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外,铁盾营的将士们站了起来,结成了方阵。叶三从中间走过,不时鼓舞着士气,告诉将士们叛军不堪一击。当他走到一个军士面前时,不禁停了下来,因为这个军士明显比周围的人矮了一头,年纪好像很小。叶三有些疑惑,西大营的将士都是从各军精挑细选出来的,基本上都是清一色的壮汉,这小个子兵是怎么混进来的?不过当此大战关头,叶三没有多问,他在小个子兵面前站了片刻,那小个子兵紧张不已,紧绷着身体站得笔直。叶三拍了拍他身上的盔甲笑道:“盔甲太大了,等打完仗,我让工部给你弄身小号的。”
众军都哈哈大笑起来,这时乾清宫外传来了厮杀声,叶三不得不有些疑惑,太监净军还真的和叛军打起来了,那就说明戴怀恩和叛军没有勾结。铁盾营陈列在乾清宫门口广场上一动不动,听着外面的厮杀,众人都有些紧张,静静地等待着。
太阳渐渐落山,天边只剩下火红的一角,就像血海一般的颜色。过了许久,一个军士跑了过来,在叶三面前单膝跪倒道:“启禀大人,太监净军不堪一击,被叛军击溃了,叛军从乾清门进来了。”
“好!兄弟们,该咱们上场了,准备战斗!”叶三站在阵营中间喊了一声。铁盾营盔甲完备,不仅外面有鱼鳞甲,里面还有一层密密的锁子甲,还装备了火铳。第一排的军士单膝跪倒在地,平端起火铳,第二排站着的军士也把火铳举了起来。后面两排的火铳手火药上膛,把火铳喷口对着天空严阵以待。只见许多叛军从对面的乾清门涌了进来,左面的月华门也被打开,众多叛军也像潮水一般冲了进来,乾清宫门前的空地很快就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人群。涌进来的叛军很快就发现乾清宫门口有一支全身披着铁甲的军队,而且还有黑洞洞的火铳喷口。前面的叛军有些害怕,脚步顿时慢了下来,毕竟那帮端着火铳的家伙一开火,叛军最先死的就是冲在最前面的人。
冬天的太阳下山之后,夜晚来得特别快,月光在乾清宫空地上洒下了一层白霜,巨大宫殿檐下的灯笼发出朦胧的灯光,仿佛都成了绿幽幽的鬼火,寒冷的阴风,习习漫卷。这是一个怎样华丽的战场,一个一尘不染的砖地,红墙黄瓦的宫殿,还有在寒风中摇曳的宫灯。
叛军稀里哗啦,脚步凌乱地向前移动,他们人数众多,刀盾手在前,紧跟其后的是弓箭手,已经拉开了弓弦。叛军和铁盾营两边狠狠地盯着对方,越来越近。
“砰!”一声铳响,划破了夜空的宁静,广场上瞬时间噼里啪啦响如爆豆,白色的烟雾在灯光里腾起。叛军前方密集的人群立刻倒下了一片,就像被风吹起的枯叶。喊杀声顿时在宫墙之间回荡,叛军如潮水一般压过来。铁盾营前方的火铳手立刻交换了队形,第二排的火铳就绪。“砰砰……”火铳开火的声音密集地响起,叛军踩着同伴的尸体冲了过来,弓箭手纷纷放箭,夜空中就像突然飞起了大片的蝙蝠,向铁盾营直飞过来。铁盾营中的将领高呼:“敌军放箭了!”众军急忙低头,把脸对着地面,因为他们浑身上下只有脸上没有铁甲遮盖。果然低头看着地面的效果不错,箭羽从空中斜飞下来,大部分都落在了军士的头盔和肩甲上面,无法造成多大的伤害,落在头盔上的箭头撞击的头盔当当乱响,直接弹飞出去。
叶三按住牡丹重剑的剑鞘,拔出重剑大喊一声:“兄弟们!给我杀!”众军抄起长短兵器,大喊一声迎头冲了上去。叛军也奔跑起来,两股人流快速接近,很快就两军接敌,人和人撞击在一起,乒乓直响。铁盾营的将士凭借着厚重的盔甲,把很多叛军撞翻在地,直接冲进了敌阵纵深。叶三双手握着牡丹重剑,灌注灵力,一道剑芒冲天而起,此时的冲杀根本没有太多的招式,见人便砍,叛军的鲜血在重剑的剑芒中腾起、飞溅,一时间叶三的脚下就汇成了一片血海……
在呛人的硝烟里,铁盾营官兵跟在叶三身后怒吼着冲进了叛军的人群。铁盾营的人和叛军都被叶三的勇武惊呆了,他们从没有见过叶三以这样雄浑的姿态斩杀敌人。重剑在他手上轻盈的飞舞,华丽的剑芒横扫着面前的人群,残肢断体在他身后飘落。那个小个子军士就跟在叶三身后,拖着沉重的盔甲,倒提着手里的火铳,敲击着落向叶三的断枪残刀,时而对着漏网敌军的脑袋砸下。这加入铁盾营时间不久的小个子军士有个外号叫铁钟,原本在西官厅更漏室里当差,年纪只有十几岁,西大营里的人只知道他姓马,是盐城人,因为力气大,就收在了西官厅漏处担水撞钟。又因为他食量大,一人能吃五六个人的饭量,西官厅漏处养不起,他就经常跑到西大营蹭饭。这次铁盾营留守乾清宫急需人手,就把他临时编入了铁盾营,找不到合适的衣甲,只有套上这套比他身材大了许多的重甲。
在这纷乱的战场上,除了叶三就数他最抢眼,手提火铳见人就砸,和叛军交手也没什么棒法,就凭着不同一般的力气,抡起火铳狠命地一味蛮打。枪刺在他的手臂上,刀砍在他的背上,铁钟好像没有感觉,反而拼命似的把手中的火铳砸下,很多敌军的天灵盖就这样被这少年砸得粉碎。
铁钟才十几岁,以前从没杀过人,用火铳砸人脑袋瓜和每天撞钟、担水完全是两码事。他穿着大号的盔甲实在跟不上叶三,扭头又跟在了旗长的身边,昏头昏脑地跟着旗长跑。旗长壮得像一头狗熊,冲得特别猛,一开始就跟着叶三势如破竹直冲敌军阵营,根本就不顾有没有人跟上来,很快就变成了旗长和铁钟被一大群敌军围住。叶三同样被围住,可叶三手里的重剑,重劈倒一片,横扫倒一排,灵力威力强大,可消耗的非常快,敌军还是里三层外三层地拥堵着。
敌军像潮水一般到处都是,铁钟感觉自己就像溺水的旱鸭子,手脚不停使唤了,愕然地看着狗熊旗长被一大群人围攻。铁钟想上去帮忙,可现在孤身一人,实在太紧张,腿上像灌了铅一样,怎么也迈不动,完全失去了刚才敲人脑袋瓜的劲头。
“哐”的一声,铁钟只觉得背上一阵剧痛,好像被人砍了一刀,幸好盔甲很厚,没有伤到皮肉,但是骨头几乎被震碎了,铁钟倒在了地上,身上立刻又挨了几脚,踹得他也爬不起来了。这时旗长被一大群敌军挤到了中间,有个敌兵甚至跳到了他的肩膀上,去掐他的脖子,还有两个敌兵摔倒在地,抱着他的两条腿,更多的敌兵则拿着各种兵器在旗长身上乱捅。旗长疼得哇哇乱叫,肩膀使劲一甩,把背上的敌兵甩了出去,撞翻了好几个人。旗长暴呵一声,双目圆瞪,太阳穴青筋暴突,右腿一使劲,将抱着他右腿的敌兵一脚踢飞,那敌兵在光滑的地面上冲出老远,搅翻了一窜敌兵。突然一个敌将双手举着长枪,大吼一声,从几丈远的地方向狗熊旗长冲去,借助冲力,狠命用长枪刺向旗长的后背,旗长一声惨嚎,背上的鲜血彪了出来。那将领抓住捅进旗长背上的枪杆,一个侧踢,踢在了旗长的后背,把长枪拔了出来,旗长一个踉跄,撞到了前面的一群敌兵身上,盔甲相撞当当作响。一个敌兵弯着腰,一刀向旗长的大腿砍了过去,旗长的腿被砍得一曲,单膝跪倒在地,背上、肩膀、头盔立刻又挨了无数的刀砍棒砸,旗长扑到在血海之中,一群敌兵围了上去,手持刀枪疯狂地在他身上乱捅。
旗长趴在血海之中,被一群敌兵围着群殴,浑身是血动弹不得。这时旗长突然看到一团粉红色的光团在血海上飘飞,发出轻微的吱吱声,迅速消失在人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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