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文说道,龙天羽分析万历的目的是要将自己当刀使,那么对于元八爷的死,龙天羽有着自己的盘算,他是在释放善意给文官集团。当然龙天羽相信,就算文官集团能够去拉拢自己,可实际上南方的海贸集团是没有那么容易能够放过自己的,两边将会在相当长的时间有一个相互斗争,相互压制的过程,直到最后任何一方站了绝对的上风,以胜利者的姿态去面对另外一方,哪个时节,是消灭,是合作,是共存,是流放,将会是另外一种局面。
至于杀死元八爷对于皇帝陛下的意愿有没有违背,这点自然是不用质疑,肯定有所违背。那么按照龙天羽的心思,杀了元八爷让皇帝知道,同样也是另外一种试探,试探这位年轻皇帝对于自己的容忍底线是什么,他会不会让自己用一种独特的思想走下去,还是他要用皇帝的意志把持住自己的一举一动。哦,至于皇帝会不会知道元八爷死去的事情,龙天羽是不担心的,像这类消息,在大明年代的特务统治之下,满世界都是可以收取消息的渠道和方式,他相信,很快今天晚上任何人的一举一动就会摆在乾清宫龙案之上的文牍中了,更何况就算没人告诉万历帝,他自己也要将这里面的细节有选择的上报给皇帝,以显示自己的坦诚之意。按照龙天羽的揣测,如果皇帝不满自己的行动,他也不会一棍子将自己敲死,毕竟这里面有个初犯的问题,毕竟皇帝还要利用自己去海贸、去引诱文官集团犯错,自己还有很大的利用价值和利益可以榨取,所以咱们伟大的皇帝陛下,最多是派人警示、训斥罢了。当然也许有了这次试探之后,万历帝会认为自己不可靠,不够忠诚,但龙天羽相信,这一切在昌盛号下一年的收益运入京师之后自然而然就迎刃而解,皇帝的怨气将会在银钱的魅力之下变的荡然无存,毕竟银钱一则能够让他腐化堕落的生活有了经济上的保障,二则能够让皇帝的权利得到大大的彰显,因为他摆月兑了文官对于自己在财政上的控制,进而能够使自己手中的权利变的更加多样性,更加具有灵活性。在这种大前提下,龙天羽丝毫不担心万历帝会对自己下狠手,更何况要真的事情到了最坏的地步,哪又有什么呢?不过是一切从头开始罢了。
放古庆余走,也同样有三重目的,第一重是同古言兴表态,自己无意同他作对到底,在你派兵暗算伏击自己的情况下,自己依然不想将事情做绝,放你的侄子回去,只要你不同我作对,我不想无限制的同你斗下去,龙天羽觉得古言兴能够读懂自己的心思,应该会识趣懂事,知道自己怎么做,当然奢望他为自己做事哪是幻想,但是自己要做的事情,古言兴能睁一眼闭一只眼这就是相当不错的结局;
第二重意思,则是保护戚家军,割鼻军倒是无所谓,这支军队从龙天羽了解的信息里面看本身就是一支在大明编制之外的黑军,是真定府的某些官员弄出来为自己处理肮脏事情的私军,这种队伍是要随时随地准备灭口的,那么大明的官员们又怎么会将他们纳入大明的编制之内给自己找麻烦呢?所以割鼻军不是问题,相反有割鼻军的存在更好的能够让真定府的不少官僚们心里面紧张,因为他们都或多或少的通过割鼻军做过不少阴暗的事情,不过这点儿是后话,也是龙天羽现在还顾及不上的;而戚家军则与割鼻军有着本质的不同,要知道枫叶堡的戚家军毕竟是大明王朝的正式编制的队伍,要知道龙天羽不可能不通过朝廷申请调令,与当地的军官打招呼,就直接将戚家军拉到辽东去,这不是给了人口舌么,你这是擅自拉拢军队,居心叵测,你想干什么?谋反么?更何况戚家军可不是和割鼻军一样无牵无挂,枫叶堡还有相当一部分军属在里面居住,那么龙天羽面临的问题就不能仅仅是将戚家军带走,而同样那些军属也要一起移走,安置好,要不然怎么可能让戚家军的兵丁们安心呢,所以各种因素都必须考虑进去,因此这次危机渡过之后,戚家军就算能同意跟自己走,也要等到朝廷兵部的调令下来,将戚家军的兵力调动到辽东去,如此才能名正言顺,不会有什么把柄让人抓住,而不管是调动,还是什么其他的因素,这一切都不可能绕过总兵古言兴,必须要他点头同意,一旦古言兴明面上答应,其实暗地里玩花样,使绊子,恐怕会有不少麻烦,有的看官可能要奇怪了,你可以把这位古总兵的事情透露给万历帝嘛,将他替换掉也就是了,是这样确实是容易,可仔细想想就能知道,龙天羽在朝廷之中完全没有根基,朝廷的总兵换了谁来当都是一样,都不可能是自己人,都不可能为自己所用,既然如此,还不如留着这位被自己揉捏过,并且清楚自己实力的总兵,毕竟他会在做事情的时候有所顾忌,哪将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了,正因为如此龙天羽根本没有打算在自己上奏万历帝的文章里面提到古言兴的事情,只是将这件事情模糊的定义成被京城哪股海匪势力再次报复性袭击也就算了;
而第三重意思,则是有些摆不上台面的心思,放古庆余走,能够让切断戚家军和割鼻军的退路,以古庆余的性格,这次的失败绝对是不会放在自己的身上,而是会将之归纳在戚家军的武力与割鼻军的反水之上,这也就同时会影响古言兴对事物的判断,他们定然对割鼻军和戚家军会无比仇恨,在这种态势之下割鼻军和戚家军为形势所迫,就不得不铁了心的跟着自己一条道路走到黑,难道他们还能回去留下来任人宰割,天天过着心惊肉跳的日子,继续被人当成另类对待不成?只是龙天羽的这等心思,只能在暗地里操作,也就是俗话说的只能做不能说,要是说出来恐怕未免让人觉得你有着阴私的一面。
想到这里,回顾出京这段时间自己的状态,龙天羽心里面很是有些舒心,现在的自己同在京城完全是两个概念,要知道在京城只有自己当孙子的份,谁都能揉捏你几下,谁都能训斥你数声,可到了最后自己根本不能有一点点反抗的动作,而现如今呢,出了京城,自己不但可以反击,还可以又更大的活动空间进行事情的操作,让自己有能够左右逢源的机会。淡淡的笑了笑,看着坐在一起大口吃着饭食的士卒们,龙天羽大踏步的上前,走到这些人的中间,与他们一切吃喝,欢笑,在龙天羽的眼中这些人才是最可爱的人,才是自己能够实现理想,保住根基的最大本钱,要是没有这些人的流血和牺牲,自己的腰杆怎么能够挺拔起来。
这一天是一个好天,太阳暖烘烘的照在人的身上,驱走了秋夜的寒气,路边的老乞丐,正在整理着自己的职业规划,盘算着从哪里的酒楼后面弄来些剩饭剩潲水,填填自己的肚子,就看到从远处急匆匆的赶来几匹马,老乞丐定睛一看,发现是真定府的纨绔衙内古庆余,他立刻转着身子背对大街,为什么?因为他怕,这位古庆余古衙内多次放狗咬过自己,这次要是他的兴致来了,又不知道要如何折腾人呢。不过乞丐偷眼观瞧之下,心里面放松了不少,古衙内满脸凝重,根本无暇估计自己的存在。是啊,古庆余,现在哪里还有时间顾忌得到什么乞丐,他自从被龙天羽放走之后,立刻分兵两路,一路他自己回叔叔这里痛诉详情,一路则去通知另外一支在衡水对面伏击的队伍,撤退,他不想再将为数不多的实力消耗在对龙天羽的伏击之上,他想了想那天晚上的险境,龙天羽诡异的笑容,浑身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胯下马紧催了几下,向着总兵府加快了前行的速度。
真定府总兵衙门后宅,此时正是上午,古言兴在家中后院伺候盆景,下人前来通报:“老爷,少爷回来了~!”古言兴心里一惊,这家伙怎么现在就回来,说起来按照时间上来说,最早也应该是在明天才能回来,难道出了什么事情么。
这个时候古庆余已经抢了进来,见到自己的亲叔叔,哪是泪流满面,扑通一下就跪倒在地,放声大哭。此时古言兴虽然还不知道具体的细节,但是他心里明白,肯定这次的行动出了纰漏,他沉声说道:“好了,哭什么,起来,天大的事情有我呢,去书房说话。”自然,古庆余哪哗哗的眼泪,一方面是他自己某种意义上的害怕,害怕自己的叔叔责怪与他,另外一方面则是真心的委屈,委屈自己的在生死边缘打了一转,听到自己的叔叔这么说,他的心才安稳下来,屁颠颠的跟着叔叔后面往书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