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宵小(上)
翠芙只觉得自己委屈的厉害,她来东五间,冒了多大的风险,自家小姐那个臭脾气,没事还要生出点事端来,要是被人知道她背主投敌,不将自己的腿打断才怪。
翠芙悲怨的望了眼凝萱:“五姑娘不信大可慢慢去看,和你说句实话吧,咱们这府里,五姑娘最该提防的就是六姑娘。”
凝萱见她说的信誓旦旦,不觉间已经信了几分,只是她现在顾念的不仅仅是这个,还有旁的大事。凝萱沉声问道:“你是四姐姐身边的老人,我且问你一句,你知便说,不知也不要妄言。”
翠芙怎肯放过这这样立功表现的机会,忙道:“五姑娘且问,翠芙一定知无不尽。”
“你可知道,当初在闺学,二姑娘和三姑娘因了什么而起争执?你是聪明的姑娘,断然不会拿些谎话来哄骗我,若真为了一张桌子,两个姐妹也不会那样撕破脸皮吵得天翻地覆。”
这是凝萱心里一个解不开的结,当日闺学中是非历历在目,二姑娘看着教书宫先生的神色就透着不对劲儿,三姑娘对那人更是表现出一副深恶痛绝的样子,如此大的悬殊,里面定然有说法。
凝萱闹不清这里面的关系,将来就有可能吃了大亏,所以她明知静香爱惹是非,还是义无反顾的招来了翠芙。
翠芙沉沉一垂头:“这事儿说来也不是什么大秘密,就因为五姑娘之前总独自呆在紫藤苑,所以知道的消息也少。五姑娘当日是见过宫先生的,用国公爷的话来说。就是此人年轻有为,前途不可限量,所以老太爷的意思是,为了将他的心留在咱们魏家,将来好为两位皇子鞠躬尽瘁,所以是打算在几位姑娘里寻觅一位嫁与先生为妻的。”
凝萱恍然,这就解释了二姑娘为什么事事恭维宫先生,只是凝萱不得不在心底叹声可惜,那闺学的里的教书匠骨子里悉数刻着“清高”两个字,虽然二姑娘身上不乏这样的气息。可她到底家事上乘,又曾经得国公爷的另眼相看,纵然比别家小姐多了几分得意,那也情有可原。
只是,宫先生和二姑娘凑在一处。凝萱并不认为这是惺惺相惜,反倒有点臭味相投的意思。
看得出来,二姑娘诗琪是一厢情愿。宫先生肯不肯去认可,这还是两说。
翠芙小心打量着凝萱的神色,在这个五姑娘面前,翠芙总觉得她有着超乎年龄的沉稳。
“五姑娘或许还有所不知。那宫先生为人傲慢,他有些嘿。有些看不上二姑娘的出身,所以曾经有意无意的在老太爷面前提起过三姑娘。你想想看,阖府上下,能够得上年纪的除了这两位姑娘可就没什么旁人了。我们家主子年纪小,又是那样的身份,自然不必忧心。所以你且看闺学里争斗频频,究竟作祟的不是别人,就是宫先生。”
一个想嫁,学前朝永靖皇后慧眼识英雄,可惜啊。那英雄自命不凡,竟没在意少女多情的一眼。一个不想嫁,可教书先生却单单瞧中了她过人的身世家产。
凝萱无意识的捏起花桌上摆放的青果儿。将其摆成了个一字。
如果此刻的她就是二姑娘,她会怎么做?
凝萱不敢小看诗琪的聪慧程度。这人一旦被逼到份儿上,使出来的手段只会叫人瞠目结舌。诗琪现在两大难,其一,也是最重要的,大萧氏的麻烦需今早解决;其二,她想嫁给宫先生,定然要叫三姑娘乐珊退出这场战局,到时候老太爷面前没有合适的人选,就算宫先生不满,他也得允诺了这一门婚事。
后者与自己无关,可前面一条,只要是诗琪想要解决,就一定要找个垫背的,而自己恰恰是最好的人选。
翠芙离开后,凝萱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幔帐外的笑槐和宋嬷嬷面面相觑,只是谁也没出声打搅凝萱的遐思。也不知过了几时,凝萱竟晕晕沉沉的睡了过去,一觉醒来,窗外黑洞洞一片,屋内矮塌上守夜的是碧潭。
碧潭身边立着一盏宫灯,整个人盘腿坐在矮塌上闭目养神,那姿势叫凝萱看着心里打怵。凝萱要真是深藏闺中不得人识的千金小姐,大家闺秀,不懂也就罢了,可偏偏凝萱前世生活在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她再无知也明白,眼前的碧潭做的,应该就是传说中的打坐。
力气大,能吃苦,少言寡语眼前的碧潭果真叫人觉得神秘莫测。
凝萱悄悄拉开幔帐的一条小细缝,借着碧潭前面的灯光往前看去,甚至忘记了这么晚,自己不曾用过晚饭这样的事儿。
凝萱正发呆,忽见碧潭“噗”的一声,宫灯应声而灭。内室里顿时昏暗一片,今日的云越加的诡谲,一层叠一层,月光星辰早没了华彩,不知躲到何处去逍遥自在了。
凝萱就听见碧潭往自己走近的声音,脚步很轻,几乎叫人察觉不道。
“姑娘,姑娘快醒醒。”
凝萱僵硬的躺在床上,一动不敢动,眼睛半眯着缝儿看幔帐外的人影。
碧潭见自己唤不醒,索性一把将幔帐掀了开来,然后捂住凝萱的口,示意她不要说话。碧潭压低声音,用一种只有二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轻声道:“姑娘莫怕,奴婢是碧潭。后窗户根儿底下站了个陌生人,看样子不是什么好来历。姑娘只要静静守在这里就是,万事交给碧潭来做。”
黑夜中,凝萱看不清碧潭的神情,只觉得那一对眸子异常闪亮。碧潭翻身抄起矮塌下一根半臂长,拳头粗的木棒来,看的凝萱惊诧不止,屋里什么时候预备了这种东西,自己怎么半点不清楚?
就见碧潭蹑手蹑脚到了后窗户前,微微屈膝,正好隐没在半墙之内,外面人根本看不见任何动静。
凝萱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那薄薄的一层窗户纸,什么也没有。碧潭冲凝萱摆了摆手,示意她千万不要出来。她这手正晃着,忽然就是一顿,手缩的飞快。
窗户纸上映出了一颗大大的头,紧紧贴着窗户纸,似乎要将里面窥探的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