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境的身子忽然一轻,只觉得一股大力拍山倒海般地出现在他周围,卷起雪羽梨绒,带动他一起往外飞出。
而那抓着娥香手腕的手,竟也像是被蚊子叮咬了一下,一松之间,已经被这股大力向外拉出,行了一丈有余,方才停下。
无境在盛怒之余,对雷弩的功法也多了几分钦佩之色,大声道:“雷弩,你干什么?”
雷弩对自小残疾,终身卧在轮椅之上的无境,这个回风山的小辈弟子动手,已是不该,出手后才开始后悔,此时又被他指名道姓的当中所有人神龟山弟子的面厉声叫喝,一时下不来台,神色困窘之极,隔了半晌,才缓缓地道:“我、我怕你伤害那个小姑娘。”
冯回燕见所谓的证人居然是个楚楚可怜的小姑娘,微微一笑,便走了过去,拉住那小姑娘的手,一脸慈笑道:“小姑娘,你别怕,刚才没有弄疼你吧。”
娥香抚模着呗无境所抓过的手腕,没好气地道:“哼,你被他抓一下,看疼不疼。”
冯回燕又怎么能跟一个小姑娘生气呢,微微一笑,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既然你是紫誉和班剑云所找来的证人,有什么话,就当着我们的面说吧。”顿了一顿,她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补充道:“不过,可要说实话啊。”
无境虽然被雷弩拉到了一旁,可急于求证无天之死到底是不是雪翼所为,便又高声道:“娥香,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老四到底是怎么死的?”
娥香身子一抖,有些害怕,颤抖的身子下意识地往紫誉和班剑云身上看去。
紫誉和班剑云的脸上满是鼓励急切之色,似乎在说:“别怕,快说出来!”
娥香收回目光,犹豫着,同时抓住了冯回燕的袖子,像是找到了自己的靠山一般,跟冯回燕道:“你们可不能让别人害我啊。”
冯回燕微微一笑,轻轻拍着她的肩膀,慈笑道:“不会的。”
娥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身子一挺,从冯回燕的身旁探出头去,冲着无境道:“那个叫无天的人是你杀的,你干嘛来问我?”
无境脑中嗡嗡一响,如一个惊雷在头顶而炸,无情地轰碎了他的灵魂。
他忽然惊醒,面如寒霜,目光冷厉,盯着娥香道:“无天?你是从哪儿知道他叫无天的?”
娥香微微一怔,眼转一转,便接口道:“那天晚上,你那么称呼他,我便记下了。”
“胡说八道!”
无念踏步而出,一脸怒色:“你来胡说,也不打草稿,我们师兄弟六人相互称呼,从来都不叫名字,又什么时候会说他叫无天?”
娥香又是一怔,不知该如何对答,下意识地往紫誉和班剑云脸上看去,那两人的脸色也变了,似乎有些着急,还有淡淡的恨意。
“我、我怎么知道?反正他就是叫了。”娥香终究还是强词夺理的应了一句。
无境冷笑一声,淡淡地道:“那你倒是说说,我为什么要杀他?”
紫誉身子一转,向老巧仙等人拱手道:“这便是我们带她来的真正原因。”
紫誉有些恼恨,心道:“这班剑云平时像是个人物,可一碰到那混蛋和他爹,一身的英雄气概都飞到九霄云外去了,他要是再不说话,肯定会引人怀疑的。”
想到此处,他忙跟班剑云使眼色,瞪了他一眼。
班剑云会意,终于将牙一咬,眼中厉光一闪,跟娥香道:“娥香姑娘,你就将那日你听到的事情说一遍吧。放心吧,这儿站着的,都是世间绝代高手,绝没有人能够伤害得了你。”
娥香看着他,眼光却空洞洞的,有几分不忍之色,可忽然间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便又躲到冯回燕身旁,一手拉着她的衣袖,一手指着无境道:“那日,我们家姑娘派了八抬大轿亲自去迎接他,邀请他去喝茶……”
……
“后来,忽然间下起雨来了,我收拾好外面的东西之后,便回去伺候小姐。可是,竟然看到他(用手指指着无境)又回来了,推开门到我家小姐的房中去了。我好奇之下,便跟了过去,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竟然晕了过去。我本以为他是太累了睡着了,或者其他什么原因,便也没有在意。可是,忽然间……”
老巧仙忽然间打断了她:“等一下……”目光又回到了无境身上,一脸肃然地道:“她说的这些,可都是真的?”
无境隐隐感觉到不妥,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道:“的确是这样。”
在他沉沉睡去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离他那么近,又距离他那么远……
太阳已经完全落了下去,远处,一轮残月下挂在枝头,朦朦胧胧,倒映在接霄殿前白玉所堆砌而成的广场之上,流光溢彩,明亮耀眼,竟如身在月中一般,带着几分奇幻明耀的灵毓之气。
整个神龟山在经历过一日的风风雨雨后,似乎已经劳累了,沉沉睡去,变得异常安静,甚至,连曾经一度在接霄殿雄伟高阁之上咕咕而叫的鸽子、飞鸟都安睡了。
一片沉寂!
除了,那一颗颗充满好奇而扑通直跳的心声。
老巧仙又看着娥香,道:“你继续吧。”
娥香秀美白皙的面庞忽然绷紧,抓着冯回燕袖子的手,也似乎紧了几分,指着无境道:“可是过不了多久,一声惊雷从天上轰了下来,他又醒来了。就在这时,窗子响了一下,被推了开来,那个被他杀死的无天从窗户中飞了进来。”
“无天看着无境,笑嘻嘻地道:‘小师弟,你可真会享福,找这么好的地方来避雨’。可是他的眼睛竟然变成了血红色,非常吓人,像是说书人口中所说的魔鬼一样。我吓了一大跳,当时便退到了远处,所以没有听清楚他们到底在说什么。不过,看他们的样子,好像在争持……”
无境心中不住地冷笑,这凭空出现的段子,本发生在那日他昏睡之中的事情,倒是让他也有兴趣继续听下去,可此时,也不禁笑出了声:“我猜,那个时候,我和小师弟一定是在争,看引蝶应该陪谁?”
虽然事关重大,但还是有不少人差点笑出声来,可无念无止等人,却都是皱起了眉头,细细听着接下来将发生的事情。
“……我从门远处的缝隙中看去,他离开了轮椅,上了床,月兑得一丝不挂……”
无境隐隐觉得不妙,心道:“就算讲故事,也不用讲得这么详细,连这都讲出来。”他心念一转,放在扶手上的手紧紧一握,心道:“难道说……”
只听得娥香续道:“……当时,就连我也清清楚楚地看到,他的臀部竟然有一个非常恐怖的红色的胎记。我隔得太远,只看到那好像是一个头部的样子,又尖锐的獠牙,恐怖的血盆大口,样子十分狰狞,吓了我一大跳。”
“同样,那个魔鬼头的胎记也被无天发现了。他吃了一惊之后,两个人又争吵起来了。这次,他们吵的很大声,我便听清楚了几句。其中几句便是说:‘原来你是两极族的人。’后来,我听他(无境)也承认了,口口声声地称:‘我是两极族人便如何?这个秘密,绝不能够泄露出去。’他说着,不知从哪儿拿出了一支细细长长的箭,乘着无天没有防备,从他心口插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