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河听到这话,转头看了看曾亮,这下曾亮不哭了,他颇为得意的看着自己的二叔,一副自己有先见之明的模样,让曾河是无语连连,这对活宝父子,真是让人没有办法。曾母不干了,立刻指着管家的鼻子骂道:“哪个敢动我孩儿一根毫毛试试,我不和他拼了命,你到前面去叫那个老糊涂回来,你同他说,他不回来我就直接去前面找他,。”说完曾母回头搂着曾亮说道:“孩子莫怕,你爹爹要是还想折磨你,你娘陪着你,咱们一去你外祖父家,叫你外公给你做主。”曾亮的母亲,可不是一般家庭出身,乃是前任山东巡抚周国章的女儿,虽然平日里曾山在家中家长作风是极其严重,但是到了关节之上,要是曾母发作起来,曾山也不得不退让三分,一则是周国章对曾山有知遇之恩,二则曾周氏过门之后,夫妇两人感情极好,连吵架拌嘴的次数可以说屈指可数。
看到眼前越扯越乱,曾河也顾不上自己的疲累开口就同曾母说道:“嫂嫂,你放心,有我在这里大哥是不会将侄儿如何的,眼下咱是真有天大的要事要找哥哥商议,还劳烦您跑一趟吧,请大哥快快过来,可是十万火急啊。”
曾周氏迟疑了一下,望了一眼曾河,又看了看曾亮,见自己的儿子这个时候也不胡闹了,一本正经的点头附和自己的二叔,此时作为一颗母亲的心又开始敏感了起来,挥退了下人,大厅之上只剩下自己、曾河、还有曾亮三人,她压低声音问道:“二叔,你给我透个底,是不是亮儿路上闯了什么祸,不然你们怎么可能如此紧张,看看你腿都骑的快要废掉了。”
流露出哭笑不得的模样,曾亮抬头看了看自己的母亲,一脸担心的模样,不由得心里一酸,原本想要开几句玩笑的的心思不翼而飞,正经的对母亲说道:“孩儿没什么祸事,只是路上收到了一些风声,和带着一位朋友的嘱托,要同父亲商议,这是一件关于咱们家族的大事情,可眼下,可眼下怕是父亲在气头之上,孩儿怕父亲不肯过来见我,所以还请母亲辛苦一趟,过去请一请父亲,请父亲不管手上有什么事情都先放下来,过来商议一二。”
曾周氏听到儿子这么说,总算将心放到肚子里面,在她的眼中,自己的父亲虽然从巡抚的位置上退了下来,但是故交好友遍布朝野,就连京城的几位阁老也是能说的上话的,而自己的丈夫好歹是正职的知府,从四品的官员,什么事情解决不了呢,至于孩子和二叔说的大事对于她来说是不关心的,她再强也是一个旧社会的女性,只要不涉及自己孩子和丈夫的安全问题,她也不想多问,她知道有些事情自己作为一个女人是不方便参与的,叹了口气边往门口走,边朝着曾河说道:“你们可不要哄骗与我,要不我可不依。好了,孩子你放心,我一定给你将那个倔老头给你弄过来,你们在这里等着,瞧着这模样是不是还没好吃饭呢,你们人呢,快去给我的心肝宝贝去德凤楼买他最喜欢吃的扒鸡,要刚出炉的。”下人应声而去,她也自去前面衙门之中,找自己的夫君去了。
看着母亲刚走了几步,曾亮突然想起来要让自己的父亲重视,快些回来,恐怕只有哪块腰牌能起作用,于是他从怀里掏出布袋递给母亲,说道:“母亲大人,这里有一样东西,要是父亲不肯过来的话,劳烦母亲一定亲手递给父亲,我相信他看了会明白其中的用意。”
曾周氏颠了颠手中的布袋,看了看曾亮,点了点头,说了句:“你这孩子神神秘秘的,有什么事不能同为娘讲,行了,这件事就包在娘的身上,你同你二叔好好洗漱洗漱,也不看看都脏成什么样子了,快去,就是有天大的事情也耽误不了这么一会儿。”曾亮没有办法只得叫人去准备梳洗衣服,搀扶着二叔曾亮往后堂走去。
刚进前衙没几步,就见到知府的刑名师爷刘润普坐在后堂之上,似乎在侧耳倾听着什么,当他回头看到夫人往衙门走过来,心里面一惊,想着:“这位怎么到前面来了,莫不是有什么事情,”可转念一想,立刻明白了几分,刚才后府的管事来找老爷,说是自己家的少爷回来了,请大老爷过去呢,被大老爷给撅了回去,估计这是夫人过来二请来了。刘润普知道这种家事就是一个糊涂账,自己要参合进去恐怕不打清爽,于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朝着曾周氏作了个揖,说道:“见过夫人,给夫人请安。”
曾周氏可是见过大场面的人物,自然待人接物有她的一套水准,看着刘润普,知道这个人虽然没有功名,但是极得自己丈夫看中,连忙侧身避过刘润普的行礼,温言说道:“刘先生好,有些日子没见到刘先生了,上次听老爷说,刘先生的夫人从老家过来,似乎有些气虚,前些日子我娘家送来了一支长白山的人参,等会儿我让下人给您夫人送去补补身子,嘿,也是这南方人初来咋到北方么,这气候是不好适应。”
这话一说,刘润普也算是老于世故之人,心中都未免不由得一暖,暗暗叹道:人说贤妻发家,果不虚传,东翁能有今天恐怕和他的夫人长袖善舞也是密不可分的。这边想着,那边刘润普连忙多谢的再次作揖行礼,场面自然柔和了很多。
这会儿曾周氏看着刘润普,笑着继续说道:“刘先生你知道的,我哪个不争气的儿子回来了,说了想要找老爷说说话儿,说是有什么要事相商,你看看屁大一点儿的小孩,出了个门就变的有要事了,连我这个母亲都不肯说,刘先生你说好笑不好笑。不知道老爷在前面干什么呢,要是方便还请刘师爷进去请一请,就说我找老爷有事,你看可好。”
略一迟疑,刘润普恭敬的朝着曾周氏说道:“夫人,如果要不是急事的话,最好现在不要打扰大人,大人在里面接待客人呢,这位客人相当的重要,是从鲁王府而来。”
曾周氏听到这话,心里顿时有了分别,自己儿子的事情虽然不知道是啥事,但在曾周氏的眼里面最多不过是家事罢了,可鲁王府哪是皇家的事情,恐怕是没有小事情的,于是她同刘润普笑了笑,福了一福说道:“哪就请刘先生,等会儿客人走了,告知我家老爷一声,说我请他速速回府可好~!”
刘润普低眉顺眼的看着地下,嘴中连连称好。曾周氏转头带着丫鬟就要回后院,刚走过拐角就想起来,儿子还递给自己的一个袋子,说让哪老家伙看到了,就会放下所有的事情立刻来见面,此时她的好奇之心顿时生了起来,吩咐丫鬟落后几步,看看左右无人打开布袋口一看,曾周氏的立刻惊吓一阵彻骨的冰寒由头到脚鱼贯而下双手一哆嗦,差点将布袋掉在地上,曾周氏可不是普通的家庭主妇,哪可是识字的大家闺秀,这个银牌子上面写着东厂、八十七几个字,八十七的涵义,曾周氏是搞不清楚的,但是东厂二字确实明明白白的出现在了眼前。要知道在这个时代,东厂可不是什么好名词是恶魔的代名词,小儿止哭的良药,眼下儿子递给自己这个腰牌说明了什么,说明了自己的儿子同东厂发生了纠葛,如此一想,曾周氏立刻慌乱了起来,她是越想越害怕,深怕自己的儿子出了什么大事情,此时她也顾不得许多,毕竟曾山是家中的主心骨,这种大事情怎么能不第一时间让他知道,所以曾周氏毫不犹豫,立刻掉头转回前衙,要再去喊曾山回家。
刘润普此时似乎刚刚从边上的衙役手中,拿了些文档,正要走进去,却被曾周氏带着几分慌乱的生硬喊住:“刘先生,还请止步,我请你带句话给拙夫,家中确实是出了大事,如果他实在是有要事在身的话,请刘先生传话,喊我家老爷出来一趟,也好~!”
心里面带着几分奇怪,但刘润普心中有数,曾周氏是何人,她可不是一般人家的夫人,想当年也是山东济南府有名的女公子,自从嫁人之后哪是收敛了许多,可如此一位人物,在明知道丈夫接待重要客人的时刻,还屡次三番的前来打扰,这说明什么,说明了,府尊东翁的家中确确实实的有大事发生,再说刚才刘润普趁曾周氏说话的时候扫了她一眼,眉梢之间带着几分慌乱,看来这事情还不是什么好事。想到这里,刘润普总是要为自己的东翁辩解几句,免的他后院起火,要不然东翁因家中的事情心烦,弄得最后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就大家不爽利了,朝曾周氏拱了拱手,他带着苦笑的说道:“夫人有所不知道,今天鲁王府的人来府里面,是为了一起争地案,说起来案子并不复杂,上次不是大清河涨大水,将城外冲出了几块滩地,夫人是知道的,这种天赐之地,带着河中的淤泥,自然都是肥田。这田地原本应该由官府拍卖,又或是留作官田使用,可刚出来就被人霸住了,两边还为了这几块地打的不可开交,要说是一般人,自然很容易处理,但是两边的关系来头都不小,一边是鲁王府,一边是东厂大太监张鲸的家人,唉,这块烫手的山芋现在交到东翁这里,他也是为难得紧呢,这不东翁叫我拿一些旧时的文档,就是想要将事情给推出去,交给下面的县里面处置呢。”
“又是东厂~!哦,还请刘先生速速通报一声,我就在这里等拙夫。”曾周氏听到东厂不由得失声惊叫了一句,接着知道自己刚才流露出来的神色容易惹起别人的怀疑和主意,于是强按心头忧虑,用平静的神色朝着刘润普说道。
刘润普是何许人,他能受到曾山的重用,自然是有他过人的一面。听到曾周氏如此一说,心里也是跟着一沉,什么叫又是东厂,难道,他猜疑到,难道说后宅之事同东厂有什么瓜葛不成?只是这种事情,既然曾周氏不说,刘润普自然不好多嘴,他作了个揖说道:“是,我这就进去通传大人,无论如何将大人叫出来见夫人一面。”点了点头,曾周氏朝着刘润普福了半福,表示敬意,刘润普哪里敢受如此之礼,连忙侧身避开,又作了个揖,转身疾步向府衙之中的议事走去。
走到议事房门外,刘润普稍微整理一下衣冠,因为他知道自己的东翁是一个很讲究仪表姿态的人,接着轻轻扣了扣门,接着用不高不低的声音说道:“禀府尊,文档已经取来。”
一个威严的声音由屋中传了出来:“进来吧,将文档拿与江管事看看。”接着威严的声音顿了顿,同一种声音在对不同的人说话的时候,似乎变了另种味道,话语中自然少了不少威严,多了几分亲热之气又说道:“江管事,这件事情么,我也着实为难,不过这里在府衙之中有几份文档,倒是能说明一些问题,不是我推月兑实在是按照惯例,这发大水冲出来的河田的归属,还轮不到我这知府说话,一边是由下面的县里直接审定,毕竟此中涉及许多利害关系,像旧例指出,谁占田,谁修堤等等具体的一切问题,都要县里面拿定我们不好越权过问,这一切还请您回去禀告王爷一声,下官实在也是难办的紧啊。”
此时的刘润普应声而入,双手托着过去的卷宗很是恭敬的拖到与头顶平齐,往鲁王府的江管事面前一献,等着人接过去。就看到这位江管事,满脸横肉一阵抽动,从鼻孔里面呲了一声,毫不在意眼前的曾山是朝廷的地方大员,鼻子不是鼻子,嘴不是嘴的说道:“我说曾府尊,你这话是拿我当傻子呢,尽哪些虚的,假的填白我,你不就是怕哪边是张鲸的后人,不好得罪么,行,有你这句话还说什么呢,人说板荡知忠臣,现在可是看出来了,这济南府上上下下可没什么好东西,都是一群白眼狼,说起来平日里到王爷府上都是恭恭敬敬磕头虫的主儿,到了实际事情上,一个二个全部滑不溜手,谁不比谁跑的快,半点责任都没人担;你这卷宗我是不看的,一是看不懂,二是不会看,三是看了也是白看,好了不多说了你就好自为之吧。”站起身来很是随意的抱了抱拳头,往外就走。
在屋中另外一名三十多岁、近四十岁的男子,一张国字脸,浓眉大眼,显的满脸正气的模样,让人一看就心生好感。此人根本没有被哪王府管事的话惹的勃然大怒,而是非常有养气功夫的一边示意刘润普送这位管事一送,一边笑着嘴里说道:“江管事这就要走了么,那么下官就不远送了,带向王爷请安问好。”
刘润普得到了自家老爷的暗示,心里明了,可夫人找府尊也要说一说,于是刘润普匆匆朝曾山作了个揖说道:“老爷,夫人来了两次了,现在人就在前衙后院,说有急事,我想您还是见一见吧,看上去夫人似乎很有些烦心事。”
说完也顾不上曾山的反应转身就急追了哪位江管事几步,边走边喊道:“江管事,江管事,您刚才走的匆忙漏了东西了~!”
哪位姓江的管事听到此言,心里一愣,自己来的时候两手空空,那么会落下什么东西,转头刚要说话,就见刘润普双手又恭敬的递上了一小袋子,非常亲切的笑着说道:“管事大人,这东西您可要拿好呢,瞧瞧您,就是急着为王爷办事也不能忘了自己的东西不是?”
有些糊里糊涂的江管事结果小布袋,在手中一晃,自然心里面什么都明白了,这哪里是什么自己落下的东西,这就是曾山送给自己的贿赂,他知道这次没给王爷办事,怕得罪了王爷,所以先讨好自己,想自己在王爷面前给他多美言几句罢了。想明白了的江管事原本满脸怒气的脸色,平缓了下来,满意的点了点头,同刘润普说道:“看我这记性,唉,也是这几天忙的稀里糊涂,完全找不到北,我说刚才怎么觉得少了些什么呢,回去多谢你们大人,这些事情咱们心里有数,有我老江在,请他放心。”说完,毫不变扭的将布袋往怀中一揣,拱了拱手,转身一摇三摆的离开了,看着江管事带着几分嚣张的背影,刘润普不由得松了口气,总算是将这瘟神给打发了。
回过头来再说曾山,当屋中没有人的时候,曾山才放下了满脸的笑容,皱起眉来思索了片刻,眼下这事情是暂时遮掩过去了,反正将矛盾先推出去也不是自己优先的,这事情当初首当其中找的就是巡抚,接着布政使,接着才到了自己这里,他们那些上官滑不留手,自己哪里不会推月兑,自然也是往下级身上一推,至于之后的事情么,我管你鲁王府和张鲸打出狗脑子来,自然有人背黑锅,至于其他的么,也只好见步行步。
这边刚刚放松心思,另外一头曾山就浮想起刚才刘润普所说自己的夫人来过两趟了,在他的心里面自己哪儿子能有什么大事情,恐怕也就是自己的夫人心疼儿子远道回来,想要为之求情罢了。欲待不见,可转念一想自己的夫人可不是平常女子,要是闹到后面太僵了不好,于是朝外喊了句:“来人啊,去后面,”刚说了一半想叫下人将自己的夫人请来,但突然觉得不对,还是自己回去一趟吧,毕竟女人家家的来前堂处理政事的地方多有不便,于是停住了话语,改成另外的意思同招呼进来的书吏言道:“我现在有事回去一趟,有什么事情直接到家里面找我,知道了么。”书吏连连应声,躬身施礼恭送曾山。
迈着官步,拉着架势,曾山一摇三摆的往家中走去,知府后院其实就在知府衙门的后边,不过几个门廊的距离,他刚晃过一个门廊的拐角,就看到自己的夫人站在哪里来回走动,似乎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样,曾山咳嗽了一声看了看自己的夫人,用不紧不慢的话说到:“夫人,你怎么两次三番的到前衙找我,我还不知道你么,就知道疼儿子,深怕我罚了他,唉,真是慈母多败儿,我看,亮儿有今天的任性,多半是过于娇宠的缘故。”
曾周氏本来心里面本来就焦急,再被这曾山不管三七二十一的这么一说,立刻将平日里的贤良淑德抛于脑后,跳了起来,将手中的装着东厂腰牌的袋子往曾山身上一丢,生气的说道:“老头子,你就知道一个劲的数落,当初成婚的时候怎么哄的我怎么就不说了,现在到来怪我骄纵,也不看看这都什么时候,你自己好好看看袋子里装的是什么。”
被曾周氏这么一闹,曾山有些晕乎了,要知道平日里夫人可是好脾性,今天怎么了,怎么如此敏感,自己也没说什么啊,看了看后边离得远远的丫鬟们偷偷的笑容,他好不尴尬的咳嗽了几声,知道夫人现在在气头之上,是不好和她多说什么的,眼下只有忍字当头。他借着弯腰捡掉落地上那个小袋子的功夫,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一边打开布袋一边同自己的夫人说道:“唉,瞧你这样子,我也没说什么么,知道这些年你打理,咦~!”话还没说完,他就看到了手中的东厂腰牌,脸色一变,此刻他倒没有想到是自己的儿子带过来,曾山将这件事情想岔了,他因为这个要腰牌是东厂的人为了张鲸家中哪几块地而做出的威胁之事,仔细看了几眼,发现是真的腰牌,于是他疾声问道:“这东西是哪里来的,怎么得来的?”
曾周氏其实也是知道的不多,于是将自己的曾二爷如何狼狈到连马都下不了就同亮儿一起赶回来的事情说了一遍,接着慌乱,带着哭腔说道:“这个腰牌就是亮儿给我的,开始我还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他只是说将这个东西给老爷你看,你肯定会很快回来的,老爷你说亮儿不会在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吧,要是真的是这样的话,我们,我们可怎么办啊,你可要拿个主意,咱们可就这么一个儿子啊,可是不能出什么事情。”
曾山此时心里面也是烦乱的紧,但是他毕竟是宦海的老手,与女人不同,分得清楚主次利害关系,他喝了句:“好了,别在这里扯了,咱们快快回去问清楚事情的根由,也好拿个主意,天大的事情有我呢,这个天他不下来。”此时曾山私下断定这恐怕就是东厂的手段,在利用自己的儿子威胁自己,要不然自己的族弟怎么会和那个小子一起如此急急忙忙的赶回来。随即他心里面哼了一声,你东厂又如何,大明的天下又不是你东厂的天下,要是东厂你非要逼虎跳墙,那么咱们就见个分晓,让你们也知道知道我们这些文臣的力量。
当然事情没有到最后那一步,刚才也不过是曾山在心中的意YIN罢了,他是知道的,在当前这个年代东厂意味着什么,于是他一改平日里的官步模样,手提官袍小步快走,直接就往客厅奔去,刚一上大厅,就看到自己的族弟同自己的儿子正在据案大嚼,吃的是满嘴流油不亦乐乎,看到此情此景他的气就不打一处来,不但是对自己的儿子,同样对自己的族弟也有看法,亮儿年轻不懂事,你这个走南闯北之人难道还不懂事么,难道你还不知道这个腰牌背后所代表的意义么,他阴沉的脸站在厅门口注视着两人,暴怒的指着两个人大声说道:“你们二人可是好大的胆子,泼天的祸事就要降临了,还有心情吃吃喝喝的,还不快说,这东西是从哪里得来的,谁给你的。”
曾亮这个时候看到自己的父亲来了,他一贯在父亲面前如同老鼠见了猫一样,没了胆气,立刻缩头缩脑的躲在曾河的后面不敢出声。曾河看着自己的大哥来了,也停了吃喝站起来先是见了礼,然后将身边的下人全部清退之后,朝着曾山说道:“大哥,你稍安勿躁,先请上座,这件事不是几句话能够说清楚的,容我细细说来。”
曾山一想确实如此,不管这个腰牌的来历如何,发火生气没有任何作用,反而会影响自己的思绪,他静了静心,在大堂正中坐下,看着自己的二弟发现他站的歪歪斜斜的,知道自己的弟弟也是焦急所致,转头痛曾亮说道:“你个混帐子,还不快扶你二叔一边坐下,看看你二叔为你的事情操劳至此,你不惭愧么~!”
听到曾山如此说话,曾亮怎么能服气,只是服气不服气,他都要表现出一副恭顺的模样,在自己的父亲这里很多时候是没有道理可讲的,倒是边上的曾河笑着同曾山说道:“大哥,你这倒是错怪亮儿了,我看这次他不但没错反而有功,要不是这次他上京有了这份机缘,恐怕咱们的祸事就要来了。”接着他就用鼓励的神色看着曾亮,示意他说出来过程来,毕竟这件事情是曾亮经手的,他最清楚其中的底细。
耐着性子听完曾河的话语,曾山心里面已经清楚了,看来刚才自己想错了,并不是张鲸家人争夺田地的事情,而是太后她老人家的事,但此时他的心里面,没有半点轻松反而愈发的沉重了起来。
所谓太后家人来这里办事失踪的事情,他是一清二楚的,怎么失踪,为什么失踪他都明明白白,可就算是明明白白他也束手无措。当初李家的家奴来到府中,他就是称病不出面接待的官员之一,因为清河哪个地方可不是一般的问题,是一股强大的势力,谁要是捅了这个马蜂窝是要出大乱子的,其中涉及的问题可是复杂的不得了。
说太后家人失踪的事情,就不能不提一提,明朝的民间秘密宗教。民间秘密宗教的基本群众是农民、手工业者、矿工、水手、城市贫民等下层社会的劳动群众。他们受尽封建统治阶级残酷的经济剥削和政*治*压迫,迫切要求改变眼前的悲惨境遇。然而,他们看不到出路。于是,他们之中的一部分人就去祈求神灵的庇佑,依附于超人的权威,用精神的解月兑,补偿现实的苦难。人间的悲愤和希望,采取了超人间的宗教幻想形式。这时,宗教的感情和心理,掩盖了人间的纷争和苦痛。但是每当天下大乱,天灾**相继而来的时候,社会下层的劳动群众陷入了求为奴隶而不可得的境地,他们成群成批地加入秘密宗教的行列中。吸引他们行动的,与其说是信仰,不如说是求生。这时,人们的纷争和苦痛,反过来掩盖了宗教的感情和心理,宗教的信仰和术语,转而成为人们破坏旧世界求得生存的护身符。比如有的教派之中用以下的法术来吸引教徒:“其术,能使人目见金山、银山、面山、米山、油泉、酒井。谓有皈依之者,终身不贫。”可以从这一法术分析出,其中不正是展示了一群群在死亡线上挣扎而希求温饱的饥民吗?
那么前面介绍完了民间秘密宗教,自然我们就要说说清河为什么让大明王朝的官员们棘手了。控制清河地区的教派被称作罗教。它出现于明正德年间,嘉靖、万历时迅速发展。创教人罗清,又作罗静、罗怀等。英宗七年生于山东莱州即墨,十四岁投军,隶北京密云卫古北口军籍。退伍后曾拜临济宗宝月和尚、无净禅师为师,后创罗教。著有《苦功悟道卷》、《叹世无为卷》、《破邪显证论匙卷》(上、下册)、《正信除疑无修证自在宝卷》、《巍巍不动泰山深根结果宝卷》五部经卷,简称五部六册。罗教的教义,采取了佛教的空论,以现象之空,参证本体之空,阐发真空真谛,认为悟了真空,即可成道成佛。它宣传人人皆可成佛。此外,又吸取了道家的无为思想,以无极净土为宇宙本源。它以世界终末近,归真家乡、真父母为号召,吸收男女老幼“凡愚众生”入教,再加上它的劫变等思想,使罗教跨越了禅宗而成为异端邪教。在罗教之中,设置有大小传头及会主等称号,各地传头每年向罗教教主输钱,称为“朝贡”,又有飞筹竹签,传递消息,一日数百里,已初步建立了系统的财政管理机构和系统的通讯路纲,俨然一独立的宗教王国。而这些邪教靠的是什么,就是靠的控制掠夺财富,不就是靠着控制穷苦百姓,剥夺教众的财富为自己所用么,你太后的家人奴仆来这里是干什么,是想要召集一些船匠带走,这肯定是触及了邪教的根本利益,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这些人可不管你什么太后,皇上,在他们的心里面只有自己的神,自己的饭碗、富贵是最重要的,既然有了利益冲突,那么最终的结局就是铤而走险,让你消失。
各位看官可以想象一下,在如此用宗教武器武装起来的严密组织之前,一众大明的官员碰到了如此的情况会有什么样的反应,我想无非是两种,一种是因为触及到了自己的利益,自然仇恨异常要立刻剿灭干净;而另外一种则是,得过且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任自流,反正只要在自己任期内部出岔子,自然是阿弥陀佛,青菜豆腐,得过且过。曾山难道不知道这里面的问题么,他自然知道,如此以宗教控制的人群万一要是产生出来的危害性,熟读史书的他又怎么会不清楚呢,但很显然他也有自己的立场和选择。
从曾山的角度看,眼看明年正月过了,他在济南的任期就要结束,那么按照大明官员的任免制度,是要交流使用的,自然是要离开济南,去其他地方当官,为了这个事情在京城里面各个方面都已经疏通好了,不管是吏部考评,还是朝中的大员阁老,都已经做好了工作,因此按照正常程序他应该是去江南更加富庶的地方任布政使,官升一级,到时候他自然而然就能离开清河这个火药桶,所以在他想来,眼前所有的这一切只要能够隐瞒到自己的离任也就好了,只要事情不捅开,难得糊涂不是?更何况上面的巡抚、布政使大人对太后家族仆人消失的情况都打哈哈,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顶头上司根本不像将这层利害关系给戳破,他们只想维持现状,所以推来推去的将皮球推到自己这里来了,要是自己跳出来,将脓包挑破,恐怕到时候不但无功,反而有罪,你想既然捅破了事情,哪就一定要给上面一个交代,要给上面一个交代,罗教的事情就绕不过去必须捅开,而这一捅开就要有可能要惹起罗教的反弹,导致动乱,那么到时候上司恐怕不会给你好颜色看,给你一个治政不严,引起民乱的考评,恐怕那时节江南的州府自己是不用再想去了,能落个早早致仕就是万幸,搞不好最后弄出来当黑锅替罪羊,连自己家的性命都保不住,自然这种傻事曾山那么聪明的人怎么会干呢,他现在是能拖就拖,能装糊涂就装糊涂。
有的看官可能要说,这还不容易么,你既然想装糊涂,那么太后的家人来了,你完全可以让手下的人去制造几起冤假错案,找人顶罪,搪塞一番也就是了,到时候把这事情瞒过了,到时候任期到了,你不是可以松快的去别的地方上任么。但实际上这种方式,曾山不是没有考虑过,但是考虑来考虑去还是不行,因为第一,如果自己这么做了,那就和装糊涂是两个概念,装糊涂你可以表示一切都在调查之中,有了问题只是自己没有调查出来,最多给个失察的罪名,而你要是给事情结论,被有心人利用,这就是欺君瞒上,哪罪名可就完全两个概念了;其二,你要是将这件事情顶罪之后,是不是就完结了呢?其实没有,根本的冲突并没有解决,你在案件审结之后,必然太后的家族依然要派人来招揽船匠,还是要同罗教之间发生不可避免的冲突的,倒时候反而事情将会往更坏的方面发展,所以以曾山这种宦海浮沉多年,又是世代从政的官员,怎么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呢。
眼下曾山从自己儿子的嘴里得知,京城太后派了人下来查探来了,这就让他有些坐蜡,要是办,他没有办罗教的能力,要是不办继续拖延下去,又无法让那位东厂的颗管事满意,这种两难的境地和解呢?曾亮斟酌了一下,抬头问自己的儿子说道:“你这位京城朋友,与你交情如何,他在京城之中的事情,你无论大小细节都要仔仔细细的同我说明白。”
曾亮望着自己父亲那凝重的面色,从这神色之中,他也明白知道这件事情恐怕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于是不敢有丝毫怠慢,原原本本的将自己所了解的自己哪位大兄在京城的社会关系,背景一五一十的讲清楚,就连平日里的很多日常琐碎事情也没敢放过,不厌其烦的一一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