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满身森冷之气的诡异男人,是她大哥?!这不说,还真看不出。两人无论从外貌性子,都完全沾不上边。
“你大哥……怎么是那副装扮?”冯家宝朝脸比划了下。
“这个……”她垂下眼眸,似有难言之隐。
“这天又热跑得又累,咱们先找个地方歇息一下。”冯家宝不动声色,技巧性的转开话题。
眨着晶眸,片刻怔忡,眼眶随即漾着波光,神情动容。她看似火爆,却有细心之处。言行为我独行的冷淡,却有柔情一面,只是关心常掩饰在那张不饶人的伶牙俐齿之下,不太明显。
“大姐大……”吸吸鼻子,张开双臂要抱她。
“行了,别来这套。”嫌弃似的巴开她的靠近。
冷娇娇嘟嘟嘴儿,问道:“那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逛大街。”“咦?”
“去逛街购物吃大餐,走吧。”拽着她,毫不迟疑地往热闹人群走去。
熙攘人群里,忽见一人道袍加身,一手执着神算子的卦,边走边吆喝。
冯家宝忽地灵感涌上,拉着她拦住算命老道。
“你帮人算命算得可准?”
老道打量她一眼,笑道:“不准倒贴钱。”
“行,帮我算算。算得准我来历,送你一大金元宝。”
“多少无所谓,准了请老道喝口好酒便行。”
“成交!”
“咦?大姐大,你好这一口?”冷娇娇好奇的问。
“碰碰运气。”听说古代能人异士多,兴许能找着个回去的方法,若真回不去,知道往后命运怎么走也好。最主要是,能否摆月兑了王府那牢笼。
三人找了旁边一家茶竂坐下。那白须老道拿出一张纸,“姑娘先写个生辰八字吧。”
冯家宝蹙眉,略略思索。“孤儿一枚,八字不详,大概一个成不?”
老道点点头。冯家宝笔头戳了下额,喃喃有词:“貌似是那年,那月,那日……”写完递给他。
老道看了一眼,随即摆出竹筒,铜钱,八卦图,生辰解说。架势倒是有模有样,还真像那么一回事。
“姑娘很倒霉。”老道沉吟地抚着白须,忽然开口。
冯家宝嘴角微抽,正要发出质疑,又听他道:“姑娘可是来自异世?”
她轻怔,尔后惊喜的点头。“对对对,你还知道些什么?”
“你的八字不太好,命中注定有一大劫。不过……”捋着胡须,顿了顿,续道:“你的命格很奇怪,生来注定独活,前半生则生活艰辛,后半生命运坎坷且难有姻缘。”
“啥?”
“你的命的确不好,可是你的运势却很强。时空改变了你的命运,你这辈子注定能恩宠一身,荣华富贵。”
“我不要什么荣华富贵,我只想知道为什么我会有一劫?如何能破解,我还能否回去?”
“天下事无奇不有,我只能说在冥冥之中,天意自有它的定数。“他意喻深远的看着她,睿智之眸似有着洞悉世情的敏锐。
这些话令冯家宝蹙起眉,神情些许浮躁,无声的默然,未几,她才开口:“请你告诉我,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我从这时代月兑身而出?”
“姑娘想回去?”
“废话!”
“姑娘,既来之,则安之,切莫强求。”
“我没强求,是这世界乱了,这种有违自然规律的事不该发生,我是在修正偏离轨道,懂否?”
老道盯着命盘显示,面色沉重的摇了摇头,叹了一声,徐徐说道:“回去的办法不是没有,只不过机率渺茫,而且需要机缘和贵人的相助。”
“机缘是什么?贵人在哪里?”她迫不及待追问。
“此人命中需带水、火,他命格奇特,应该说是孤寡之命。除非遇上跟他有缘的女子,愿跟他成亲生子,替他传宗接代,那么,改变他命运的同时,他自然也能改变你的命运,成为你的贵人……”
“嘎?”冯家宝听得诡异,要穿回去还得结婚生子?行不行了?把自己幸福都卖了,穿回去还有个毛用啊!
“老朽算出,此人乃帝王之命,有权有势,他会给你极致的荣宠,也唯有他,才能助你完成心愿。”
冯家宝若有所思的皱眉深思,听这形容,心中竟浮出个模糊的影子。
“能算出是谁不?”
“姑娘抽个签吧。”老道递上竹筒。“摒弃杂念,专注诚心,顺着心意随便抽一支。”
冯家宝看了看,突然觉得很紧张,神色凝重的伸出手,仿佛在进行一项非常神圣而重要的仪式。伸出去的手,握紧又松开,手心里是汗,她深呼吸一口气,朝竹筒里飞快抽出一支。
老道摊开,竹笺上刻着一个“厉”字。
冯家宝顿时傻眼!有种乌云聚顶,黑线结网罩满面的感觉。
老道专注的算着,喃喃道:“此数在五行中属火,此人德高望重,名闻天下。所以,姑娘您需要找的有缘人,姓名中是带有这个字的人。”
冯家宝彻底傻了!整个被雷得里女敕外焦。这莫非喻意着她的贵人就是那个月复黑男?靠!还得跟他结婚生子,传宗接代?这就是命中注定的?老天爷,是你瞎了眼还是月老糊涂了!不带这么玩的。
一旁的冷娇娇则点了这最有名的凤爪,一边啃得津津有味一边好奇听着,可惜她一句也没听明白是啥意思。不过大姐大的神情不对劲,面如死灰形同崩溃。
“大姐大,你没事吧?”
冯家宝整个人像被雷劈到,一动不动。
“姑娘,命中有之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贵人临门莫相斥,自有福音降于身。”说罢,便拿起旗卦,一手摇着竹筒,悠然起身离去。
冯家宝听得整个人绝望了,嘴角抽搐个不停。
冷娇娇吸吸油渍渍的手指头,一边担心的问:“大姐大,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冯家宝眼神木然的转过来看她,沉默半晌,朝老板喊道:“给我来一屉馒头、一屉包子、二十只爪子。”
……
……
远处,某个人正观望着这一幕。待老道离开后,他才隐身于巷子里。
不多久,那个算命老道从另一端绕进巷子,看到前面等待的人,笑盈盈的迎上前去,“这位爷,小的已照您的吩咐完成了任务,您看还满意吗?”
“嗯。”他点点头,从腰间掏出一袋银两扔给他,“今个的事,一个字不准泄露出去!”
他掂了掂那袋钱,心里高兴得合不上嘴,连连哈腰道谢。“小的明白。保证不对外说出半句,否则叫我不得好死!”发誓完后,便屁颠屁颠的离开。
男子目视他消失巷子后,才收回视线,又走出巷子,看到茶寮里的女人正受刺激的大吃特吃,他轻勾着唇。搞定!该去向王爷禀报成果了。
“大姐大,你点这么多,吃得完吗?”冷娇娇傻眼的看着她狂吃个不停,乍舌惊叹的同时,不免替她担忧。
“撑死算了。”她发泄似的啃着鸡爪。算命算出这么个结果,还不如找个井跳了。她心里虽严重质疑,可那算命的又说得这般准确。不仅能道出她的来历,连她身边这男人都算出来了。孽缘啊!孽缘啊!
“我们在这呆这么久,不怕暴露行踪吗?”冷娇娇有些担忧的左顾右盼,生怕人群里又蹦出个熟悉的人来。
“怕啥,反正是逃不掉了。”她怨念咕哝着。
“为什么?”
“那家伙疑心病这么重,心眼这么多,城府这么深,无时无刻不在四周布上眼线,暗中监视着我们的动静。逃了也是枉然。”她看清了时势。
“我担心的是我大哥啦~”
“那你就跟你大哥回去得了呗。反正我是没出头之日了,跟我混也没劲。”她意志消沉的抓个馒头边啃边说。
“我才不要咧!”冷娇娇脸色丕变。“大姐大,你咋变这样了呀,你当真不管我了么?”
冯家宝幽怨的瞥她一眼,“我管你,谁来管我呢?”
“本王管你。”随着一道乍起的熟悉嗓音,一抹身影泰然坐到她身边。来人看了看一桌的东西,微诧的挑眉问:“宝宝这是饿鬼附身了?”
冯家宝愣了下,斜眸睨着他,“你咋就来了。”
“没良心的坏女人,竟然撇下我自己溜了。”低嗓埋怨一句,顺势握着她的手移至跟前,就着她咬过的地方暧昧咬了一口,陶醉般的叹道:“真甜。”
“这是素馒头。”她白他一眼。
“是吗?”漫不经心说了一句,却笑眯眯的又尝一口,邪笑道:“本王突然觉得馒头这么美味。”
“呿!”不知是否绝望过头,哀莫大于心死,整个人见到他,反倒淡定了。
刑厉绝看着她,好奇问道:“宝宝这次怎么这么乖?”
丢开馒头,拿了只凤爪,表情淡漠,口气却有几分哀怨与认命。“你的恶势力这么大,我还能咋地。继续无谓的挣扎,也只给你折磨的机会。”
“很高兴宝宝终于有了认知。”恶势力?他撇撇唇,自动忽略,当作没听见。
“怎么就你一个人,我大……呃,刚才那个男的呢?”冷娇娇没瞧见她大哥,忍不住追问。
“是啊,那男人呢?”冯家宝也问道。
“青楼砸毁了不少,官府便来人了。”
“啊!他被抓了吗?”冷娇娇微抬臀,倾身,激动地提高音量。Pxxf。
刑厉绝若有所思的睨她一眼,深沉的眼神蘊含着犀锐精明,直看得冷娇娇心虚不已,眼神左飘飘,右移移,随即慢慢坐回位置,若无其事的拿个包子来啃。
半晌,刑厉绝才缓缓开口:“没有,他逃得快。”
闻言,冷娇娇暗暗松了口气,继续大口啃着包子。
刑厉绝也没在意她,迳自看向身边女人,笑问:“宝宝,这东西好吃?”
“要吃吗?”她将一只凤爪拿到他嘴边,毕竟呆会他买单,付钱的老大,意思意思问一下。
他看了一眼,没接手。
不开品,就表示不要喽?她不以为意的耸耸肩,把凤爪放进自己嘴巴里,边咬边咕哝。
“早知道你不会吃……”长得帅的男人都不会当街啃凤爪。因为这是个很难的技术活。一个啃不好,便损了形象。何况这么多女人都在偷瞄他,当然要保持优雅完美的形象装样子咯。
“你嘀嘀咕咕的在说什么?”
“我说凤爪很好吃,你不吃真可惜。”把最后一只凤爪啃下,然后吐出骨头,丢掉。
盯着自己那油腻腻的十根手指头,再看看那干净的袍子,她很自然的往男人衣袍上抹去。谁让他刚才间接让她受了这么大的打击,自然要小小的报复一下喽。
刑厉绝垂眸看向在自己袍子上模来扒去的油腻手指,再觑见她一直闷闷不乐而垮着的嘴角微微翘起,心中无奈,睁只眼闭只眼,随她高兴。
毫无节制的点了一大堆东西,可食量终有限,自暴自弃的啃了一大半,吃得都想吐了,才肯作罢。
吃得撑了,没力气再走回去。刑厉绝雇来顶轿子,冯家宝坐上去,看样是累了,没摇两步便呼呼大睡了。
回去路上,街边卖的糕点香味扑鼻,好像记得那小东西爱吃甜食,顺带打包了些回去。
回到府中,掀开轿帘,里头两个女人正头靠头的睡得沉。将自己的女人抱出来后,刑厉绝吩咐侍卫将另一人扛出来。
将人安置好,走出寝室,便见贴身侍卫来到跟前躹躬禀告:“王爷,属下已照您的吩咐说了。”
“很好。”刑厉绝勾起唇,笑得桃花绚烂。那小东西情绪低落,闷闷不乐时,他便猜到了。
少见王爷这样开心,从追随他时,便总觉他眉宇中的沉郁,满身背负着的不快乐,压抑得整个人性格扭曲,阴晴不定。可今儿见,真是满面春光,愈发俊美诱惑,少有的亲和力,简直叫他惊叹不已。
不过,他还是好意提醒主子:“依宝宝姑娘那性子,王爷往后日子得谨慎了。”
“隐,你做的很好。”刑厉绝称赞着他,全然不在意。
“那是王爷安排的好。不过属下真怕被揭穿,得被追杀一整条街。”
他好心情的笑着递给他一包裹,“吃糕饼吗?”
隐连连摆手,“王爷买给宝宝姑娘的,属下这贱嘴不敢贪吃。”想到东窗事发的景象,想起宝宝姑娘手中威力无比的那把玩意,不禁擦擦冷汗,先向王爷讨个保证:“如果以后穿邦了,属下只希望王爷能给属于见证个清白。”
“放心!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眨着桃花眸,笑得邪光四逸,无处不勾魂。
***
王府的后院,棋盘上正进行着一场智慧的角力,两位斗棋者,一位是华服羽冠的绝尘公子,另一名则是邪魅阴柔的男子。
“听说昨儿个王爷大闹青楼了?”俊美男子端倪棋局,手捻一颗白子,边说边放下。
“本王的消息总是传得这么快。”邪魅男子拿着一颗黑子轻敲桌面,像在思考,须臾,搁在适当位置,漫不经心地问:“说得可精彩?”
“精彩绝伦,可惜呀,总不如亲眼所见。”一颗白子围堵,“你没路了。”
“齐侯对本王永远这么上心。”他斜睨他一眼,黑子出其不意扭转乾坤,“投降吧。”
“咱们是挚交,我不关心你关心谁?”他无法想象,人生若没有七王爷的八卦,日子该是多少的乏味无趣。“我吃你一子。”
“真令本王感动。”他撇唇,表情却不以为然。“笑到最后才是赢家。”封杀!一招定胜负!
“王爷果然棋艺精湛。”聂无尘对他抱拳佩服。
刑厉绝毫不谦逊的笑道:“本王的词典里没有输字。”
还是这么自信得叫人想狠狠挫挫他的傲气。“那可未必。人生得意,情场却失意。”
老自自我。狭眸眯凛,刑厉绝神情微冷的瞪向他,“这话何意?”
“听说是那丫头怂恿你上那烟花之地。王爷这是头一次没被女人放在心中吧?”聂无尘笑得恶意。
锐利的目光朝他射过来,偏偏某人脸上还挂着勾人的笑容。“侯爷看起来心情很愉快。”
“呃……”笑容僵在脸上。一般这家伙用这种带笑的轻嗓说话时,那就代表形势不妙了。
“来,告诉我,你还观察出什么了?”
咽了咽口水,“咳……今天……天气不错。”
“嗯?”
“突然想起还有些事没办,改日再来下棋。”起身——
“无尘,你的茶还没喝完。这可是上好的大红袍,我可是只招待重要的人时才舍得拿出来。”悠悠语调响起,令抬起臀的人又自觉坐回。
“呵,是吗?那、我喝完再走好了。”端杯,准备豪饮。
“茶要慢慢品才能品出滋味,对吧?”
“……”顿了顿,改为浅啜轻抿,“嗯!好茶、好茶。”
唉,他这不是闲着没事干,吃饱了撑的,自个往阎罗门上撞么?这锱铢必较的男人,可是很记仇。本来在那丫头面前不如意了,他还往上戳。自作孽呀!
聂无尘脑筋飞快的猛转着,在他没想到要怎么整自己之前,赶紧转移话题。
“对了,你知道那个北越公主向皇上提亲了吗?”
刑厉绝微微挑眉,沉吟片刻。“怎么?公主不当了,想当金玺国贵妃了?”
“的确是想嫁人了,不过对象不是皇上。”谢天谢地,终于兜开话题了。聂无尘偷偷抹了一把汗,重新挂上迷人笑容的。
“不是皇上?”
聂无尘神秘一笑,那笑容颇有些幸灾乐祸,“也不知那北越公主是被你下了什么迷药,竟扬言说誓死非你不嫁。”啧啧,这年头的女人脑子都不正常了,越变态越抢着要了。
他眼神不善的扬眉,冷着脸端起旁边的茗香喝了一口,默然陡降。
“再过几日就是董家小姐过门之日了。”
他放下茶,捏起点心往嘴里送。
“你打算将那宝丫头如何安置?”
刑厉绝抬眸冷睨他一眼,缓缓开口,“你似乎很关心她。”
“她很可爱。”话一说完,猛地接收到一记冷瞪,立马摆出一副拘谨严肃的神态,一本正经的说:“我把她当作妹妹。”
“她不需要认哥哥。”低凉的嗓音不留情面的一击。
俊逸的脸皮抽搐。幸而与他处久了,亦被磨练得心理强大了。他再接再厉探听他的心思,“把另一个女人娶进门,你不怕宝丫头有反应么?”
他勾唇,垂眸把弄着茶杯,眼神深幽而复杂,喃喃低语:“她若有反应,本王一定会很开心。”
聂无尘若有所思的看着他,摇摇头,“真不知你现在到底对她存着什么心思。究竟是讨厌还是喜欢。”
刑厉绝懒洋洋的抬眸,噙着浅笑,“我当然是喜欢了,而且是非常喜欢,喜欢得不得了。”
“你明知道在你身边有着未知的危险,还……”
“就因为太喜欢她,才必须把她留在身边,才想让她陪我一道儿死去。恩爱伴侣奢盼着的,不就是生同衾、死同穴的最高境界?”他扬起的笑意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聂无尘诧异,尔后同情的叹道:“你真是名副其实的修罗。”
他笑笑,反问道:“否则,你还能再找出第二个配上得我的女人吗?”
聂无尘哑口。宝丫头的确是他见过的最有韧性的女子,扛得住打击,经得住他的调戏,挡得住他的诱惑,耐得住他的折磨。只不过……陪他一起死去,这种伟大的情感,他不敢恭维。
“那北越公主怎么办?”
刑厉绝看着他,突然笑得亲切而诡异。“那尊神,就劳烦你了。”
“……”魔头,超级大魔头。
“侯爷风流倜傥,堪称情圣,我相信你。”他算计的笑着。
“厉绝,你不会这么狠吧……”玩火上身了,唉,自作孽,不可活啊!
“你说呢?”
“……”聂无尘一脸哀怨。误交损友啊!面对他满意的笑容,他悲愤了!
他起身,拍拍僵硬坐着的好友,笑得好不愉快。“这是你的强项,对你来说轻而易举。搞定了,请你喝喜酒。”
聂无尘神情悲愤!确定是喜酒么?他可以不接受吗?他欣赏美人不假,但绝对不是那般野蛮粗鲁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