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费章节(12点)
还没等许徽说什么,段绝就挥挥手,如同赶苍蝇一般驱赶他们几个,不耐烦地说:“此等机密之事,切勿在这里说,我还想多过几年安生日子呢”
他都这样说了,许徽自然没有再留下来的道理,待他们离开了那条小巷子,许亨才正色道:“此人看似疯疯癫癫,性子傲慢又古怪,实则字字句句暗藏深意,还有故意透露消息给咱们,诱咱们入陷阱的嫌疑。他说出的话,当真可信?”
“他本不欲声名显赫,无奈欠了祖父人情,不得已担了神医之名。他是极重情之人,在祖父手上的把柄又太多,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连命门都被祖父暗中扣着。”许徽淡淡道,“何况,除了零零碎碎的情报收集之外,我们顶多让他做好本职。我与他熟识,一是两年前为自身病情,二便是隔三差五过来一趟,与他面谈。收拢一切能付得起巨额资财的求医者情报,将之悉数记载脑子里,回去逐一分析。他开出的方子,也有咱们专属的医师验证比对。别说他会不会背叛,哪怕他当真背叛了我们,我这里也有足够多的应对方式。”
许磐一听,非但没有放松,神色反而变得铁青:“你身子虽已大好,却也不能仗着自己的底子强健,胡乱挥霍来之不易的元气啊段绝的脾气讨人厌不假,本事却真有几分,他说了你切莫思虑过重,你竟……竟还做这种事?”
想到许徽仗着记忆力好,记下段绝颠三倒四,不着边际的一堆回忆,回去一一默下来,慢慢整合处理,许磐的怒火简直无法克制。他瞪着自己的侄儿,怒气冲冲道:“身为长兄,又是快要成家的人,理应惦念自己妹妹的身体建康,怎可让她如此劳累?”
“阿兄是要做大事的人,怎可做如此琐碎的工作?”许徽笑嘻嘻地看着许磐,为许亨说好话,许亨想到自己这段时间都是随父祖一道认识诸多官吏,与他们谈玄、论政,看父祖对他们的考评,轻松又写意,心中羞愧,便对妹妹摇摇头,叹道:“三叔说得对,是我太过目下无尘,不够关心徽儿……”
许徽见状,故作不高兴地说:“你们再这样拖下去,柳瓒就等不到咱们的救援了。”
“就算我们不拖,他能得到我们的救援?”许磐万分不赞同地说,“他走哪条道,谁猜得准?”
听闻许磐此言,许徽诡秘地笑了笑,信心十足地说:“若柳瓒是蠢笨之人,他会选哪条路,我还真猜不准,可谁让他是聪明人呢?”
许亨心中一动,也想明白了其中关键,许磐见状,更是无奈:“你们两个……好歹说清楚啊”
“其实,想猜到柳瓒逃亡的路线,也很简单。”待回到许氏坞堡后,三人来到许亨的书房里间,就见许亨取出一张简易的地图,比划道,“太子与广宁郡王的争斗,哪怕高门世家子弟,也折了一批进去,作为年轻一辈最优秀弟子的陆玠,尚避而不出仕。柳瓒卷入这二人的争斗……别说他在吴姓侨姓大族之中,无甚朋友,更无恩师,哪怕他有,在这种时候,也没人敢保他”
许徽点点头,接过许亨的话头:“柳瓒若没利欲熏心,定能看准时机,早一步抽身逃离。他是聪明人,怎会不知此时若去投奔所谓的朋友,除却被出卖之外,没有别的下场?司马安倒是想庇护他,却没有足够的力量。如此一来,柳瓒能投奔的,除却咱们这些不拿朝廷命令太当回事的北姓世家,就属颍川世家与青徐世家了。”
“颍川世家与朝廷素来联系紧密,说不可靠都是轻的,青徐世家一向首鼠两端,毫无信义,只重利益,又自负源远流长,底蕴深厚,对寒族、庶出等都极看不惯。柳瓒在青徐世家,纵有人推荐,也无法得到重用,还有朝不保夕之嫌。如此一来,他便只剩下了北姓世家一个选择。”许亨矜持地笑了笑,比了比自己,才淡淡道,“北姓世家之中,真正有名有权,势力颇大,牵一发而动全身,连朝廷也不得不顾及三分的,当属冀州牧周适所属的信都周氏、司隶校尉梁角所在的弘农梁氏、咱们上党许氏与太原窦氏之外,便当属西北等地的一些家族。但他们被异族牵制着,若天下不乱,一辈子也别想让柳瓒出这口气,是以柳瓒只能在这四家挑选。”
见许磐听得认真,许徽笑了笑,补充道:“四家之中,梁角兄弟与大司马郭升走得很近;冀州牧周适精明得厉害,偏生见小利而忘大义;窦开沉湎酒色,声名不好,也不知身体……阿兄与柳瓒本就有旧,这两年有来往不说,也频频赞柳瓒之才,若来投奔,比去旁的地方,起点本就高了不止一层。何况阿兄不日成亲,未来的嫂子来自广陵崔氏,广陵郡又恰巧在建康南方,只需越过丹阳与广陵之间的关卡,危险就少了大半。若他再大胆一些,混入崔氏的送亲队伍……我想,应该没人会这般地无趣,为了不知道是否在队伍之中的,区区一个柳瓒,得罪赫赫有名的广陵崔氏吧?”
听许亨与许徽兄妹俩一唱一和,详详细细地将自己的推断说完,许磐这才长抒了一口气,感慨道:“你们两个的脑子,实在是……那咱们只要坐在长子县等柳瓒,就行了?”
“不,不行。”出人意料得,许徽毫不犹豫地否决了许磐的提议,眉宇间染上了几分忧色,“这一切都不过是咱们的设想,其中却有太多的难题,比如说,广陵崔氏的陪嫁队伍,是那么好混进去的吗?柳瓒会不会只是暗中跟着车队,根本没办法参合进去?钱氏憎恨丈夫与丈夫最宠爱的妾侍、庶子又到了什么程度,有没有派人来追……等等。若不亲眼看看,我始终无法放下心来。”
许磐闻言,不由瞠目结舌:“亲眼看看?徽儿,你打算……”
许徽轻轻颌首,万分郑重地说:“没错,我打算率一队人,去迎接我未来的大嫂”
大齐成亲,礼节琐碎,什么问名、纳礼、占卜吉凶、送聘礼暂且不提,单说这最后一道程序。
成亲的两家若是住得近,新郎官家里给女方下聘礼,以及女方送嫁,自然不是同一天,甚至还有提前一天就把大件家什嫁妆给送过去的。但若像上党许氏与广陵崔氏一样隔了十万八千里,大家就会折中一下,商定婚期之后,许泽算好时间与路程,派人提前将近一年出发,待下聘的队伍到了广陵崔家,崔家这边的嫁妆也差不多准备好了,整装完毕,就挑个黄道吉日出发,再走上半年,在婚期之前赶到长子县,寻一宅邸暂住几天,再行拜堂礼。也就是说,新娘从自家到夫家,只有自己娘家人送过来,没有夫家人去接的道理。
当然,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很重要,自由恋爱同样占据一席之地的大齐,两情相悦最终成就眷属的也不少。有时新郎官急不可耐,非要跑到新娘家去接新娘子,被大家调笑打趣,甚至刻意为难,以做笑料的事情也不少。很多女子还将之视为被夫主敬爱,日后婚姻定将和谐美满的象征与炫耀的资本,但无论如何,所谓的“迎亲”,顶多发生在同城或邻村之中,时间从未超过三天。可听许徽的言下之意,她竟是要带人千里迢迢,一路过去,与送嫁车队会合。
“这……从没有人,做过这样的事情……”许磐也不知该说什么,才能让许徽回心转意,他吭吭哧哧了半天,才勉强吐出一句,“这,这不大好吧?”
许徽漫不经心地笑了笑,丝毫没有改变心意的想法,轻描淡写地说:“不合规矩,前所未有的事情,我也做了不止一桩两桩,又何必在乎这点小事?广陵崔氏不是总觉得他们嫁女儿过来是低嫁,哪怕咱们再怎么大操大办,也失了面子么?既然他们这么要面子,我给他们就是了,千里迎亲,方能展现咱们上党许氏的诚意,对不对?当然,若是在成了亲之后,崔琳闹出点什么……可就不关咱们的事情了”
许磐还是觉得有点不好,皱着眉思索了半天,才转而望向侄子,希望他能说两句公道话。谁料许亨沉吟半响,方轻叹一声,对许徽说:“那就劳烦你了。”
“不过惺惺作态,跑一些路罢了,就能为我上党许氏解决诸多烦心事,少了不知多少麻烦,哪会有什么劳烦的说法?”许徽摆了摆手,不以为意,“阿兄,这种小事,你就别往心里去了。我这就去与祖父说一声,让他拨一支部曲给我,我这就出发。”
说到这里,许徽露出轻慢的,又带了点自负的笑容,淡淡道:“千里迎亲,自然是越远越好,不是么?”(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qidian.cn)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