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费章节(12点)
颍川之地,世家良多,贪看美景,郊游踏青,指不定就糊里糊涂闯入了哪一家的势力范围之中,惹出一大堆麻烦。,是以许氏兄妹以及戚方四人,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安明湖畔,与卫礼、柳瓒、司马安三人渡过的,也趁着这段时间的功夫,与赵幕夫妇熟了起来。
“还有三天,便是荀府君的宴请,诸位名士、高僧与真人将齐聚一堂,谈玄论道,钻研佛法。”提及此事,柳瓒口气虽淡,字里行间却蕴藏说不尽的艳羡,“若能得一抄本,此生便无憾了。”
听闻柳瓒此言,许泽便指着许徽说:“我们身为知交好友,录一抄本又何妨?若是想看的话,不妨贿赂贿赂徽儿,她正粘着祖父,想让祖父一道带素素与戚兄过去。祖父是个惜才之人,若见识了你的才华之后,定不愿让你被埋没下去。”
柳瓒看似温润平和,心气却是极高的,否则,他也不会拒绝仗着父亲的面子,成为诸多名士的记名弟子,而是自己选择了拜入赵幕门下,无形之中就低了旁人一等。换做平常,倒还没什么,反正他无论拜谁为师,出身都是抹不去的阴影。偏偏这一次的辩论,格局与规模太高,世家一如往常,羞与寒族为伍,难得接纳一两个寒族弟子,态度也仿若施舍。颍川第一名门荀氏就给了郡学博士赵幕两张请柬,指明邀请他与他的长子,柳瓒顶多在外等消息,绝对进不去这种场合,让他心中失望至极。所以,听见许亨这么说,柳瓒轻轻摇头,婉拒道:“我身份太过特殊,加上你们许氏如今的处境,似乎……不大好,还是莫因我之过,惹得许氏被旁人误会,卷入更大的麻烦之中吧”
许亨出言,本就是带了一丝试探的意思,见柳瓒审时度势,思维明晰,不仅有才,而且还有眼光有谋略,又懂得分寸,不由在心中叫好。许徽与许素交换一个眼神后,前者才出声问:“司马郎君神思不属,可是出了什么事?”
听见她的声音,司马安猛地抬起头来,刚想解释两句,却不经意看到了什么,霎时间脸色就变了。许徽心中疑惑,便下意识地转过身,向他的视线望过去,一团烈焰映入眼帘,刺目得让人眼睛发痛。
待对方走近一点,许徽才发现,熊熊燃烧的烈焰,不过张扬的气质以及朱红的衣裳,给予旁人的一种错觉。
这个朝他们款款走来的女子,拥有最最明艳动人的长相,以及骄傲肆意的气质,一抬眸,一眨眼,便是风华绝代,倾国倾城。可她本应写满了骄傲自信、甚至骄横自负的眼睛,偏偏冷若冰雪,不过一眼,就能让人的骨髓都彻底冻结。
她的唇极薄,也没有涂以任何的口脂,给人一种冰冷无情的错觉,偏偏又带上了一丝苍白苒弱的意味。
远看似火,近看如冰,一热一冷,一动一静,却都是同样难寻的风华。那种与生俱来的骄傲,以及岁月沉淀下来的气质,让天天接触钟夫人这等顶尖美人的许素,都有一瞬的怔忪,以及不自觉的仰慕。
“阿母……”司马安的身体不住颤抖,他低下头,不敢去看这个赋予了他生命的女子,只是用轻轻的,几乎听不清的声音呢喃,“阿母……”
站在他不远处的许素听见了他的呼唤,不由再度抬起头,盯着司马筝看了许久,心中的诧异怎么也掩饰不住。
庐陵王前后两位王妃的故事,时常成为世家教导女儿贤良淑德的范例,他们都说,前任王妃善妒,痴缠庐陵王只守着她一个,连身份地位至极的婢妾都容不下,所以被庐陵王休弃;继王妃宽容大度,才能一直得到庐陵王的爱,哪怕没一儿半女,出身差过司马筝极多,都稳坐庐陵王妃之位。
在他们的故事里,那个死缠烂打,不肯放手的前任王妃,无疑是个恶毒又可悲的女子。许素亦听过前任庐陵王妃容貌甚美的说法,却认为那不过是为了给阳夏大长公主留一丝面子的谎言,可今天……见到了司马筝本人之后,许素忍不住想,能够打败这样美丽女人的现任庐陵王妃,究竟美到了什么程度呢?
“她长得一点都不漂亮,与司马夫人差远了。”看出阿姊心思的许徽,趁着大家都将注意力集中在司马筝身上的功夫,以极小的声音回答许素的问题,“但她有一种特殊的气质,像……”许徽绞尽脑汁回想自己与现任庐陵王妃的见面,印象之中却只有一个安静温顺,空洞苍白,千篇一律的影子。所以,许徽想了好半天,斟酌了许久的语句,才有些艰难地说:“像一棵树。”
一棵树?这是什么怪里怪气的说法?许素只听过形容女人美貌如花,温柔似水,清冷如月之类,还从没听过像树的。许徽却没有丝毫开玩笑的意思,反而在仔细想了想之后,认真地补上一句:“没错,像一颗树,一颗能给人带来丝丝阴凉,却无力独自遮风挡雨的小树。”
司马筝像一团烈火,渴盼着爱人的一心一意,容不下哪怕对世家之人来说,不过是玩物,卑微到一句话就能处死的婢妾。若对方真负了她,她会燃尽一切——无论是爱人,还是自己。这样的爱,对男人来说,往往是无法接受的,尤其对一个出身高贵,习惯了为所欲为的王爷来说,更是如此,所以她失败了。现任庐陵王妃却不同,她除却温柔和顺之外,没有任何特点,苍白空洞至极,若没有庐陵王的庇护,她很快就会被吞得渣滓都不剩,对自己的恩主自然不敢有任何的反抗、埋怨与不甘。所以,庐陵王能尽情地在美艳的婢妾之间流连,等玩累了,就回到他的王妃那里暂时休憩,因为他知道,她一直会默默地等在原地,赠与自己全部的绿荫。
想到这里,许徽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司马筝,便见到了司马筝望着唯一儿子的眼神。
尽管对方掩饰得极好,可许徽到底是过来人,她能够感觉到,司马筝汹涌沸腾,复杂难辨的情绪。
厌恶、憎恨,又无法抹去血脉之间的联系,以及对那个男人曾经无与伦比的爱意。多少年爱恨交织,已分不清,自己到底是爱多一点,还是恨多一点。
就如同,刚刚重生那一两年,自己对谢纶的感觉,一模一样。
唯有这种时候,许徽才会庆幸,前世的自己并没有做母亲,所以不会对之牵肠挂肚,能够更快,更好,更冷静,更干脆地舍弃曾经的一切。哪怕未来一生,或许再也没办法体会那样的甜蜜,也毫不犹豫。可对司马筝来说,司马安的存在,只会让她深陷心魔与过去之中,无法自拔,更没办法从这一段感情之中走出来。
我何其幸运,她……何其不幸。
司马筝并不知道,有一个遭遇和她极为相似的女子,就站在她的身边,露出过一瞬理解却悲哀的目光。她只是抬高下巴,睨着自己那个越长越俊秀,由于交了许多朋友,比往常快活不少,却在见到她那一刻,又重新变成小老鼠的儿子,以冰冷的声音吩咐:“三日之后,荀府君主办的宴会,你必须去。”
“……不……”听见这一句话,司马安下意识地抬起头,想要反驳,却马上收回自己的目光,小声道,“我不想去见那个男……”
“我也不想让你去。”司马筝利落地打断了儿子的话,明艳的面庞上,依旧冷冰冰的,没有一丝表情,“但外祖母不肯,我亦没有任何办法,你若真不想去,就找只牛来踩自己几下,谁都不会再勉强你”
他们两母子交谈,旁人谁也不好任意插话,可听见司马筝这么说,戚方还是立马就露出了不赞同的神色,许素的表情也有些微的变化,只是碍于司马筝的身份,以及他们隐隐的猜测,不敢随意乱插话罢了。
司马安低着头,什么话都不说,因为他知道,是阳夏大长公主的私心设计,才有了他的存在,也毁了母亲的后半生。司马筝见他这般神态,不由有些心烦,便故意抬高声音,嗤笑道:“谅你也不敢”说罢,转过身,扬长而去,掩住自己快要变红的眼眶。
司马安紧紧握住拳头,想哭,却无泪可流。
“太过分了,真是太过分了”司马筝一走,卫礼就烦躁得到处踱步,“如果不是为了卫家着想,怕自己做出失礼的事情,有碍卫家声誉,得罪阳夏长公主,真想对着她大吼一顿啊”
他这样大大咧咧,毫不掩饰,直接说出自己不行动是因为家族利益的态度,反倒赢得了大家的好感。许亨无奈道:“卫兄再怎么焦急也没用,这是司马家的家务事,咱们怎能贸然参合?”
“纵然不参合,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帮帮忙总是好的吧?”出人意料的,第一个站出来的,竟是温婉和顺的许素,只见她望着许亨,诚挚却坚决地说,“大家一起想,总能想到好方法的,不是么?”(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qidian.cn)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