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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细白的手指捏起了湮染胸前的玉佩,轻轻翻转开来,“湮”“染”二字深深刻在乳白的玉间,字体潇洒而苍劲。泪水还挂在眉睫间,他突然甜甜地笑了,仿若孩童般纯净,“是萧茗的字!”湮染探寻地看着他,眼前的这个人,喜怒哀乐都表现在脸上,眼睛干净明朗,他知道纳兰一族的玉佩,也知道发簪的来历,还认识爹的字,“你是谁?”
“湮染,湮染,白羽的女儿叫湮染。”男子忽然又有些哀伤,他皱着眉头看着湮染说:“漓卿,是我的名字。”他拉着湮染的手,在她的手心慢慢写下了他的名字,“漓卿,纳兰白羽的弟弟,纳兰漓卿。”湮染一下子合拢了掌心,握住了他的手指,“你……我娘的弟弟?为什么从来没有人告诉过我?你真的是我娘的弟弟?是我的舅舅?”漓卿爱怜地模着湮染湿了的头发,哽咽着说:“是我,真的是我,这支簪子名叫‘缠绵’,是我送给你娘的及笄礼。”这一次的拥抱,湮染没有挣扎,她贪恋这种温暖,渴望这个怀抱。
漓卿月兑下外袍盖在湮染身上,小心地避开湮染身上的伤,将她抱了起来,“怎么会伤得这样重?我带你回去,这伤耽误不得。”他将湮染仔细地呵护在怀中,快步朝林中走去。腿上疼得已经有些麻木了,湮染仍然紧紧地盯着漓卿的侧脸,这个人也是她的亲人,他的身体里流着和她娘相同的血液,这个世上,还有这样一个人,他记得她的爹娘。漓卿有些好笑地对上了湮染的眼睛,“哪有姑娘家这样盯着人看的?也不害臊,伤口不疼吗?”“舅舅,你真的是舅舅?”“傻孩子。”漓卿宠溺地说:“不过我想让湮染叫我漓卿,就像白羽那样,我们喜欢叫彼此的名字,我们觉得这样才像一家人。”
“漓卿,那我以后就叫你漓卿。”湮染喃喃地说道,靠在漓卿的怀中,她忽然觉得很安心,身上暖暖的,开始昏昏欲睡。漓卿低头看着怀中人,无声地笑了,他晃了晃手臂将湮染摇醒,“湮染,先别睡,在我怀中有一个药瓶,你拿出来。”“嗯?拿药瓶做什么?”湮染被扰了睡意,有些不高兴地撇撇最,还是嘀咕着伸手在漓卿的怀中掏出了一个白色瓷瓶,她打开来放在鼻下闻了闻,“这是什么药?”“我自己配的避毒丸,这林中有毒气,你现在身子虚,要吃两颗。”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了林子边缘,湮染跌下时看到的就是这个林子,外边已是寒冬,可这林中却依然树木葱茏,鲜花遍地。仔细看时,湮染这才发现的端倪,这林中虽然是一片生机盎然,但只要细看就会发觉,林中处处飘着若隐若现的蓝雾,由于这蓝雾一直环绕在树间和花丛中,若不细看,很难看出异常来。湮染若有所思地倒出两粒药丸吞下,酸酸涩涩的味道,却是不难吃。看湮染吃下药,漓卿才放心地抱着她走进了林中,“这林中所有的植物,每一样都有剧毒,花花草草有毒,就连一片树叶也是有毒的。不但如此,这林中活着的动物也都有毒,而且都是剧毒,只要被咬伤一点点,就都无药可救。”湮染在漓卿的怀中探头朝四处看着,果然这些植物中有不少都是她知晓的毒草,就在此时,她看到一只像老鼠一样的动物正在津津有味的啃食断肠草,它居然是以断肠草为食?湮染有些惊讶地想要仔细看清楚,可是漓卿忽然扶着她的肩膀让她的头窝在了他的胸膛上。
“别东张西望的,这林中可不止有厉害的毒气,还有厉害的阵法。”湮染这才注意到漓卿一直踏着复杂的步法,想来是在躲避阵法。“这其中全是上古时期的奇门阵法,若是不懂此中门道的人踏进了任意一种阵法,其后果必是死路一条。我和白羽自小就喜爱琢磨这些,白羽的天赋高于我许多,我们一起将书中记载的阵法改编,白羽布下的好些个阵法,我一直破解不了,而我的这些在她看来却是雕虫小技罢了。你娘有一颗七窍玲珑心,这里的一切都是按照她留下的记载布置的,这么些年,从未有谁能够破解。”……
漓卿住在林子最里边的木屋之中,他将湮染抱坐在榻边,自己转身去准备药材了。脚上钝钝地痛着,小腿都有些痉挛,湮染咬咬牙,慢慢将身体挪到一个舒服的位置,开始细细打量起这间屋子。眼前的摆设和云烟小屋的有几分相像,只是少了一份温馨,多了一份冷清,案桌上凌乱地摆着许多书籍,地上散落着几张纸,上面零零散散地画着什么,湮染坐着的地方看不太真切。
她侧开身体探头瞧了瞧,还是看不清楚,眼光流转间,她看到了墙上的一幅画。画中的那个女子,是她深深印在心底的那个模样,是她的娘。画中是她临湖起舞的样子,水蓝的轻纱飞扬着,曼妙的身姿若隐若现,如一只振翅欲飞的蝴蝶,青丝及地,划出一个耀眼的轮廓。女子微扬着头,露出姣好的侧脸,白皙细腻的肌肤如美玉般莹润,黛眉微挑,巧笑颜兮。下方是熟悉的苍劲字体,“执子之手,生生且不离。与子偕老,世世皆不弃。——萧茗”
湮染噙着泪水细细地看着,抿着唇淡淡地笑了,这是爹的字画,画中的娘亲笑得好美好美。漓卿踏进屋内时,看到的就是湮染侧着身体,含泪笑看着一个方向,他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忽然鼻子一酸,眼眶有些模糊。他坐到榻边,抬手为湮染擦去了眼角的泪水,柔声说:“画中的女子是你娘,这是我为白羽画的画,由萧茗题的字,是我此生最珍爱的,里边是我最美好的回忆。白羽是个很美好的女子,湮染有没有见过白羽的画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