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谈判桌的时候,田丰已经有了几分明悟。
被冷处理的几天里,田丰已经对天下第一城的态度有了更进一步的认识,随之调整了谈判计划。他不再寄希望于讨价还价中寻求妥协,可以肯定,凤翔人非常乐意与冀州使团在谈判桌旁慢慢消磨时间,要想顺利救回袁熙和颜良,唯有用猛药,老老实实地作好挨宰的准备。
凤翔出面的是阿牛和孙良,规格很高,是田丰等人苦等数日的结果,不过,某城主从入座时便一副漫不经心、懒洋洋地样子,让田丰心头一凉。
从一开始,田丰单刀直入,道:“阿牛城主,三百万金、一百名高级人才,赎回二公子和颜良将军。”
袁绍虽是州牧,境内人口众多物产富庶,但冀州也一直是黄巾军活动最频繁的地区之一,兵连祸结烽烟不断,冀州民生凋零,许多系统村镇被废弃,人口大幅度减少,经济严重倒退;袁绍从韩馥手里夺过权柄后,立足未稳就遭遇了北平军大举南侵,冀州北部、中部广袤区域再遭劫难,各地府库几为之一空;袁绍之所以悍然派大军袭取凤翔,目标便是天师佩,其初衷其实也是希望借天师佩之助打开黄巾宝藏,摆月兑经济窘迫的现状,为立足冀州、制霸天下创造条件。
无奈人算不如天算,冀州军惨败于凤翔城外后,内忧外患次第出现并日益明朗,袁绍偷鸡不成蚀把米,反倒还要向凤翔“进供”以换回已方被俘重要人员。正所谓地主家也没有太多余粮,穷得叮当响的袁本初,能拿出这么多家当,已经殊为不易。
但阿牛显然非常不满意,想来也是,最近接连干了几笔大买卖,某城主胃口趋好眼界渐开,罪魁祸博古城都被迫掏了八百多万金“赎身”,凉州军团又送来了三百名高级铁匠,现在一般地“小钱”,还真不容易让阿牛动心。
某城主不动声色道:“嗯,三百万金和一百名高级人才,换回袁二公子和颜良的自由,他们也未免太没身价了吧?或州牧大人根本不在乎他的他们的死活?要不这样,元皓先生带一条腿回去,带袁二公子还是颜良将军的腿,悉随尊便,当然了,要左腿还是右腿,也尽由得你。”
这是果地威胁!
田丰须颤动,强压着怒火道:“这个……阿牛城主说笑了,我们确带着诚意而来,以上条件已是我们的交易底线。实际上,三百万金和一百名高级工匠并非凤翔得到的唯一回报,此前我军遗落于凤翔境内的武具和攻城器械,同样可算作是凤翔的收获。”
“遗落?”
某城主笑了笑。望着田丰意味深长地道:“不愧是元皓先生。轻轻一句话。我军将士浴血奋战缴获地战利品。就成了贵军撤退时遗落下来地装备。拾金不昧是传统美德。冒昧地问一句。袁州牧是不是希望。凤翔将‘捡’到地破烂归还冀州军?”
田丰面上一红。目中快要迸出火星。却偏偏难以反驳。
迅速思量了一番之后。冀州智决定适当向凤翔施加一些压力。以挽回当前地颓势。“阿牛城主。前番一战我军虽败。凤翔同样损失不轻。再战下去。我冀州府固然会颇多折损。凤翔地日子也绝不会好过。恕我直言。若阿牛城主不知进退一意孤行。将和解之路彻底截断。刀兵再起之时。必成不死不休之局。凤翔覆亡地可能性。当在九成以上!”
“呵呵。你在威胁我。最近老是有人做这样地事。难怪我看起来很容易受人威胁吗?我又不是被人从小吓到大地。”某城主摇头苦笑着。状极无奈。忽然笑容一敛。眼中锋芒如刀锋般迫人。
“可惜。这一招对我没用!”
“还跟我讲和解,你们刚才提出的交易条件里,何尝有半个字有赎人言和之意?袁大盟主大概是想,等我们放了袁熙和颜良,冀州军恢复元气之后,再挥师东进灭了凤翔以雪前耻吧?”
“要打就放马过来,反正你们已经暗中偷袭过凤翔,战端既开,岂有轻言放弃地道理!嘿嘿,冀州军、青州府和领主联军大举来犯时,我凤翔偏师都咬着牙扛过来了,何况现在?我倒想看看,袁大盟主有何能耐,可以让天下第一城灰飞烟灭!”
阿牛长身而起,淡淡道:“元皓先生,回去整军备战吧,凤翔儿郎随时恭候冀州虎狼之师!”
“唔,对了,顺便提一句,既然谈判已宣告失败,袁二公子和颜良将军作为战犯,理应受到应有的处罚。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他们二人两手血腥,百死难赎其罪,凤翔军民恨不得生啖其肉,但念在他们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不忍见他们被碎尸万段,稍后我会命人将他二人的级送至元皓先生下榻之处,与君同归冀州。”
说完,某城主毫不停顿,拔腿便行。
“且慢!”
田丰的喝止声,及时响起,背对田丰的阿牛,嘴角一抹冷笑。
田丰不得不出声。
他并未奢望谈判过程一帆风顺,早就做好了多轮艰苦谈判地心理准备,但他没想到阿牛如此决绝,一言不和,便起身拂袖而去。走人倒也罢了,大不了找机会进行下一轮磋商便是,可阿牛难缠的地方就在于,谈判破裂后立马架势杀人。就算田丰明知阿牛地举措是在做戏,他也不敢冒险一试,脑袋被砍掉,是没有办法接回去的。
阿牛根本没有给田丰留下任何余地!
“你待如何?”
阿牛戛然止步,虎地转过身来,先前满是肃杀冷酷地脸上依然如故,向孙良颌示意后,后立即将早就备妥地资料,放到了田丰面前。
田丰只是看了一眼,已是面无血色,失声道:“不可能!绝不可能!”
某城主笑了起来,声音很大,田丰听着却觉得很冷。
“我不喜欢被人拒绝,尤其象现在这种情况。”
“你们地悍然来犯导致成千上万的凤翔人失去生命,我没有下令立刻斩杀俘虏,已经算是留下了余地。别怀我敢不敢下令杀掉所有的俘虏,我们在司隶已经干过了,对敌人,没有宽容可言!”
田丰有些心寒,大声道:“你们当然可以那么做,但你可知道那样做可能带来什么样的后果?阿牛城主仁厚宽宏之名享誉海内,若行此残忍之事,难道不怕被天下人耻笑吗!”
阿牛勃然大怒,面目狰狞,喝道:“够了!”
“是的,很多人都知道我郑阿牛仁慈厚道,但若是要保全个人声名,却无法兼顾领地全体军民的利益,声名弃之有何可惜?若为一已之私罔顾万千百姓死活,纵仁名远播又有何益?伪君子耳!不怕告诉元皓先生,别试图用虚名束缚我的手脚,没用!”
“仁慈也须所施得其法。我的每一位百姓都可享有这份仁慈,部分领地外的平民也有机会享受仁慈,但是,你们是敌人,是意欲覆灭凤翔、制造无数杀孽地敌人,敌人,没有资格和我讲所谓地仁慈!你们在挥动兵刃冷血杀戮的时候,有没有跟我们的战士讲仁义、讲道德?”
“再则,在我看来,仁慈体现在个人与个人之间尚可,不同团体、不同势力之间讲仁慈,非常可笑。就算是个体间的仁慈,也应是上位对下位的某种形式地馈赠,是强对弱的施与,弱根本没有奢谈仁慈地资格和能力!”
“凤翔与冀州府的实力孰强孰弱,谁都知道答案是什么,袁本初贵为冀州牧,却向一区区异人领地要求得到仁慈的对待,是不是……很可笑?”
被某城主连珠炮似地一通驳斥,田丰面上忽青忽白,强烈的屈辱感油然而生。凤翔城主反应之激烈,远远超出了田丰的预期,现在的阿牛,哪里看得出些许君子之风,活月兑月兑一匹择人而噬地恶狼!
还没等他想好如何回话,阿牛让他更加切实地体会到什么是狼性。
“元皓先生是不是很想见见袁二公子和颜良将军?”阿牛淡淡问道。
田丰当然想见,也必须得见,虽觉有些突兀,仍下意识地点头。
“抱歉,我们没谈拢,所以先生只能选择见其中一个。”
田丰选择了袁熙。
凭心而论,换作冀州使团任何一位成员,面对这个问题时,其答案都不会与田丰有异,一位少主,一位将军,不选前的脑子多半有病。然而,某城主嘴角嘲讽地笑容,让田丰感觉有些不妙,果不其然,好很快为自己的选择后悔莫及……
阿牛没有食言,立刻就带着田丰去了监狱。
袁熙就在监狱里。
田丰如愿以偿地见到了袁熙,可怜地少主稍显有些消瘦,精神还好,看起来并没有受到不人道待遇,与田丰讲话时激动无比,跟见了救星似的。如果事情到此为止,倒也只是一次寻常地探监,可问题是,事情没那么简单。
就在田丰眼皮子底下,狱卒打开了牢门,两名壮汉走了进去,将袁熙象拎死狗一样拎了出来。
阿牛走了过去,冷冷道:“我让元皓先生在你和颜良中选一个探视,他选了你。谈判失败了,你们失去了最大价值,已经没有资格继续享受礼遇,所以,被他选中的人活该倒霉,先死。”
无视了袁熙惊恐的目光,阿牛缓缓道:“你只能选择,被活活鞭死,或是痛快点一刀了断。如果你放弃这个权利,我会默认为,你选择前。”
袁熙和田丰惊呆了,尽皆无语。
“动手!”
话音刚落,“啪”地一声,一根长鞭落在了袁熙腿上。
皮开肉绽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