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骤然安静下来,静得连呼吸声都一清二楚。水慕儿甩门的声音似乎犹在耳根,人影却已经消失不见。
萧凤鸣靠坐在床榻的身子愈发疲倦,他用手紧暗了眉心,好半响才复睁开眸子,漆黑的眸子里已然一片平静。
他径直取了床畔的鞋子疾步走了出去。
院子里,水慕儿正气闷的坐在石凳上鼓着腮帮子看着竹林不语,她的身侧是焦急得左顾右盼的碧儿。见到萧凤鸣出来,碧儿顿时眼前一亮,急忙识趣的退了下去。
水慕儿看到身侧的那团黑影,干脆不理他,身子一歪便趴在石桌上闭上眼睛假寐。
也不知身侧的人究竟做了什么,只听到似乎有声低叹,随即脚果一暖,双脚已被人噻入一个狭隘的东西中。
水慕儿垂眸看了一眼,任由他替自己穿上鞋子不语。萧凤鸣做完这些动作后径直后退一步直接出了院子。看着他颀长的身影消失在院子尽头,水慕儿忍不住红了眼眶。
原本冰冷的脚心渐渐回暖,那阵温暖席卷着自己全身,无端的便熏红了她的眸子。
水慕儿一眨不眨的看着那个背影,直到眼睛发酸再也瞧不见,她这才起了身,胡乱的抹了把脸朝着身后道:“碧儿,收拾东西我们回尚书府。”
碧儿讶然的站在她身后睁大了眼睛:“小姐,王爷刚刚出去……你不和他说声?”
“说什么?我和他没什么好说的!”zVXC。
水慕儿一声冷哼,快步回了房间收拾东西。
只是收拾来收拾去,她这才发觉她的东西真的是少得可怜,除了几套衣衫外似乎便没有什么东西时属于她的。
气鼓鼓的将所有的衣物胡乱打了个包裹,她大步往外走。
“小姐!……真的不和王爷说声?”碧儿急急的拦在门口,就怕她一个冲动什么都不顾。
水慕儿瞧了瞧她,冷着脸道:“你是留在王府还是跟我回去,你自己决定!”
说罢也不理会碧儿,大步走出了门。
迎面而来的西风站在门口不远处错愕的看着她:“夫人这是……”
水慕儿直接绕过他往院子外走去:“回去!”
西风张了张唇,终究是什么都没说出口,她的身后是急急忙忙跟上她步子的碧儿。瞧见西风,碧儿匆忙行了个礼便急急忙忙往外赶:“小姐,等等我……”
没想到的是,水慕儿在即将要出院子门口的时候突然顿住了脚步。
碧儿以为她改变了主意,心中一喜,正要说劝解的话,却见水慕儿大步返了回在西风面前站定:“帮我把这个还给他!”
她直接拔下头上的玉簪,顿时满头青丝倾落,她却看也不看,直接头也不回的出了行院。
路上的行人并不多,才不过半个时辰,二人便已经到了尚书府,水慕儿模出事先准备好的面巾戴上,快速入了尚书府。
水夫人见到她自然是格外的高兴,奈何水慕儿心中不痛快,即便是回了尚书府,整个人也是泱泱。
她回到房间将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里,直到天色黑沉,月上柳梢头,她这才出了房间。
水清婉早在外面守着,瞧见她出来,顿时眉宇一松,极快的上前握住水慕儿的手道:“可算是出来了,为娘就怕你做傻事!”
水慕儿转动眸子看她一眼,又瞧了瞧外面的天色,忍不住道:“娘一直都守在外面?”
“为娘只怕你做傻事啊!”
水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背开口道:“你这孩子心眼儿倔,为娘知道我劝不动你,但是你要知道,无论发生什么事,娘都在你身边陪着!娘就你这么一个女儿……”
水夫人为水慕儿顺着面颊上的发,话才说出一般,喉口便恍如堵了铅般,水慕儿心中一恸,急急忙忙的抱了水夫人道:“娘,我没事!”
她虽这般说着,眼泪却大颗的落了下来,水夫人抱着她,好半响等她哭得累了,水夫人这才扶了她来到房间。
早有丫鬟送了晚膳进来,水夫人端了粥来到她面前,见水慕儿撇头表示不想吃,她索性放下碗:“跟他闹出不悦了吗?”
水慕儿看了她眼,她知道即便自己什么都不说,水夫人也早就看出了什么。
好半响,她点了点头。
水夫人抿嘴一笑:“傻丫头,瑾王的为人,我虽不是特别清楚,但他对你的真心,为娘看得出来,你心中不快能想到尚书府为娘很开心,至少你能把这里当做你的避风港,可是,孩子,你走了,女儿怎么办?”
水慕儿呼吸一窒,对了,她怎么把安怡给忘了。
水夫人瞧见她的模样,立刻轻轻的笑了:“若你心中的坎儿走不过去,你就在这里住几日,可你要知道的是,人这一生,能遇着个真心对自己的人不容易!”
水慕儿怔怔的看着她,已见了水夫人站起了身:“你好好休息吧,为娘就不打扰你了,记得天大的事,比不过自己的幸福重要!你要想清楚!”
直到水夫人离开许久,水慕儿依旧坐在床榻前保持着她离开时的姿势一动不动。
她追求“一心人”的心错了吗?
是不是古代的女人就注定要忍受男人的三妻四妾,而她自己也要从此永远的成为其中之一么?
不,她极快的在心里否定,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忍受同别人分享自己的丈夫。
夜,黑得很沉,水慕儿正睡得迷迷糊糊之时,门外突然响起了叩门声。
她狐疑的翻身下床,这么晚了会有谁要找她?
点灯,开门,带着丝寒意的夜风从门外而入时,她忍不住裹紧了衣衫,之时当眸光触到门口立着的那人脸上时,她脸上平静的表情一时有些挂不住。
“你来做什么?”
她立着门口,有些冷厉的看着门外的人。
萧凤鸣沉眸不语,黑漆的眸光从她身上扫过,他径直走了进来关上房门:“你打算就这么住在尚书府?”
“是又如何?”水慕儿也气鼓鼓的在屋内的椅子上坐下,不去看他。
萧凤鸣看了她一眼,居高零下的眸子闪闪烁烁:“你留下这个是要与我分开吗?”
他低头看着手中那曾经花费他一整夜的心血才制作而成的玉簪,而今却被她弃之如履。
水慕儿瞧了一眼,不自在的转过眸子:“我只是想好好安静一下,重新考虑一下我们的关系!”
“我娶了你!”
“可以娶,自然也可以休,或者和离!”
纵然心中疼痛难忍,嘴上却又不可抑制的说出伤害的话,水慕儿下意识的看了似乎因为她的话怔忡了一下的萧凤鸣一眼,极快的转过眸子。
“你要与我和离?”
萧凤鸣终于抬起眸子看向她,一双本来动人心魄的眸子,此刻暗流涌动,似有什么从眼里碎裂开,细看却又什么都瞧不见。
嘴唇动了动,水慕儿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觉心口像有什么东西碎裂般,疼得她面色一片寡白,忍了好半响,她这才咬唇开口道:“你不是说过段时间你会同我解释么?那我就在这里等着你的解释!那个时候我会告诉你,究竟要不要和离。”
她背过身,强忍住转头的冲动。只觉身后的人似乎动了下步子,随即身子被转了过来,萧凤鸣灼灼的视线盯着她:“好,给我一月时间。”
他眸子漆黑,似又恢复那一贯波澜不惊的模样,水慕儿颤了颤眸子,低下头。
他盯了她好半响,直到气氛微微有了丝古怪,水慕儿只觉眼前一暗,随即唇上一凉,他冰冷的唇轻擦她的,却仅仅只是一触而过。水慕儿诧异的抬起眸子,肩上的力道却骤然抽去,萧凤鸣退后一步看向她:“明日我会吩咐人将安怡送过来,你记着暂时不要出门。”
拉开门走了出去,深夜的风吹得他的衣衫哗啦作响,水慕儿忽然觉得他的背影无比落寞,鼻子骤然一酸,她强忍着泪看他消失在夜空中,这才靠着门口蹲了下来。
大片的风灌进她的嘴里,她却不觉得冷,只觉得眼睛愈发模糊,到最后什么也看不见,她这才清醒过来。
事情到了这一步究竟是她的任性,还是他的错呢?
果然如他所言,第二日,安怡便被人带了过来,而送她过来的人竟然是白御寒。
瞧见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白御寒忍不住皱眉:“你这是怎么了,脸色这般难看?”
水慕儿有气无力的找了处地方坐下来闷声道:“没什么,最近没睡好罢了。”
白御寒眸子闪了闪,好半响才询问道:“这几日凤鸣也不曾怎么回府,你与他是不是有了什么别扭?”
“没有!谁说我们有别扭!”说却鸣要。
水慕儿急忙否认,瞧见白御寒探寻的眸子,她立刻又察觉到自己反应有些过激,随即道:“我只不过是在尚书府等他一月罢了,我们之间没什么!”
白御寒看了看她,终究没有继续再问:“我给你的香料你有没有带过来,如果可以的话,过几日我便可以为你试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