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皇宫里回来,花祁邪便率先开口:“郡主,打算什么动身?”
“你打算什么时候动身呢?估计你迫不及待的想明日就去吧?”毛婷直截了当的戳中了花祁邪的心事,丝毫不留情面的反问道。明明知道此行他会想尽方法杀了她,她难道还要对他笑脸相迎?
她的眼神如刀,犀利的像是要将他所有的假相都给刺穿一般,什么时候起,她也有这般凌厉的眼神?
花祁邪嘴角的笑意僵硬了一瞬,他拨了拨火红的发丝,掩下眼中的神情:“想必这次会在群山岭呆上一些日子,祁邪回房准备准备,祁邪告退。”
黄昏之中,一片昏黄的暖意笼罩在两人的身上,他经过的时候那火红的发丝调皮的擦过她的面颊,带来微微痒意,毛婷皱了皱眉:“花祁邪,人在做,天在看,你今日做结下的因,他日必然尝到苦果。”
“哈哈哈哈哈,有本事就让天来灭吧。只要我活在这世上一口气,就要让你为我娘亲陪葬!”短短的一句话,却像是触碰到了他的敏感线,他纂紧双手,手背上青筋直冒,花祁邪突然张狂的大笑,好像听到了天底下最为可笑的事情,笑得眼泪似乎就要掉下来,夕阳西下,晚霞染红了整个天空,男子一袭红衣站在那里,头也不回的回答,他的身周都笼罩着一股骇人气息,似是从地狱中走来的修罗,所有人都似乎能感受到那种彻骨寒冷与死亡的气息。
毛婷和花祈邪两人就这样站着,一个门外,一个门内,好像天生的宿敌,两人之间永远都有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将两人生生的隔离在外。
“郡主,此行一去,凶多吉少,你,多加小心。”一贯掉儿朗当的段夜凉竟然难得的收起那笑意。头一次以郡主相称,眼里是毛婷从未见过的认真与严肃。
“管好你自己吧,在府里少给我出点茬子就算帮我大忙了。”毛婷唇角微勾,开玩笑的说道。
段夜凉牵强的笑了笑,眼里尽是担忧之色,他向毛婷请退之后,便是眼神飘忽的离开,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在他走了一段距离之后,待看不见毛婷的位置,默默的冲毛婷的方向,用只有自己一个人听的到的声音低喃:“对不起。”
对不起,他还有责任,明明知道此行万般凶险,他还是不能放下一切陪伴在她的左右,抗旨不遵的大罪,他承担不起,爹爹苦了一辈子,他没能将爹爹拯救出苦海,已是不孝,若是抗旨不遵满门超斩,连累了爹爹该怎么办,他不能,人活着,不可以光为自己而活着,他活着,为自己,还为爹爹活着——
而另一边,“STOP。你可不要说你要陪着我去,皇上都发话了,难道你还想抗旨不成?”毛婷转身用手给付景宁做了一个暂停的姿势,堵住了欲言又止想要说话的付景宁。
男子敛下眸子,握了握手中的佩剑,眸底暗得似不见底的幽泉。他的确是想要告诉郡主自己可以悄悄暗自跟随在郡主身边,即使被发现又如何?
他是她的侍卫,付家世代都以毛家会为中心,他就是她的主子,主子的安全就是他的使命,即使为她掉了性命又如何?
这就是付家的宿命,即使是为了主子掉了性命,那便是光荣的。何况,还是为了她。思及此,男子再头时,那眸子里竟是异常的坚定,他的声音如珍珠落玉盘般清冷却带着势必的决心:“可以因郡主而死去,也是景宁的荣幸。”
“荣幸你个屁,你能收起你那颗愚忠的思想么?人人都是平等的,不要以为我就高你一等,你就这么看轻自己的生命么?”她气呼呼的给了他一个暴栗,真想看看他脑子里到底在装些什么。
当她还想给上第二个暴栗的时候,他却握上她细长的手腕,眼底亮得惊人,里面似有万千情素缠绕在一起,外表一向清冷文质彬彬的他竟是第一次对她做出这般强势的举手,他直直的对向她的眼睛,往常平淡的语调隐约浮上层层怒意:“为了你,值得。”
这一刻,夕阳正好,他和她离得很近,近得可以听见彼此的呼吸声。毛婷有一瞬间的怔仲,却是在下一秒回过神来,冷冷的甩开他的手:“既然你把我当主子,那我命令你,不许你跟着去群山岭。你好好给我在府内呆着吧。”
她在他震惊的眼中离开,每走一步,却如铅石般沉重,也只有毛婷自己知道此时她是何等的心境,付景宁如此维护她的安全,维护到不惜舍弃他的生命。
此行,皇帝是下了决心要了她的命,皇帝的连环计施展的如此巧妙,第一环,群山岭正是震源中心,随时都有山塌的可能,她去了那里,随时都可能因为发生地震来不及逃生而死去。
第二环,明知道花祁邪一心想杀了她,还将花祁邪安排在她身边,不就是想整死她么?然后再安以地震为借口,自己也就死的理所当然了。
第三环,让她去群山岭捉拿那群土匪,凭她一己之力,恐怕是自己送上门拿给别人宰吧?
这三环不是摆明了要置她于死地么?她怎会拉付景宁一起冒险,他陪着自己这么多年,已是够了,他还有很多自己的抱负需要去实现,自己又怎能成为她的牵畔?
毛婷看着远处的夕阳,那双黑色的眸子深邃的似深不见底的幽泉,她勾唇轻蔑一笑:“夕阳就快下山了吗?可是明早好戏才刚刚开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