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小西从欧洲回来,两星期已经过去了。
回来之后,感觉城市还是那样,一点也没有变过。
下了飞机,魏文凯将她送到家门口,这半个月两个人说是去工作,实际上玩的时候占了大多数。
在罗马的特莱维喷泉,两个人都在池边认真的许愿投了硬币,他开玩笑说要离的远点,不然上帝会以为他们是一对情侣自作主张安排了媲。
到了家楼下,魏文凯帮忙拎着大包小包的下车,边关上后备箱:“要不要送你上楼?东西很多。”
“不用了,我给我妈打电话让她下来,看见你她又该问东问西了。”景小西边拿出电话打给妈妈,收了线,见他还站在这里,催促道,“魏先生快回去休息吧,坐了这么久的飞机你一定也累了。”
他点点头,转身上了车,走之前降下车窗看着她,笑着说:“其实我不介意伯母问东问西。”
看着他开车走,景小西一片默然。也不是一点都没猜到,只是不太敢相信,他毕竟是身家不凡的媒体业大老板,虽说没什么架子,可是毕竟和她小职员不在同一个层次。
两次感情都无疾而终,她有些累了也倦了,恋爱这种事,想都不愿意再想了。如果真的时候到了,也只想找个身份地位差不多的,再有一次失败,她怕自己再也承受不起了。
唐娟下来的时候四处看了看,边提东西:“怎么买这么多东西?你怎么回来的?”
景小西拎着东西拉着妈妈上楼:“我打车回来的——妈我买了一种超有效的去皱面霜,你试试,肯定马上年轻十岁!”
唐娟嗤道:“你妈我本来就很年轻好不好!什么面霜,贵不贵,真的有用也就算了,没有用白花钱。”
景小西连忙点头:“好用好用,我同事都叫我帮着带呢——我爸呢,在家吗?”
“你爸这阵子又天天不着家,忙他的案子都不用回家了。”
景小西搂着妈妈的胳膊,心里对她的孤独感到酸楚。
家还是温暖安全的,她坐在小床上整理行李,短暂的逃避之后,明天又要继续从前的生活了,她告诉自己,再也不要轻易相信爱情,那是个美丽却易碎的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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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的时候,魏文凯送了两张票给景小西,乐团表演外面一票难求,这可是收官演出,他的朋友又热情的请他去,他却表示苦恼。
景小西本来也不感兴趣的,可是小南说最后一场她做首席小提琴手,想着要去给她拍几张照,景小西就答应了同去。
遇见尹卓为并不算意外,他们走坐在前排佳作,景小西跟着魏文凯入座的时候,远远就看见另一端他坐在那里。
仍然是西装革履相貌堂堂,只是不知道他来捧楚乔的场,家里那位新欢会不会吃醋,他会不会还解释楚乔是妹妹?
想想自己当时,真是蠢得可以,随便两句话就被人骗得团团转。
魏文凯很绅士,照顾景小西落座,还把外套搭在她腿上照顾她穿着短裙。
演出开始之前,魏文凯一脸痛苦的嘀咕几句,她在旁劝慰,两人戏笑几句,灯光暗下来,她下意识的转头看了看,不远处似乎有道目光落在这里似的。不过无所谓了,他看不看也不会有什么特别用意,她不想庸人自扰。
演出还是很精彩的,景小西听得颇为沉醉,台上小南表现得也落落大方,楚乔仍然是主角,乐曲像带了颜色似的围绕着她,素裙的她也那样的光芒万丈。
景小西忍不住想,她其实才是尹卓为的最爱吧,为了她,他肯收敛自己的锋芒,也肯为了她低调隐藏,他把她保护得很好,不像自己,成了出头的箭靶,遍体鳞伤还没有个好下场。
中场她去洗手间,回来的时候,看见厅外通道站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在打电话。
她看得出是谁,他面向窗子背对自己,她也无谓找麻烦,快走一步进去就好了,谁知刚要经过他,他忽然撂了电话转过身来。
四目相对的一刻有些尴尬,景小西不想大方也不想报仇,只是不想看见他碍眼,脚步没停,她继续往厅里走。
他也要进去,两个人一起伸手,碰见把手的时候又都齐齐缩了回去。
并肩站着,厅里的乐曲飘出来,尹卓为站了会儿,低头看着她穿了身简单大方的黑色洋装,淡淡说:“终于学会正式打扮了?”
她哼笑:“总不能一直不长进。你进门吗?不进请让一让。”
他没吭声,看见她膝盖上有新生的粉色疤痕,一时凝住不动。
景小西等了半天也不见他让开,急得推了他一把就要开门进去,他没站稳,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自己踉跄还要一把拉住她手腕把她拖了过去。
两个人一起撞在墙上,虽然他垫底,但是景小西的头还是撞在他胸口上,疼的很,她揉着脑袋瞪他:“你玩够了没有!”
他皱起眉头,她的头跟石头那么硬,揉着闷痛的胸口,他反诘:“这好玩吗?”
她听了睫毛垂了垂,看她肩带散下来,他伸手给她拉上去,明明是保护她的举动,可是却让景小西反感的弹开,她扫了扫肩头,像要把他碰过的地方弄干净一样。
看着他紧绷的脸,她冷冷说了句:“想怎么玩是你的事,我不奉陪——还有,以后请不要在我面前出现,我感到非常厌恶。”
说完,她转头推门进演奏厅。不多时他也进来了,她握握自己的手心,凉的很,刚才听见他说‘玩’这个字,她就气得直发抖。
每个人一生都要遇见几个人渣,只是大概没几个人有她这样的运气,遇到个人渣中的极品。
演出接近尾声,最后一曲,乐团演奏了一首流行歌曲。
很熟悉的曲调,不少人都能跟着哼唱出来。
景小西拿着节目单,上面有歌词。
“我们好不容易,我们身不由己,我怕时间太快,不够将你看仔细,我怕时间太慢,日夜担心失去你,恨不得一夜之间白头,永不分离,如果全世界我也可以放弃,至少还有你,值得我去珍惜……”
她听着,看着,忽然觉得眼睛有些模糊。
谁值得她放弃全世界,谁又肯为了她放弃全世界。
一曲很快就终了,连打瞌睡的魏文凯都被掌声震得醒过来,他揉揉眉心,跟着拍手说:“就最后这一曲好听。”
她笑笑,跟着起身鼓掌。
演出散场,人多得厉害,魏文凯用手臂圈着她的腰往外走,倒是很平常的举动,只是怕挤丢了挤散了,景小西也知道他没有占便宜的意思,倒是也感谢他的体贴。
演出中心在有名的老街区,这里的酱鸭和鸭肉粥很有名,一人买了些宵夜,魏文凯就送景小西回家。
半途景小西想起老爸来,他每天忙得回不了家,经常泡面了事,胃都坏了,看看时间,她打给老爸,得知他在外马上会回警局,她就临时让魏文凯送自己去那儿。
下车时他开玩笑说就不进去坐坐了,景小西笑笑,摆手送他。
宵夜一到,侯易风和其他同事简直蜂拥扑过来,还好买的不少足够分,景小西小心的给老爸留了一份,守在一边看着,问侯易风:“你们最近查什么大案子呢,我爸天天都不回家。”
侯易风啃着鸭腿:“还能查什么,四海那帮混蛋呗。”
景小西哦了一声,表示不感兴趣。
侯易风却偏偏多话:“这阵子景局天天带人去扫那个姓尹的场子,你跟他没来往了吧?小心他报复你泄愤。”
“爸爸天天扫他的场子?他怎么了?”
“怎么了?黑社会开的娱乐场所还能是好地方?扫他不需要理由。”侯易风嘴里塞得满满的,“你看着吧,生意没法做,他逼急了就得铤而走险,现在几百双眼睛盯着他,敢越界一脚,马上把他逮进来吃牢饭。”
景小西不想听到这些,看看时间:“我爸怎么还不回来,这么晚都不吃饭吗?”
“他今天受到邀请去给领导做报告呢,可威风了。”
“领导?谁啊?”
“来头可大了,释峰释大首长亲自接见,还要录像在电视台播呢。”
景小西笑笑,老爸辛苦又尽责,受到嘉奖理所当然。
看着大家都吃完散了,景小西捂着快凉了的粥,重新打电话给老爸。
那边接起来,说他马上就到了,还责怪她不回家去睡觉这么晚跑来这里干嘛,景小西想说想老爸了,但是没好意思说出口,只恶声恶气的说了句,再不回来就连鸭骨头都没了。
景智勇笑笑,说五分钟就到。
挂电话的时候景小西心里有那么点不是滋味,自己很少跟家人表露感情,他们深爱自己,自己也深爱他们,就算不说,父母能明白她的吧……
正等着,忽然有人慌慌张张的跑进来,喊了声“快出来出事了!”
侯易风马上站起来跟出去,然后所有屋子里的人都跟着跑了出去,景小西坐在那儿,有些茫然,渐渐的不知道怎么也慌张起来。
她抱着粥跑出去,出了警局,就见街角的地方有一辆车子整个翻了,车轮朝上,地上已经渗出了很多汽油。
侯易风看见那车,脸色都僵硬了,颤抖着说:“叫消防和救护车——”
说完,他快步往车子走去,有人拦他,他才红着眼睛咆哮:“他妈的,是景局的车!”
大家这才看清楚,侯易风还没等再动,就见一道身影飞速的跑了过去。
他知道是景小西,急忙在后面叫她边追过去,几个身高体健的男人也都跑过来。
走到后座的位置,景小西扑倒在地上从破碎的窗玻璃往里看,景智勇满身是血,身体扭曲成异常的姿态,景小西只觉得喉咙一苦,边拉着车门边喊:“爸!爸你怎么样,你说句话!我是小西啊!”
变形的车门无法拉开,她就想从车窗钻进去拉人,玻璃碎片割破了手臂她也浑然不觉,只有眼泪灼烧着眼眶。
赶来的侯易风一把将她拉出来丢到一边,几个强壮的男人分别从驾驶席和后座开始破拆车门,汽油满地横流,侯易风咬着牙用棍子两下打掉碎玻璃,边喊:“小西,快走远点!这里危险!”
景小西怎么可能走,绕着车窗从缝隙里看着自己的爸爸,不停的叫他:“爸!你没事对不对!你不要吓我,我以后都听你的话,再也不跟你顶嘴了,我买的晚饭你还没吃呢!”
打碎玻璃,侯易风钻进去去拉景智勇,被卡住的人根本纹丝不动,景小西看得心疼,跪在一边徒劳无功的拉着扭曲的铁门。
折腾了好一会儿,人总算给拉出来了,都不忍看他血肉模糊的样子,救护车随后赶到,大家七手八脚的把人抬了上去,车门关上,满身是血的侯易风看了眼旁边同样满身是血的景小西,碰碰她:“小西,我打电话通知姨妈吧?”
景小西握着爸爸的手,不知道点头还是摇头,这种时候让妈妈来,对她的刺激可想而知。
侯易风擦了擦鼻子,打了电话。景小西没听他到底说了什么,眼见的够残忍了,她不想再听见一次。
护士给景智勇做止血处理,景小西在一旁看着,战战兢兢的问:“护士,我爸伤的严重吗……”
护士忙中看了她一眼:“家属做好准备吧。”
话一说完,侯易风就恼火的冲过来,朝护士发火:“你什么态度!你知道躺在这里的是什么人吗!他是警察局的副局长,他刚受到首长接见,没有他那些黑社会早就把这里搅翻天了,你上街都随时可能被人打死,你给我治好他!听见没有!”
护士吓得一声不敢吭,动作麻利无比。
景小西握着爸爸的手泪水横流,模模他的脸,擦擦上面的血,她都说不出话来,只是机械的叫着他。
到了医院直接送入手术室,景小西看着那个手术指示灯就害怕它突然灭了,盯着它看了不知多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唐娟的声音响起,她问侯易风:“怎么回事?”
侯易风站起来跟她解释:“姨妈……姨夫在里面抢救,他的车在警局附近出了车祸,我的同事调了录像,是有人故意干的,现在他们在追查那辆肇事的卡车和嫌疑人。”
唐娟攥了攥两只手,一头刚烫的头发没有来得及梳理显得格外蓬乱,她看了眼手术室:“你姨夫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了?”
侯易风说:“我们最近在查四海,跟他们的人顶得很凶,几个有嫌疑的人同事已经去找了,都会带回来审问。”
景小西抬起头看着侯易风,脸颊冰凉得让她发抖。
唐娟问:“是不是那个姓尹的?”
侯易风看了眼景小西,保留的说:“不能确定,但是他嫌疑最大。”
景小西靠着墙壁,动了动嘴,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等到挨了唐娟一耳光,她才想明白,自己刚才模糊的说了句“不可能是他。”
捂着脸,她低着头再也说不出话,心里面像有刀在乱划一样,两腿抖得几乎站不稳。不可能是他?她怎么会觉得不可能是他……
他最有嫌疑和动机,他对她爸爸下手也没有顾虑……
时间像凝固了一样,每一分一秒都难熬得让人窒息。
更完,周末愉快~昨晚有点事没来得及写,抱歉让大家久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