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吉祥拿着叶三上的折子来到养心殿,正好碰上朱祁镇的心月复太监牛玉。牛玉和马朝是宫中的牛马二将,都是主子身边的红人。牛玉的主子是朱祁镇,马朝的主子是唐甜,这两位都是曹吉祥不能得罪的人。见到牛玉,曹吉祥很客气地问朱祁镇在不在养心殿,牛玉说皇上正在欣赏自己创作的画,闲杂人等不便打搅。曹吉祥便说有要事要见皇上,当即走进了养心殿,只见朱祁镇正专心致志地欣赏刚完成的一幅画,远观近瞧十分用心。
曹吉祥躬身走到朱祁镇面前,双手捧着叶三的奏折拜倒:“皇上,御史叶三上折子了。”朱祁镇正在兴头上,但是一听到叶三的名字,也禁不住问道:“叶三?叶三这时候上什么折子,折子上说了些什么?”
朱祁镇这些日子也不停地寻思叶三的事儿,他考虑了各方面的得失之后,决定暂且不参合叶三的事儿。因为他也搞不清楚辽东丧失十几万到底是谁的责任,究竟有没有叶三的份儿。要说叶三不参合辽东的军事,那么又是如何在清河堡率领大军打败也先的?万一叶三真的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朕若保了他,不是给徐有贞机会冲着朕发飙吗?每当朱祁镇想起徐有贞和他的文官集团,心里就是一阵不舒服。他害怕那么文官措辞犀利的羞辱谩骂攻击,所以不愿意和徐有贞的文官集团对着干,这样会把他这位多灾多难的皇帝直接骂成昏君暴君,而且会在皇家族谱上流传万世。于是在朱祁镇是纵容下,曹吉祥的宦官集团逐渐形成,那是一股可以制衡甚至打压徐有贞文官集团的势力。朱祁镇对目前的状况很满意,他就是一个与人无害的好皇帝,至于谁阴了谁一把都和他没任何关系,所以朱祁镇不愿意为了叶三的事就把自己陷入宦官和文官的争斗上去。朱祁镇心道朕这么快速地提拔你叶三,也该你和徐有贞斗上一回合,就当回报对朕的知遇之恩了。
朱祁镇一边寻思一边继续欣赏他的画,连头都不回,好像已经忘记曹吉祥的存在。曹吉祥见状轻声道:“皇上,有许多大臣为叶三的事上过折子,司礼监该如何批红呢?”
朱祁镇这才哦了一声道:“朕都知道了,司礼监就看着办。”曹吉祥心里一喜,他等的就是朱祁镇的这句话,曹吉祥知道每当遇到关于外庭大臣们的政事,朱祁镇都会说这句话。曹吉祥心道叶三啊叶三,你老琢磨怎么阴老子,这回看谁阴谁。
很快司礼监按照朱祁镇你们看着办的旨意批红,着锦衣卫、三法司共同审查叶三在辽东的罪责。叶三知道了这个结果十分郁闷,锦衣卫那里还好说,毕竟他没得罪过锦衣卫,可三法司还不得把他往死里整?三法司包括督察院、大理寺和刑部,目前在位的官员都是徐有贞的人,叶三想想就直冒冷汗。于是叶三频繁地在督察院走动,因为他是督察院的人,可以实时了解一些最新动向。他想弄明白宫里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朱祁镇不管老子的死活了?叶三终于探听到在宫里谣传自己刻苦研读《赵高传》的信息,这他妈哪跟哪啊!老子招谁惹谁了,是谁在宫里风传老子刻苦研读《赵高传》?真够阴险的。这事让曹吉祥那没卵的死太监知道,还能有自己的好?
等叶三刻苦研读《赵高传》的事传到外庭,引起的反响更大,叶三都成了文官们的楷模。这个结局倒是让徐有贞没有想到,特别是他的人将叶三的事作为典型,拿赵高来塑造曹吉祥的光辉形象。就因为这件事,自徐有贞以下所有文官集团的人都对叶三表示好感,有再次拉拢叶三加入文官集团的迹象。这事真有意思,前不久还是敌人,还是给别人垫背的,这会见叶三成了曹吉祥的敌人,又开始拉拢叶三了。由此看来朝廷上实在不存在永远的敌人,可叶三却对徐有贞文官集团幸灾乐祸的人渣彻底丧失了兴趣。
叶三回到府上,府里的人见叶三脸色不好,都识趣地小心翼翼伺候着,说话都很低声,生怕惹恼了叶三。叶三也真够衰的,立了战功得不到应有的奖赏不说,反而被三法司审查治罪,这种事无论叶三怎么想,心里都十分不爽,特闹心。吃过晚饭就坐在院子里一句话不说,对着暗影里的烛光发呆。这时,徐玉英在暗影里走过来,叶三正感到无聊,见徐玉英来了就想和她聊天,随手拉了一把椅子:“玉英来坐会儿,陪本官说说话。”
叶三全凭理性的感觉分析徐玉英对自己的感情,他很想感受一下对徐玉英的感觉,但是怎么努力,心里就是啥感觉没有,不由得叹息了一声。徐玉英听到叶三那声带着伤感失落的叹息,忍不住问道:“大人为何故叹息?”叶三还是一副伤感的神态:“本官很想感受一下爱,但却什么也感受不到。”
徐玉英愣了一下,歪着头寻思了一会儿:“是人都会有感觉,大人怎么会没有感觉呢?比如一个女人遇到相貌英俊,谈吐文雅的男士,很对自己的心意,就会产生爱慕之情。”说道爱慕之情,徐玉英突然停了下来,脸上一红,好像刚才说的就是自己。停了一下又继续说道:“再比如大人在灯会上看到那位美貌的女子,就想接近她,这就是爱慕之情,难道大人当时没有感觉?”叶三摇摇头,很坦诚地对徐玉英道:“当时本官想到的是床。”说完,看了一眼徐玉英的胸部。徐玉英看到叶三的眼神,想起前几天的情景,不禁抬手不着痕迹地挡在自己的胸前。叶三看见徐玉英的小动作,顿时觉得有趣可爱,心情好了不少。徐玉英听到叶三说他心里无爱,只有**,皱着眉头问道:“大人既然没有感觉,那为什么还对人很好?”
“本官现在感受不到,但以前感受到过,所以本官知道爱应该是一件很神圣珍贵的东西,不可能随便就可以得到。”叶三其实很想找一个人倾诉,但对徐玉英又不知道从何说起,不知道徐玉英是否能听懂,于是只好作罢。
“大人是不是有辅佐明君,澄清海内的大抱负?”徐玉英经常听戏文里常说名垂青史的人物,都是以辅佐明君为已任,所以徐玉英认为叶三也是这样有抱负的人。却没料到叶三回答的很干脆:“没有。”
徐玉英不解地道:“可玉英知道大人的有大抱负的人,总感觉大人是做大事的人,大人为何要这样说?”
叶三想起现在大明混乱的朝纲:“澄清海内?谈何容易。如果硬要说本官在政见上有什么抱负的话,那么就是想让大明王朝不再是权最大,而是理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