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青年代表颁奖前的风波,虽然由于各种原因,并没有在任何的媒体上有只言片语的描述,不过现场的几十号记者还是把这事件在业内描述得巨细无遗,基本同城的媒体人都清楚那天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所有人都扪心自问,国健集团的强拆事件有新闻价值吗?答案都是一致,是的,很有价值!!南城老百姓早就恨透了这帮攥着空大楼不卖,硬是抬高房价的无良房地产商,只要任何一篇上媒体的针对房地产商声讨文,绝对就会有不俗的反响。
但是大家为什么都不写文章骂他们呢?南楚时经不敢,南城晚报不敢,连王牌周刊这龙头也不敢
其中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钱…
杂志也好,报纸也罢,只要是平面媒体,真正最大的收入来源并不是靠着绝对的销量,而相当大一部分其实依靠是广告资金注入,而这十年来,房地产的广告占有了这些平面媒体广告份额,就从来就没有低过百分之三十以上。
几十万,上百万的广告费从人家那里拿过来,翻开报纸整版整版都是别人的广告,你怎么可能还能写稿件揭漏人家的那些负面消息?
现在社会上很多人骂媒体人无良,明明房价都撑不住了,所有媒体却还每星期发文章形容房市怎么怎么火爆,哪里又创记录了,危言耸听,逼着吓着老百姓去买房,但是却不知道在这些的背后媒体人也在受到这良心的拷问,煎熬,他们坐在桌子前只能是一边骂,一边昧良心写一句话,生活所迫。
窗外阳光明媚,把昨夜雷雨后湿闷的气息消弭与无形,让人十分神清气爽,在王牌周刊的办公室里,风姿卓越的林艾薇独自在自己的桌前发呆,手指轻轻敲着一叠文件,眼睛凝视着那把雨伞,好像在思索着什么。
“艾薇…”王牌周刊的主编余光荣,过来轻轻点了一下她的桌子。
“结果怎么样?”林艾薇从思绪中醒来,抬头优雅地笑问。
余光荣苦笑地摇了摇头:“国健集团已经追加了下个季度的广告,你这篇强拆的稿子没法上了…”
这个圈子并不大,各个媒体的编辑都互有联络,按照余光荣这几天收到的消息,他们那些同行里竟然有不少记者都发了类似的稿件,结果当然是全部被驳回。
不过那些新人记者就罢了,林艾薇怎么也会做这么无谓的事情,真不明白,那南周刊的小记者究竟有什么魔力,既然会让林艾薇会冒着得罪国健集团这财神爷的风险,写出这样的稿子。
表情里闪过一丝不可察觉的失落,林艾薇点了点头:“我明白了,余主编,既然这样,我想把这篇稿件发给南周刊。”内心里她很欣赏杨灿,有些莫名地想帮他一把。
余光荣愣了愣,微微有些疑惑:
“艾薇你我都知道这不合规矩何况你发给南周刊,也是害了他们,南城市里上头的人物一半都是站在国健集团那边的,他们要是刊登上这些细节,又没有确实的证据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虽然上次市公安局宣传部不知什么缘由大发慈悲没追究南周刊的责任,不过这次可不一样,国健集团不是犯罪份子,在事件没有定性之前,南周刊如果敢发稿,几乎百分之百要被国健起诉诽谤的,到时候法院的禁令一下来,没有任何底蕴的南周刊很可能会有停刊的危险
林艾薇惋惜地叹了口气,胸口涌出一股苍白的无力感,国内的法律就是这样——“谁主张,谁举证。”
这事情的关键点在于,人人都知道是强拆是国健集团获利的,但你必须证明那帮威逼于铁军的人是王建明指示的,要有确实的证据,把这两件事情联系起来,否则,根据“谁主张,谁举证。”的原则,公安部不但不会立案,国健集团还能用法律的大旗反咬你一口,哪个媒体愿意为了主持公道,陷入这种与商家纠纷中呢?停刊一期相当于毁约无数的广告合同,光是赔偿就是天文数字了。
况且记者到底不是警察,南城市那帮武力威逼老百姓强迁的人,到底是何许人也其实大家也心知肚明,都是些亡命之徒,连中央电视台的人都不敢去惹想让他们作证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杨灿当众放出那些话,以王建明有仇必报的风格,到底会遭遇什么样的结果呢?
上次也有个新记者因为一件小事得罪了他,半年后就被人莫名其妙的逼到赌桌上输了二十万,砍掉了一根手指头…林艾薇想着不自觉心跳有些加速。
“余主编,把杨灿挖过来吧,我来保他。”林艾薇左思右想,终于深吸了口气,说出来这句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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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怀诚刚一上线,苏芸就传过来一则消息来:“杨灿~你怎么这几天怎么没上线了~?”
“苏警官,是我老朱~杨子忙去了,已经几天没回家了。”
“又不在,他这家伙最近在搞什么鬼啊…这么爱工作?”
苏芸在电脑荧幕前有些失落,不知道为什么杨灿明明让她恨得咬牙切齿,见不到他,心里却有些不自在。
其实杨灿并没有搞什么鬼,他这几天人都在怀南开放区,风雨奔波地收集采访一些情报,然后就直接奔向这次主要目标了。
丽华酒吧深夜的包间里,现场一边狼藉,一群伤痕累累的人正跪在杨灿面前发抖,与杨灿坐在一起坐在沙发上靠着是一个虎背熊腰的中年人,右脸颊上长长的伤疤让人不寒而栗,只是原本凶狠的脸上此时却有些尴尬。
那些十几个瑟瑟发抖的小马仔,怎么也想不明白,眼前这其貌不扬的人,怎么一个人就能把这怀南区连警察都不敢来的丽华酒吧端了,放眼望去,满地的狼藉倒是像被一队武装警察横扫过般。
杨灿叼着烟,眼前一边烟雾缭绕,侧头望着旁边那位体型彪悍的中年人问:
“老杨,不错嘛,放出来后混得还蛮风光的…”
杨雄是操着很生硬普通话,咧着嘴很无奈地笑了起来:
“阎王我是万万没想到在这里会遇到你,我也是混口饭吃您这是又堵我活路”语气充满求饶的意味,让那些跪在地上小马仔都显得很错愕,首次看到杨雄竟然也有这副模样。
模了模自己右脸上的伤疤,杨雄不自觉想起当年在新疆时光,那时候他还是名叫伊萨克的极端份子,如果不是被这位杨阎王从自己嘴里挖出了情报,逼得自己策反回不了老家,自己何必又在窝在这南城郊区来混饭吃呢。
这要命的杨阎王怎么摇身一变成了个小记者
“我也不为难你,你给我两个人当证人,摆平国健集团,然后滚出南城,其他我不追究了”杨灿靠在了椅子上,平静的话语里,竟然有些大发慈悲的意味。
杨雄深深吸了口气,强压着自己波涛汹涌的怒意,想发火又没这么胆子,最后只是苦笑了起来:“您这又是何苦呢,在怀南这地方您是告不倒他王建明的”
杨灿按灭了烟,皱眉说:“我难道不知道省里的杨怀安和秋城是王建明的人?放心,我会去找副厅长张凯,国健的事情他在暗中调查,有证据就能立案了。”
一听这几个名字,杨雄就知道这杨阎王早已经是把事情来龙去脉模得清清楚楚了,心里的一丝侥幸也终于消失殆尽,倒抽了一口凉气嘀咕起来:
“我真搞不懂你们这些学心理行为学的…怎么跟神仙似的,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
用种心灰意冷的神态望了望大堂里跪着那些人点了两个出来:
“德德,张麻子出来,跟杨…记者走,他让你们怎么办就怎么办,你们家里人我会来照顾”现在杨雄由衷地感叹自己还好认识杨灿,如果不认识,这事情与他死掐到最后,自己恐怕会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抓着头绝望般地望了眼杨灿:
“您看这样总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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