宪王朱瞻墡步履蹒跚地走着,他仿佛又看见了无数骑着高头大马的将士,雄壮整齐的队伍,威风华丽的仪仗。(_&&)不过这些都是幻影而已,这些东西就像被风吹散了,他现在只是一个败寇。就连他那架华丽的马车座驾,此刻都歪倒在乱石中,狼藉一片。
天还没有完全放亮,在黎明前暗淡的光线下,突然听到一声怒吼:“待老夫替十万阵亡的将士斩杀此奸贼!”只见怒吼的人是韩非同,韩非同提着一把剑,正杀气腾腾地向陆瑜冲过来。陆瑜吓了一大跳,拔腿就跑,一边跑还一边喊:“韩非同,要不是你怂恿王爷和西大营死磕,咱们会落到现在这般境地吗?”
韩非同怒火攻心,顾不得和陆瑜争论,拼命追赶,一心想捅死陆瑜这家伙。陆瑜大呼道:“韩非同这奸贼,快抓住他!此人明明知道西大营勇猛,非要误导王爷和西大营拼命,十万阵亡将士的性命,韩非同难辞其咎!”
韩非同追着追着,一不留神踢到了脚下的石头,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他气得老泪纵横,大呼道:“如果王爷听我的,下定决心和西大营决一死战,我装备精良的十五万大军,岂会打不过毫无防护的六万人马?都怪你这奸臣从中挑拨,都怪王爷左右摇摆不定,多次贻误战机,处处被动……”
朱瞻墡听到韩非同指责自己左右摇摆,心下更是添堵:“你们这些东西就知道窝里斗!大势已去,你们还不能消停!给我拦住他们!”众侍卫听罢冲上前去,抓住了韩非同。韩非同无法再追陆瑜,气急之下将手里的剑投向前面的陆瑜。但是他是一个文官,实在没什么力道和准头,偏了老远,投出的铁剑掉在了乱石堆里。韩非同仍然在挣扎:“将士们,帮老夫杀了那奸贼!”
这时一个军士奔了过来,跪倒在宪王面前,颤声道:“王爷,敌军已经缩小了包围圈,有一支骑兵正向这边过来,恐怕……恐怕很快就会找到咱们了。”
宪王颓然地叹了一口气,从腰间拔出长剑,众军士急忙抱住他:“王爷万万不可!您是皇亲贵胄,他们不敢把王爷怎样,没人敢伤王爷的性命。”
“都闪开!”宪王幽幽地道:“成王败寇,朝廷里那些奸党还会管你皇亲贵胄?还有十几万将士的性命,本王只有一死才能给战死沙场的将士们一个交代!”众军听后只得放开宪王,伏倒在地嚎啕大哭,山林间凄惨的气氛更加浓厚。宪王朱瞻墡把剑横在了脖子上,他的手颤抖得厉害,憋足了劲儿,鼓了好几次勇气,只是摇头就是不动剑。抹脖子确实太疼了,朱瞻墡怕疼,下不了手,于是又把剑尖对准了自己的胸口。刺胸口也疼啊,朱瞻墡没办法,只好把手里的剑递给身边的侍卫:“来!给本王来一下不疼的!”
那侍卫的手颤抖得比宪王还厉害:“王爷,这事儿小的来不了,还是王爷自己来。”
“本王命令你,你敢抗旨!”宪王硬把剑塞到那侍卫手里。
“王爷小的真的不敢,再说小的也不会来不疼的。”侍卫又把剑还给了朱瞻墡。正当你推我让的时候,山林外传来马蹄声,越来越近。朱瞻墡没法,回头指着身后的一棵歪脖树道:“快给本王挂绳索上去,快!”
众军只得从马车上割了一条绳索,甩到了歪脖树上,结成一个绳套。朱瞻墡丧魂落魄地走到歪脖树下,跳起来,可没抓住绳套:“快来把本王弄上去,难道本王想死都那么难吗?”
“王爷,王爷上吊也不是好法啊!”众人都爬过来抱住朱瞻墡的大腿,嚎啕大哭,就是不往绳套上托,气氛伤感至极。
“你们再犹豫敌兵就到了,本王已是败寇,还要本王做俘虏吗?快弄我上去!”众侍卫没办法,只有一边抹眼泪,一边去抱宪王的腿,想把他抱上去。就在朱瞻墡抓住了绳套,想把脑袋伸进绳套的时候,一把战刀从他的头上飞过,绳索应声断落。朱瞻墡失去手上的支撑,一头栽了下来,摔了个狗吃屎。朱瞻墡爬起来,“呸呸”吐着嘴里的血水和烂泥,还不忘要找那个*蛋、阻止他上吊的人。可出现在他面前的竟然是西大营的骑兵,一个身穿铁甲是将军接过军士递给他的龙纹单刀:“来人!绑了!人家可是皇家的人,就是成了败寇也姓朱不是?好生看管,不得委屈了王爷。”
抛刀断索的人正是西大营总兵官章程,章程打量一遍狼狈的宪王,大笑了一声,看着手下把这一群最后败逃的人都俘虏了。在黎明前的山林里,人马越聚越多,宪王被俘的消息很快传到了西大营各部,各部人马都在向这里集结。
黎明前的寒风依旧寒冷,使得成为败寇的人都觉得这山林里阴风阵阵。但是西大营的将士们却看到了天上的启明星格外明亮。一队骑兵簇拥着一个穿红袍的老头冲上山坡,来人正是兵部尚黄启忠。众将纷纷向黄启忠见礼,黄启忠跳下马来,左右看了看,向章程招了招手:“章程,你快过来!”
章程急忙跑到黄启忠面前抱拳道:“末将拜见部堂大人。”
“老夫刚收到朝廷传来的公文,所有俘虏全部斩杀,西大营要尽快开拔进京。”
“大人,四万多降卒全部斩杀了?”章程不禁疑惑地问道。
“全部,全部斩杀!”黄启忠坚定地道。章程应了一声,杀人他又不是没干过,别说降卒,就是平民,只要是叶阁老下的令,他都敢杀。可这是四万多活生生的人,一个个都杀了,要杀到几时?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把这里的俘虏都带走,把宪王押到军中,随军押解进京。”
“末将得令!”章程随即转身走到众军面前喊道:“传令,把这一干人等全部押到降卒处。”
就在这时,只见一个破衣烂衫的老头跑了出来喊道:“黄大人,黄大人请留步,下官是陆瑜啊!以前还和大人喝过酒呢,黄大人不记得了吗?”黄启忠冷冷地打量了一番陆瑜:“哦。本官记起来了,你不是在开封府投降宪王了吗?老夫以前真是瞎了眼,和你这样贪生怕死的人喝酒。啊呸!无耻叛国之徒,老夫不认识你!”
陆瑜要跑过来,却被军士拦住,他急忙喊道:“黄大人,您听下官解释啊!当初宪王叛军打到开封,下官生怕牧下百姓遭受刀兵之灾,便假意投降,然后打入叛军的内部,专门误导宪王。要不是下官从中误导,黄大人您要打赢叛军可没这么容易。”一旁的韩非同听了陆瑜的话,突然哈哈狂笑:“王爷啊!王爷,您都听到了吗?这样墙头草的小人,老夫早就看透了,王爷您怎么就没看出来呢?”
陆瑜急忙道:“黄大人您听到了?这韩非同可是宪王的死忠,如果不是下官故意离间他和宪王的关系,宪王能放弃既定方略进京吗?您的西大营也不会那么轻松就灭了他十几万大军啊!下官可是一心忠于皇上,向着叶阁老的,此情日月可鉴啊!”
陆瑜跪在地上,不断向黄启忠叩头:“看在以往同僚的份上,看在下官一心向着叶阁老的份上,黄大人,您就给下官一条生路!”
黄启忠鄙夷地看了陆瑜一眼,转头看向韩非同道:“原来是韩非同先生,本官久仰大名啊!将士们听着,好生看管韩非同,定要留下他的性命。”
“我看不必了,少来这套,老夫不会投降的。”韩非同怒道:“成王败寇,既然落到你们手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王爷虽然败了,但天道仍在!尔等窃取国器,盘剥天下,为所欲为,定遭天谴!”
黄启忠冷冷地道:“韩非同,别自作多情了,我看你是会错意了。本官留下你的性命,可不是佩服你的愚忠和无耻。哼!你那篇卑鄙下流的檄文,捏造风言,损害太后名誉。既然是你写的,就这么杀了你也太便宜你了。你就准备着把你写的东西包着你自己的大便吃下去,然后等着诛灭九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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