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稍微有些懊恼,原本他还不信西夏军这么胆大能深入月复地对官兵的粮饷进行抢.劫,因为在苏锦看来,能绕开边境的哨探这已经是很难了,更别说能够轻易的堵截到运粮饷的队伍。
何时运粮,多少人押送,这些事都无定规,朝廷也没有具体的日期安排,只是根据前线需要统筹安排而已,而这些西夏军能准确的获知这些信息,实在是教苏锦想不通,所以他之所以敢冒风险从屡屡出事的官道近路行军,不得不说抱着一种不太相信的态度。
但现在苏锦算是明白了,原来西夏人早已在永兴军和秦凤两路收买了大量的当地土匪和百姓作为眼线,形成一个消息网;特别是大大小小的山贼部落,他们一般扼守在咽喉要道上,一有风吹草动他们是第一个知道的,所以他们在其中起着关键的作用。
现在终于摊上大事了,认为不可能的事就要发生在自己身上,幸亏自己心血来潮带着夏思菱去山谷中洗鸳鸯浴去,否则自己还将蒙在鼓里,没准过不了几天,面前便是黑压压的西夏骑兵,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为了避免产生恐慌心理,苏锦没敢将消息放出去,只是悄悄找了王朗,王朝马汉等人躲在帐篷里上商议此事,苏锦将误打误撞知道的事情一说,王朗当时便变色了,连连咂嘴道:“哎……苏大人啊,不听下官劝告,这回麻烦大了;完了完了,这可怎么是好?”
马汉顿时炸毛了,张着两只黑洞洞的大鼻孔冲着王朗叫道:“你是属老鼠的啊?这才刚刚一点风吹草动便吓得尿裤子了,我家公子爷早跟你说清楚了,要你带队走下路,又没求你跟着一道走。”
王朗怒道:“要不是三司大人吩咐了要跟苏大人一路同行,本官岂会涉险从此道走?”
马汉还待再骂,苏锦摆手道:“都冷静些,天塌不下来,王主事行动谨慎没有错,原是我不太信西贼真的会深入我大宋境内劫掠,是我的不是,这里给王主事道个歉。”
王朗见苏锦如此态度,倒也不好说什么了,气鼓鼓的闭嘴不语。
苏锦道:“不过事情也非不可收拾,在敌袭之前我们便探听到了消息,此乃天佑我等;目前起码我们还占着先机,没什么好怕的。”
王朗道:“敢问苏大人有何应对妙计?”
苏锦笑道:“目前而言有两种应对之策,第一种绝对完全,第二种则要冒风险,不过回报也一定很大,王主事想听哪一种?”
王朗道:“苏大人莫要卖关子了,下官心忧如焚,可没心情猜哑谜了。”
苏锦道:“好,那我就不卖关子,第一个办法便是,咱们即刻拍拍原路返回,回到京西路改道下路从安全的道路行进,这样可说是毫无风险,西贼胆子再大,也只敢在边陲两路横行,给他一万个胆子他们也不敢为了这批粮饷追上来。”
王朗喜道:“这个办法好,咱们即刻下令掉头,让贼子们白忙活一场。”
马汉皱纹叫道:“我说错了,原来你不是属老鼠的,你是属王八的,一遇到危险便缩头便跑。”
王朗怒道:“此计乃是苏大人说出来的,再说这个办法也没什么不好,咱们什么也没丢,妥妥当当的将差事办好,这难道不好么?”
王朝冷冷的道:“是什么也没丢,只是丢了些骨气罢了,我家公子爷的脾气你怕是不知道,这个办法他只是说说而已,这辈子你别想他会这么做。”
王朗看着苏锦道:“苏大人,你看你的这些手下,怎地一个个不识时务呢?摆明了前途艰险,偏偏一个个跟犟驴似的。”
苏锦微笑道:“王主事稍安勿燥,我说的这个办法是给你王主事用的,你即刻带着粮食甲胄兵器队伍赶紧回头,至于我的想法嘛,我的几位兄弟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我可不想被自家兄弟骂成是缩头乌龟。”
王朗愕然道:“这……这如何使得?三司大人严令……”
苏锦摆手道:“放心,三司大人那里我来替你解释便是,你无需担心。”
王朗犹豫不决,终下不了决定,苏锦不再追问他,环视众人道:“第二个办法便是冒险之策,不过我相信回报定然丰厚;西贼在我大宋境内如入无人之境,此番行踪又即将为我所知,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咱们要利用这个机会将计就计,狠狠的打击他们的嚣张气焰,否则岂有宁日?”
王朝起身拱手道:“公子爷吩咐吧,卑职等就等您一句话了。”
王朗忙道:“苏大人,咱们这么点兵力如何能与之硬斗?”
苏锦笑道:“原本还有第三个好办法,我本想快马送信到延州庆州,范大人已经接替离职的庞籍,通率延州庆州两州兵马,既知敌之将至,范大人岂能坐视?定然调集兵马进行围堵,然则我等可高枕无忧的赶路。”
王朗一拍大腿道:“这才是两全其美之策,为何不用?”
苏锦道:“奔袭之敌一定是西贼的精锐骑兵,数量虽不会很多,但若是得知范大人率兵堵截,他们打是打不过,但全身而退是一定没有困难的;这样一来岂不是拿他们毫无办法么?又如何起到震慑之功?将鬼主意打到我苏锦头上,岂能任他们逍遥自在,我要他们明白一个道理,哪怕是动我苏锦一个歪脑筋,我也要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王朗看着苏锦英气逼人的模样,怔怔的说不出话来。
苏锦道:“王大人速作决断,有你无你,部署便大不相同,不要影响了大事。”
王朗踌躇再三,终于咬咬牙点头道:“但凭苏大人调遣,跟着苏大人干了。”
苏锦哈哈大笑,拍着他的肩膀道:“王主事,你这是这辈子最英明的决定了,一场大功劳即将落在你身上,你瞧着吧,你这主事的位置怕是要挪一挪了。”
王朗心道:“挪是挪了,但愿别挪低了,挪低了倒也罢了,但愿别送了性命就好。这辈子最英明的决定倒不敢求,只求别是最愚蠢的决定那就谢天谢地了。”
苏锦轻声下达命令:“马军都头赵虎听令,携我亲笔信带二十余骑扮作前方搜索的小队飞骑前往延州送信,延州距此约两百里,快马加鞭两日可达,路上若遇到袭扰一概不予纠缠,拼死将信送到范大人手上,不得有误。”
赵虎精神头十足,拱手应诺;苏锦又各自给众人分派了任务,众人领命而行。
当夜,三个黑影鬼鬼祟祟的趴在营地外边的山坡上往营中窥伺,但见押解的官兵一个个衣履歪斜的靠在篝火便呼呼大睡,整座营寨连个守夜巡逻的都没有;更有甚者,营帐中居然隐隐透出划拳猜令之声,根本就是一帮乌合之众。
一撮毛老大一甩头,三人大着胆子模往营寨近处,借着篝火的掩映,将车辆数目,护送的军士数量,以及押运的物资大致清点了一遍,顿时心头大定,多达四百多车的物资,居然只有一千多人护送,而且看这些士兵个个精疲力竭的样子,根本没半点精气神,看他们甲胄都没穿全,看样子不是禁军,而是一般的厢兵。
唯一可虑的是有几百马队,看样子是禁军马军司的人,不过这么点马军根本不足为虑。
三人清点清楚,不敢久留,悄悄的退了出来,将情况牢牢记在心中,转过身来不知从何处牵了三匹马儿出来,模黑连夜从官道往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