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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轿子就来到了文渊阁,申时行走进值房,发现许国、王锡爵、王家屏都已经悉数到场,自己来的还最晚。他连忙紧走了两步身形,拜了下去说道:“陛下,老臣见驾来迟,还望陛下见谅,宽免一二。”
万历帝摆了摆手,看了眼站在身边的张诚,张诚立刻知道皇上想要做些什么,笑着上前走了两步,扶起了申时行,说道:“首辅,皇上请您起来,来啊,给搬张椅子,皇上赐坐。”
见申时行又要行礼谢恩,张诚拦住申时行的举动说道:“申阁老,您老还是快些宽坐,皇上同其他几位阁老都等您议事呢,皇上刚才就说了一切从简,今晚情况特殊,别再弄虚礼。”
听到张诚这话,申时行点了点头,没有再推月兑什么,就着小黄门搬来的椅子坐了下来。万历帝见大家都到位了,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开口对张诚说道:“都来了,介绍案情。”
张诚恭敬的作揖之后,又朝在场的几位阁老分别行了个圈礼,然后就把今天晚上发生事件的前因后果一一说明,万历帝耐着性子等张诚把大概的情况说完之后,开声说道:“怎么办,大家议一议。”
几位阁老听到这话,心里面不由得白眼一翻,什么叫我们议一议,你都把事情处理完了,叫我们来商量,还有什么意义,难道我等还能说,陛下你的中旨下的不对,请收回来吧,外面四处抓人的番子也全部撤退回来,抓住的人也放掉,哪不是扯淡么,如此皇家的威仪还要不要了,朝廷的公信力还要不要了;叫我们商议,实际上不过是叫我们来给你擦罢了。
几位阁老皆不出声,用无声的沉默抗议万历帝不经商量,绕过内阁行使职权的行为,就连刚才在路上已经想明白了的申时行此刻也不愿意过急的就去捧皇上的臭脚,怎么样也要让这位皇上头脑冷静一二,多少要给个小教训,叫他急一急,要不然次次这么一冲动就胡搞,自己的心血少,身体弱,肩头也不够强壮,可承担不起太多的后果。
万历帝见几位阁臣都默不出声,心里面也明白,这几位阁臣心里面多少都有些怨气,只是作为一名皇上断然没有出声认错的道理,他转头看了看站在一边的张诚,张诚乃是万历帝肚子里面的一条蛔虫,他如何不知道在眼下有些尴尬的局面里面,自己应该充当何种角色。
笑吟吟的朝着万历帝行了个礼,张诚不紧不慢的开声说道:“陛下,您看这么晚了,诸位阁老们又是一路奔波劳累,是不是吩咐御膳房做些膳食请阁老们享用。”
点了点头,万历帝知道这是张诚在缓和现场气氛,扯动了一下嘴角,表示了微笑,然后说道:“善,快去准备。”
接着张诚又回头对申时行笑着说道:“首辅大人,还不知道您喜欢吃些什么,说说看,我好给您去后面准备不是,您是知道的我这人没啥大本事,也就是能端个茶送个水。”
张诚是谁?可以说是当年冯保位置的继承人,要说冯保当年的威风,除了张居正外,可没有任何一位阁老敢在他面前卖弄资格身份。今天的张诚虽然没有当年冯保那么风光,但是毕竟也是号称内相的司礼监秉笔大太监,放低姿态如此同申时行说话,可以说并不是代表着张诚自己,也同样代表着皇上对于阁老们的一种变相的认错态度。
心里面一声喟叹,既然是如此状况,张诚都已经放下了面子,自己可不能再撑着了,要不然就有些过了,到时候皇上要是下不来台,真的发了神经弄出什么更加恶劣的事情来,最后还不是要自己和其他阁臣们收拾残局么。申时行看了看屋里面的其他几位阁老,见其余人等皆是一副闭目养神,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神态,苦笑了一下,谁叫自己是首辅呢,我不说话谁说话,打破这个僵局还是要自己来呢。清了清嗓子,满脸严峻的说道:“张公公无须如此忙碌,圣上的恩德我等心领,只是眼下老臣饿不饿并不重要,今天的动作如此之大,对政局的影响难以估计,恐怕朝野动荡是在所难免,可事情已经发生了,当务之急是要稳定人心,将所有可能产生的不良后果降到最低。”
说完这句话,申时行看了看龙椅上的万历帝,见他流露出一副全神贯注倾听的神情,接着往下说道:“我建议基于目前的形势,后日的早朝暂时取消,为这样就能留出足够的空挡大家去做些安抚工作,不至于上朝群情汹涌,到时候百官的情绪上来了,冒出几个愣头青出来弄的大家都不自在,甚至造成更多的对立;至于被请来协查的官员们,虽然有罪,但并不是罪无可恕,毕竟他们最大的可能是同盗匪勾连,还没有更进一步的情况发生,如此的话,我想还请皇上下特旨,只要这些人能够坦白交代清楚之间的事情,那么就可以既往不咎;还有,最关键的一点是,在这次大规模的缉捕过程中,希望不要出现任何关乎人命的事情,要是哪位官员由于某些不必要的外因导致死亡,恐怕局面将无法收拾。”
申时行说到这里望了眼张诚,而张诚又怎么能不清楚他的意思呢,原本张诚自己也是这么打算的,抓人、审问都没有任何问题,但是如果说出了问题,死了人哪可就被人抓住了把柄,有理也变成没有理了。张诚这个时候知道自己要出来说些话,担些责任,希望东厂和锦衣卫的兔崽子们别太过分,带着些许底气不足,张诚说道:“这个还请申大人放心,也同样请各位阁老们宽心,我早就已经交代下去了,这次其实不能说是抓捕,只能说是连夜请各位官员过来说明自己与盗匪之间的联系,至于怎么处置和定性,最后还不是要皇上同阁老们拿个准主意么,要不然手下办事的人不好定义里面的轻重,毕竟都是朝廷的官员,要讲究个身份体面不是,而且其中的罪责也有轻、有重更是要区别对待呢,不过有一节,这次的事件刚才由于事发突然,怕其中的某些情节严重的官员相互串供,或是隐匿证据,因此来不及请示各位阁老,老奴就擅自做主请了陛下的中旨先行有所动作,这点还要请各位阁老见谅,如今大家既然都来了,是不是还是补个票拟红批为好呢。”
坐着的许国从进了文渊阁开始就没有说话,不是他想和稀泥,而是他同其他几位阁老一样,都在等待申时行的态度,当朝为官讲究的就是谨言慎行,沉默是金的勾当。听完了申时行的态度,许国心里面也有了笔明帐,同样他也很明白现在阁臣们所处的尴尬局面,要想破局,这个时候必须顾全大局,阁老们必须拧成一根绳子,形成合力才有可能把这股风波渡过,稍有不慎可能就要集体回家抱孩子去了,就算他有心想要在里面捞些好处,可转念一想风险太大,不值当,也就放弃了,所以申时行表态完毕之后,他采取的是默认的态度,王锡爵、王家屏等人也同样如此,大概也是这么想的。等到张诚说话之后,许国对于把皇上出的中旨转化为内阁票拟红批之后的圣旨,这个倒是没有什么,要想度过风险自然要形成一个稳固的统一战线,也就是又要形成一根绳子,大家都变身为上面的蚂蚱,风险与共,利益共沾。只是让许国心里有些愤怒的并不是前面所说的中旨改成大明朝正常程序下的圣旨,而是张诚说的关于审讯官员制定标准的话,张诚表面上是说抓捕官员之后要由内阁大臣们定制一个标准,看上好像是给阁老们卖好,表现出一副并不像处置官员的态度,其实狗屁,他避而不谈审问权,只谈处理政策,最终的审问权在东厂和锦衣卫手上,那么官员罪名的孰轻孰重还不是这些酷吏们一句话么,这不就成了宦官集团打击人的一把刀了,到时候要是这些没了根性的东西要是推波助澜把事情弄的越来越大,恐怕就人人自危了;所以里面的审理权必须要拿回来,绝对不能放到这些鹰犬们的手里;只是许国虽然心里面愤怒脸上却丝毫不流露出破绽,他知道不用自己出头,哪最会沽名卖直的王家屏肯定会第一个跳出来的。
不出他所料,王家屏听完了张诚的话语,忍了半天的时间,看到申时行、许国、同王锡爵三人都不肯轻易说话,也就顾不得什么官场发言顺序的问题,用毫无商量的语气说道:“启禀皇上,补票拟红批,圣旨代替中旨我是赞同的,但是有一点,这个审判权最终必须是三司之内,而不能够归于东厂和锦衣卫,要不然恐会横生枝节,当然东厂和锦衣卫可以派人旁听这是没有任何问题的。至于定罪和处理方案的问题么,还请皇上示下。”
万历帝面无表情,只是这位九五之尊的心里面又怎么会不知道刚才张诚所说的话语之中隐含的深意呢,当然从他的心里面是很清楚一点宦官弄权是一种天性,这种天性经常会不经意的流露出来,作为皇帝来说,对于这种**应该做的是善加利用,牢牢把握住最后的决策权为自己的统治和利益服务,这就是君子要用,小人同样要用的缘故。但是万历帝对于张诚这个时候还弄权,他很有些不满,很是难得的说了一段较长的话语:“可以三司会审,大伴去听审,官员坦白者即可免罪,一旦审结,不入档案;但是其中必须找出一二典型,以正视听;要的是树立朝廷威严,弄清楚谁是天下之主,是朝廷还是海匪。”
张诚听到这话语,凭借这自己对于万历的熟悉,他已经从万历的话语里面揣摩出了皇上对自己是有些不满意,要不这话里面不会很简单的就流露出了对文官集团的放松,应该是皇上对自己刚才话里面的陷阱有所察觉,唉,看来还是见好就收吧,张诚心里面暗暗想着。
几位阁老点了点头,这个意见很中肯。说句心里话,阁老们都是位极人臣的官员,都站在大明权力结构的顶峰,要是大明这艘船沉了对他们来说并没有什么好处,因此从心里面来说这些阁老们对于收受海匪好处的官员们也没有什么好感,只是这次涉案的官员人数太多,如果全部按律判刑,那么对整个朝廷的运作,和日常政务的处理都必然造成影响,这样计算起来反而得不偿失,不如放过一批、中立一批、打到一批来的有效果。坦白者免罪这就把打击面减小了很多,不会引起公愤,本身这些人收受了海匪的好处被这么闹了一场,说到底还是自己身影不正的缘故,因此无论朝野也不可能再多说什么;至于拿几个情节严重者严办,这也是必要的,朝廷弄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不可能最后全部高高举起,都轻轻放过,如此也显示不出律法的威严和朝廷的公信度,最让阁老满意的是皇上没有再让人多说什么,立时就同意三司会审,这就表示文官集团把最终的审判权拿了回来,虽然说有张诚的听审,哪又如何,你只是监督,没有实际的权利,自然里面的可操控空间也就不可能被宦官集团掌握。
最后大家又坐在一起根据万历帝的指导性意见和定下的调子,把官员涉案情节定性的轻重问题,再详细的划分了一下,弄了个一二三档,然后写于纸上,形成正是的公文,直接用票拟、红批、然后出圣旨完成了这道手续,估计这是万历朝以来最有效率的一道圣旨了,要是大明朝的官员都有如此高的效率,可能大明统一全世界也不在话下。最后所有的事情弄完,这才结束了这个议题。原本几位阁老们年纪都已经不小,这个时候已经到了二更初上的时分,都开始困倦起来,只是君前见驾万万不能打哈欠,要不然就是失仪,就是大不敬之罪,所以阁老们忍的很辛苦,不敢流露出丝毫倦容。其实万历帝也已经困的有些睁不开眼了,昨天玩郑国泰拿来的叶子戏和跳棋就已经玩的很晚了,今天又处理了一天大事,还出宫微服了一番,只是现在事情还没有结束,他只得强打精神,开口说道:“还有一事,关于海匪清剿的问题,商议下,看如何处置。”
清剿海匪这是肯定的事情,只是里面文章可不浅,很深。这清剿么,就是要出兵,要出兵,自然粮草、军备,还有很多其他的利益结构的东西就要涵盖进去了,因此每一次打仗,其实都是利益纠葛的一次交换,并不是普罗大众所想象的那么简单,好像出兵就是点个将、派些兵就可以出征了,它涉及的是王朝的方方面面,和各个阶层都发生密切的关系;因为古时候打仗平民要有民夫、富绅集团要捐助、官员们要争位置和功劳为自己捞政治资本,还有各种油水,更是滚滚而来,当然伴随的相应也有责任,如果一旦战败,那么提出战争的人和同意战争的人都将受到牵连。所以阁老们听到打仗就头痛,尤其是这种海外的战争,可控性非常的低,万一要是兵败了,谁负责任,还不是几位阁老大臣们,因此听到万历帝如此说话,王锡爵耍了个滑头,他站出来说道:“陛下,出兵剿匪,臣下是赞同的,这股逆匪如此嚣张,视朝廷威严于不顾,令人指发,不剿不足以显出朝廷雷霆霹雳之势。不过有一点,臣下也是担心,今天我们只是从少数擒获的犯匪嘴里面得到了些零星的片段,对于所谓的南海龙王这一盗匪的实际情况可以说是一无所知,如此一来,咱们又怎么能草率进军出兵呢,兵家常言,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因此我觉得还是要先把这股逆匪的底细模清楚,有了准确的情报,再动刀兵也不迟,到时候朝廷大军一到犁庭扫穴,方显赫赫军威。”
其他几位阁老听完这话,都赞许的瞄了眼王锡爵,心里暗叹,果然是老道,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把皮球踢回给了皇上和东厂,给张诚出了个难题,同时也拖延了出兵的时间,让大家能够对这件事情考虑的更加成熟些,不至于当下就做出某些不理性的决策。
万历帝心里面也清楚,王锡爵这话有明显的拖延之意,可实际上来说,王锡爵的话并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也是合情合理的。点了点头,万历帝同意了王锡爵的说法,开口说道:“嗯,言之有理,要加紧限时查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