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州军先锋刚刚气喘吁吁地赶回来,他们听说被女真军抄了后路,就把辛辛苦苦救回来的百姓一扔就急急忙忙跑了回来,躲进了叶三布下的圆阵中。叶三对金州友军能提供的帮助已经不抱任何希望,孤岛野战营赶回来后休息了半个时辰才发动攻击,现在激战了那么久金州军先锋才跑回来,就算能回来也都纷纷坐在地上大口地喘着粗气,他们现在暂时是用不上了,至于被女真军击溃的金州军,只要张宁不拖叶三的后腿他就谢天谢地了。
参加过南关之战的张宁已经被眼前的激战场面吓得不轻,他和手下那些观战的士兵一个个嘴张得老大,连口水顺着嘴角往下直流都没察觉到,真是一副白痴像。汪直鄙夷地看了一眼他点名押后的军队,心里很不舒服地对身边的锦衣卫道:“一群没见过世面的蠢货。”
“就是,就是,蠢货,蠢货。”汪直身边的锦衣卫还一个劲地点头附和:“瞧瞧那帮蠢货的傻样。”
本来张宁在叶三身边就有点抬不起头,看了一会儿战况,剧烈起伏的胸口始终没有平复的意思,心中暗道久闻叶阁老深得军心,治军严明,没想到竟至如此,自己真是井底之蛙啊!
战场上的老兵都闭上了眼睛,迈着有力的双腿,耳边传来了数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听到惨叫,老兵们砰砰乱跳的心脏几乎要冲出喉咙了,但是背后的号声还在嘟嘟地吹响。能活下来的老兵都睁开了一条眼缝,一看对面的敌军已经发射完他们的弩箭,嘴里的口水一下子涌到了干苦干苦的口腔,同时和身边的人开始抓住这短暂的时机助跑,呐喊着冲了几步,把手中的长枪从拒马的缝隙里捅了过去。在把总喊出口令的同时翻过了拒马,拒马上已经没有荆棘和铁钉,也许是女真军还没有来得及安装,老兵们甚至可以直接把拒马翘到了官道边。
女真军布防的第三道拒马和前两道确实有差别,第三道拒马是供步兵携带的可快速部署的拒马,且很少用铁链连接在一起,数量也不多。锡宝齐篇古竟然把妥罗军团的两个牛录布防在了第三道拒马后面,把他们布防在此的原因是他不放心他们的战斗意志。另外锡宝齐篇古以为第一道第二道防线六个牛录至少可以击退明军无数次,并且还要进行相当长时间的拉锯战,他希望妥罗军团这两个牛录能靠在后面观战恢复一下士气。当看到明军摧枯拉朽的冲击以后,锡宝齐篇古才认为他的这个决定是多么的愚蠢,在关键时刻竟启用这帮子蠢货。
妥罗军团这帮蠢货看着前面两道防线被明军摧毁,士气一下子跌落到了最低点。等老兵们越过第三道拒马向他们冲过来时,前排的人不由自主地后退,后排的人扭头就跑。这两个牛录的战兵很多都是上次南关之战时溃逃的无甲辅兵,溃逃可是他们的绝活,补充上来的战兵都是上次溃逃的幸存者,当然对逃跑有着不可多得经验。当他们看到眼前明军铁面具后那种熟悉的死亡气息,涌上他们心头的就是赶快逃跑,不快跑的绝对是十足十的蠢货。
“完了。”锡宝齐篇古暗叫了一声。在明军冲过第三道防线后,妥罗军团的两个牛录根本没抵抗就溃退了,他们逃跑的时候还发出惊天动地的喊叫声,唯恐自己的嗓门不够大。
“这帮子蠢货就知道跑。”锡宝齐篇古暗暗地咬着牙。他们侧翼的锡宝齐篇古军团只好孤军抵抗明军士兵,可他们的弩机手也抛弃了他们的重型武器,跟着妥罗军团一起溃逃。锡宝齐篇古这次在两翼的丛林里也部署了重兵,这些士兵为了防御明军可能发动的侧翼进攻,有不少人都带着弓箭爬到了树上。此外还在丛林的间隙之间也布防了重型弩机,锡宝齐篇古本来担心叶三会对这些地方进行试探性攻击,现在这些军队一时间都无法从阵地上撤下来,就算撤下来也无法迅速机动赶到指定的地点形成防御阵型。这次锡宝齐篇古只在官道上部署了八个牛录,只有全部兵力的十分之一,再剩下的就是他借来的各部落预备队,他们的战力还得不到锡宝齐篇古的信任。在官道上锡宝齐篇古布防了三道防线,第一道不但有五十架弩机,还有四个满员的牛录。除了这四个满员的披甲牛录外,还有一百名无甲辅兵帮助弩机上弦。而第二道和第三道就只有二十架弩机,两道拒马后部署的牛录也都只有两个牛录而已。
从官道上溃逃的妥罗军团的溃兵把他们的友军冲乱了,现在孤岛野战二营对面的敌军已经退出了快一百米的距离,其中跑得快的都已经窜进两侧的林子里。等辅兵拆除掉路障后,叶三已经打通了挥返回复州的道路,他手里的骑兵马队也快速地投入了作战。叶三在心里盘算了一下两军的伤亡,暗道锡宝齐篇古你到底肯不肯和我拼消耗呢?我这边的友军已经没有战斗力,现在完全是累赘,我还需要分兵保护他们。可如果你和我拼到两败俱伤的时候,那时他们手里的砍刀也不全是摆设。我的辅兵还可以搬运伤兵,有复州可以进行休整,但你的部下可就要变成首级了。
“蠢货,真他妈的蠢货啊!”锡宝齐篇古已经不再啃他冒血丝露出女敕肉的指甲了,看到明军冲过第三道防线后他就已经决心放弃了。看着正面几个丢盔卸甲的牛录他连骂了几声蠢货,最后一个牛录此时也被打得节节败退,崩溃只是早晚的事。四百明军一次白刃冲锋就拿下了超过他们两倍敌军坚守的阵地,最不争气的蠢货就是逃得最快的妥罗军团,还没开战,军中的将领就已经摆出了打不过海盗军团,承认失败的模样。
“全军集结反攻,把明军打回去!”锡宝齐篇古突然发出一声怒吼,挥舞着手臂,身后他直辖的两百重甲护兵,举起刀枪向战场上压过来。
充善的眼睛顿时瞪得比牛蛋还大:“你要干什么?”锡宝齐篇古这次没有回答充善,自顾自地指挥着:“褚宴四叔,去命令重骑兵准备出击。”褚宴是充善的四弟,虽然年长了锡宝齐篇古一辈,年龄却和锡宝齐篇古相若。褚宴也是一个很奇怪的人,谁的话都不听,就听锡宝齐篇古的,是锡宝齐篇古手下第一勇将,有万夫不当之勇。锡宝齐篇古眼中暴怒的神色一闪而逝,现在他说话下命令的语气又恢复了平静。
“喳。”褚宴拨马就去了。下完命令的锡宝齐篇古先扫了一眼西沉的太阳,才冷冷地说道:“重甲护兵拼死抵住孤岛军团,披甲战兵打完了就上无甲辅兵。”
“你到底想干什么?”充善被彻底地激怒了:“防线已经被冲开,现在就是打到黑夜也是乱战,对我军没有任何好处。”如果防线没有被冲开,女真军就可以依托防御工事抵抗,黑夜里在乱战中攀爬布满荆棘拒马的难度太大了。
“我就是要把明军拖到夜战。”锡宝齐篇古说话的语气异常坚定,他指了指对面的孤岛海盗旗道:“今夜给所有无甲辅兵配发兵器,和叶三决一死战。”充善瞪大了眼睛叫喊起来:“你疯了吗?夜战中不能举火,根本看不见旗号,也就指挥不了军队,胜负难料啊!”
锡宝齐篇古想也不想地反问充善道:“胜负难料就是还有取胜的可能,不是吗?”
“不是。”充善立刻反驳起来,他指着周围的丘陵丛林的地形道:“现在的天气虽然冻不死人,但是最大的可能就是两军在树林里乱砍一通,双方各死一半,闹个两败俱伤,然后天明各自收兵,还能有什么好处?就算你能打胜,一场夜战下来,我军至少要死几千人。”
今天充善和锡宝齐篇古带来的全都是真正的女真旗人,为了伏击保密工作的缘故,他们的军队中没有一个汉军,充善就连汉人军师江渊也没带在身边,可以说此次的伏击行动只有锡宝齐篇古一个人说了算。
“大明朝有的是人,叶三的背后有成千上万的人,我们举国只有六万人,算上汉人还不到三十万,我们不能和他们拼人命的。”充善加重了语气道:“就像你上次南关一战中,一仗就死了近两千人,我们再也经不起打这样的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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