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隐约挂着一钩弦月,照映出几个步履蹒跚的家伙。几个侍女踉跄地扶着凌慕哲,来回在原地盘旋,寸步难移。
“我……我告诉你们,我凌、凌慕、慕哲可不是一般的人!我、我……”
雪儿远远地见了微笑着说:“你们下去吧。”她连忙接住欲倒的慕哲,将他撂在自己肩上。
凌慕哲身着大艳,两颊通红,嘴里散出浓浓的酒气:“凌、凌慕哲结婚了……”“姓凌的。”雪儿极力避开他的嘴,一脸正色道,“你喝醉了,不要露了马脚,我送你去房间。”慕哲却不从,一个转身压在雪儿身上。红墙上,四目相对。扑面而来的酒气惹得雪儿有些醉了,她怔怔地盯着慕哲越凑越近的脸,呼吸只在分毫之间。“我结婚了……”慕哲将一口口暖暖的气息喷在雪儿脸上,口中呢喃,“我才二十岁……”“才、才二十岁哪。”“我们那里,是不许这么早就结、结婚的……是、是犯法的。要枪……毙,砰!”“王兄,王兄,你喝多了……”雪儿警惕地向四周眺去。慕哲极不愿意地甩开雪儿拉扯他的手,伸出手去搂住了她的细腰,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定格……
月色沉寂,月辉下的他,双眸变得迷离:“从我第一眼见到你……我就知道自己注定……万劫不复。”他突然凑上去咬住了她的唇。雪儿愣住了,脑里一片空白,仿佛整个黑夜沉淀在粉色的梦里……
“王儿呢?本王的儿子去哪了?”楼兰王笑不可抑,脸上挂满了喜悦,“去洞房了没?赶明儿给本王生个大胖小子,哈哈哈哈……”
“众臣都散了吧,去、去洞房瞧瞧!去瞧瞧。”楼兰王嚷叫着,带头出了殿口。素玳无趣地饮了一口酒,心中愤愤不已:一个冒牌货,看你还能风光多久!她砰地一声将酒杯重置于桌上,大气难消……
情月挂在树梢上,将二人的影子拉得好长好长……
“你们在干什么!!”一声咆哮,如惊雷。
雪儿猛然推开慕哲,惊惶失措地望着眼前的楼兰王和群臣。“雪儿!你们在干什么?”“父王,你们……你们所看到的不是真的,王兄他、王兄……他眼睛进沙子了,我、我吹吹……”雪儿不敢目视楼兰王,只觉恼羞难当。素玳看着这一切,眼神愈发犀利。这时慕哲懒懒地扑过来,揉捏着她的肩:“雪儿,我……”“啪!”一个耳光,惊得在场的各位都醒了酒。慕哲一个踉跄,磕倒在柱子上,面色夹醉。“太不像话了!新婚之夜,兄妹二人搂搂抱抱。还在走廊上洞房了不成?!”楼兰王脸涨得通红:“来儿!把王子抬到房间去!”雪儿不知自己是如何回房的,只觉要是有个地洞就好了,也免去了他人的冷眼闲语。只是那一夜,她自己也不知怎的,竟会坠入那令人迷醉的粉帐中……
清晨,凌慕哲迷迷糊糊地醒了,疲倦的眼皮怎么也睁不开。他信手摊去,竟觉触手圆润湿滑。慕哲惊蛰缩手,心跳卟卟地厉害。一个女子的**,难道自己昨夜已**了?他下意识地拉开被子,发现自己赤体无附一物,心中乱如麻,始终没敢偏过头去。这时,几个侍女依次进来了,慕哲弹似地从床上起来,裹了一身净杉。女子们掩嘴偷笑,赶至床边呼道:“王妃,请起来梳洗罢。”慕哲轻捂着胸口,一口气提不上来。
“啊——”几声惨叫。
凌慕哲惊动转身,侍女们吓得跌入床下,而床上一动不动地躺着一玉身,女子云鬓焕散,却能识得憔悴容貌。
“如画?!”他嘶喊,心中猛得一抽……
“怎么会这样?”如诗啼哭不止,眼前如画的尸体愈发惨白。凌慕哲痴傻似地坐在椅上,眼中已无了神色。
王子怎么能开这种玩笑,吓着如诗姐姐了。
没错,我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如画!
如画也是孤儿,知道想娘的苦。
梵哥哥,你来追我啊,快来追呀!
不过没关系,王子你还有父亲,而且,还有如诗,还有我……
凌慕哲抱着脸,清泪从指缝间溢出。一个男人,缓缓地抽泣……
他向如画望去,手指深掐入木椅,咔叽作响……
围观一旁的侍女们议论纷纷,都像见了老虎似地避着他的目光。“肯定是三王子酒醉施暴,如画妹妹不从,就……”“如画妹妹多好的人,多烈的性子……”他无力地笑,笑里载满了幽怨。
如诗触目惊心的冷色,让凌慕哲感到份外的凄凉。“不是我……”“真的不是我——”他怒吼一声,冲了出去……
眷恋人世的夕阳在下山之前留了一抹红色给溪水,微风吹过,却无波澜。凌慕哲在这等了很久,没有一个人来。
他想了很久,呆滞的目光总是盯着那片桃花林……酒后乱性。
真的是我吗?
真的是我吗?
也许……真的是我……
哥哥千秋万代,妹妹也陪着哥哥千秋万代,你说好不好?
“如画,你说好不好……”凌慕哲轻捂住右脸,整个身子微微颤抖。
“梵哥哥……来追我啊,梵哥哥,快来追我啊……”猛然间,如画的身影穿梭在桃花林间,那样轻逸,那样美。
“如画!”他愕然伸手去抓。“梵哥哥!”一声清喊。他转身,如诗站在身后,风将她吹得憔悴。他的双眉敛如剑峰:“如画。如画,梵哥哥一定会为你报仇的……”如诗无声走上去,抱住他,很久都没有放开……
“王妃昨夜好像一直睡在楼兰王接待她的玉鸾香阁中。”
“不是婚宴后,有侍女将她送入逆寒宫吗?”
“那些侍女都说送了,一切安排妥当了才离去的。至于王妃为何又回到了玉鸾香阁,没有人知道怎么回事。”
凌慕哲止步,反过头去凝视格朗。半晌,他说:“我要见她。”
逆寒居。凌慕哲沉重地踏上阶梯:她就在里面,如画的死与她月兑不了干系,我倒要看看龙貘老贼究竟遣来了怎样的奸细,来夺我楼兰江山。
眨眼的工夫,已来到大殿。一个身材窕窈的女子背对着他,在翻弄他桌上的字画。“你在干什么!”凌慕哲一手抓住她的手扭过。
一双从未污染过的眼睛,乌黑得见不着底。她转过身来,像只受惊的小鸟。白色宽衣内娇小的身体,显得衣杉空荡荡的,衣襟处微露的一点,看得人心神荡漾。“谁让你动我东西的?”凌慕哲狠狠道。女子使劲想挣月兑:“你、你弄疼我了。”凌慕哲一把甩开,抢先一步整理着书桌上的文房四宝。女子揉揉手,若无其事地玩弄着自己的乌发,双瞳忽闪,好似能变幻着万般种色彩。半晌,他听到一个声音:“对不起……”他猛然抬头,触及她带有歉意的眼。他突然想,此女子不得用词句来形容,只会污浊了她的气质。他低头,继续整理。
“要……帮忙吗?”她支支吾吾。
凌慕哲索性停下手来,带着质问的口气:“昨夜你去哪了?”
“没乱跑,侍女们把我召到哪,我就去哪。”
“那她们召你去逆寒居,你怎么不听?”女子有点委屈:“我去了!”“可是昨晚你在玉鸾香阁。”“我……我也不知道,醒来,就在那了。”他深吸一口气,不知眼前的这个女子有几分可信度。可是光问,是出不了结果的,他微叹一口气,摆袖就欲出殿。凌慕哲略定了会,回头问道:“对了,你叫什么?”“绾芷舞阳。”
凌慕哲速走在长廊,脑中时而浮现绾芷舞阳的眼神。他晃晃头,对一旁的格朗下命令:“去查清楚,我新婚那晚,二公主在干什么!”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