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脖子上逐渐收紧的手,裴晗只是缓缓的闭上眼,微微勾了勾唇角,“你有何资格责怪我?不过是,你杀一回,我杀一回,公平!”
“你……”黑亦晨气炸了,不只是手,连声音都抖了起来,“所以,你这是算什么?……你要为你和阙醒尘的孽种报仇吗?……因为我曾经害你失去了一个孩子……所以,你就狠心的……杀害我的孩子?那……”
他的愤怒,终究还是被那尖锐的心痛给击溃,声音里竟然开始带上了悲伤的痕迹,“那也是你的孩子……你真的就这样恨我,恨到要拿他们开刀?”
他虽然不只一次的听过她的宣言和决心,知道她不肯就范,不肯替他孕育骨肉,但真的面临她这样的行为,还是承受不起这种打击!
所以,在她的心里,对阙醒尘是怎样的感情,她就那么看重那个孩子?对他的,却弃之敝履?
霍然睁眼,裴晗紧紧锁住他漆黑的眸子,即使很困难,她还是想努力的看进去,看进他的心。
她毫不示弱的反问,“那你还不是就这样认定了,是我自己想要拿掉孩子?”
“难道不是吗?”黑亦晨满嘲讽的笑了一声,“我想不通,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难道,那些医生护士都在冤枉你,要不是你的意愿,谁还能把你押上去吗?”
说对了,他们就是把我押上去的!
裴晗有种即刻点头附和的冲动,却很清楚那无济于事,那些医生护士都敢任意不顾她的意愿杀她肚子里的孩子,听席嘉悦的指挥诬陷她自己要堕胎更是简单!
而且她自己也已经说出了那番话,就认了吧!孽来来可。
就当这次是她的责任,可孩子还在不是?可他却是真的,曾经真正的杀害了她和他的孩子!
如果,可以顺利生他下来,他早就能叫她妈咪了!
她还有满腔的怨恨没有朝他发泄,他凭什么,又有什么资格,在她面前摆出受害者的姿态?
难道是他和席嘉悦混久了,也学会了低姿态装可怜?
厌恶的情绪一起,她立刻抬手挥掉他的,冷漠的开口:“好吧,你要跟我算账吗?那我们就一笔笔的算清楚!”
他不是她的主子了,还摆什么架子?而且,那时候她在手术台上,在心底许诺的也是他来救她,她就再也不离开他。
可看看他这样子,哪里是想救她,倒像是要杀了她而后快!
她还不离开他?最好是永远不要看到他比较好!
不等黑亦晨说话,裴晗就迅速的抛出问题:“谁告诉你我怀的是你的孩子?你哪里来的这个自信,我怀的就一定是你的孩子?我就不能怀别人的孩子?两年前我几乎日夜和你呆在一起,你都能相信我怀的孩子是阙醒尘的孽种,今天我怀的孩子为什么就一定是你黑亦晨的?”
裴晗刻意加重了“孽种”的音,对他真有股切肤蚀骨的恨意,他竟然敢这样形容她那可怜的孩子?
那好,就别怪她不客气了!Pxxf。
她的确少发脾气,少骂人,可不代表她没有脾气,不会骂人!
腾的翻了个身,裴晗直接站到了床上,居高临下的俯视黑亦晨,满脸的不屑和鄙夷,“我告诉你,我肚子里的孩子没有父亲,只有母亲!如果硬要给他找个父亲,那可能是阙醒尘,可能是黑亦阳,可能是伊藤真央甚至可能是秦东凯,却绝对不是你!我肚子里的孩子,和你黑亦晨半点关系都没有!我要他们生,要他们死,随我高兴!你想孩子想疯了去跟你的新娘子生去,你吃饱了撑的,管我肚子里的孽种干什么?”
“你……你竟敢说我的孩子是孽种?”
“我说了又怎么样?你就可以说我两年前的,没有机会来到这世上的孩子,甚至,在我这个母亲还不知道它存在的情况下就失去的孩子是孽种,我为什么就不可以说我现在肚子里的是孽种?”
“你再敢说一遍……”黑亦晨的脸色铁青,刚刚被裴晗打开还不知道该往哪儿放的手,又牢牢的握成铁拳。
“我岂止敢再说一遍,我还敢说十遍百遍,千遍万遍……”裴晗丝毫不介意他的怒气,就是要挑战他的极限,看他能忍到什么程度?是不是可以比她默默忍受了十五年的卑微和折磨更加痛苦?
“你打啊?打啊?有种朝我这肚子上打?反正你不是第一次杀我的孩子?”
她越说越激动,还拉着他的手朝自己的肚子上凑。
黑亦晨却怕得立刻缩回了手,还退后了两步,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裴晗,他从来没有看到过有冰魄之称的裴晗,也可以这样的失控,这样毫不保留的宣泄她的怒火!
可他错了,那还不是裴晗心里所能蕴藏的全部,她的痛,她的怨,她的恨,根本超乎他的想象,甚至难以承受。
“你躲什么?你怕什么?他们不是你的孩子,不是!……”
裴晗跳下了床,赤着伤痕累累的双脚,一步一步的逼近有些怔愣的黑亦晨,“他们不是你孩子,一个都不是!两年前不是,现在也不会是!他们都是孽种,都是孽种!你犹豫什么,动手啊……像你两年前做的一样,不要手软!杀了他们吧……因为他们的父亲是同一个混账王八蛋,同一个没心没肺禽兽不如的畜生……”
“你不想知道他是谁吗?你不想知道我到底吃了什么豹子胆,竟敢爬到别人的床上去吗?你难道就不想知道,是哪个混账给你戴了绿帽子吗?”
情况是十五年间的首次掉转,裴晗的手放到了黑亦晨的衣领上,竟然将他逼到了墙角,退无可退。
裴晗才发现,原来当你恨一个人,恨到咬牙切齿的时候,是真的有那种冲动,一把把他抓过来,就近在嘴边,然后幻想着一口一口的狠狠咬下去,狠狠撕咬掉他的肉会有怎样的快感……
可是,她始终不是黑亦晨,他每每这么做着,后来都可以用暴力的**来宣泄他对自己的痛恨……
难道,她会像他一样,撕衣服,然后将他压在身下为所欲为?
哦,不,她没有他的兽性,她也知道,他的肉不好咬!
某次他索爱的时候她试图反抗,咬过他的肩头一回,才留下浅浅的牙印,换来的却是她整整在床上躺了一个星期!
所以,裴晗只能吼,即使,她这样是消耗自己本来就不多的力气,甚至嗓子都开始嘶哑。
可是,她再也找不到别的方法发泄,她积累在心中很久很久的伤痛!
而这,也是席嘉悦所算漏的一点,裴晗,从离开黑亦晨的一刻,便是彻底的清醒,怎么可能再像以往一样逆来顺受,哑忍恶行?
所以,她算得准黑亦晨会因为裴晗的擅自打胎而心生恨意,却算不到裴晗这次不会再默默承受,反而还会让黑亦晨为他所做过的事付出代价!
揪着他的衣领,用力的做着推搡的动作,虽然对困在墙角的人来说,这样的动作只是白费力气,可是裴晗却沉浸在这种夺过了主导地位的畅快之中,像他往常一样,逼问他,“黑亦晨,你说话啊?你回答我啊?你不想知道那个该被杀千刀的禽兽是谁吗?”
黑亦晨的心一直不断的紧缩,他回答不上来,又怎么敢回答?
从裴晗失控的一刻起,他就被她所震撼了!她的怒火这么强,这么烈,那恨意,是那么浓,那么重!
他不只是在行动和反应上招架不住,连心理和情感上,也承受不住!
因为他看得清清楚楚,她只是情绪失控,双眸却清明犀利,和往常一样的美丽慑人,这一次,却重重的刺伤他的心!
她的怒火和恨意,明明白白都是冲着他来的!
下意识的,他有些吞吐的回答,“我……不想……”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恐慌什么,好似,从她开始否认孩子是他的,又好似,从她提到两年前那段时间几乎日夜和他呆在一起……
他开始逃避,不想再听下去,他不想今天闹了这么大的笑话,她肚子里的孩子和他却没半点关系。
而他更害怕的是,两年前他亲手扼杀掉的小生命,是自己的骨血!
就和他以往的咄咄逼人一样,裴晗这次也不肯轻易放过他,绝对不会让他再闪躲下去,“你不想知道,我却偏偏要告诉你!我肚子里的孽种,他们的生身父亲,叫黑、亦、晨!”
“就是那个今天在圣帕特里克大教堂举行婚礼,娶了席嘉悦做老婆的黑亦晨,就是那个为了席嘉悦狠狠的鞭打我,杀了我和他的孩子,却还口口声声说那是孽种的黑亦晨……”
“你认识他吗?这个刽子手……这个亲手杀了我一个孩子,今天却还演出救世主的戏码,冠冕堂皇的责问我为什么不要他的孩子……”
“你见过他吗?这个无冕影帝……这个曾经亲手害死自己的亲骨肉,现在却义正言辞指责我剥夺他做父亲的权利,演着他是怎样一个期待孩子降生,是如何爱他们的好父亲的伪君子……”
“不……不会的……”
黑亦晨好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却被裴晗突然发了疯似的推到门边,“你滚,再也不要让我看到你,我的孩子们也不会想看到,一个随时可能亲手杀了他们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