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消月出,斗转星移,也不知道过了几天,杨欢终于来到一处山谷入口处,谷口右侧,竖立了一块三米高的巨石,上面用血红的大字写着:“墓谷禁地,擅入者死!”
“这就是葬剑谷了么?”杨欢抬头打量。
只见谷口处只有四米多宽,两侧各是山崖,谷口似刀削斧劈开凿的一般齐整,因为此地传闻凶险,他未敢轻身冒失出去,潜伏在草丛中四下查看。
邪黄藏匿到一旁嘿嘿一笑:“你倒也谨慎。”
杨欢知道他取笑自己,懒得理会,等了两个时辰,却听到远处,人声嘈嘈杂杂,依稀可辨有四人从西边山路大步而来,毫不顾忌是否有什么危险,渐渐走近,才发现,其中一人是女子,其他三个男子也是身穿绣有小剑的服饰,手提长剑,身着劲装,大咧咧向谷口处走来。
杨欢心道:蜀山剑派的弟子?好像蜀山上自有一座铸剑山,山上长剑品质不一,令弟子尽兴甄选,这几人自家锅里有饭不吃,却跑这里来凑什么热闹。
那名女子走在最前面,边走边轻蔑的说道:“都说葬剑谷危险无比,可咱们一路行来,遇到那些蛮兽,也不过如此,看来传言未必当真。”
这时,身后的一名男子嘿嘿笑道:“危险倒是挺危险,那要看对谁,炼气五、六层,七、八层的来了,恐怕真的是死里逃生,可惜咱们都是蜀山剑派中已达炼法境界的精英,这点小鱼小虾当然不够看了。”
几人顿觉比喻的有趣,哈哈大笑起来。
炼法!
原来是四名炼气十二层以上的修士,已经由炼气,至炼法的境界,何况又是东荒仙道十门中排名第三的蜀山剑派,以剑证道,最重杀伐,难怪如此狂妄,大言惭惭,丝毫不顾忌在谷外会有什么危险,会难倒几人。
突然之间,只听走在最前面的女子一声闷哼,腿下一软,差点跌倒,似乎已经受伤。
“什么人?”身后的三名男子见状,挑剑上前,却看不到任何敌人,低头细瞅,却见松软的泥土中莫名冒出一根尺许长的石笋,正是这道石笋伤了那女子。
“地上突然哪来的石笋?”一名男子奇道。
“不好,是……是转生境界的修士,这……这恐怕是转生境界的土系法术‘突地刺’!”一名男子似乎是几人的领队,见多识广,居然认出了这道石笋。
别看几人表面毫无顾忌,实际上是在女师妹面前不想丢了脸面,互相鼓励壮胆之下,便似真的什么都不怕了,陡然看见转生境施展的法术突地刺,差点吓昏过去,遇到转生境的修士,他们再来几个炼法期也不够看啊。
“快上石头!”那领头男子招呼几人爬上山谷旁的一块巨大的岩石上,才略微安心,毕竟突地刺来去毫无踪影,实在难以揣测,站在石头上暂时安全一些。
“何方高人在此?我们几人是蜀山剑派的弟子,尚且身在谷外,莫要伤错了人!”领头男子嘴上喊着,其实心底更在嘀咕,我们还在谷外啊,难道是葬剑谷的守墓人。
片刻之后,只听一道苍老的声音,由葬剑谷谷口的位置,颤巍巍传了出来:“无论来者何人,留下手中宝剑,便可以滚了!”
杨欢听到声音自谷口处穿来,心下大奇,更爬前几步,凝目看时,不禁吃了一惊。
原来在入口山石的两面崖壁上,都各自凹入了一个山洞,恰容一人,凹洞中端坐着两名白发苍苍的老者,两人虽然相对而望,却均闭着双眼,仿佛世间一切与之无关,其中一名老者的手掌更是按在地面上,难道是刚才施展突地刺的元凶?
老者语气毫不客气,直斥四人留下宝剑。
领头的男子叹了口气,率先扔下长剑,冲几人道:“对方是转生高手,我们认了吧,扔剑。”
那女子想扔又不愿扔,扁着嘴将可怜巴巴的眼神看向其余两人,面色极为不舍,倒不是这女人有什么越人心思,只因为他们偏偏是蜀山剑派的弟子,生平所学,全在一柄长剑之上,若失了宝剑,这蛮荒对他们来说,可就没刚才口中所说那么轻松了,能否活着回去都很难说。
那两名年轻的男子见师妹不愿弃剑,也鬼迷心窍觉得不好丢剑,就是这么一顿,突然间,“咻!”“咻!”两排尖锐如削的石笋,骤然从泥土处冒出,泥土纷飞,两排石笋自大石两侧飞出,交叉穿刺。
“噗!”
鲜血在空中四溅,三个手提长剑的身影,转瞬之间就被两排石笋对穿,狂涌而出的鲜血,将整个大石头都染红了,石头上唯一没有拿剑的男子,浑身颤栗抖动,看着三位同门师弟肠流血涌,眨眼便死在自己面前,整个人浑身上下,被喷溅出的鲜血染成了通红,象是从血缸里捞出来的一样。
谁又能想到,三人就是那么一犹豫,便没了活着的机会,他们手中的长剑,象是接到了某种指引,嗡的一声飞起,直接坠入葬剑谷深处。
趴在远处,目睹了整个过程的杨欢,不知不觉间,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个,前一刻还鲜活的生命,下一刻就冰冷了。
“害怕了没?怕了就回去吧。”邪黄在一旁幸灾乐祸的道。
杨欢阴沉着脸,趴在原地没动,心里发苦的想道:这次葬剑谷之行到底是对是错?
数番思量之后,杨欢的理智还是占了上风,知道刚才的那些小心思,只是在为自己的懦弱找些借口罢了。修仙证道,哪能处处惜命,只顾忌自己安危,荆楚精神壮豪情,狭路当前勇者胜。
知道谷口处不能通行,他只好剑走偏锋,绕着大山,绕了一大圈弯路,迂回到山谷侧身,寻找入谷小径。
杨欢双眼眼识俱开,运转灵力到双目,抬头眺望,只见头顶景色清晰无比,山石壁上,怪石嶙峋,矮小的灌木丛生,未必没有不通之处。
想到这里,手攀脚登,生生辟出一条道路,越是向上,山风越是猛烈,杨欢也不敢向下看,只是一味向上,皇天不负苦心人,过不多时,山壁舒缓,已经没刚才那么陡险了,抬头看看四周的景色,已经快到山顶。
再爬几步,只见眼前出现一座山谷,谷内林草连绵一片,谷下不知道有多深,虽然在滚滚烈日之下,也是阴气森森,杨欢四查无人,顺着树木灌草,向谷内滑去,转眼就消失在深谷当中。
葬剑谷内,比表面看到的还要深入地下,此刻谷口上方被一片浓厚的阴云笼罩,谷内的光线顿时也阴暗了起来,视线所及之处,不过数十米,再往下就难以看清楚了。
杨欢只能模着石头过河,一点一点小心的向下攀爬,越向下,光线越暗,他的速度也为之慢了下来,而这时候,脚下也开始出现各式各样的长剑、宽剑、短剑,竖插在地上,仿佛一座座墓碑。
这些曾经杀戮无数的利器,此刻被人随意的丢弃在山谷地面,经过岁月的侵袭,已经开始破败不堪,剑身之上锈迹斑斑,光泽不在,辉煌不在,似乎已经是一把把没有生命的铁片。
“这些长剑,用都不能用,看来还得再深入山谷!”杨欢咬咬牙,把心一横,闯入了葬剑山深处。
山谷谷底,幽深茂密的山谷树林中,简直不见天光,时不时刮起莫名的阴风,发出动物般呜呜的怪叫声,令人毛骨悚然。
“这地方怎的如此阴森,阴气凝重的仿佛不开化似的,好像进了幽冥鬼狱?”
第一此面对这样诡异阴森的环境,杨欢运转双眼灵力,眼识大开,边走边查探四周景况,越是向里走,深林越是茂密黑暗,这些全是死树,树上插满各式各样的长剑。
杨欢极目远望,瞳目中睛光闪烁,隐隐看见远处一个个突起的山丘,其中阴气浓密,似乎有鬼气盘绕,如果他看得见,恐怕就会发现,这些大山丘共有八十一座,呈九宫之形分布。
杨欢走进一座山丘,却见上面布满坟头,每座坟头之上除了各色长剑陪衬之外,各自插有一根矛、或者一支戈等兵器为墓碑。
这些坟头之上的兵器,显然和山谷石壁上随意扔的长剑大不相同,虽然常年埋藏在此,却丝毫未有半点锈迹,剑身之上更是乌光铮铮,散发着一股苍凉悲戚的气息,这气息无言的控诉着,透漏出一股巨大的怨念,这怨念冲天而起,向苍天不断的发出一声声不甘长埋蓬蒿的怒吼,痛恨上天的不公,人心的不公。
看见有人来到,它们剑身轻颤,似哭似泣,他们不甘心沦落至此,他们的宿命是在战场杀敌,而非这小小的坟头,他们渴望被鲜血洗礼,而非长埋地下,看到杨欢到来,群剑开始蠢蠢欲动,向杨欢低颤轻吟。
在这种强烈的,宝剑蒙尘的巨大怨念影响之下,杨欢的意念与悲戚的剑意共鸣,他忍不住要仰天怒吼,以此来代替宝剑宣泄其心中蕴含的宏大怨念,莫名的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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