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喜欢放学邀静娴相伴走。
离婚后的芸不交什么朋友,也有好事者给她介绍对象,但她都委婉谢绝。或许,善解人意的静娴是芸的排遣孤独郁闷的精神支柱。
路上,她俩聊了很多。更多的是芸的倾诉。
芸说:“特别是男女之间的感情,变了就变了,你来不及知道为什么。看我现在,女儿有爹却像没有爹,真的很可怜。我们教学生,一个班好几个学生是父母离异的单亲家庭,我们都心疼他们,还做过学生父母的思想工作,让一两个学生重找到完整的家庭,心里不知何道有多欣慰。可是,谁能想到到有一天,这样的事情在自己的身上发生呢?我又有什么资格去动员学生的家长为了无辜的孩子破镜重圆呢?唉……”
芸的话极是。
“尽我们的责任和能力去关心和教育学生们吧。”静娴也叹一声气。除了这话,静娴还能怎么答。
该分手各自回家时,芸感叹:“离婚也不是什么好事。女人,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离的好。”她语重心长地对静娴说:“娴,我太失败了,你得保住你的婚姻啊!”
静娴没有回答,芸的这话根本就无法回答。
其实,保住婚姻不是单方努力就能做到的。况且,没有了爱情,婚姻又有什么意义?
回到家,保姆李小琴已经把饭菜做好了。
博俊看人的眼光不错的。小琴很勤快,手脚利索,农村的孩子早当家,这话是正确的。城市里的这个年龄的女孩,有的穿戴超前得不得了,几天换一个男朋友都有。有的正埋头苦读考大学,父母亲买这买那,营养品摆在眼前一大堆。也有的是在学校混混时光,等着官爸爸官妈妈安排大学再安排工作。和她们比,小琴真的令静娴怜爱。
“大姐姐,我接小宝回来了,做好饭菜了。”
小琴非常喜欢这样称呼静娴,她觉得和静娴很亲。
“好的,咱吃饭吧。”
小琴盛饭,双手递给静娴,帮小宝洗手,等小宝开始吃饭了,才去盛自己的那份。
“今晚的菜做得真好吃,小琴,你都赶上这里豪华酒店里的厨师了。”
听了静娴的夸奖,小琴乐滋滋的,笑脸泛红了。
静娴喜欢问问阿琴家乡里的事,风俗,民情,问问阿琴家里的一些情况,让阿琴给自己讲有趣的家乡事。
“小宝的爸爸回家来吗?”
“嗯,刚走不久。他说不回家吃饭了。”
“?”
静娴觉得阿琴今天有些特别,平时她叫博俊“大哥”的,今一个“他”字说得这么重,让静娴听起来有点儿不适应。也或许阿琴是无意的,静娴就没多想。
吃过饭,李小琴利索的收拾碗筷,洗刷干净。静娴陪小宝看童话书,讲《三只小猪》的故事给小宝听,小宝乐得哈哈笑个不停。做完家务的小琴在一旁看着小宝开心的样子,忍不住也嘻嘻的笑了。
“小琴,你跟小宝玩,大姐要加班批改学生的作文,要期考了,明天得赶课程进度。”
“好的,大姐。”小琴马上抱起小宝,“来,宝宝,我们完小花猫捉老鼠。”
小琴模仿力很强,扮小猫,扮小老鼠,“喵喵……”,“吱叽吱叽……”,蹦来跳去的,把小宝逗得乐了又乐,笑得前俯后仰。
在书房里的静娴把从学校带来的学生作文作业拿出来批改,听见客厅里传来小琴和小宝的快乐的笑声,所有的疲劳感都消失了,更加投入地阅读每一本每一行每一字。
无论是作为一名教师,静娴觉得自己很自豪。举止文静,说话声音不大的静娴深得学生的爱戴。以真心换真心,这是她作为一名教师的工作准则,也是她做人的准则。不管是优秀的学生还是成绩差的学生,都能感受到静娴发自内心的关心和教导。领导赞赏静娴的工作方法,同事佩服静娴的工作能力,静娴在学生和家长中的口碑一直很好。
作为母亲,静娴觉得自己太幸福了,每一次回家看到小宝,听小宝天真无邪的笑声,抱一抱小宝,陶醉地享受小宝的小嘴在自己的脸上轻轻“啵”一下,人世间的很多烦恼和不开心的事,工作的压力和疲劳,真的都可以抛到九霄云外。
一叠厚厚的学生作文簿,一本一本,一张一张,一页页,一行一行,一字一字,静娴细细地阅读。从纠正错别字,修改病句,到眉批,总批,她都要求自己做到一丝不苟。学生最喜欢静娴给他们的总批了,再差的学生习作她都能找出闪光点,委婉地指出不足之处,幽默的,激励的总评语言让学生熏陶在学习的乐趣和信心之中。
静娴批改完学生的作文,站起身,做个几个舞蹈基本功动作,活动一下有点酸痛的腰。看看时间,已是午夜一点半钟了,小琴和小宝早睡熟了。
静娴想到还未回家的博俊,想到博俊的微妙的变化,黯然的伤感无奈地在心底翻搅,她想起今天下班和芸走一程路时两个人的的对话。
“我能保住博俊的感情吗?”静娴问自己。“我完全能保住自己的感情,我爱博俊,一直深爱,但博俊他……”她的眼角滴下了眼泪,自己怎么能保住博俊的感情呢?他是另一个个体,他的感情由他自己来操纵主宰。而太爱博俊的自己,却一心守候着博俊,所有的喜怒哀乐都与博俊的情绪变化密切相连。
静娴太在意博俊的感受了,她要做某一件事,只要博俊不高兴,哪怕是对的,静娴宁可错,也不会去坚持。
“会不会某一天,我也和芸一样的命运?”静娴的心突然问自己。芸的爱情之花枯萎了,她的婚姻生命结束了,这就是一个耗尽青春年华的女人,与深爱的男人患难与共换来的结果吗?世间,从古至今,痴情的女子常常会遭受的被背叛被抛弃的命运,这不是仅仅出现在小说里的,现实中就有很多,自己身边的芸就活生生的一个悲剧爱情的主人公。芸,她真的令人同情。静娴太疲劳,抱着枕头迷睡了。
梦境里,晴朗的天空飞过几只快乐的小鸟,天边一片火红火红的晚霞,把光辉洒响大地,如同给大地披上了仙女飘逸的红绸纱。晚霞中的小城显得格外的温馨,美丽。
静娴看见自己披着洁白的婚纱,霞光里那灿烂而恬静的笑容,让前来道贺婚礼的男男女女忍不住多看几眼,有的目光情不自禁地停留在静娴的脸上,许久不肯移开。她依偎在博俊的怀里……
静娴从幸福的笑中醒来,看看时间,已凌晨三点。
博俊仍未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