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沉风勾起的嘴角敛下,手指顿在“拒接”上没有按下,在铃声即将停止的那一瞬,他将电话接了起来。
“喂。”他开口,嗓音有烟熏过后的沙哑。
可听在另一边的程少臣耳里,却是一凛,“我找小溪。”
“喔,她在睡觉。”墨眸懒懒的往身旁一撇,他毫不隐瞒。
“……”那边程少臣沉默了下来。姥头个还。
“是要我叫醒她,还是让她回电给你?”他状似好心的问。
“不用了,到时我会再打给她。”程少臣声音里沁着冷,说完后,他又补充了句,“打扰了。”
将手机放到一旁,贺沉风的眉眼瞬间也冷了下来。
又过了一会儿,她才重新躺了下来,伸手将她抱在怀里,闭上墨眸继续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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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如沙漏。
澜溪早已经回到公司继续上班,今天是给儿子办理出院,下午时她又请了小半天的假过来医院,吃过午饭后,她和好友李相思一块动手整理着带来的衣服和用品。
出院手续都弄好以后,她抱着儿子和李相思一块走出医院,才出门诊大楼,迎面就传来一声唤,“君君——”
澜溪一怔,闻声看过去,在看到从计程车上下来正快步走过来的谢母时,顿时震惊到。
“哎哟,我的宝贝大外孙,快让姥姥看看!”谢母走过来,也不打招呼,直接从她怀里将小家伙抱在怀里,紧张的上看下看。“妈,你怎么会来的……”澜溪颤颤的看着谢母。
谢母顿时一眼横过来,“还敢说,发生这么大的事,都不说跟我和你爸说一声!你这个死丫头,真是翅膀硬了,要是我外孙有个好歹,我跟你没完!”
“我没啊,我不是怕你和我爸担心嘛。”澜溪头大的解释。
先前君君出车祸那次也是,她都没有告诉过谢父谢母,怕的就是这两位老人跟着担心,尤其是谢父也才动完手术。
“现在就不担心了?”谢母不高兴的瞪她。
还是小家伙跳出来当和事佬,抱着谢母的脖子,女乃声女乃气的问,“姥姥,你自己一个人来的呀,是坐火车吗?”
“倒出空来再跟你算账!”谢母又狠狠的剜了眼女儿,随即扭头堆满笑的对着外孙道,“是呀,姥姥刚从火车上下来,直接打车就过来了呢,君君,快跟姥姥说说,现在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噢,姥姥,手术我都一点不怕呢!”
“是吗,君君真是个男子汉!”
“那当然!”
一老一小往医院外走着,谈论的很是开心。
暂时松了口气的澜溪缓缓转过头来,眼神凌厉的盯着一脸心虚的好友,“李、相、思!”
“咳,我也是不小心说漏嘴的嘛,再说我想君君也都手术完,啥危险都没有了,说说也不怕啥的,你别这么瞪我了啊,对不起嘛!”李相思立即抱住她的胳膊。
“你可真是!”澜溪狠狠的捏了她一把都不觉得解气,甩开她,小碎步追上前面的老佛爷。
世界又要混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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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里后,自知心虚的李相思连晚饭都没吃就溜走了。
谢母来的匆忙,也没带什么东西,不用收拾什么,吃过晚饭后,澜溪将床褥稍稍整理了下,怕睡在一块太挤谢母休息不好,她从柜子里拿了被子去客厅沙发上铺开。
正在客厅里陪外孙聊天的谢母没好气的瞥她,“电话里相思那丫头也没说明白,君君到底是怎么个情况,怎么还手术这么严重了?”
澜溪将手里的被子放下,咬了咬唇,简单大概的将病情以及过程叙述了遍。
“潇潇,以后再发生这样的事得通知我和你爸,你说万一没有合适的肝源,君君他……你到时让我和你爸还怎么活!”谢母脸色凝重,说到最后甚至有些哽咽。
“对不起妈,我真的是怕你们担心,而且当时我吓坏了。”澜溪忙握住她的手,眼眶也有些微红道。
“没事就好,没事了就好。”谢母反手握住女儿的,喃声重复着,眼里还有着后怕。
平复了一会儿后,谢母想到了什么,问着,“对了,捐肝的人,你好好感谢人家了吗?”
澜溪还未等回答,一旁一直听着两人讲话的小家伙这会儿窜出来,眨巴着眼睛,清脆的开口,“姥姥,给我捐肝的是我爸……”
后面的话他未说完整,因为澜溪情急之下伸手上前捂住了他的嘴,眼底慌乱。
“你捂孩子嘴干嘛?”对于她反常的动作,吓了谢母一跳,十分的不解道。
澜溪将手拿下后低头,对着儿子压低着声音,“君君,忘记妈妈以前告诉过你什么了吗!”
“呀!”小家伙转着眼珠看她,半响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低呼一声。
之前姥姥和姥爷一块来时,自己好像答应过妈妈,不能在姥姥面前提起爸爸的噢!
“快放开孩子,别弄疼我宝贝外孙!”谢母皱眉,不高兴的嚷。
澜溪也只好放开儿子,目光却隐隐示意告示着他。
谢母心疼的将外孙抱到自己膝盖上坐好,将他乱乱的头发理顺,忍不住问,“君君,你刚刚说给你捐肝的是谁啊,你认识?”
小家伙眨巴着眼睛,看了看姥姥,又歪头看了看妈妈,什么也不说。
“妈,时间不早了,你又坐客车又坐火车的,早点洗澡休息吧。”澜溪站起来,适时的说着。
谢母也没察觉到什么异样,点了点头,抱着外孙跟她往卧室里面走。
将热水器插上电源烧上一阵儿后,将水放出来些试了试水温,澜溪从里面走出来,“妈,可以去洗了,君君帮他简单擦一擦就行,最近小区给的气不是很足,我怕他感冒。”
“嗯好。”谢母应着,抱着外孙就往浴室里走。
在里面一边给小家伙月兑衣服的谢母,还一边和外面的女儿聊着,中间时,忽然想到什么,诧异的问,“诶?对了,今天接君君出院,你男朋友咋没来呢?”
“呃,他……”澜溪吱唔着不知要怎么回答时,客厅里放着的手机响了起来。
刚好借着理由,她匆匆一句“我先接个电话”,就跑向了客厅。
从外套口袋里将手机模出来,看到上面显示的“贺沉风”三个字,稍稍惊了下,然后才将电话接起来。
“喂……?”
“做什么呢。”
“在家。”
闻言,贺沉风一愣,随即很快明白过来,“君君出院了?”
“嗯。”
“怎么没跟我说!”
“呃,你之前手术休养了那么久,现在公事一定很多,出院只是小事,办个手续就可以了……”听到他火气有些大,她忙轻声解释着,手指攥着衣角,紧了放,放了紧。
听着她呐呐的解释,以及字里行间的善解人意,窜起的零星不悦也早就无影无踪。
“想你了,现在过来。”他很是平常的说着。
“不行啊。”心跳有点快,因为他的前半句。
“你带着君君一块过来。”以为她是因为孩子在家,又忽然想到什么,他凝声问,“君君睡了?”
“还没呢。”
“那不就完了。”
“还是不行……”她咬唇,颤颤的拒绝。
终于,贺沉风有些火大了,“到底怎么不行,你带儿子一块过来,有什么费劲的!”
“我妈来了!”情急之下,她也是急急的开口。
感觉到那边明显的一愣,她才缓缓的继续说,“我妈知道君君住院,今天下午坐火车来的,现在也在家里呢。”
“你妈来凑什么热闹。”贺沉风声音紧绷绷的。
“喂!”澜溪低声,小小的抗议,这哪是凑热闹,明明是老人担心自己的外孙!
良久,贺沉风才闷闷的问出来一句,“那你出不来了?”
“嗯。”她应,谢母本来就不容易来H市,做女儿的得陪着,更何况,大晚上的她出去,得被谢母盘问成什么样啊!
“算了。”男音窒闷,有些不高兴的挂断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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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快下班时,澜溪整理着桌上的文件,手机里进入了短消息,她打开一看,上面很简短的一句问话,你妈走了吗。
她回了两个字“还没”。
很快,那边就又发来一条:知道了。
将手机放回口袋里,脑海里甚至能描绘出男人不高兴的眉眼,不知为何,竟像是有蜜甜在心里。
“和谁发短信呢,男朋友啊?”一旁办公桌坐着的同事间她眉眼带笑,挑眉的问。
“啊,不是啊!”她一惊,忙摆手摇头,有些慌乱。
“是吗,看你笑的那么羞涩又幸福,我还以为是男朋友呢。”同事耸肩。
澜溪忙看向桌上的小镜子,模了模自己的脸,她有吗……zVXC。
晚上回到家里,谢母已经准备好晚饭,吃完后,看了会儿电视,正要在沙发上卧倒准备睡觉时,手机又响了起来。
她看了眼关着门的卧室,才将电话接了起来。
“我喝多了。”还未等她开口,那边的贺沉风低沉的嗓音已经传递了过来。
“啊?”她愣住。
“我现在就在楼下,你现在下来。”说完,他就直接将电话挂断。
犹豫了一会儿,澜溪从沙发上起来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凝眸往下一看,便看到一辆黑色的商务车正打着双闪停在楼下。
喝多了应该回家躺着啊,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咬唇踌躇了下,她还是抓起外套,轻手轻脚的往玄关走去,动作很轻的关上了门,脚步也很轻的往楼下走去。
商务车就停在楼门口的位置,她一走出来,后面的车门就随之被打开,贺沉风正歪在后座上,眼睛半睁半闭,醉蒙蒙一片。
她走近了些,便闻到了空气中的酒气,不禁放肉了声音,“你还好吧?”
“嗯,先上车再说。”他应了声,朝她招手。
澜溪想了下,弯身坐了进去,刚将车门关上,他的手就模了过来,然后按在自己的眉心上,语气里竟有一丝隐匿的撒娇,“头疼,给我揉揉。”
见他眉心一直都皱着,脸上又都是寂寥的阴影,她有些心软,听话的用指月复给他揉了起来,很是专心致志,后者也不说话,就那么闭着眼睛享受着,敛着的嘴角不留痕迹的上扬。
“呃,司机呢?”她诧异的发现车子前面的驾驶席位置空空的,不由的问。
“有事,送我到这里我就让他先回去了。”他也没睁开眼睛,就那么淡淡的回着。
澜溪点了点头,源源侵入鼻间的都是他身上独特的气息以及那浓浓的酒气,手中动作流畅,心中却是浮想翩翩。
这么晚了,他还喝这么多的酒,看那样子应该是很疲惫很累的,却还大老远的跑来她这里……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睁开眼睛,问,“你妈到底什么时候走?”
“我不知道啊。”澜溪咬唇回答着,也并没有敷衍他,她确实不知道谢母什么时候离开。
贺沉风抬手,将她捏在眉心的手指拉下来,攥我在掌心里缓缓的捏,带着醉意的墨眸看过来,目光很……
她被看的低下了头,脸上温度逐渐的攀升,心尖颤啊颤的。
“这两天晚上我都没睡好,睡不着。”他凑过来一些,开始低低幽幽的抱怨着。
“噢。”她应,装作听不懂。
腰上一紧,她被他忽然绕过来的手臂箍住,小脸通红的抬起来看他,那双黑沉沉的墨眸里,有着山雨欲来之势。
薄唇俯下去斯磨她的,在上面辗转间哑声呓语,“我们,现在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