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姐姐?哪门子姐姐?”裴晗忍不住就低咒道,杨雅言在隋家当了一辈子贵妇那么风光,可曾想过她的妹妹在这种地方呆了一辈子,还必须把自己的女儿送到席家那种地方受苦?可她连女儿都能不要的,何况是妹妹……果然是她干出来的事儿!
“咦?!”黑亦晨把药箱放回橱柜,有些诧异的看着裴晗,“晗儿,你刚刚在说什么?”
“没……我问那相框打碎了怎么办?”裴晗想也没想的立刻把话题转移了,不管他听不听得真切,她都不想在这种无聊的问题上浪费心神。
毕竟那个女人跟她没有半点关系了,她甚至都有些奇怪,那女人在电话里还能厚着脸皮对她自称“妈咪”!
“就是个相框,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会有人处理的……只不过,现在冥扬出了点事……”黑亦晨踌躇着,他当然是想裴晗能和他一起回纽约的,可是,她现在的态度,陪他回去是不可能的!
说话间他已经把照片和框架捡起来放到了茶几上,玻璃碴子也被他都扔进了垃圾桶。zVXC。
却还没等到裴晗的答案,他再问了句,“我说,冥扬出了事,我恐怕得回趟纽约!”
“哦,那你回去吧!”能让他说出了事,必然就是大事!
果然裴晗就是这么随意的回答了,完全没想过要跟他一起!
可是她撇得越清,黑亦晨就越难受,还有些不甘心,“晗儿……”
“行了,你什么都不用说!强扭的瓜不甜!我也谢谢你,最起码没有用强硬的态度非要逼迫我和你一起回去!毕竟那是你黑家的事了,目前仍旧是秦家少女乃女乃的我,和你一起回纽约丢人的可是我!”看着自己被他包的像个粽子的手指,裴晗的语气始终平静。
感动,她也只能放在心里!因为他为她的这些紧张和现实相比较就成了微不足道!
“其实,我能像今天这样的清醒,实实在在要感谢席嘉悦!在你没醒的时候,我是害怕你醒不过来,可再坏的情况也不过是如此了,我甚至做好了照顾你一辈子的准备,可是可以毫无杂念没有阻碍的守在你身边就和你的昏迷一样是一场梦,终究要醒!她来了,我连站的地方都没有,就是我再不要脸再不顾别人怎么看我,却容不得别人说我的孩子们一句坏话!不管你怎么说,我就是介意她黑太太的身份,就是介意她有了你的孩子,一个有名有份的孩子……”
似有若无的叹了口气,她继续道:“我可以理解你要报杨姨的恩情,可是你已经做得够多了,而且,你要明白,是你欠了杨姨,不是欠席嘉悦!哪怕就是你欠席嘉悦,我并没有欠她!你要报恩,你要偿还,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我和你之间的恩情都已经了断,你和她的又凭什么让我背负,甚至让我的孩子去背负?我背不起,所以,宁愿不要你!起码,现在不能要,因为你处理不好这件事,没有办法给我最好的交代!我可以理解你对席嘉悦的为难,可是没有那个义务和责任为你的为难而为难我自己,为难我的孩子们!所以,我们就这样吧,在你想不出更好的方法安顿席嘉悦之前,别来找我!因为,我已经受够了,更怕了,你保护她而丢下我头也不回的绝情!”
“晗儿,我再也不会那样了……”黑亦晨听了她这么多话,内心早就激荡澎湃,听到最后再也忍不住握住她的皓腕。
可她却只是平静的看着他的手,没有挣扎着缩回自己的,却僵着手臂,让他明白她的疏离。“我不敢赌!我甚至不知道你对席嘉悦真的就只是因为杨姨的恩情,没有一丝一毫是因为她自己吗?”
黑亦晨闻言一怔,握着裴晗的手不自觉的紧了紧,她说的,不是没有道理!
若不是席嘉悦本身的病,还有那样的生活环境,再加上她一直以来所表现的温婉柔顺,善解人意他的怜惜也不会来得那样快,那样强烈!
其实,他和席嘉悦在一起,说得最多的,也就是她的病情,他对她关心的话,就好像开会时必须要讲的开场白一样,都已经很熟练了,对她的关心,也就熟练到机械的地步了。
以前,裴晗和席嘉悦,一个是他拼了命的克制自己不能对她好、不能对她产生感情的人,一个是他努力要照顾拼尽全力要呵护挽救的生命,所以,才会形成了那股强烈的错觉,才会蒙了他的心,弄错了感情的归属!
但毕竟,他对席嘉悦的好也几乎变成了习惯,说不管就不管,短期内还是做不到的!尤其是她对自己的感情,竟深到连命都不要……
可是他的眼神,却让裴晗心里一沉,他对席嘉悦的不舍,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都是她所不能接受的!
就算能理解,却不能认同!
深吸了口气,她再度郑重其事的开口,“所以,我们暂时还是不要见面了!冥扬的事看来也不简单,不然不会惊动你!”
“那你就留在罗马?还是……佛罗伦萨?”其实他本来想说秦东凯身边,但话到嘴边还是改了,他连吃醋,都还得掂量一下有没有资格!
“我本来就是要继续在佛罗伦萨念书的!”
半途而废的事是裴晗不愿做的,尤其,报名读佛罗伦萨美术学院是她自己的意思,这个决定不是谁强加给她的,和以前黑亦晨给她的命令大不相同!
她也是真的对艺术方面起了兴趣,不然也不会起意和琳达去逛艺术展了!
她的双手曾经沾的血腥不少,觉得有些艺术品的确有着荡涤灵魂,净化人心的作用,一段时间的熏陶下来,她的心境远远比之前刚离开黑门的时候开阔许多!
认真说起来黑亦晨还要感谢那些艺术品对裴晗的影响,不然她都不太想见到他!
“那,你会等我吗?等我处理好冥扬的事情,也处理好和嘉悦的关系……”黑亦晨真的不舍,他和裴晗好容易才有现在这样能心平气和谈话的局面。
他就怕,回去纽约一段时间,再回来她又变回之前那样的冷漠疏离,让他无法靠近!
“等?我等了十五年,你还要我等另一个十五年吗?黑亦晨,现实一点,宝宝们都在长大……”
裴晗的双手覆在小月复上,其实已经开始显怀,只是她本来身子就消瘦,简便宽松的T恤一套竟一点儿都看不出来!
“晗儿,我自然是不会让我们的宝宝受委屈的,一定不会让你等太久!最多,一个月……”咬了咬牙,黑亦晨许下了诺言,给了这个期限!对里情到。
这一刻,他真的下定了决心,不管席嘉悦同不同意,他都一定要让她堕胎!
但裴晗却并没有欣喜若狂的感觉,只是淡淡的一句,“希望吧!”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不踏实的感觉还是在,总觉得他和席嘉悦不是那么简单说完就完的!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补上一句,“黑亦晨,你真要和我过一辈子,就要给我一份干干净净纯粹唯一的爱情!我不想你再来找我的时候,还是有妇之夫!”
“晗儿,我从来没想过,你有一天也会变得这样犀利,对我也会有要求……”说这句话的时候,黑亦晨是笑着的,摆明是很满意裴晗这样的态度,其实他本来就该开心的,她终于学会怎么样保护自己,怎么对她自己好了!
唯一的欠缺就是,她此刻的犀利对象是他!而裴晗也回他一个微笑,很淡,很淡,看来竟让黑亦晨心酸。
“我不犀利,也不是对你要求,如果可以,我真不愿让你有一丝一毫的为难!可是,你摆明了不放手,我最大的让步,也只有在这里了!有些伤害能够抚平,却不能永远消失。我痛过,就忘不了,不想再经历一次,这只是本能而已!”
“晗儿……”黑亦晨的胸口猛烈起伏,忽然紧紧的抱着她,“我竟然将你伤得这么深,后悔是不是也来不及……”
如果不是太痛,她怎么会记得深刻,怎么会忘不了?
他一直都知道她的承受力是多么的强大,可是他竟然把她逼到受不住的地步……
她这么多年从来不曾在他面前喊过一句痛,无论他如何在她的伤口上施力、撒盐、泼酒精,她都是咬紧了牙根从来不曾吭过一声,也不让他看到一滴泪的。
现在想来,他真的是千刀万剐也不足以偿其罪!
“我……不知道……”裴晗在黑亦晨满眼的希冀中提了很大的气,可是,终究说不出“来得及”三个字!
她真的不知道,现在和黑亦晨算什么?
她甚至都觉得现在这样挺好,起码,算是平静,没有伤害!
没有伤害,就是她所愿!
这希望是如此的简单,就怕有些人不愿放手,非要插一杠子,甚至两杠子进来!
那些感觉是没来由的,毫无预警的,可是她偏偏就有了这种预感,觉得她和黑亦晨之间有一条大大的沟壑,中间隔的,不只是席嘉悦,还有太多太多……
可就是她的不知道,也足够让黑亦晨满足了,现在的他已经能够了解她简单的心思,说不知道便是真的不知道!
起码,她肯为他困惑,而不是斩钉截铁的说:我们不可能,再也没有任何机会!
黑亦晨是感激裴晗的,她对他始终是好的,所有他想过的激烈抗拒,和她对他的怨怼仇恨,终究都没有出现!他就觉得,他和晗儿的美好未来不远了,只要他再努力一下下,再花费一点时间,就可以让她和宝宝们安心的回到自己身边了!
“黑子,到点儿吃饭了!”门外传来通过扩音器的声音,还重复了两遍。
黑亦晨牵着裴晗的手出去,看见刘姨远远的隔着花田拿着个小喇叭在喊着,声音里洋溢着一贯的爽朗热情。
看到两人相携出来,刘姨开心的向他们挥着手,他们也被刘姨的情绪感染了,相继抬手和她打着招呼!
黑亦晨还把手圈在嘴边,回喊道:“马上就来!”
裴晗听得出来他声音里的放松,和他平时的冷漠大大不同,这个地方,恐怕不仅仅是带给他新生,还是可以让他毫无负担无忧无虑的净土!
想着,黑亦晨就俯身在她颊上吻了一记,“想什么呢?吃饭去吧,尝尝刘姨的中式意大利餐!只是今天恐怕没办法带你逛完整个圃场了,这里的花品种多得你想象不到,还有后山,也很美……”
他拉着她就要走下木屋门前的台阶,裴晗却猛的回神,“等等,我的小包包还在沙发上……”
她连忙又退回木屋,那个糖果色的包赫然窝在沙发上,她走过去拎起,眼睛却瞟到茶几上的照片。
念头一瞬间兴起,她的手已经抓起它,胡乱的塞进包包里!
“晗儿?你什么时候也开始在意这些女人的玩意儿……”黑亦晨说笑着跟了进来,没把裴晗给吓死。
迅速抬头看他,裴晗故意做出不悦的样子,“黑亦晨,你说的那叫人话吗?我本来就是女人好吗?要不是你我会一直做男人婆打扮吗?”
她故意挥着包包砸了他的手臂两下,强自镇定的从他身边走过,走出一段距离才呼出一口气,他应该没有看到吧?
可是,她的动作再快,又怎么能逃过黑亦晨的利眼,她那瞬间的惊慌也被他抓了个正着!
他的心里有些堵,闷闷的很难受,虽然也有懊悔自己以前对晗儿的严苛,从来不愿让她在外人面前露出一丝女儿娇态,不让任何人看到她的美!其实,那也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的手段,他只是怕她穿了女装,打扮了,他更心动,更受不了诱惑!
不过,他的难受还因为,晗儿对他的闪躲隐瞒!
那张照片,应该对晗儿来说没有什么意义的吧?她怎么会把它偷偷藏起来呢?
对了,她刚刚问的也是杨姨身旁的女人,是叫杨雅言吧?莫非,晗儿认识?可那女人,是杨姨的姐姐,照这年龄段也比刘姨小不了几岁,晗儿上哪儿认识这种阿姨辈的人?
“黑亦晨,你走不走!还吃不吃饭啊?”走了一段儿,裴晗还看到黑亦晨在后面磨磨蹭蹭,有些不耐烦了,赶紧催促他,“你快点儿,都浪费了我两个小时了,害我失约琳达这帐我还没跟你算呢!”
黑亦晨看到她已经完全恢复平静,一脸坦然的模样,自然也不好再开口问了。想想,那也只是个阿姨辈的老女人,又不是男人,不告诉他就不告诉了,何必太在意?
换句话说,若今天真换做是张男人照片,他又好意思开口追问她么?有那个资格么?她现在还不愿回到他的身边!
好不容易才能换来的平和局面,他不希望破坏在那些无谓的鸡毛蒜皮中!
于是,他扬起了嘴角,挂上潇洒俊逸的笑容,如同他初时带她来一样。“晗儿,你心里,琳达什么时候变得比我重要的!”
“一直就比你重要!”裴晗幽幽的看了他两眼,又幽幽的回答,“因为她是我一个人的,而你,却是很多人的!”
不管何时,他都是很多人的少爷,不可能是她裴晗一个人的!更何况,他还是席嘉悦的,还是厉雅雯的,还是许许多多甚至她都记不得的女人的!
“晗儿!我以后都是你一个人的!”
“以后?多久以后?”
“晗儿,我不是说了吗,一个月……”
“又是一个月!黑亦晨,你忘了八年前,你也是让我等一个月吗?这次,会不会失约……”是突然想到这一点的,心有些微微刺痛,还是被她以笑容带过了,仍是一派轻松。
“不会……”
“真的不会吗?”
“我拼了命,也不会再对你失约的……”
“我就姑且听着吧……”裴晗回了个满不在乎的笑容给他,拎着包包走的步步生风。
“哎,什么叫姑且听着,晗儿,我可是很认真的……”黑亦晨见裴晗走在前面脚步越来越快,也有些失笑,难得见到她这么调皮可爱的模样,心情也跟着大好。
“你的认真可不是说说哦,行动才见真章!我可不会像当年那么好骗!”
黑亦晨本想答,我不会骗你,想想又不对,“当年我也没骗你啊……”
“我说有就有……”
裴晗很坚持,理也不理他,撒开腿就跑!
当年的事,就算现在弄清楚是因为误会,可也月兑不了他的责任,若不是他的隐瞒,何至于惹出今天这么多的事情?
如若她要是早知道当初的事情,肯定也会知道他和杨姨之间的恩情,更会早早的就明白他和席嘉悦之间的起因是如何,也不必像今天还惴惴不安!
起码,她以往从他眼里看到的对席嘉悦的惊艳爱慕,对席嘉悦的怜惜疼宠都是真真切切的!
就算是席嘉悦人品有问题,可裴晗却很承认,她的容貌没得挑剔,确是少见的美女,加上那股病弱气质,没有寻常千金的娇蛮跋扈,的确是让人容易少了防备,认为她就只是个温婉的弱女子!
在知道她真面目之前,裴晗都认为她是好女人,是配得上黑亦晨的!那么,他难道一丝一毫没动过心起过念?某一刻,他也是意乱情迷过的吧?不然那个“酒后乱性”是怎么来的?
这些,裴晗不想翻出来跟黑亦晨吵,可是,这些终究是她心里的一根刺,就像她说的,痛过,忘不了!
更确切的说,是还在痛,席嘉悦这根刺已经扎在她心里了,不碰就会痛,更怕他们动动指头戳两下!他们要再下个重手,她会痛得的死过去的!
黑亦晨一见她脾气上来,自然就服帖了,也不敢犟嘴,乖乖的“认罪”,“行行行,你说有就有,都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你!……晗儿,你别跑好吗,这里路不平,摔倒了怎么办?”
三两步黑亦晨就追上了裴晗,长臂一捞就将她揽到怀里,笑着说:“集体食堂往这边走,你不认识路就别瞎转悠!”
“哼,你得意什么?我要在这儿住两天,路比你熟多了!”裴晗不服气的瞪了黑亦晨一眼,偏过小脑袋就要不理人。
“那我们就住几天……”
“你还要回纽约,算了吧……”裴晗对他的提议是心动的,这个地方美得让人不想走,某种程度可算是世外桃源!如果可能真想多住几天!
但终究不现实,她在这儿人生地不熟,总不能让他一个人走了,她呆在这里吧?要他放下公事陪自己在这里,也不是她能做出来的任性举动!
黑亦晨这才回神,满脸的失望,还有些不甘,“你不说,我倒还真的差点忘记我要回纽约!”
和裴晗相处的时光这么的短暂,美好,和她斗斗嘴也是开心的,连冥扬的那些琐事都被抛到了脑后,现在一提起,却是有些烦躁了!
说实话,他追着裴晗来意大利这还算是他这辈子第一次放假,再也不理会公司的事情!一是因为裴晗对她的重要性,二也是因为他相信自己两个弟弟的能力!
可他一个多月的时间都在昏迷,也不能算是好好休息吧,他和裴晗真正相处的时间也少得可怜!现在,二弟在意大利守着他醒来,三弟在纽约却几乎要把冥扬给拖垮……
“晗儿,我真想扔掉冥扬和黑门的担子,就无忧无虑的跟你在这里住一辈子!”
裴晗听得出来他的疲惫,想想他这么多年撑起这么重的担子,她也是知道他的辛苦的。现在,她却不能再替他分忧解劳了!
“黑亦晨,你的愿望是美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你要真的那么做,那些股东和黑门大佬不得闹翻天了?不过,三少不是有意愿接班吗,你可以考虑……”说到一半,裴晗自己都说不下去了,现在不就是三少当家么,可他的能力从来就不弱,是怎么把冥扬弄出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