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陶嫣然注意到的还有一个人,一个叫李念归的人,他不在二楼也不在三楼,而是混迹在一楼的大厅里,虽衣衫略微寒酸,但那容貌气度却是叫人过目不忘。他那一首《贺神词》不能不说绝妙,虽不如玉瑾的诗词华丽大气,但却胜在贴近民生真实有感。
说话间第二场已经开始,题目较之上一场明显难上许多,竟是以边关战事为题,赋诗一首。众书生多是闭门读书的人,那里见过狼烟战场金戈铁马,一时间倒是有许多人冥思苦想,有的更是直接搁笔弃权,就是交上去的也大都是无病申吟之作。
陶嫣然也不急作诗,倒是一直看着对面的念云阁,许是那玉无瑕也是被难住了,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了却依旧没有半点儿动静,反倒是楼下的李念归领了先,已经交了上了诗作。片刻对面的房门终于打开,眼看时间将至那书童浣思或是有些着急,门扉开合间一个玉白身影闪过,虽看着风流倜傥但却没有花无情的月白长袍看着舒心。
后来才知道这聚合楼内,只有舒云阁是内外两个隔间的,其他雅阁都是直接一个通间,所以他们即使门厅大开旁人也是看不到里面分毫的。
陶嫣然将默好的杜甫的《前出塞九首》交给藏青,慌忙的合着两人的一起送了出去。
这次由于时间紧迫,除了无事一身轻的穆彦靖,其他两人倒是没能将陶嫣然的诗作先睹为快,心下甚是惋惜,好在一会儿就能见分晓了。玲珑和陶墨只顾着在门口叽叽喳喳的探头探脑,压根儿就没注意这边,真不知道两人是神经太大条,还是盲目的相信着陶嫣然。
众人一阵品评,这才将入围诗作列了出来。第一首便是陶嫣然的《前出塞九首》,最是金戈铁马杀伐果断。
挽弓当挽强,用箭当用长。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杀人亦有限,列国自有疆。
苟能制侵陵,岂在多杀伤!
此诗一出,立时引得众人这血沸腾,都说那个男儿没有从军梦,这铁血刚毅绝对的铮铮男儿。一时衬托得后面几首生生少了几分热血大气。直到玉无瑕的《关山月》出现,方略有分庭抗礼之态。
关山三五月,客子忆秦川。
思妇高楼上,当窗应未眠。
星旗映疎勒,云阵上祁连。
战气今如此,从军复几年。(出自南朝诗人徐陵)
众人正各自感叹,不愧是玉先生的公子,诗才着实非凡,便又突兀的出现了又一首大作,正是那李念归的《从军行》。
烽火照西京,心中自不平。
牙璋辞凤阙,铁骑绕龙城。
雪暗凋旗画,风多杂鼓声。
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出自初唐诗人杨炯的《从军行》)
之后诸人诗作虽有可圈可点之处,但较之前者三人已是失色不少。
玉无瑕的《关山月》和李木桃的《前出塞九首》都是反响热烈,就连那李念归的《从军行》都好评如潮。此一轮过后过关之人已经所剩无几,仔细一数,竟还不到十人。这一关倒是霍辛出乎陶嫣然意料的也名列其中,一首《陇西行》也算颇得关注。
“亲亲木桃贤弟,你说你一个十几岁的弱质少年,要不要这么厉害,这么金戈铁马杀伐果断的诗词,你到底怎么想出来的。最是那当中透着的兵法谋略,这众多诗词中便难有可相提并论的。”
瞟了一眼挨过来的霍辛,陶嫣然微微勾了勾唇,那是当然,能够流传千古的绝世好词再赢不了他们,自己可以早点儿回去洗洗睡了算了。
“你也不错呀。”阴谋阳谋奸诈狡猾全都体现在诗词里面了,不愧是无商不奸的狐狸。
“嘿嘿,商场如战场,咱这也是没办法不是。”
如何不知道陶嫣然话里的含义,霍辛模模鼻子燦笑着躲到了一边去。
花无情看着眼前堪称完美的少年,那诗词间所流露出来的才华谋略,是自己无论如何也无法企及的。心下浓浓的叹了口气,他总觉得越是了解,自己离便他越是远上一分。越是接近,便越多的察觉到他的完美,就更没有自信让他回望自己一眼。
转眼间第三道试题已经出来,却是要以安国公,即曾经的一品红巾女将段红梅的一生,做一首赋。
这题目本没什么问题,毕竟是人家的遗物,做首诗夸夸人家也没什么,对于那些自幼便对红巾女英雄故事耳熟能详的才子们自是信手拈来,可是陶嫣然他不知道呀,就连这么个人还是今儿才头回听霍辛说起,更别提她的生平荣辱了,真正的两眼一抹黑啊!
陶嫣然一脸茫然的对着眼前的笔墨纸砚发呆,耳边听着玲珑说谁谁谁写好了,谁谁谁交上去了,脑子里一片空白。这下没个依据,就是抄诗也没的抄呀,谁知到那女人活着都干过什么事儿,要是一不小心抄错了,前功尽弃是小,关键是丢脸呀!
那边霍辛也已经写好,一起围着陶嫣然发呆。大家都清楚陶嫣然这状态,真正的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现在就是临时抱佛脚给他讲也来不及了。
“要不你参考一下?”
霍辛把自己的诗作递到陶嫣然跟前儿,小心翼翼的试探。
鄙视的撇了一眼霍辛,就是抄诗也不能抄他的,这么明显的作弊,以为那些评委都是白痴瞎子看不出来呀,那一个个可都是成了精的老狐狸,难缠着呢。
“木桃木桃,你想好了没有?大家都交完了。”
玲珑蹦蹦跳跳的进来了,看着陶嫣然面前一片空白的纸张,有点儿傻眼。怎么还没写?
然后关心的问了句让陶嫣然几乎内牛满面的大实话。
“木桃,你该不是不会吧?”说罢一副你骗谁呢,满脸的不相信。
他是真的不会呀!
不理会玲珑的问题,陶嫣然抬起头面无表情的冲玲珑说道。“玲珑,跟你打个商量成不,等你哥赢了宝剑,让他把剑鞘给我成么?我扣了上面的宝石好给墨儿从新买一把更好的宝剑。”
屋子里的众人听了,都是一阵呆愣,随后满头黑线。
不等大家有所反应,陶嫣然又低下头喃喃自语。“算了。你哥也不一定就能赢。”
“要是想不……”出来就算了。
看不下去他这么纠结自己,花无情刚想开口劝他放弃,想要什么样的宝剑随后他都给他买。却被陶嫣然一把抓住了胸前衣襟。
“你的武功怎么样?好不好?我记得你轻功很高的。”
不明白他这一连声的喋问,只好顺着往下回答。“还可以。”
可是陶嫣然压根儿就没等他回答,就又自顾自的说了下去,边说还满脸奸诈的笑。
“实在不行大家就一起上,再加上赤风和藏青,待会儿看好了是谁赢了宝剑,等他回家的时候,咱们半道儿里抢劫了他。本公子拿回去换了剑鞘,改了剑柄,再在剑身雕满花纹,看谁还能认得出来。嘎嘎,本公子太有才了!”
看着在哪里兀自兴奋不已的陶嫣然,众人一致的选择了无视,只有那个为情所迷的花无情在心底默默的答应,若是宝剑旁落,定然不惜一切代价,为他抢夺了来。
眼看时间所剩无几,霍辛只得将自己的赋文交给藏青让他先送过去。
兴奋劲儿一过,陶嫣然就又对着白纸发起愁来,抢也不现实呀,风险大不说,赃物处理起来也太麻烦,那剑又是乌金玄铁所制,改造起来绝对是件大工程。若是能堂堂正正的赢回来那该多好啊。忽然脑中灵光一闪,通晓政治军事的女子,武则天!这不是就有一个现成的范本吗?
一炷香即将燃尽,主事的抬起手臂,高举红布包裹的鸣锣锤,准备进入倒计时,最后鸣锣三声结束。锤未落下,锣声未响,一声高和却从空中传来。
“且慢!还有一篇!”
只见一个月白身影从三楼直接一跃而下,脚尖微点,直扑台上。却是花无情手持陶嫣然赋稿,以轻功直接飞身而来,一把将还散发着新鲜墨香的纸张按在诸位评委面前,笑言了一句,“抱歉,来迟了。不过似乎时间刚刚好。”众评委随着他一起侧头望向香炉,刚好一炷香的最后一点香灰燃尽,真的是刚刚好啊!
直起身回头冲着陶嫣然所在位置勾唇一笑,眼底尽是欢欣喜悦,他知道他的木桃看的到。
岂料却是玲珑那丫头直接从门内扑了出来,趴在回廊上,冲他笑的欢快。
“花大哥,木桃说你长得本来就好看,出场还这么华丽,人太优秀就要学会低调,否则会遭人恨的,快回来!”
这一段话说完,楼内喷茶声咳嗽声摔茶碗的声音此起彼伏,当然也有不少人看好戏的,说男人好看这跟骂人娘娘腔一样,是男人都无法忍受,这男子一看就知道不是个好相与的,他们倒要看看那叫木桃的怎么收场。
然而让人大跌眼镜的是,花无情一听木桃夸他好看优秀,立时脸上笑得灿若朝霞夺人心魄,什么都顾不得了,爽快的应了一声,直接又飞身而去,和玲珑一起进了舒云阁。
众人尚未从这断插曲中回过神来,却突然见看台上几位评委皆是大惊失色,连呼妙哉,细心地人已经发现,诸位评委正争相观看的正是适才那最后的一篇文章。
“好一个‘千秋功与过,留与后人说’!此处当附以大白!”
培华书院陈焕院长那红光满面的模样,引得众人越发的好奇,究竟是何等文章竟能使得严肃的陈院长如此兴奋。
“不愧是我玉师弟赞不绝口的人才,当真是文采风流啊!”
众评委也连声附和,此等文采已经是决无悬念的诗会魁首。
外面怎么吵闹陶嫣然已经管不着了,此时他正享受着玲珑捶背陶墨捏腿,花无情端茶递水的绝对vip服务,就连霍辛和穆彦靖都还有些回不过神来。分明已经是江郎才尽的模样,却在临了突然爆发,那笔走龙蛇间可谓字字珠玑。
“李木桃,你这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分明就对‘安国公’生平半点儿了解都没有,居然能做出这样惊才绝艳的文赋来,你不会是抄的吧?!”
不怪穆彦靖怀疑,这种状态说出去傻子都不信,这就好比地里分明就是草,你一下子让他全都长出苗儿来,神仙附身了吧!
丫的,他就是抄的怎么了?天下文章一大抄,只要抄的巧妙,就是自己的。当然这些决计是不会让穆彦靖知道的,就冲着这家伙这态度,丫绝对要让他受些打击。
“政治军事说来说去不就是那么点儿事儿么,况且你们之前也多少说过一点儿,什么攘外安内呀,什么治国之才呀,凑吧凑吧也就出来了。”
凑吧凑吧就出来了?他怎么不知道那些千古文章是这么凑吧出来的,穆彦靖成功的被陶嫣然刺激的内出血。
接过茶盏,见花无情也是满脸的疑惑,陶嫣然心底越发的舒坦,这人他喜欢,有问题只要拿那小眼神儿一瞟,温温暖暖的让人什么私藏都说出来了。但是陶嫣然不知道的是,这种眼神花无情从来只对他的时候才有,搁别人绝对一水儿的冷淡孤傲。
“我之前看过一本杂说,上面讲过一个女子从政的故事,那女子杀伐果断和这段红梅挺像的。”
花无情微微一愣,看着陶嫣然唇边的笑,又有些恍惚,他没想到木桃会专门儿解释给他听,虽然那话阁谁都会觉得是敷衍,但是他无端端的就是想要相信,单纯的只是相信。
“什么故事?跟红巾女英雄一样厉害吗?我要听我要听,木桃你讲给我听!”
玲珑扯陶嫣然的衣袖扯上瘾了,撒娇耍横的晃了陶嫣然一身的茶水。
“要听让墨儿给你讲去,我都说给他听了。”
赶紧打发了这个要命的疯丫头,陶嫣然没喝两口的茶水,全都浇到了衣襟上,还好茶水是温的。
“是武曌的故事吗?”
墨儿又向自家哥哥确定了一下,哥哥给自己讲过很多女子步入朝堂的故事,可别讲错了。
“嗯,将花木兰也行。你自己看着办。”
打发了两人一旁讲故事,自己耳根终于可以清净会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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