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慕哲面如白灰,飘飘的不知方向,他蹒跚着回到逆寒居,眼中之色尽消。
宫外,蓦地下起了雨,浠浠沥沥地碎了……
绾芷舞阳端坐于桂桌前,一身净杉,白如灵鸟。
熙若妗雪不是普通的女人,她不会一心一意地去爱一个人,楼兰国才是她的全部……凌慕哲微微皱眉,心中之气不通,如梗般难受。绾芷舞阳的话仍萦绕在耳旁,他心中似有热血在涌,苦涩,夹杂着愤恨。
“又去沐香苑了吧!”绾芷舞阳灵瞳忽闪。
凌慕哲闭目不语。
雨外的青山,一片一片地白起来,沉浸在烟雨朦胧中。
“你怎么不说话了?”
凌慕哲突然对眼前这个女子充满了恨意,不,是对这个世界充满了恨意,这个所谓的天堂,让他欲爱不能,欲恨难将,什么王子?什么楼兰?!不过是一个扼杀一切爱恨情仇的地狱,我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得不到,算得上什么男人?!
浮华乃似飞来梦,直教凡人生死殇。
凌慕哲微微合眼,他不想看到这个世界,那些丑陋的嘴脸……
“炅梵!你怎么了?不舒服吗?”绾芷舞阳讷讷道。
“我的事,你无权过问。”凌慕哲闭目道,声音没有一丝温度。绾芷舞阳神色黯然,声细如蚊:“我知道我们立场不同,但是若你愿意……我可以跟你站在同一边……”舞阳说罢,耳根一直在烧。
“哼。”一声冷笑。
凌慕哲怒视着绾芷舞阳,冷冷地骂道:“你算什么东西!”
绾芷舞阳这下可委屈了,她一沉不住气,往日的本性又显露出来:“你什么意思!我绾芷舞阳哪里招你惹你了?尽受这冤枉气!”
“哼!”凌慕哲竟笑了起来,“你跟在我身边,无非是觊于我的地位……和权力!”绾芷舞阳眼角燃起一丝痛楚之色,这又怎是他平日所爱之人?“你这是怎么了?”绾芷舞阳急了,她紧紧地抱住凌慕哲,将脸柔贴在他的背上,却觉着一团冰似。
“你真的爱过我吗?”凌慕哲问,却将了绾芷舞阳一军,朝朝暮暮的相处,让这爱字,那么地难以出口。
绾芷舞阳一怔,玉颊也火烧火燎地红起来,她紧咬着唇,心跳加速……
“绾芷舞阳,你爱我吗?”凌慕哲眼中忽得盛满了泪,干涸的嘴唇得到了滋润,“如果我……不是你想像的那个样子,你也一样爱我吗?”
绾芷舞阳痛了,她深深地痛着,为何你……还不明了我的心?两行清泪溢于秀颊,她深深地吸了口气,一字一顿地说:“我爱,我都爱,一生一世,生死相随。海枯石烂,至死不渝。”缓缓的,这几个字占据了她的脑海。
凌慕哲,竟低呜起来,一双忧郁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舞阳秀白的脸,几个字冷冰地从牙缝挤出:“你……根本就不配爱。”一字一刀,心痛了,碎了……
舞阳情枯泪竭,眼睁睁地看着凌慕哲将她的手掰开,那指甲嵌入肉里的痛,嵌入了心里,灵魂里。绾芷舞阳感到,自己不是自己的了,她飘飞的魂魄,被那烈火焚烧着;一生的情动,都湮没在泪海中……
爱恨交织的痛,痛得她说不出话了。
凌慕哲沉重地打量着四壁,出口的话就如那万支利箭,剖刺着舞阳的心。“你是我的敌人,你只会利用我!你这种手段,不配叫爱情!!”
不配叫爱情……
不配叫爱情……
似有什么裂了,大概……是我的心吧!绾芷舞阳木然地摇头,在心中念唠了无数次:不是,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可是痛,痛彻了她的每根神经,烧灼着她每寸肌肤。
一切的一切,都付诸东流了……
她缓缓抬起头,脸上泪光莹莹:“你呢?你是没有利用过我吗?你又何曾理会过我的感受,你根本就不懂怎么去爱人!我不配,你配吗?你配吗?!”
凌慕哲脑袋懵了,他狠狠地抓住绾芷舞阳的双肩,指甲深深地陷入她的肉里,但那伤痛又算什么呢?它抵得过心碎的折磨吗?
绾芷舞阳紧紧咬着嘴唇,鲜血渗了出来,染红了她的衣襟。
“我不懂?”凌慕哲咬着牙,面目变得狰狞起来,“我不懂?我不懂就不会这么痛苦了!四年了,四年了。我不敢爱,不敢恨,为的是什么?是什么?!”凌慕哲气血上涌,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你懂爱。对,你懂爱。”绾芷舞阳冷冷地点了点头,“可是你是个瞎子,你看不到我内心的渴望,我内心的挣扎!!你只会一次次利用我的真情!你只会可怜巴巴地守着你的雪儿,守着一个不可能全心全意去爱你的女人!”
一针见血,凌慕哲感觉自己被抽空了……
“啪!”一个耳光。绾芷舞阳身子本虚,一个踉跄倒在地上。
委屈的泪水如泉涌,覆盖了她沮丧的脸,绾芷舞阳咬着嘴唇,眼中浸透了悲伤。
“滚!滚!!”凌慕哲袖指殿口,嘶喊道。
没有什么,能掰倒……一个女人的坚强。
绾芷舞阳挣扎着站起,无声地走了出去……
忽然,那一方的雨青了。停了。
凌慕哲无力地垂下衣袖,伤泪无息滑落,他自嘲般冷笑几声,双手无力地撑在桌上,目光忧郁。
“为什么……世上总是没有完美?为什么……多情总比无情殇?”他低喃道,泪痕点点,映出一张决绝的脸。
将此物混于楼兰王奏折中,勿打草惊蛇,剿灭楼兰,成功与否,在此一举。凌慕哲的眼神变得迷离,他从身上模出奕野的包裹,毅然地向龙吟阁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