候,远在济南的按察使李秉谦已经感觉理出头绪了。他第一时间拿到了按手印的供词,供词原本是户部郎中章纶给他的,字面上的意义不大。可供词在梁山县转悠一圈再回到他手里的时候,上面已经有了案犯画押的手印,供词立刻变得有意义起来。李秉谦拿过供词仔细地看了一遍,内容他早就知道,不必多看,要仔细看的是上面的手印。看完之后哈哈大笑:“人砍了,只要有尸体在,这事要干出来,文官集团不服,那就拿死人对对手印,保证一对一个准,看他们还有什么说的。”
叶三确实没有看出来,这张张供词不是针对他的,而是针对文官集团。就事而论,叶三的层次还是低了几个档次,只顾和下面的人斗心眼,没想到人家是和整个文官集团相斗。也不想想,为了一个盐课提举司提举,至于这样煞费苦心吗?
按察使李秉谦浓眉阔目,一脸正气,这样的相貌正合适做官,所以穿上红色官袍的他,已经是正三品的高官,比户部郎中章纶大了四级。可人家就是会做官,在官场上不能只看级别和官袍的颜色,关键是看和你打交道的官员是谁的人。户部郎中章纶可是内阁首辅陈循的人,陈循依靠是宦官,说白了就是皇上,当然这样的人是很吃得开的,不能得罪。身为按察使连这点基本常识都整不明白,不如把头上是乌纱帽撕了做鞋垫算了。
李秉谦已经好几次招呼户部郎中章纶喝茶,可章纶端起茶杯又放下,几次送到唇边就是不喝,可见章纶在思考重要的问题。李秉谦心里像猫抓的一样难受,你他妈到底喝是不喝?梁山县砍人的事到底办成没有,也不见个回话,画押手印的供词是拿到了,关键是那些人砍了没有。如果没有,到时候上边勘核下来,要是都翻供,那可是什么都黄了,弄不好还要找人顶罪。
“李大人不要着急,你也太谨慎小心了。马千总奉命出兵,手里又有按察司的公文,梁山县就一个小小的县丞,还不是个摆设?他敢抗命吗?我看就别等了,再等天就黑了,什么也干不成。”章纶在催促李秉谦大胆行事,不要顾忌梁山那边的事。
李秉谦想了想,也感觉不会出什么问题:“那好,就依章大人的意思,本官现在就发牌票抓人。”说完,提笔写了牌票,差点衙役官兵,分头抓捕济南的盐商,罪名是勾结盐匪,贩卖私盐,牟取暴利。
一切都是那样完美,供词上清清楚楚写着盐匪和谁勾结联络的内容,供词上有画押手印,想赖也赖不掉。
巡抚衙门听到捕快官兵同时抓捕盐商的风声,徐有贞意识到梁山县那边出事了,暗叫不好,这是宦官集团利用盐匪诬陷盐商,抄了盐商囤积的食盐,就可以平稳盐价,那么牺牲利益的就是他们文官集团,我到底站在哪一边好呢?就事论事,盐改是文官集团挑起的,宦官集团和内阁见有利可图,并且可以利用此事打击文官集团的声誉,何乐而不为?内阁拟票,宫里批红都是为了这时候倒打一耙。现在可到了收网的时候,叶三你在梁山县可要顶住,这次就看你的悟Xing了,本官连夜赶过去给你解围。
徐有贞太清楚一个盐课提举在非常时刻所能起到的作用,根本不可能阻挡此事的发生,叶三一个盐课提举没权力阻拦按察司的公文。如果叶三善权谋,软硬一起上,临时干预,争取时间,等老夫到了,一切都迎刃而解。
叶三此时在梁山县软的硬的都抬出来用上了,可马千总已经拿到了按察司的公文,拍在县衙大堂的公案上大笑:“梅县丞,瞧见没?这可是货真价实按察司用印的公文,还等什么?用印。”
叶三确实没咒念了,他知道徐有贞一定会赶到梁山县,现在所需要的就是时间,拖延时间就是给徐有贞争取时间。还怎么拖下去?该用的招都用完了。叶三左顾右盼,一眼看见了来送按察司公文的信使,干脆把这小子也拖下水,和他展开辩论,争辩到天亮,老子就赢了。
叶三眼瞅着信使:“这案子不对劲,得从长计议,你说是不?这些人不能这样就杀了。”叶三又把话题说回来,从头来过,可这次是对按察司信使说的。梅县丞和马千总听的直皱眉头,信使见那两位不说话,很自然地把话茬接了:“案子怎么不对劲了?一帮子盐匪,公然对抗官府,而且都招供了,死有余辜。按察司已经审核了供词,斩立决,刑无偏差,你说哪里不对劲了?”
嗨!梅县丞和马千总听了信使的话,更是眉头紧皱,怎么能给叶三说话的机会,这下可好,叶三会把不对劲的话说到天明。
叶三果然来劲了,他看按察司的信使身穿绿色官袍,领口饰纹很小,应该是按察司里领官之类的小人物。但在省衙门混过的,多少都有点经验,可不像马千总那样好糊弄。管他呢?既然是小人物,老子鸟你?叶三知道自己是盐课司的人,再怎么说也管不了刑名的事,要是再管,信使一句关你屁事就能让叶三滚蛋。这时候只能死缠烂打,把信使绕糊涂了,才管用。叶三一个脑袋两个大,情急之下说道:“本官是说公文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