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几分意味的眼光扫量了几眼黄贵,周卫石心里对他同韩常之间的关系充满了好奇。要知道在明末,千户按照规制可是正五品的官员,而东厂的档头呢,说起来可是不入流的吏员,当然东厂和锦衣卫之间的关系比较特殊,东厂不管在任何的方面都高出锦衣卫一头,不管是在人员工资、福利、政治待遇方面都要远远高过于锦衣卫,但绝对没有到一名东厂的档头可以无视官员和吏员之间的品级差别,随意的让人感觉的有一种不寻常的气味弥漫在两人之间,尤其是黄贵作为一名朝廷的五品大员,居然毫不在意韩常的随便,要说起来,这种情况如果发生在一名文官对武将的态度,这两者之间是有可能的,但是发生在一名锦衣卫千户与东厂档头之间,可就不大正常了。心里面七拐八弯的想着,只是眼前的特殊状态,周卫石去不是太过关心,毕竟说句不好听的,两个人有什么瓜葛,恩怨同自己完全没有关系,当然他面上还要应付着黄贵的询问,笑着说:“客气,客气,说起来都是为皇家办事,都是一家人嘛,初次见面大家还要多多互相关照才好。”
两边应酬式的场面话说完了,分宾主坐下,韩常将残席撤下,重上新的酒席,是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韩常见火候差不多了,自然就开口试探性的询问道:“周兄来真定,是公干啊,还是私事呢?要是公干自然要早些说起出来好让我有所准备,要是私事的话但讲无妨,只要我能帮上的,一定帮,说半个不字,我就不是人生父母养的。”
看着七情上面的韩常,周卫石面上流露出感激,心里头却一点儿也不把他说的这些东西当成一回事。说句不好听的,以周卫石对韩常的了解,一旦自己要是把哪没有证据的推论说出来,韩常定然不可能当回事,搞不好他还会糊里糊涂的去询问驻地的官员,到最后反而弄巧成拙,打草惊蛇,让敌人有了警戒之心,会变的更难对付,只有旁敲侧击才行。心如电闪,他笑着说道:“嘿,其实也没有什么事儿,只是我作为朝廷下派给新任龙管事的下属,前往辽东公干,这一路之上,管事心怀故土,所以赶路的有些急切,因此他也不想在真定府休息,可毕竟一大帮人要从真定府的地界路过,要知道,咱管事大人骑的可都是一水的好马,你也知道,这年头兵如匪,这不到了真定府地头,因为是军镇,自然要小心些才是,就叫我先来真定打个前站,和老兄先说句,打个招呼,问问情况,看看这真定的状况如何,万一有哪不开眼的兵将要是弄些幺蛾子出来,恐怕还要仰仗韩老哥多多帮忙才是。”
原来是为这事儿,韩常暗暗点了点头。有一名辽东年轻举子成为了东厂颗管事的行文早就已经发到这里,他更是打听过这位举子的状况,绝对是当红炸子鸡。据他收集来的情报此人同皇上、贵妃、太后都有着不小的瓜葛,而东厂京师总部已经发过通告,说这名颗管事要携八名东厂护卫路经此地,望一路上的东厂机构密切关注行踪,有什么情况及时向京城通告。只是韩常没有想到八名东厂护卫派了周卫石统领。想到这里微微咪咪了眼,心里面骂了句娘,心里面油然升起一股嫉妒的心思,他娘的,什么这个哪个的,周卫石怎么就这么好的命能跟上如此一位有前途的年轻人,不过他转念一想,还是不对,如果只是为这点儿小事情,周卫石怎么会舍得送自己一块上好的玉石作为礼物?恐怕里面定然有奥妙,想来想去他还是决定再试探试探,如果能从中弄出些什么好处自然是再好不过的,自少就算自己帮着周卫石把事情办了,也不能让那位新扎颗管事,认为事情是周卫石的能力办成功的,而是能够让他知道自己在其中付出了不少的努力和辛苦,这样才是能在领导面前挂上印象的秘诀;再说了既然要自己出面,肯定不光是跑跑步这么简单,一定是有要拼命流汗的时候,既然如此自然要把事情弄的明明白白的,别到时候吃亏都吃再暗处,让人心有不甘。
于是,韩常呵呵一乐,端起酒杯咕嘟咕嘟的自饮一杯说道:“恩,新任颗管事的事情我是知道的,他过境么这点事儿也不算什么,等会儿咱们吃喝完毕,到时候我亲自护送你们过境也就是了,”说到这里撮了撮牙花子,用原本就不大的眼睛朝周卫石这边一斜,面上挂着几分戏谑的神色,接着言道“只是么,老弟你要给我透个实底,到底这里面是怎么回事,你老弟可不要有什么遮瞒,要让我们弟兄卖命,总要给个明白话吧。”
慨然一叹,周卫石一副被韩常猜透了心思的模样,满脸愁容的看了看左右,半天不说话。韩常这是明白了,人家是嫌弃这里人多嘴杂,不好开声,于是点了点头又说道:“恩,也是,这地方人太多,咱们换个地方再谈,”说完,就如同吩咐下属一般同边上锦衣卫真定千户黄贵说道:“我进去和周档头谈些事情,外面你就招呼着,有什么进来和我说一句。”说完也不等黄贵说话,自顾自的领路离席向里面走去。
周卫石听到韩常的话语,故意做出一副惊讶的模样看着黄贵,好像很诧异二者之间的关系如此的不寻常。此时的黄贵被周卫石眼神一扫,脸上流露出了片刻尴尬羞愧的神色,可很快为了掩饰,低下了头,但在低头的瞬间,周卫石还是敏锐的从他的眼神扑捉到了不经意流露出了某种怨毒,只是他掩饰的很好,飞快的在脸上又挂起了亲切的笑容,抬起头很是客气的看着韩常的背影说道说道:“哦,好的,没问题交给我了,”接着转头又通周卫石笑着讲:“周档头等会办完事情出来,咱们可要好好再喝上两杯,亲热一番才是,这远来一趟真定也不容易,大家见面就是缘分,就是好兄弟,以后有什么还要互相帮衬着才是。”
听到这话,周卫石琢磨了一会儿,觉得眼前这位老兄似乎话里有话,不过眼下他也顾不得品味着黄贵的话中到底有什么样的用意,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跟着韩常进了厅堂,就见韩常大马金刀的坐了下来,一改刚才在外面的和颜悦色,也不请周卫石坐下,也不说几句场面话,面沉如水,嘴角挂着一丝冷笑说道:“好了,周档头,你我们之间不需要再摆出亲兄热弟的话语了,我这人你是知道的,是头顺毛驴,你要是对了我的脾气,什么事情都好说,你要是不顺我的脾气,天王老子来了都没用,咱哥俩有话摊开了说,你今天来到底有什么事情,新任的颗管事身上又有什么事情让你如此坐蜡的,有一说一咱们竹筒倒豆子,全说个清楚明白,要不然你可别怪我两手一拍,啥事也不帮忙。”
苦笑了一声,周卫石面上流露出了一丝犹豫之情,想来想去,做出一副痛下狠心的模样说道:“罢罢罢,我就同你说明白了吧,唉,韩老弟啊,你是不知道,我这一路上可是苦往肚子里面咽啊,别人看我好像巴结上了一名少年新进权贵,其实狗屁,这权贵是新进的,可难伺候的紧,平日里不是打就是骂,还弄的一路麻烦,眼下要我给他擦。”他一边大骂龙天羽,一边偷眼观瞧韩常的面色,见韩常流露出一丝感兴趣的神色,心中一安,接着说道:“也不知道这小子同哪位灾星作对,被霉运上头。这一路上过来原本只是受他的气,只要一路平安也算是好事了,想必老哥也是清楚这位颗管事的发家史,他在京城就是河艳楼哪一仗同海匪打了个你死我活,才入了皇上的法眼,因此,刚出京城这不就被海匪给盯上了,一路之上是盯梢不断,而进了真定府之中,哪是更加的猖獗,居然暗哨增加了三名之多,如此模样,恐怕是最近就要动手了,这不小弟我这就是找老哥来打打秋风,看看能不能找找关系,找些官兵护送护送是最好,护过了河北地界,到了山东,咱队伍里面还有位济南府知府的公子,到时候他那边自然能够帮衬着护送一二,不知道老哥哥可肯帮帮这个忙?”
听完周卫石的话语,韩常是信了这段话的,前面说过,他虽然人在外地目光却一直是注意着东厂的内部升迁调动的,所以每一个位置有什么变化,有任何的风吹草动,他都要关心一二,毕竟这是和自己的前途有关联。这名辽东少年的发迹史,他是听人说过的,一位二十不到未及冠的少年就能当上东厂的颗管事,这可也是一件奇事,自然他更是要好好研究一番,自然河艳楼,办赈济之类的事情都会被他收集起来,详细的琢磨一二,当然朝廷内部的一些状况他是不清楚的,比如说内阁大臣对皇帝旨意的奉还之类的事情,但是从表面上看,这位少年权贵确实是支潜力股,是值得一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