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左维宁起来的时候,从小暖早已离开他家走了,在一楼的桌上,给他留了张字条,只有寥寥几个字,没说感谢,没说对不起,只说有事先走了。
左维宁拿着字条,顺手伸了个懒腰。心想,这确实是她从小暖的风格,直接,毫不做作。
而此刻的从小暖,已经从绿洲大酒店换了身黑色的衣服出门。昨天左维宁送她来酒店的时候,她注意到转角处有个花店。于是出了酒店门,她直奔花店。幸而这家花店开得早,不然这个时候,只怕还得等上一时半会才能买到。
从小暖挑了一大束白色的菊花,又跨过马路到对面的水果店买了些水果,都是父母生前爱吃的。然后打车往郊外的墓地奔去。
才是夏末,可是一踏入墓地的范围,从小暖只觉浑身浸满凉意,没有风,可是一阵接着一阵的阴冷袭来,有些吃不消。抬眼望去,松柏青翠欲滴,芳草碧连天,一直延伸到视线的尽头。
一排一排走过去,脑海里清晰呈现着往昔父母的音容笑貌,想起以前一家三口的幸福过往,越离近,脚步越发沉重。等到她到了父母的墓碑前,早已经泪眼模糊。
对着父母的墓碑,她恭恭敬敬、深深地鞠了三个躬,“爸爸,妈妈,三年里女儿都不曾来看过你们,请原谅女儿的不孝。你们在天堂,还好吗?”
看着墓碑上父母的照片,依稀觉得照片上的他们是在笑着对她说:女儿啊,爸妈很好,只要看到你活得好好的,健康快乐,爸妈就知足了。只是爸妈没能陪在你身边,知道你会孤单,知道你会找不到家的方向,就觉得很对不起你,可是你要相信,爸妈是很爱很爱你的……
“爸爸妈妈,小暖……也很爱很爱你们……而且……小暖也非常非常地……想念你们……”
从小暖连一句话都说不完整,惟有泪流满面。
这三年里,她无数次觉得爸爸妈妈只是像她记忆里那样,为了生意出了趟远门,不久便会来接她回家,还会像以往那样疼她爱她,带她出去旅游和写生。所以她一直在美国,没有回来,潜意识里不愿意相信父母已经永远地离开了她。
终于等了三年,在忌日到来的这段日子,她百般煎熬,甚至将回国的日期拖了再拖,可是她其实很清楚,爸妈不会再出现,不会再来接她回家。所以今天是忌日,她昨天才回国。
此刻站在这里,她心里空空的,真的有孤苦无依的感觉。直到这一刻,她似乎才非常清晰地意识到,其实早在三年前,她就成了一个孤儿。想到这里,眼泪流得更加汹涌,她再也憋不住,失声痛哭。她也知道,爸妈肯定不希望她哭,她一边想忍住不哭,刚擦干一边的眼泪,还来不及擦另一边,这边的眼泪再次汹涌而出,擦来擦去,眼泪越擦越多,哭声也无法止住。
她有些累,没有太多的力气,来理会眼泪。
这一刻,她觉得唯有大声哭泣,才能感觉到她自己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