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花落缘尽时 相见不如不见

作者 : 青桐雨沐

这年冬天,下起了大雪。莹白的雪绒代替了火红,浸没了这个世界,万物静静地附于大地,沉睡着,呢喃着……

天地相接,白茫一片,迂枝上缀有点点残梅,淡香飘逸于空,让人神清气爽。

冰地中,萧裕风倾身抚琴,天籁之音似春水淙淙,缓缓从指间渗出,流淌过人心田。在这飘絮满天的雪地里,是道独特的风景……琴声渐缓,他收袖盘膝而坐,平视前方,眼中静舒自然。

“琴声,真的能淡化人的感情吗?”凌慕哲从花枝中折出,意味深长地望着他,似乎要将他看透。萧裕风气定神闲,眼中波澜不惊:“你想说什么?”凌慕哲将弯刀插入雪地,双手靠上,向远方望去:“我要去做个了断!”冷风中夹杂着飘雪,细微地附于萧裕风的亮额。

“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新凉?”

“不用跟我讲,我不懂!”慕哲厉道。“放心,我会回来的!”他很坚定,坚定得好像能预知未来,“谁也阻止不了。”

萧裕风不再看他,细指从弦上滑去,一丝尖音于耳边忽过。

“早点回来,煮你的晚饭。”

雪地上,凹显的脚印串串连着沉痛的记忆,盛载着一份牵挂,一份依恋。清扬的琴声复起,缭绕不绝……

雪儿痴痴地盯着桌上之画,心乱如麻。

这几日的患得患失,似将她的灵魂抽空般,让她觉得这个世界那么的不真实。画中的男子,一脸雅气,目光如镜。让她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心烦意乱,只有两个影子在脑中交相映现。我在想他吗?还是他?为什么我的心里这么空,空得只剩下躯壳,连一点感情也没有了。雪儿自己也糊涂了,只觉鼻中泛酸,往事历历在目,挥之不去。

“啪啪啪……”忽然,一只白鸽拍打着翅膀飞入殿来,顶上有一片红色的羽毛。“王兄!”雪儿眼中闪烁,急急地抽出鸽脚下的信纸,展开来看。

空无一字。

雪儿惘然,她跑出殿外,惊惶失措地向四周眺去。串串脚印被雪埋得很深,却依旧填不了他的足迹。雪儿眼中露出惊喜,嘴唇张合了几下,是喊哥哥呢?还是喊什么?她慌乱地向雪地中跑去……

白茫一片,没有他的影子。雪儿默默地蹲下,低喃道:“你不是说过,不会离开雪儿的吗……”冷风扑面,夹杂着冰雪,冻结墙角的他。他心如刀搅,缓缓从墙上滑落。不觉泪已决堤……

暗房内,魏仲焦急地来回踱步,寒风拂过双鬓,更添三分白。突然,一个侍卫从房外悄入,半跪在魏仲脚下。“怎么样了?”魏仲急切问道。“回相师,没有三王子的下落。”魏仲双眉紧敛,目光沉淀在夜色中。“下去吧!再找。一定要赶在大王之前找到王子!”

屋外的雪,晶莹剔透,似要融于这柔和的月光中。魏仲临窗望月,心中起伏万千。银光洒洒,泻于绒雪,前方的世界,仿佛一个梦。“是梦也罢了,只是这梦何时才会醒?”

“想做梦,就别醒来的好。”凌慕哲突然从后帘中蹿出,提着一把剑。“小哲?哲儿。”魏仲倏然扑上紧抱住他,鬓间银丝如霜。“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你现在的处境很危险,我要带你去个安全的地方。”魏仲拉扯凌慕哲的手,却发现他一动不动,只是眼中隐隐闪烁着不定的微光。“安全的地方?”“对,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魏仲脸上第一次挂满了笑,“没人能找到你。”“绝对安全的地方?”声音仍旧没有温度。“是的。”魏仲长叹一声,似是放下心中大石。又微皱着眉说:“早说纸包不住火,你不该来到这里,成为楼兰的王子。走,我现在就带你离开。”

“爷爷……”慕哲缓缓说道,脸色却是铁青,“能抱抱我吗?”

魏仲愣住了,他的嘴边又一次挂起了笑,深深的皱纹挤在一起。慕哲感觉一股潮向自己涌来,魏仲抱着他,很温暖。“傻孩子。以后有的是时间抱,干嘛搞得跟生离死别似的?”魏仲笑道,“等到你安全了,我们可以一起到草原上晒太阳,一起下棋,一起……”他突然不能说了,狂涌的鲜血将一切都淹在了嘴里。月光下,魏仲的小月复上反射着一柄寒光。“哲、哲……儿……你……”慕哲目光冰冷如月,手中的剑已有一半插进魏仲的月复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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