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见到莫逸凡,是在两个月后。莫兰随父亲去参加一次商务餐会,莫逸凡位列其中,而且根据众人对他毕恭毕敬的态度来看,他的身份必是非同一般。
酒宴是在一家星级酒店举行的。这家酒店,莫兰以前随父亲来过一两次。富丽堂皇的装横设计,完美无缺的服务,精致的菜式,无一不是用成捆成捆的粉色人民币堆砌出来的璀璨奢华。在这样的地方吃饭,即使是一道普通的饭后甜点也需上百块。只是,这些并不是来这儿吃饭的人们所在乎的。他们点一桌成千上万块的佳肴,也不见动几下筷子。
惟一物有所值,甚至超值回报的,是在灯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的玻璃高脚杯中,一瓶几万块的红酒。这一杯杯的红色液体下肚,谈成的都是百万,千万,甚至上亿的项目,光是这些项目所赚得利润零头都够买几箱这样在普通人看来昂贵得几乎不现实的酒水。
当天到场的,除了几个莫兰看起来较为眼熟的叔叔伯伯之外,其他的人都没有见过。莫兰心里估模着,父亲应该又开新的项目了,这应该是甲乙双方第一次会晤。因为众人看上去都比较拘谨,显然还都不太熟悉的样子。商家间的第一次合作是最为谨慎的了,因为直接关系到合作项目的成功与否,以及日后能否成为长久的合作伙伴。大家都仔细掂量着,尽可能地揣测着对方的心意。既想翻到对方的底牌,又要小心翼翼地提防别人把自己吃透。
一桌人坐定之后,坐到莫兰左边的,一位看上去年过不惑的中年男人端着满当当的一杯酒站了起来。莫兰轻轻地瞥了一眼,是父亲的老合作伙伴,王睿阳。
王睿阳轻咳了一声,笑容满面地说道:“来来来,让我们大家共同举杯。俗话说相逢自是有缘,让我们先为这相逢的缘分干一杯。”
话音刚落。莫兰便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因为她极力克制,动静倒也不大。她强忍着笑意,低下头去,长长的黑发略微遮住她忍俊不禁的笑颜。坐在旁边的莫父微微转头,淡淡地瞄了她一眼,无声地责怪。莫兰俏皮地微吐了一下舌头,重新调整情绪在椅子上坐好。
其实,不能怪莫兰失了礼数,实在是这个王叔叔的话音语调太过搞笑了。这个王睿阳,莫兰是认识的。他是莫父合作多年的伙伴,两人私下也是很好的朋友。不过,听说他最近将自己的公司卖了,换了几箱美元,移民澳洲去了。这个王叔叔什么都好,就是这个声音,着实滑稽。王睿阳本是上海人,虽在A市呆得时间不短,但是多少带着些唔哝软语的意思。莫兰是成天跟生硬的数字公式打交道的理科生,一就是一,二就是二,不会那种长袖善舞说话绕弯的太极功夫,也实在受不了那种温香软语悲伤春秋的抒情调调。
不过,她就是再反胃,再恶心,再想吐,她也得正襟危坐,维持着得体优雅的姿态,噙着完美无缺的微笑弧度面对众人。莫兰一面佯装知性恬静的都市白领,,一面在心里猛翻白眼,没有发现对面一双锐利的眼睛正注视着她,将她方才娇俏天真的模样尽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