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雅看着苏恒激动莫名不知该如何是好,她伏身去看苏恒弃在桌上的那封信,可惜她太幼小,根本不认识人类的文字,不知道上面说了些什么。
她侷促地注视着苏恒好半天,见他一动不动,小心地问道:“大哥,你怎么了?”
苏恒还是不说也不动。
朵雅又叫了几次也不见苏恒有反应,她只好担心地守在苏恒身旁。
不知多久后,苏恒慢慢抬起头来,心神恍惚地望向漆黑的窗外。
“大哥……”朵雅又轻声呼唤道。
苏恒听见她的呼唤终于从混沌的状态中醒来,转头细细地看着朵雅,就像看到小时候的云舞,他心中更加难过,艰涩地张口问道:“朵雅,若是……你的母亲从前非常讨厌你,可是在她去世后你却发现她实际是非常爱你的,而且为了你付出了很多很多,你会怎么样?”
他只是用自身做比喻,却不想触动了朵雅的伤心事,小姑娘娇女敕的小脸上立刻浮出浓浓的哀伤,道:“我的母亲活着的时候对我很好,即便是我做错了事她也不会训斥我,只会耐心地教导……”
“是啊,就像父亲对云舞一样……”
苏恒想起了妹妹娇憨的笑靥,顽皮的神情,清脆地叫着自己大哥的声音……
也或许当初让朵雅叫他大哥就是因为太过想念妹妹。
朵雅继续说道:“……所以我不知道从前母亲若是对我不好是什么感觉,但是我知道大哥所说的人一定为你做了许多,既然他是这样爱你,那么他活着的时候表面对你怎样都已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他希望你可以过得好,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那个爱你的人,你都该让自己好好地活着……”
“好好地活着……我知道他是这样期望的……”苏恒伸手抓过桌上的信纸,用力地攥在手中。压抑地说道:“可是如果我的好要用母亲的幸福、父亲的悲哀、我十几年的快乐,再加上所有亲人的性命去换……我能承受得起吗?我又该用怎样的心态去好好活着?!”
“可是大哥,你若是痛苦地活着便是违背了所有人的心愿,那样他们的付出不是更不值得?”
苏恒不再说话,依旧呆呆地望着窗外。
朵雅知道苏恒的心结不是自己三言两语就能解得开,只好默默陪在他身旁。
苏恒就这样坐了足足一夜。
第二天早晨,下人送来早饭他也一口未动。
夜天星和夜天梦来找他,与他说话他也不回答。
见苏恒眼中血丝密布,神情颓废,桌上饭菜也原封未动。夜天星问朵雅道:“他这是怎么了?情绪好像很不对头。”
朵雅道:“我也不知道,昨晚他看了那封信后就这样子了。”
二人顺着朵雅的目光向苏恒的手中看去,见苏恒把那封信握得死死的,也不好询问信上写了些什么,二人不善言辞,不知道如何开解,只好告辞离去。
苏恒又呆坐下去。此时他的心里纠结如一团乱麻,真想找个人痛痛快快地倾诉一番,可是身边能够信任的只有女圭女圭一般的朵雅,人类这样复杂的情感她不能完全理解,而最能让他放松心情的灵儿又不在身边,所有一切只能一个人默默承受,几乎压抑到窒息。
直到中午之时夜长空派人来告知刘尉的线索,苏恒才回过些神来。
待那人走后,他想起夜老夫人的事情还没办,这才取出那枚兽骨镯子开始抽取里面的亡灵。
有了事情分神,他的情绪稍稍好了一些,晚饭之时借口月兑不开身,没有出去夜家父子一起吃。
时近夤夜,苏恒费尽力气终于将兽骨镯中的亡灵吸收干净。
他越发确定这镯子是通天兽骨所制,因为里面的亡灵虽然是刚刚蕴生却已极其强大,单单这一小块兽骨中的亡灵便将他的境生生从六品边缘提升进入七品,苏恒无法想像,若是完整兽尸诞生出的亡灵该有何等强大!
虽然顺利晋级七品,苏恒的心里还是没有多少喜悦,父亲那封信带给他的震惊实在太过巨大,他不知道该用何等心态生活下去,对于自己将来的道路更是一片茫然。
从前的他不会去想太多,若能报仇便报,不能报他便这样随性的活下去,可是见到那封信后他的心头沉重起来,似乎忽然间负上了某种无形的枷锁,让他彷徨不知道所措。
苏恒沉沉地吐着胸中的闷气,将兽骨镯悬在眼前,用凇石粉加指尖血来设禁制。
却在此时,忽然有人敲门。
当!当!当!
“苏少爷在吗?”不是夜天星或者夜天梦的声音。
“谁呀?有什么事吗?”
“我是管家夜平,我家老爷请苏少爷过去一趟?”
“这么晚了,你家老爷叫我去做什么?”苏恒疑惑地问道。
“我也不是很清楚,好像是关于苏少爷要找的那个人的事情……”
“哦,这样啊,你先进来稍等一下,我处理完这枚镯子顺便给夜族长带去。”
朵雅闻言奇怪地看了苏恒一眼隐起了身形。
苏恒用元念打开门,那人走了进来,果然是经常跟在夜长空身边的那位管家。苏恒让他先在一旁等候,加快了速度祭炼那枚镯子。
一盏茶后,苏恒将兽骨镯祭炼完毕,将它收了起来与夜平一起向夜长空的书房走去。
边走朵雅边悄悄说道:“大哥,夜家的实力真是不容小觑,这个管家的底细我都探查不到呢?”
“噢?”苏恒似是不经意地向夜平瞟了一眼。
以朵雅的能力五品或者以下之人的心念她都有能力读出一点,这个管家的心思她完全无法查探,那么说他的实力绝对在五品之上,虽说夜家家大业大,可是一个六品剑师在内府做伺候人的管家未免太过浪费了一些。
不过浪费归浪费,夜家确是有这个实力,苏恒也没再多想。
夜平带着苏恒来到书房门外,只见里面灯光昏暗。
夜平道:“我家老爷在里面等你,你自己进去吧。”
说着轻轻为苏恒把门打开,然后就退了下去。
苏恒举步迈进门内,迎面墙壁上嵌着一盏灯,用纱罩罩了一块夜光石在里面,除此之外再无别的光源,整个书屋内静悄悄的。
朵雅道:“奇怪,没感觉到这屋内有人啊……”
“可能是夜族长等得不耐烦先行离开了。”
苏恒四下打量着转头见帷幔后头桌案上似乎伏着一人,他呼了声:“夜族长……”
没有人回答。
他举步走了过去,撩起帷幔来到案前。
朦胧中见果然是夜长空伏在案上,似乎睡着了。
他又叫道:“夜族长!”
夜长空还是没有反应。
朵雅在他肩头处说道:“不对,大哥,夜族长已经没有生机了。”
苏恒用元念扫去,果然发现夜长空已经断绝了气息,他大惊失色,连忙绕过桌案扶起夜长空。却见他两眼瞪得滚圆,心口处一柄匕首深深在插在里面!
“夜族长!夜族长……”
苏恒扶起夜长空急促地叫道。刚刚还想着来与他谈话,却不想见到竟是一具尸体,他甚至有些不敢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可就在此时,书房门咣当一响,有人快步冲了进来。
帷幔再次被人撩起,夜天星和夜天梦闯了进来,随后又跟进来几个家人,那个管家夜平也在其中。
那几个家人手中都打着灯笼,照得房内通明。
夜天星和夜天梦一眼就看到父亲瞪得滚圆的双眼和他胸口插着的匕首。
二人冲上前来,抬手将苏恒推到一边。扶着夜长空的尸体痛叫起来:“父亲!父亲!”
旁边的夜平一挥手交待两边的人道:“来呀,把这个谋害老爷的凶手抓起来!”
那几个下人似是早有准备,冲上来两个人反剪苏恒的双臂,另两个人抖开手中绳索三下五除二就把苏恒捆了个结结实实。
苏恒满心错愕,及到回过神来时已经被捆了起来。他连忙大叫道:“你们这是做什么,你们误会了,夜族长不是我杀的!”
夜天星和夜天梦只顾扶着父亲的尸体痛哭,夜平厉声喝道:“苏恒,你杀我家老爷是我亲眼所见,还想狡辩吗?!”
“你胡说!你什么时候看见我杀夜族长了?!”
“就在你进书房不久,我来送茶之时看到的。”
“你、你竟然诬陷我!”
苏恒怒不可遏,到此时纵是他再迟钝也知道自己中了这个夜平的算计。
此时一旁痛哭的夜天梦忽然跳了起来,冲上来照着苏恒的面门就是狠狠的一拳!
“苏恒!我夜家如此厚待于你,你为何还要杀了我父亲?!我要杀了你!!!”
说着扑上来又是几拳,打得苏恒口鼻喷血。
苏恒受制于几个下人无法躲闪,知道如此下去恐怕夜天梦冲动之下真会要了自己的性命。他元念涌出用夜天梦周身的衣物将控制在原地,高声叫道:“天梦!你冷静点,听我解释好不好,我没有杀你父亲!”
夜天梦双眼血红,一句话也听不进去,他身上动转不灵,但手却可以自如活动。只见他手腕一翻就要用玄光剑来劈苏恒。幸好夜天星及时冲过来抓住他的手腕,道:“天梦,让他说!若父亲真是他杀的,我们也总该知道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