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上带着感谢,周卫石似乎听到龙天羽的这些话,有些坐不住了,站起来又是慷慨激昂的说了一通感谢的废话,此时他的心里面也是有些吃不准龙天羽的来意。从开始出京的时候,原本厂督张鲸交代任务就没有告诉自己到底陪着眼前的黑皮小子去辽东是做些什么,只是说事无巨细,都必须整理成策,会有人定是来收取的。虽然说自己的任务很明确,但是对于监视目标的最终目的不清晰,心里面当时也没有底,只是在京师的时候根本没想到龙天羽是残暴的人,总是想着妹妹是人的姬妾,就是自己的妹夫,也就根本不顾及这一点儿。现在对龙天羽既然心里面抱着很大的敌意,立刻对此行的最终目的生出好奇之意,想要探听一二,以在今后对龙天羽的谋算之中得到几分先机。
“是,管事大人慈悲,一切但凡管事大人安排,小的鞍前马后绝无不从之意。只是小的有一事有些疑问还请大人解疑。”周卫石故作犹豫的模样,看了眼龙天羽说道。
“还请周档头但讲无妨,我这人说话直接,你虽然名义是我的属下,但实际上是监察我行动的特使,有什么话尽可以直说,我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淡淡的笑了笑,龙天羽双目盯着周卫石的脸庞,似乎要直刺进他的心里一般。
咳嗽了一声,周卫石没有想到龙天羽说话如此不绕弯子,不过话说回来,这也没说错什么,于是他问道:“请问管事,我们此行的目的是什么,到底要办什么事情?”说到这里,似乎表露的有些不好意思的模样,接着言道:“要说本来我们是陛下手中的一把刀,厂督吩咐下来的事情,原本不应该刨根问底,可弟兄们既然远赴边疆,心里面自然有些不落底,因此,恕小的斗胆,如果管事大人能把一些情况通报给小的话,那么弟兄们也能安心一二。”
点了点头,龙天羽听到这里心里面很清楚,周档头想要知道这次去辽东的最终目的并不是为什么手下的安心,至于有什么目的,哪还要观察,现在还不好说。只是在旅顺建立海贸港口,到目前为止,只有六、七个人知道,这就是为了事情的保密性,避免事情外泄而带来的很多不必要的后果,也就是说在对外的第一次贸易之前必须尽量做到完全的保密,等第一次海贸实施了以后,后面的各种麻烦接踵而来也能够有个抗打击的能力,和增加同阵营之间的一种信心,即为海贸带来的利润能够值得大家去共同抗衡外来的风险与压力。当然这只是龙天羽的建议,实际上作为帝王和京城权贵,也是非常同意低调行事的方案的,很简单,因为只有如此,到时候万一要是海贸并没有龙天羽描述的那么美好,无法获得巨额的利润,自然也就无须再为辽东小子承担一些什么,进而可以无声无息的放弃他,甚至除去他,来平息因为海贸事件给某些势力带来的愤怒之情。所以不管出于哪一点,面前的周卫石都没有资格知道事情的细节,龙天羽心中暗笑,张鲸在派他出京之前并没有告诉他具体目的,不是不想告诉,而是张鲸自己都是云里雾里的根本不清楚。不过既然人问了自己大概的问题,自己总是要回答的,至于答案么,呵呵,你信也好,不信也罢,不过是大家都有个下台的台阶罢了。想到这儿,龙天羽呵呵一乐,轻轻用手拍了拍身下酸枝座椅,说道:“周档头客气了,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这次进京原本就是要把我在辽东昌盛号的股份,捐献一半给皇帝陛下,这次回辽东,就是为了给陛下办这件事情,到了辽东之后,安排好一切,通知大内的公公们前来接手,自然后面的活儿也就没什么了,到时候弟兄们想留在辽东,我是双手欢迎,要是有哪恋家的,想回京城,我也绝对不阻拦,定然帮着同上面打招呼。”
闻听龙天羽的解释,周卫石心里面根本就不信。你捐款给皇帝,这种事情有必要藏着掖着么,又不是皇帝要强征你一半的家产,派我们监视你,怕你跑了;现在是你主动捐款,这么一件简单的事情,为什么还要派八名东厂番子跟着你,监察日常的行动。只是心里面不信,面上却不能流露出丝毫,周卫石满脸被龙天羽推心置月复的模样打动的神情,说道:“嘿,我说么,档头真是舍小家为大家的典范之人,真是让人不得不竖起大拇哥喊句佩服。属下只听说过往家里面划拉钱财的,绝对没听过有人愿意捐一半身家为国为民的。管事尽管放心,小的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也不知道什么大道理,但是您老人家如此信任小的,小的定然全心全意的帮着您办好差事,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望着慷慨激昂,恨不得掏出心肺让人看到自己心思的周卫石,龙天羽笑的更加快乐了。果然这些常年在特务机构之中打滚的货色,没有一个是简单的,各个都是门清的主儿,身上油滑的让人绝对不能相信半点,要是信了这种人的话语,恐怕被卖了也要帮着数钱。脸上流露着满意的神色,似乎龙天羽对周卫石俯首帖耳的态度很满意,更加亲密的说道:“瞧瞧,周档头这话言重了,我不过是一届小吏而已,何德何能要周档头报效,咱们都是为皇上办事,提朝廷分忧罢了。今天我来通告周档头,在归去辽东的路上,我要先去山东清河办点事情,所以行程上的安排我像这样咱们走徐水到沧州,然后走沧州由德州入山东,接着去济南,送我的弟兄曾亮回家,然后到取到济阳去清河,这一路上行程的安排大概就是如此,周档头看看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和好的建议完全可以提出来,咱们再互相商榷一二。”
听完龙天羽的行程路线,周卫石心里嗤笑了一声,提什么建议,你都全部安排好了,我提建议有用,他面上却是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连声不迭的说道:“管事客气了,小的见识浅薄,哪里能有什么建议。挺好,挺好,就按您的路线走,等会儿我知会知会弟兄们,看看这路上如何安排需要不需要提前做些准备,有个安排才好。”
点了点头,龙天羽脸上流露出满意的神色,说道:“正该如此,今天我来也就是这个意思,有了提前的准备大伙儿才好长途跋涉么,好了,今天来一则是看望大家,二则是把后面的路程通报给大伙儿,还请档头转告给一应弟兄们,后面的路途大家伙儿放心,不会再那么赶了,走到哪儿算哪儿,我准备弄几辆大车谁要跟着,大家伙儿可以在车上安心养伤。”
周卫石连忙作了个揖,弯腰行礼,面带愧疚之色言道:“管事仁慈,小的们身体不要紧,可别为小的们的贱躯耽误了管事的大事,小的们可是担当不起。其实管事只要按照您的时间走就行了,小的们定然豁出性命也不能拖管事您的后腿不是?”
摆了摆手,龙天羽站起来,笑呵呵的一边向外走去,一边同周卫石说道:“周档头言重了,不至于,此行关键又不在时间的快慢,只要把事情办得妥当,就是你我二人的功劳。再说了,我总不能让你们几位上差有什么损伤不是?到时候要是回京,恐怕我同胡智润大人和张厂督都无法交代呢。你就不必再心怀愧疚了。”
嘿,好嘛,还不能有什么损伤,前几日从京城到徐水的路上,这一路狂奔是假的么。跟他娘遛狗似的遛,当时怎么不说这话,真虚伪;周卫石心里面暗骂着龙天羽,嘴上却说道:“哪是,哪是,不敢,不敢,小的一切但凭管事吩咐就是。”
站在驿站门口,看着龙天羽的坐骑消失在烟尘之中,周卫石恨恨的吐了一口唾沫,心里面却有些迷糊,这黑小子来一趟真的就是为了嘘寒问暖,收买人心而来?就是为了不让自己去透露他的恶行?看样子不像啊,来了之后又没有对自己封官许愿,也没有送钱送物收买自己,只是打屁聊天式的同自己哈拉了一会儿路线,问了问手下的状况,然后假模假式的说了说会辽东的目的,这里面可没有半点收买的意图,这小子到底想要干什么?
带着满头的雾水周卫石回到了驿站之中,刚坐下,有位身形消瘦的番子名叫李二,上前问道:“头,这家伙来干啥来了,这不是又想什么招儿给咱们弟兄几个好看吧~!”说到这里,用手模了模上还没有好的伤疤,心有余悸的接着说道:“我说大哥啊,要真这么搞我们可受不了啊,要是再来一段狂奔之路,大伙儿恐怕就全废了,您可要想想办法才好。”
一众番子都深表同意的点了点头,七嘴八舌的也都说了起来,这个说:“是啊,头儿,您可要帮衬着点儿啊,我可真受不了了。”哪个说:“干脆我们也别跟着走下去了,照这么来,估计没两天咱们大家全玩完,回家卖咸鸭蛋去了,就是给了些银钱,恐怕也无福消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