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胖:吹牛不上税!您可劲吹,就是您把您那饭店捐给咱村,也填不了那大窟窿,再说您舍得吗?您要舍得,我就投票选您。
全有:去,混帐小子,那是我辛辛苦苦挣下的,咋能舍出去?
大胖:还是!杨树要是选上村主任,可就把基地给村里了。
全有:啥?杨树,真格的?!
杨树:还没定呢,有几户不同意。
全有:这土能生金,谁舍得?打死我也不同意!
杨家
一伙年轻人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大毛:杨树,全有这两天忙活开了,上蹿下跳,挨家拉票呢。
杨母:树儿。妈也给你拉票去。
杨父:你歇歇吧,你不拉票还有三票,你一拉全没了。
大伙笑。
杨母:咋?我就不信不招人待见,妈这就串门给你拉票去(走)
王大爷进,后面还有几位老者。
王大爷:大树,大爷给你送选票来了。
杨树:大爷,啥选票?
王大爷:你瞅瞅,我给你拉的票,别看这几位,他们家的人全算上,有六十多票哩!老哥们都听我的,孩子们也支持你,是不是,哥几个?
众人应声:是啊,我那孙子和树儿同学,虽说在上学,可他说了,请假回来也要投你一票哩。
杨树:大爷,快坐。
杨父:谢谢大伙帮忙,树儿,听见没?好好干!
——大树这孩子有心,能成事,老杨,你放心吧。
——是啊,你看大树那啥健康园弄得有模有样,听说好多城里人开车来钓鱼,吃农家饭,菜都卖到咱省城了。
——是啊,咱老哥几个没少吃你园子里的菜,啥忙也帮不上。
忽然,屋内灯灭。
——咋停电了?
灯马上又亮。
——咋弄的?刚停又来电。
二毛:准是电工拉错闸了,这几天村干部也在忙活拉票呢,怕人看见说闲话,晚上就把路灯给停了,没看见这几天路灯不亮?刚才准是拉错闸了。
大胖:你一说还真是的,我还琢磨这两天路灯咋不亮,坏也不能全坏呀,咋就没一个亮的,原来是怕人看见,不让亮。
王大爷: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你要是真选上了,可一定要记着这话,人亏理不亏,老百姓有眼睛。
杨树:是,大爷。我知道该咋做,您放心吧。
绿世界基地
一群人七嘴八舌在吵架。
大李:他选村主任,我们不反对,可是不能拿我们的利益送人情。
小李:是啊,当初我们投了多少钱,出了多少力,才见点效益,哪能说送就送!人家拉屎,咋该咱擦。
大胖:前两天不是都说好了,再说你们的利益也没啥损失,依旧按现在的比例分成,有啥损失?归了村集体,发展更有后劲,将来还要大赚一把,眼皮浅的只看丁点儿利。
小李:说的比唱的好听,拿啥发展?一填窟窿全泡汤,鸡都没了,哪捡蛋去?
大李:就是!谁也没长后眼,以后的事谁知道?
大毛:别吵吵,屁用没有!等杨树回来跟他说。
小李:他去哪了?两天没见人影了。
大胖:问啥?去拉设施了,又不是不知道准备上观光农业,没你俩的份。
大李:你说啥?咋没我俩的份?当初不是说好一起投资一起管理一起盈利吗?咋变脸了?
小李:就是,这天还没变,脸就变了。
大胖:谁他妈变脸?!不是你俩小子听人撺撺来拆台?不长耳朵的软货。
大李:你小子说啥?咋骂人?(随手操一棍)你女乃女乃的。
大胖也不示弱:你小子有种朝这砸!
大毛:哎,都咋的?吃错药了,窝里斗!
大李:狗屁,你小子算哪根葱,谁挡老子财路,老子就不认他。
不知啥时全有进来,一旁看热闹。
槐母买油、调料回,见此忙放下手中物,劝:这都是咋了?为的啥?大李,听婶一句,放下棍子,有话好说,大胖,你也少说两句。
大李瞪他一眼,扔棍。
大胖也瞪他一眼,一坐一旁。
槐母又道:有啥问题等杨树回来,大伙好商量,舞刀弄棒的往后还处不处?都消消气,为钱伤和气,犯不着!赚钱为啥?享它的福,可不是受它的气(瞄一眼全有)
全有过来:还是老嫂子见识高,说话中听,赚钱为啥?享它的福!经典,可往往是为钱争得你死我活,受它摆布,有啥意思?没一点意思(一顿)
槐母:话不假,可一到自己身上,往往都犯浑,谁也想不透!别看你比谁都精,你敢说你想的透?真真正正享它的福?
全有嘿嘿一笑:咱是受苦的命,哪享福?想都没想过。
槐母挤兑他:宝儿他妈才是享福的人。
大胖:对,对,大宝他妈可是咱村活宝,老来俏,看那脸上擦的一层粉,一说话扑扑直下霜,穿的衣服小媳妇都不敢穿,是不是?(笑)
全有气:我不跟你小子一般见识。
大胖站起:咱也不跟你二般见识,走喽!
全有满脸堆笑:老嫂子,还没谢谢你,你那闺女帮我要回一笔赖帐,我这饭店还有好多欠帐,还有几年要不回的,啥时你闺女回来让她再帮我要帐去,我开她工资,啊?!
槐母:花儿忙着出书呢,怕顾不上,你家还缺啥?不要帐干坐着也饿不死,我看就算了(倒水洗手)
全有:老嫂子,瞧你说的轻巧(轻松),我那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咋能就算了?你说的轻巧,敢情不是你的钱,你不心疼。
槐母:那你就捂紧你的钱,别让风给刮跑了。(泼水)
杨家
王大爷:都啥时候了?大树咋还没回来?还要不要选了?
杨母:是啊,你说这孩子!
王大爷:选举可是大事,不能不当回事,你看关公那么大本事,结果败走麦城,还不是不上心,以为稳操胜券,大意不得,时刻要绷紧一根弦。
电话铃响
杨父接:哦,树儿,哦——知道了,吃饭了没?——好。没事就好!(放下电话)这不树儿来电话了。
杨母:咋说的?
杨父:本来今儿就回,结果车坏了,正修呢,明儿就到家了。
王大爷掐指算算:明天到家,离选举只剩两天了,还能干些啥?全有这两天又是演讲又是请客,他那人精是精点儿,这两年手头阔绰儿,小恩小惠也没少让人沾,所以投他票的人肯定不老少,再说不看僧面看佛面,冲他姐夫也会有好些人投他一票的,不好选呀!
杨父:这也不是咱急就能急来的,选谁不选谁那是大家的权利了,咱也不能干涉。
杨母:你也干涉不了!你说树儿选举,你帮啥忙了?净说没用的话,不咸不淡,我串门去!没功夫搭理你!
王大爷:我也再找几家去!
晚上,槐花在加班,眼皮直跳。
——幺妹,木糖醇还有没有?
——姐,没了,都吃完了
——几点了?眼睛都睁不开!组长在没在?
——没在,睡吧。
手机震动,槐花看,是杨树发来的短信:在加班吗?明天选举,为我加油吧!
槐花困意顿消,回复:我家两票,你家三票,你现在就有一个“正”字,我相信你一定行!
(发个笑脸过去)
宿舍
刚下班还穿着工装的槐花一进宿舍就扑到床上,双臂一伸:困死我了!
幺妹:还没换衣服呢。
槐花:不换了,先睡会!
幺妹:不吃早点了?
槐花:烦死了,不吃(拿枕头捂住头)
幺妹:陈代焱这两天跑哪了?没见他上班,不会有啥事吧?(见槐花不理)我吃饭去。
选举现场,条幅上印:文明选举,依法选举。
三三两两的人群,红名单、红号场、红票箱、监督人员。
门口两侧选民有进有出,手拿选票,神色庄重,全有媳见人就打招呼。
——老哥,瞧这身板还是壮劳力,记得投我们家全有一票。
——大妹子,这衣服真好看!哪买的?投我们家一票,啊。
杨母对面而站,同样热情招呼着。
——老姐姐,瞧您这气色,能活到九十九,投我们树儿一票,不服老不行,也该让年轻人干干了。
——大侄子,来了!投你杨树哥一票,啊。
全有一身新衣立在票箱附近,见人就递烟,聊两句家常。
杨树被一帮年轻人围在当中,听他讲得神采飞扬:我这次到外面一看,咱还是落后一大截,人家的观光农业南瓜长这么大,茄子长这么长,看着真诱人!还有那袖珍西红柿,跟樱桃差不多,你知道人家那经济效益吗?比咱多个零。
大胖:真的?那还不富的流油?
大毛:可不!你再到人家里看看,家家别墅,全有那房子不错吧,在咱村冒尖,在人那里也就一般,可人家开的啥车,他开的啥车?跟人家没法比!
杨树:在家里那是坐井观天,一出去才知道啥叫距离!下一步,我准备让大伙轮流去看看,学习学习,就当是取经呢,也给咱村搬回一座金山来!
大李:好是好,可我总觉得你说的跟咱的现实差着十万八千里!
大胖:你都要退了,还操哪门子心?回家抱孩子去吧。
大李:谁跟你小子说了?充啥大头蒜!
杨树:干啥哩?这天下还没打下来,就想着封王不成?才赚了几个钱,一个个能的!咱现在是创业阶段,只许团结不许分裂!
计票结果出,杨树胜选,众乐。兴奋地把杨树抬起,抛向空中。
电子厂车间
幺妹:他妈的,一加班就困!杨娜一走,也没个人吵架醒盹儿。
槐花:对象走,她也走,干嘛非要跟着人后面跑?散了几回还要跟他?
幺妹:她也就是嘴硬,跟我们说啥——不走?!
槐花:嗯,是不走,跑的比兔子还快。
幺妹:姐,你离职单签了没有?
槐花:组长不签字,非逼我自离。
幺妹:说真的,我也不想让你走。
槐花:……等我回去干好了,你可以去找我,咱不又到一起了?我们那儿其实也不错,离着县城近,做个生意啥的也方便,去不去?
幺妹:去,等你干好了就去!哎,听说新来一个科长,是个研究生——蛮有气质,离老远我瞅过一回,听说还是个剩男。
槐花:管他剩男还是熟男,斗男!我要走了,这些我已经不关心了,再说和我们有啥关系?他又不给我签离职单!
幺妹小声:科长来了!
槐花打哈欠:科长来了?来了正好,让他给我签离职单,问他要休息权,不要加班费,拒绝熊猫眼!(又打哈欠)哎,幺妹有没有秀逗?来一个!
有人递过来一个小小袋子,里面一颗秀逗。
槐花拿起,撕开含嘴里,马上又叫:哇,太酸了,受不了!
背后有人咳,轻笑。
槐花扭头看,站着一个文质彬彬的陌生人,问:你是谁?
——我是科长!
槐花:新来的科长?(揉揉眼睛)你的秀逗?
科长:嗯(手心里还有一颗秀逗)
槐花:你留着用吧,一颗够了。科长,这是我的离职单,请您签字(工装口袋里取出离职单)
科长:随身携带?为什么?
槐花:因为组长不签字,随时得申请。
科长:为什么不签字?
幺妹:因为她干得好,组长不舍得放!
科长看看槐花:你为什么要离职?
槐花:合同到期了!
科长:不是可以续签吗?
槐花:是,可我想回家,我妈年纪大了,我弟今年中考,再说我已经干了五年,不简单了,可以退役了。
科长:退役?你叫啥名字?
——我叫槐花。
——你就叫槐花?(上看下看)
——咋了?不能叫?
——哦,不是,明天到我办公室来一趟。我正找你呢。
——找我?
晚上,槐花坐在桌边给杨树发短信:我的离职单还没签!你的村主任干得怎样?为你感到骄傲,你是全县最年轻的村主任!一定会大有作为!而我呢,书还没有出,遥遥无期,恐怕没希望了,地雷有消息吗?
杨树回复:别灰心,我相信你一定能行!你的书一定会出版!不行我赞助你!地雷还没有消息!他说不成功不回家,不变样不见你!
饭店,常总、任总、科长和槐花四人坐。
任总:小姐,你好啦!
槐花不语。
常总:槐花,最近工作咋样?想家吗?
槐花:还行,不过我要离职了,用不着想家了。
常总:为什么?
槐花:合同到期了,我已经干了五年了。有了一点儿钱,可以回家做点什么,一个人总不能飘在外面。
科长:今天不谈离职,只谈书稿,我看完了,还不错。
常总:如果早一段时间,出版还是可以承受的,因为市场空白,现在不同了,打工文学已经满天飞,打工歌都有了。所以我们也是爱莫能助,任总有意,可她又不同意。
任总:她把我当灰太狼,唯恐避之不及。
常总:槐花,你误会了,任总当年也是文学青年,一直以没有实现作家梦为憾事,他的公司有文学社、诗社,这方面他可没少投资,只是太太过世得早……
任总:不谈私事,不然这位小姐又要误
会了。
科长:槐花,你的书稿我看过,也跟老总谈过,做为顶新的员工,顶新会帮你来出这本书,这也是企业文化的一种体现,至于任总,他的确是诚心要帮你,由于你的拒绝,他找到了我,并向我推荐了你!而且陈代焱也将你部分稿子发在网上,浏量还不错,我也看过,正想找你谈呢。这不凑一块儿了,我想你应该谢谢任总!
槐花:任总,谢谢!
任总:谢我也得表示一点儿诚意吧?这样喝一杯!
槐花拿起一杯酒:好!(一饮而尽)
任总:爽快!一杯哪行?再来一杯!
槐花又饮一杯,转过对常总:常总我也该谢谢您!无论我的书出与不出,我都谢谢您对我的肯定,杯中酒代表我的谢意!(饮)
——科长,还有你,也谢谢!(又饮)
科长:自古燕赵多慷慨之士!今日方信,好,来吃菜!
宿舍
幺妹:组长又找你谈话了?
槐花:嗯。
幺妹:科长也找你谈话了?
槐花:嗯。
幺妹:那你还走不走?
槐花:走!
幺妹:书啥时出来?
——不知道!
——你不知道?
——不知道,科长说出来通知我,你不困啊,问个没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