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这里说了半天,龙天羽也往琴楼入口处看了半晌,只看到来来往往端茶送水的小厮,却没有看到一个类似于亲王的生物。带着疑问,龙天羽转头问赵山道:“我说兄弟,你可别是放空炮,不是说潞王来了么,在哪里,我怎么看不到。”
面色愈发有些黯淡的赵山,用手指了指人群之中,低沉的带着几分无奈说道:“大兄,人早就到了,就在里面。”
听赵山这么一说,怀着困惑和好奇,龙天羽往人群走去。刚一走近就听到有一个声音在大声说着:“不行,你要收我为徒,不收我为徒,我就不放你,我不放你,你就不能走,你不能走就必须收我为徒,所以你不收我为徒我就不放你。”听着似似而非的绕口令似的话语,把龙天羽逗的一乐,而他仔细听这个声音觉得有些耳熟,等近前一看原来是哪个自我感觉良好的矮白胖子正在唾沫横飞,手舞足蹈的拉着秀芳大家的袖子不肯放手。站在旁边的吴光天同陈耀汉脸色尴尬,手足无措,满脸想拉又不敢拉的模样,周围的一群才子们各个都是满脸愤怒的模样,似乎矮胖子再不放手,就要群体暴捶他一顿为秀芳大家出气。
看到这种情况,龙天羽立即恍然大悟,原来哪个矮胖子就是潞王,果然不是凡人哪。不过,从前面说出的那番道理来看,潞王正如自己揣测的是一个有着独立思维的人,当然越是这种人,越是在他玩世不恭的外表之下压抑藏匿的更多东西。这时候龙天羽倒是不急着上前叙话,而是仔细的打量起潞王来,你还别说赵山这么一介绍,也许是心里面有了模板的比较,龙天羽看着潞王的眉宇之间,还真的同万历帝有着几分相似的模样。
就在此时,吴光天同陈耀汉看到龙天羽走过来,立时松了一口气,如同见到了救星一样,几步窜过来,苦笑着说道:“大兄啊,你快想想办法,给秀芳大家解围。也不知道这位大爷哪根筋搭错了,从怀里掏出两锭金子,说是拜师的束脩,居然当堂就要人秀芳大家做他的老师,不答应还就不放手让人离开,这不就僵持到这里了,唉,头都大了。”
先前龙天羽了解过秀芳大家的经历,对于这个女人还是很有些敬佩的,在这个年代里,一个女人不需要别人的援手,独立支撑一个家庭有多么的不容,他有这方面的经历,所以相当了解。在男性社会为主的大明王朝,独立自主的女性在社会上打拼,这不但需要骨气,也同样需要莫大的勇气。当然如此的女人一般都是倔种,她要是不想答应的事情,你就是杀了她恐怕也不会应承的。有些头痛的看着泪流满面,就差撒泼打滚的潞王,龙天羽虽然有了心理准备,确实在没有想到自己看到的大明朝第一位王爷会是如此的德行,微服简从,完全没有王爷的架子和气质不说,就连行事都如此叫人觉得荒唐,心里暗叹了一句,这孩子也不容易,无时无刻要装的像,还要装的出彩,让人不起疑心也算是难得了。不过他就是简简单单为了让自己再蒙上一层污水而来到这个文会的么?龙天羽的心里对此有些疑问。
秀芳大家和潞王朱翊镠在拉来扯去的。虽然秀芳大家不是什么青春少艾,但毕竟是个女人,也是一名在文士圈中饱受尊重的女性,甚至有人把她同李清照相提媲美,可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扯着衣袖不肯放手,哪怕是拜师,又或是自己的粉丝,传扬出去却实在不是一件什么值得夸耀的事情,只会让自己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名声毁于一旦。她的心里面甚至在揣测来闹事的胖子是不是自己的同行因为嫉妒自己被京城士人追捧,故意找寻来搅场得无赖。此刻的她面色涨的通红,双眼都如同冒出红星了一般,哪里肯让步去教这个在心里面早就踏上一万脚的潞王弹琴,只是紧闭双唇使劲挣扎着要把自己解放出来。
看到这里,龙天羽知道自己要再不出场,恐怕最后秀芳大家真的不好下台,要闹出什么其他麻烦,最后难以收拾了。可是怎么才能够让秀芳大家和潞王两边都满意呢?也许一开始潞王只是为了胡闹,但到了这个时候恐怕就不单单是胡闹了,还有年轻人的面子在里面,毕竟他是皇族么,虽然没有摆明身份,但是拜一个普通女子为师还被推三阻四,死也不肯答应,潞王哪从骨子里面渗透出来的皇族的高傲感是不可能容忍的。
分开围观的才子们,往里面走去,对于边上的才子们虽然愤怒却没有人敢站出来发言的行为,龙天羽不由得摇了摇头,大明的才子真的很可笑~!应了一句话,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当然也许这些人都是聪明人吧,他们都明白这里举办文会主人的身份,在如此显赫身份的人举办的文会之上,还依然有人不管不顾的闹事,主人居然不敢出来制止,这说明这个胖子的身份很不简单,才会让人投鼠忌器。不过让人惋惜的是,大明才子们的智慧都用在如何伺候权贵只上了,至于风骨么,那种不现实的东西嘴上说说就好。想到这里,龙天羽微微一呲,如此聪明人就是为自己所用,自己又敢放心大胆的去用么?
“我说胖子,你这是干什么,听说过逼赌的,听说过逼娼的,还么听说过逼着拜师的。你这么做谁敢做你的师傅?就算秀芳大家答应了做你的师父,万一哪一天你要又哪根筋搭错了,要把师父赶走,岂不是要遭殃,沦为笑柄。再说了师父师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还能不知道这个道理,如此对待想要请来做自己师父的人,你哪里有半点真的想学习的模样。”带着戏谑的语气,龙天羽不管不顾的走上前去,一把掐住朱翊镠抓着秀芳大家袖子的手腕,略微一使劲,要知道,龙天羽的手劲虽然没有大牛厉害,但也不可小觑。
顿时,“哎呦~!”一声,朱翊镠呼痛放开了攥住的秀芳大家衣袖。而在边上的吴光天、赵山,还有陈耀汉三人是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已经同大兄交代了这位大爷的底细,大兄却还是如此粗暴简单的来解决问题,几个人对视着,轻轻摇了摇头,心里说道:完了,完了。这回活祖宗又不能放过我们,依着他的性格估计现在还不知道想着什么幺蛾子出来报复咱们。
出人意料的是,朱翊镠并没有立刻的勃然大怒,而是滴溜溜的眼睛乱转,一只手轻抚被龙天羽铁腕所攥青的部位,仔细的上下打量了一会儿龙天羽,原本不大的眼睛的眼睛眯缝的更小,似乎在算计着什么。就这么停顿了大概半分钟左右,紧接着,呵呵,咧嘴朝着众人一笑,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也不扯什么找秀芳大家拜师的事情,嚎啕大哭起来,喊道:“好汉爷爷饶命,小子再也不敢了,”边说,边把原本要拿去作为束脩的两锭金子递了上去,接着道:“好汉爷,这是两锭金子,算是我的赎命钱,您拿了去就放过我吧。”
咳咳两声,龙天羽被这七情上面的王爷如此别出心裁的一招,给弄的有些头晕。好嘛,你是王爷,是天家贵胄,怎么上来就给我跪下了,尤其是我还没有把你怎么着的状况下,不对,这里面有问题。不过龙天羽是何等人,立刻就明白了这个道理,这死胖子今天恐怕是有意而来,其最终目的就是为了找自己的麻烦。他嘿嘿冷笑了一下,如此一个胖子要是碰到别人这一跪,恐怕是要吓的半死,因为他定然知道赵山等人一定会把自己的底细透露给龙天羽知晓的,让一个王爷给自己下跪,往轻了说是不顾纲常,往重了说可以说你是大逆不道,是要杀九族的罪名。想到这里龙天羽心里面不由得很是愤怒,这胖子同自己是远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什么要如此来构陷自己,好,你要闹是吧,行啊,我陪着你闹,看我不玩残你。
就见龙天羽好一副演技,满脸涨的通红,眼眶之中包含热泪,全身颤抖,一副激动异常的模样,硬是把边上的赵山等人看的直翻白眼,没想到自己的拜兄还有如此过硬的演戏天赋,他酝酿了一会儿情绪,上去一把死死抱住,依然跪在在地上的朱翊镠,痛声哭到:“大兄弟,大兄弟,怎么是你啊,你可叫我好找啊,自从咱们两岁失散就再也没有了音讯,听说你被人贩子给拐跑了,天可怜见,让你我今天在这里相遇,老天爷啊,你可算是开了眼了~!”
一边喊着龙天羽一边也是泪如泉涌,并且拼命的去拍朱翊镠的背部。龙天羽是何等劲道,这一搂,一抱,再一拍打,朱翊镠被弄得直翻白眼。这倒好,朱翊镠这边被搂抱的太紧,没有能够发出声音,可在边上看着的吴光天、赵山,还有陈耀汉可是吓出了一身冷汗,他们可是非常清楚自己大兄的厉害,深怕自己的大兄手下一时没有控制住把这宝贝给弄死了,哪大家可有一个算一个全部回家找绳子上吊自杀去吧。
站在边上的围观才子们看着今天这场峰回路转的大戏,早就把开始对胖子的某些愤怒丢到爪哇国去了,全部集体失声。他们这些人带着疑问的眼光打量着两位主角,也许他们不知道胖子是谁,但是中间的哪个黑炭头他们是清楚的,虽说是商人家庭出身,但要说平日里此人也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今天怎么如此失态,难道真的是碰到了他两岁时失散的兄弟,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么?
听到围观才子们的窃窃私语,要说也许别人看不通透,但是张毅却是何等人物,会看不清楚么。他很快就从龙天羽不正常的言行带来的惊诧之中醒悟过来,明白地上这位闹事的白胖子的身份一定是比赵山等人更加的权贵,更加的不能招惹,而京城里面比赵山这些权贵二代更加纨绔,更加玩世不恭的是谁呢?熟悉京都官场,专门做过研究的张毅心里面此时如同明镜一般清楚。潞王白胖子明显的是冲着龙天羽而来,而龙天羽在逼不得已的情形下才出此策救场,毕竟让一个王爷给自己下跪是可大可小的事情。不过如果是这样,张毅心里面笑着想,哪我就再添把柴,让这火儿烧的更旺,看看咱们的黑炭头如何应对这种复杂的局面。于是张毅在边上大声的说道:“这都是胡说八道,明显龙兄是在治哪死胖子呢,你两岁的时候能记得清楚自己家兄弟长的什么模样?呵呵,这就叫恶人自有恶人磨,看这胖子还敢无理取闹,胡搅蛮缠不。”接着满脸兴高采烈的喝道:“龙兄威武~!”
众人听到此言,皆流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转而用敬佩的目光看着龙天羽,虽然他们不知道胖子的身份。被龙天羽搂抱着痛哭的朱翊镠被张毅一提醒,立刻从愣神之中醒悟过来,满心愤怒起来,心想:好嘛,平日里都是小爷捉弄别人,从没有被人捉弄过,今天倒好,八十岁老娘倒绷孩儿,终日里大雁反而让雁啄了眼。潞王爷是谁?哪就是个盖世的魔王,还能吃这么大的亏么,立刻用全身的力气挣扎着想要跳出龙天羽的熊抱,对他进行报复和攻击,让眼下这个不知道轻重的小子知道害怕。谁知道任凭他如何摆弄,就是无法月兑离龙天羽的控制,反而越是挣扎越是让觉得自己呼吸愈发的困难,更别说出声说话了。
越来越难受的朱翊镠这个时候有些害怕了,他心里面开始怀疑眼前黑皮书生是不是真的知道自己的身份,又或是赵山等人并没有把自己的身份告诉他?不管如何,眼前的这个男人给自己的感觉就如同一座山一样,无论你如何的使劲,总是逃月兑不了他的掌握,反而压的你无法喘气。朱翊镠的心里打着嘀咕,难道这小子真的敢对自己下黑手?随即他推翻了这个想法,不可能,赵山等人不可能不说的,就算他们不说,黑小子看到自己闹事的情形不会去询问么。可既然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份,这黑小子就不怕灭族么,嘿,最终不过是吓唬自己罢了。想到这儿带着并不傻笨的朱翊镠放弃了挣扎,松了劲儿,他静静的等待着龙天羽进一步的动作,满脸一副我就是无赖,你能把我怎么样的神态。
听到张毅貌似给自己助威,实际是在倒场得话语,龙天羽侧头看了他一眼,眼前的这个男人果然对自己并没有太大的善意,他靠近自己应该也是为了了解自己,掌握自己的弱点,进而找到对付自己的方法,就不知道他到底是属于哪个势力范畴。不过现在的龙天羽没有时间去考虑这些问题,自己的怀里面还搂着一个烫手山芋没有处理,要是真的处理不好,惹出的麻烦不管是谁出面恐怕都不可能替自己兜得住。
也罢,从刚才赵山描述的朱翊镠的行事来分析,此人还是有一定的分寸和慈悲心肠,再加上这小子既然是抱着某种目的过来的,那么自然最后和自己要有一番联系,只是这种联系沟通的方式有些特殊罢了。既然如此,龙天羽果断的下了决心,搂着朱翊镠的右手,如铁钳一般掐住朱翊镠的后颈,立时被龙天羽捂在怀里面的朱翊镠感觉到脑后一剧痛楚,眼前一黑,还没等自己明白怎么回事就昏了过去。
就见龙天羽抱着潞王朱翊镠,不断哀伤的喊着:“兄弟,兄弟你这是怎么了,”接着朝着站在边上的一众才子们嚷道:“唉,看来是悲伤过度,大伙儿请让让,我这里要看护我的弟兄去就医,不便多留,赵山你们哥儿几个都留下来照顾好大家,真是对不住了,今天这事而扫了大家的兴致,等会儿晚生有些家乡特产让诸位拿回去品尝一二,也算是我对大家的赔礼,另外我这弟兄骚扰了秀芳大家,所以她的酬谢双倍赔付,也算是我对大家略表一些心意。”
话语说完,也不等其他人反应,龙天羽迅速的横抱着朱翊镠离开了琴楼。在他身后的赵山等人只能用担忧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大兄离去,期望他有办法能够降伏这个混世魔王。而张毅的眼神略微带着几分趣味,虽然他不知道龙天羽后续如何处理胖子,但是眼下龙天羽的处置确实是妥当的。在事态没有月兑离自己控制的情况下,迅速的月兑离人多的场地,找到僻静之处来处理问题,而弄昏胖子也同样给自己带来了一线喘息的机会,好能够想办法解决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