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了口气,此刻的龙天羽已经完全相信这叶梓刚才所说的话都是真实的,如果说头先的一番举动,叶梓还能够带有欺骗性的表演的话,那么她的演技也太惊人了。但相信归相信,这不代表龙天羽会用感情代替理智,将全盘计划摆出来告诉对方,要知道谨慎是一名首领最应该具备的素质之一,控制感情同样是的,守密是原则是,铁的规矩,不会因为同情叶梓就去说什么让她能够放心的话,透露出不该透露的消息。心里面计较了片刻,从怀中掏出一块丝绸手绢递了过去,龙天羽用沉重的语气对叶梓说道:“你刚才所说的我都知道了,也清楚,我相信你,也愿意替你保密,你是一个好姑娘。既然你抛开心胸来说话,那么我也说些心里话,罗教在山东的问题,我并不是不清楚,而是非常清楚,但你知道,这种情况背后透露着什么?透露着相当庞大的利益,这利益里面纠结着的,可不单单是山东一地的局势,甚至有可能是京师方面的各种政治势力的参与,你叫我一个小小的东厂颗管事,能够怎么办呢?我是个很现实的人,我要活下去,因为我有一班手足弟兄都要依靠我活下去,所以,我可以答应你,如果弄到了那份喜厌录,我将会在山东巡抚之事结束之后,将罗教的事情报上去,但是最终结果是什么样子的,我就不敢保证了,那要看朝廷大佬们的重视程度了,和我上司们的想法,这种事情,并不是我一个小小的东厂颗管事能够干涉的。”说到这里,他看到叶梓带着几分倔强的神情又要开口似乎要争辩些什么,于是他挥了挥手,打断了对方的话说到:“是,也许在你看来山东是在水生火热之中,但是在他们哪些大人物的面前,草民的死活,罗教的生死对于他们来说狗屁都算不上的,;恐怕他们基于什么政治原因,指鹿为马的认为,山东现在是鸟语花香,盛世之兆也说不定呢。至于你么,呵呵,你放心,虽然我龙天羽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是那种坏事做绝的无耻之徒,你的愿望我会尽力满足,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够加入到我这边来,不管现在,还是以后,成为我的伙伴,也许你呆久了会发现,人生会有另外一种意义的存在。当然你要是不愿意的话,自然我也不会做什么,你任何时候都是自由的,如果你要是不想回罗教去,我可以护送你离开,如果你想回罗教去,我可以马上送你回去。”说完了这番带有明显暗示性的话语,面上虽然表演的动情动色的龙天羽,心里面却是暗暗对叶梓这个心里有着善良念头的姑娘说了句:对不起,虽然现在欺骗了你,但是你放心,我一定会将罗教这个毒瘤连根拔起对你有个交代。
听完这些,叶梓擦去了眼泪,沉默了半晌,决然的说道:“嗯,只要你肯去做就好,我知道这种事情不可能像说起来那么轻松,但,只要你愿意去做,我叶梓的一条命就卖给你了。不过么,有一点我有些怀疑,你既然要收我当手下,怎么对罗教交代呢?要知道,我可也是知道不少罗教的内部隐秘的事情,你要如此收我做属下的话,恐怕就是不想站在罗教的敌对方都难了,弄不好罗教会认为,我投靠你,将罗教的秘密全部出卖给了你,然后换去了自己的安全呢,如果他们真的这样判断,恐怕必定会做垂死挣扎,同你拼个鱼死网破的。”
带着几分诡异的笑容,龙天羽看了看叶梓,说道:“这点你不用担心,如果你真想投靠过来,就用反间计好了。说真的,罗教还巴不得有你这么一位姑娘,能够对我这位东厂的颗管事有所勾连呢,如果真的有人能打进我这种朝廷实权人物的身边,这种事情对他们是有利还是有弊,用想都能知道,估计他们能笑开了花。所以,如果你下定了决心,恐怕你我要在人前。扮演恩恩爱爱的小情侣才行,做一套戏给敌人看,到时候你的安全自然有所保障。只是么,你知道的,这种事情,咱们两个人之间难免会有些磕磕碰碰,到时候你可要表演好。有话我要先说明,你表演归表演,不能表演过火,任何时候都必须先以我的任务为先,不要让你想颠覆罗教的仇恨蒙蔽了双眼,给我添乱,所有关于罗教的事情必须放在后面,要不然的话,明天我就直接将你送回罗教去好了,免生波折。”其实有些话,龙天羽并没有说透,如果说叶梓能够扮演这种反卧底的身份,将会大大取信与罗教之中的一些人,对自己的计划,对罗教罪证的收集,都是有着相当大的好处,毕竟现在的龙天羽并不想在这个女人面前提起这些事情来,对于罗教的事情还是见步行步的好。
在叶梓看来,目前这个阶段要一步一步的来,不能着急,自己先安稳住自己本身的危机,不让罗教认为自己是叛徒,然后呢,随着事情的发展和推移,恐怕最后眼前的这位东厂颗管事,不站在东厂的对立面去都是不可能的,而且自己还可以从中做一些推波助澜的工作。既然打定了主意,她可不和其他的女子一样,会做什么扭捏姿态,立时同意了龙天羽办法。
按照原本的计划,随后的两天,龙天羽所带来的铁卫们,似乎真的化身成为商人,被散了出去,对整个济南的商货进行了仔细的调查,并且走遍了大大小小的商栈,这些番子在每次出去和商贾聊天的时候,言谈举止之间必然要问及山东的官员如何,当然所用的方式虽然非常隐蔽,但这些情况毕竟经不起有心人的推敲,于是这些从开始就监控着东厂番子的各方势力,由于利益的不同,而产生了各式各样的想法,进而一群魑魅魍魉开始了自己的演出。
首先咱们看看罗教的反应。龙天羽如此大张旗鼓的进行商贸活动,并且对表露出来的对济南官场的调查,对于罗教来说,自然是非常的欢迎,有了这些实质意义上的行动,罗教对龙天羽的疑心又去了一份,虽然监视依然保持,但是警惕心却没有往常那么高了;再加上叶梓时不时的出现一下,在人前表现出了和龙天羽的亲热之色,和她留下来的暗记表明,让罗教相信这个自己培养的高级女间谍,已经成功的打入到了龙天羽的身边,成为了罗教又一名光荣的潜伏者。这个意外的收获,对于陈煜所代表的罗教来说,可是非常难得的,别的不说,就说能潜伏到这帮东厂特务身边就是一种最大的成功,就是他陈煜实打实的功劳。要知道陈煜现阶段最难下决定的因素就是对这伙番子的真实目的不清晰,如果说他们要真的对付官府,自然好了,罗教可以将心放到肚子里面,坐看他们大明朝廷内斗,到时候自己再找找又没有可能浑水模鱼的局面,在乱局之中为罗教争得一些利益,扩大和拉拢一批在混乱之中倒霉的人为罗教所用;如果说他们要真的不是对付官府,而是冲着罗教来说,哪也同样简单,除了立刻提前举起反旗,将他们除掉之外,根本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所以前面之所以,对龙天羽一行人无法定策,只能保持观察,说透了就是无法拿到第一手的情报,进而对事情做出相应的分析,来进行利益和风险之间的取舍罢了。现在总算是有了眉目,只要有叶梓这么一只眼睛始终跟着龙天羽他们身边,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寻找蛛丝马迹,将对自己做出的下一步决策将有着指导性的意义。
胖子孔辉,现在的想法更加的复杂,现在的他已经从龙天羽他们一行人故意流露出来的痕迹里面,发现了端倪。以他经验判断眼下的这伙东厂番子,来济南恐怕并不是单单只是购买商货带往辽东那么简单,估模着这是朝廷要对山东官场有所动作。当然这件事情在他看来既是好事,又是坏事。好事是,如果说眼前的这位才二十不到的年轻人,是朝廷派到山东来调查官场的,说明了什么,说明了这个男人恐怕正如他所宣传的那样,简在帝心,重权在握,所以就此一点看来,自己的机会确实到了,只要配合好这位新扎管事的工作和在济南的活动,让人心里面舒坦了之后,只要对方歪歪嘴,自己立刻就能成为有功之臣;更何况在他的心里面充满了幸灾乐祸的感觉,对方没有告诉自己,自然也同样没有告诉富达求,而想想富达求居然用那么愚蠢、傲慢的态度,去如此慢待一位带着重要任务下来的关键权利人物,想必人只要在办案过程中给他随意安几道罪名,就能将他富达求和这帮番子想要搞倒的目标牵扯到一起,最终成为他的死穴,别说倒台,恐怕性命能不能保住都是个问题;而孔辉所想的坏事则是,直到现在这伙人,都没有同自己挑明白事情,也就是说,到现在为止人还根本没有将他看成自己人,所以孔辉现在头痛的是,怎么样才能将自己纳入到对方的行动计划里面去,进而分润一份更大的功劳,要知道在功劳簿上,配合行动和主动参与行动哪最后的奖赏自然是不同的,而且这不也是表忠心最好的体现么,所以他必须要靠上去,因为将会对自己的将来有莫大的好处,当然很快他就不这么思考问题了,因为形势突然发生了变化。
刘润普心里面此时也同样是冰火两重天,心思起伏不定。前面说过,他已经判断出来,这帮东厂的目标并不是他们自己宣称的那么简单,但是基于他自己的选择和对于女儿的担心并没有说破。那么现在事情又起了变化,女儿居然摇身一变,变成了东厂哪位管事的亲密女友,这让他很头疼,为了看清楚事实的真相,他亲自去观察了几次,女儿和哪名叫龙天羽之间的关系。熟悉女儿,又精明过人的刘润普,亲眼目睹龙天羽和叶梓之间的亲热状况,他立刻发现这两人之间是在演戏,不但女儿是在演戏,哪东厂的颗管事同样是在演戏。这种情况让刘润普很担心,但又感到无计可施,因为女儿还在别人的手上,并且双腿折断,伤的不轻,完全动弹不了,再加上那伙番子防备的又非常严密,自己连派人接触女儿都做不到,更别说带她逃离了;再说就算自己能想出一个计策,可哪里有资源去动手救女儿呢?说透了女儿能够潜伏到这名东厂颗管事的身边,密切监视他的一举一动,罗教中人只会高兴,他们是绝对不可能放过有这么一个潜伏渗透拉拢对方的机会。所以从现实状况考虑,不管是去向罗教揭破,还是直接去找东厂的管事谈判,这两种选择的任何一种,都可能危及到女儿的安全,这让爱女心切的刘润普投鼠忌器,进退两难,精明的脑袋如同浆糊一般想不出丝毫的办法。当然作为一个多年暗中策划阴谋和行动计划的老手,他非常的清楚,现在既然想不出有效,又安全的办法,那么一动不如一静,自己最重要的是要观察敌人的一举一动,等他们自己露出破绽,然后再施以打击,务求一击必中,最后达到救出女儿和自己战略目的的打算。
好吧,富达求也不是傻子,虽然手下百户仇大友给他送来的是一对少妇姐妹花,那种被权势所压迫,不得不强颜欢笑献媚式的扭动身躯,丝滑般的肌肤,硕大的胸丸给他带来的快感,很让他痴迷。但是从基层模爬滚打上来的他,也有他的生存之道和独特的手腕,不会因为痴迷,就放弃了自己的精明和处世之道。早在龙天羽进济南的时候,富达求就已经放下了不少探子,秘密的监视对方每一名外出人员的一举一动。将对方人员不管是到什么地方,做了什么事,说了什么话,与什么人接触都一一记录在案,在富达求看来,只有细致才是特务工作的最基本的要求。很明显他的细致,再一次为他立下了汗马功劳,他也从收集到的情报之中看清楚了龙天羽来的目的,绝对不是采买货物那么简单。至于有什么新的目的么,同样富达求做出了如同孔辉一样揣测,这个少年管事来山东是冲着山东官场来的,可性格决定命运,一贯强势的他,此时此刻的想法可不是和孔辉一样,要改变对龙天羽的态度,寻找与他合作的机会,进而在即将到来的变乱之中,寻找自己新的政治机会。富达求的选择与此恰恰相反,他决定将一些信息透露出去,让山东的官员们明白有人,有上面的人下来找他们的麻烦了。如此做并不是富达求对于山东官场的官员有什么好感,毕竟锦衣卫和文官体系两者有着本质的不同,不管是在过去,现在,还是将来都不可能有什么交集,两者之间因为立场和利益圈子的不同,实际上是对立的而不是互相统一的,而是现在的富达求满腔之中只有愤怒,这种愤怒不仅仅是对龙天羽私自行动的不舒服,更是对锦衣卫的大佬们居然没有任何人提前同他打招呼在山东有所动作,而感到不爽。愤怒冲昏了他的头脑,于是在富达求的心中升起了一种执念,既然没人看重我,那么就怪不得我搅局了。搅烂了你龙天羽的事,给京城的大佬们看看到底是信任一个毛头小子可靠,还是信任我这个为朝廷、为锦衣卫立下过汗马功劳的人可靠。再等这小子失败了之后,自然自己可以趁机出手收拾烂摊子,将所有的功劳揽过来揽到自己身上,并且同时能够消除在济南城里面自己的一些不好的罪证,岂不是一石二鸟之计。可怎么通知山东的官员们呢?说到这里,就要说说富达求的狡猾了。无论他再怎么想破坏龙天羽的恶事,也不可能明目张胆的冲出来,对着司马端和闻显二人面对面的说道,啊,我知道有人在查山东官场,是不是冲着你们来的还不清楚,你们要小心了,别被人钻了空子。要是这么做,那不是坏了脑袋么,万一到时候司马端和闻显二人最后被弄进去了,将他富达求招供出来,想来通风报信的罪名是逃不掉的。所以富达求并没有直接这么做,而是选择了一种最古老的示警方法,飞刀留书。当然这种暗中留书的方式,最大的好处就可以掩蔽自己的存在,模糊时间的概念。本来啊,你就是抓了这两位被自己通知的大人,接着他们招供说了有人留书传信,通风报信,又怎么能就肯定是他富达求呢?要知道按照道理说,龙天羽根本没有上门,同他说过自己是带了任务来山东,要清查山东官场的。到时候,富达求完全可以一推六二五,说自己根本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装糊涂么,如此从时间上首先就杜绝了自己是通风报信者的可能性,要说到时候清查山东官场的案件失败了之后,寻找原因的话,哪只能是你这位颗管事本身管带不利,进而造成了消息走漏的事件发生,给案件的侦察带来了诸多不利的因素,同自己这个毫不知情的山东指挥使一个大铜子的关系都没有。
所以最后,当然受到最大震动的不是刘润普、不是孔辉、不是陈煜、更不是富达求,而是咱们山东的一哥巡抚司马端,司马祥瑞;和二哥山东布政使闻显,闻子明。当这两位大人的家人,将飞刀留书的信笺拿给两人过目的时候,两人当时都是半信半疑,毕竟大明只有十三省,能够成为一省的一哥、二哥可不是件容易的事,除了自己的精明之外,也同样有着自己的固定圈子,和政治背景,他们都代表着一股势力,又或是本身就是某种势力的发言人,既然是势力,哪就肯定不是小猫两三只,而是一批人,那么既然是一批人的话,很难想象,如果真的有人下来查证山东的官场,而不走漏消息,被他们提前知道的。
但是他们很快将这种半信半疑转变成了相信。因为龙天羽的存在是掩不住耳目的,两位大佬在山东经营多年,自然有自己的一套情报来源,随意的想下属问了几个问题,就发现了线索,城里面确实是来一大批锦衣卫,打着买东西的旗号,在济南城内四处转悠,还时不时的询问着山东官场的状况。两个人立时注意到了里面的特点,一大批锦衣卫和询问山东官场的官声状况,很明显这是有为而来啊,当确定了这个事实之后,此时的两个人心里面都非常惊慌失措,因为就目前的形式看大大不妙,既然这些东厂番子是有为而来,而自己又没有得到任何的消息,那么,也就是说,这些人的到来根本就没有通过朝廷的官员的手,而是从皇帝陛下哪里直接派遣出来的,如此才能说得过去,解释清楚这伙东厂番子为什么来的如此突然,如此的隐蔽,事前自己并没有得到任何消息。
在想通了这个道理之后,不管是闻显还是司马端,都第一时间想起了彼此,想起了在山东的老对手,心里在嘀咕对方是不是知道这么个情况,难道说仅仅只是自己不知道有东厂番子下来查案的消息,而对方知道?查证只是冲着自己而来的?所以这两位山东的大员不约而同的选择了试探对方,到底彼此双方对东厂番子下来查访的事件知道多少。要知道每一个地方主政的一哥和二哥之间必然有矛盾,不可能是平和的,因为他们的权利有交叉,有分散,在权利的光辉照耀下,两个人难免会有各种的利益冲突,从过往的历史看,司马端和闻显两者之间是既有制约,又有抗衡,但是从来没有过合作,毕竟两个人之间代表了不同的政治势力,不同的大佬,和不同的利益。当两人之间的试探结束后,敏锐的发现彼此二人是一对难兄难弟,老大别说老二,大家都在局中,都面临着不可预知的危险。这个时候,两个人都很清楚,由于彼此之间相斗多年,可以说大家彼此都知根知底,都是拴再一根身子上的蚂蚱,不管这伙东厂番子是冲那一个人来,又或是就冲着两个人而来,只要二人其中的任何一个人进了诏狱,在三木大刑之下,恐怕什么都要招供出来,以求减轻自己的罪责,到时候在胡言乱语之中,另外一个人肯定也逃不月兑厄运临头的命运。所以正是有了这种清醒的认识,在这次连带着自己的身家性命和头上乌纱帽的共同危机与厄运面前,司马端和闻显二人不得不放弃前嫌和内斗,很自然的选择了同舟共济的道路,希望能够发挥两个人的集体能量,看看能不能有机会挽回自己的命运和即将面临的恶劣局面。当然,这种所谓的合作,基础相当的薄弱,用各怀鬼胎来形容是丝毫没有问题的,一旦他们之间的任何一方,发现如果出卖对方能够换回自己月兑身的机会,那么相信他们将会毫不犹豫的将暂时的政治盟友抛出去,而不会带有丝毫的愧色,因为这就是官场的规则,只有利益的朋友,没有患难的弟兄。
既然是合作,当然就要有行动。于是两人一边发动各自的关系和背景,紧急向朝廷里面的靠山写出信件,询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看看能不能从朝中大佬们的回信之中找到原因,弄明白自己到底是如何得罪了皇帝陛下,居然要下如此的狠手,毕竟只有弄明白了前因后果,才能够对症下药么;而另外一边就要针对这东厂下来做调查的人做一系列的动作,所谓的动作,其实也就是两种,一种是打,一种是拉,这种手腕对于他们这两位宦海多年的老官僚来说,哪是轻车熟路的事情,只是在做这些动作的时候要更加的谨慎一些,毕竟要谋算的对象可不是什么普通老百姓,说碾死就碾死,对方可是代表皇权的特务机构,手中同样掌握着权利,所以任何的动作都要隐蔽,都要算计到在他们这些东厂番子背后皇帝陛下的心态。
就这样随着龙天羽的到来,时间的流逝,整个济南府,哦,不,整个山东都开始渐渐的波动了起来,再不是原本一滩死水的模样,有人要清查山东的官府的消息已经从济南府开始往外传播,每一位官员似乎都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同和凝重,一场暴风逐渐的形成了,而风眼就是济南,至于风力的大小就要看人到底要在其中搅动起多大的风云。
在山东巡抚和布政使证实了有人在查探山东官府的消息,并且这个消息被他们有意思的传播开,以巡抚衙门和布政使衙门为中心,开始向外扩散的时候,龙天羽依然按照原定计划去了去求见富达求,要将查证山东巡抚的消息告诉于他。这次的到访的他并没有事前通知孔辉,也没有事前通知富达求,按照规矩,作为官职低下的颗管事,亲自上门投门贴驾书也是理所当然的,龙天羽根本就不计较富达求对自己的怠慢,他要的只是要达到自己的目的就好了,所以亲自上门拜访,放低姿态,这才是龙天羽目前最正确的选择。于是他骑马带着几名铁卫,青衣简从的走了出来,骑马缓步行走在大街之上,往锦衣卫所衙门而去。在客栈的对面站着几名帮闲汉子,见对面的外乡人出来了,彼此之间低语了几声,有人留守,有人报信,有人缓步跟上,彼此之间配合紧闭,进退有序,显得是井井有条,毫不慌乱,让人不由得叹服其专业的程度。当然这并不让人觉得惊奇,毕竟这是大明王朝,不管是特务政治早就已经渗入了官员的骨髓里面,从上到下都是非常自然的事情,而显露出不同的是,这些人组成的成分太过复杂,并不是一伙,而是数伙,十数伙,彼此之间相互呼应,但是又显露出一定的疏离感,要是明白内情的人看到这些盯梢的人的身份都会惊呆的,因为这里面参杂着巡抚衙门、布政使衙门、知府衙门、罗教、锦衣卫,甚至山东总兵府的亲兵,反正各种各样的探子,各方势力的聚集,可以说就是这济南府势力的一次大集合,大演练。当然龙天羽对这些没有丝毫的感觉,他只是一路有说有笑的,往锦衣卫衙门走去,到了哪里将门贴放下,请门子通传,就说颗管事龙某某,来此拜候山东指挥使富达求,门子进去一段时间,直接出来回话,说指挥使大人不在,不过指挥使大人曾经留下话说,请龙大人留下门贴,等他回来之后自然回去回访的。听到这话,龙天羽也没有多想什么,毕竟这种事情在大明官场里面也很正常的么,更何况,这次来山东锦衣卫衙门,本身就是一种作秀罢了,又不是想好他富达求摆把子做兄弟,你见也好,不见也罢,同自己所谋求的计划根本没有任何的关系。于是乎,龙天羽也不生气,将自己的拜帖留了下来,说了几句客气话,将姿态摆的低低的,转身离去。
在外面济南的大街上又转了半天,买了一些零食,准备回去给叶梓品尝一番,也好应对自己已经深陷女人迷局的假象里面的意思,刚进客栈的门口的大街,龙天羽就觉得不对了。为什么,很简单,客栈的门口的大街之上,各种各样的马车已经将长街阻断,用车水马龙来形容绝对没有丝毫的夸张,这些人蜂拥而来,一个个马车之上都堆放着各种财物,似乎不怕有人看到一样,赤*果*果的显露出来;而有些马车之上轻纱缠绕,香气四溢,里面很明显坐着女人;只是每辆马车边上都站着管事模样的人,这些人全部静静的矗立着既没有进到客栈里面去,也没有交头接耳的闲聊,一个个安静的站立在原地,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信号似的。而一见到龙天羽骑马归来,哪些管事、书吏、家奴院丁们,早都得到了上面的吩咐,将原本嚣张跋扈的面孔丢到爪哇国去了,低眉顺眼的朝龙天羽施礼,有些人甚至行跪礼,行三拜九叩之礼,仿佛这些骑马的东厂番子就是爷爷,自己就是孙子的模样。见到如此情景龙天羽有些模不到头脑,但知道肯定是出了什么事故,紧催胯下坐骑,急急忙忙的就往客栈里奔。
龙天羽刚来到客栈门口,就看到里面有一群差役正在清查人口。当然这种清查并不是针对跟着龙天羽而来的锦衣卫们,而是对准的是哪些依然住在客栈之中的普通商客,百姓们。同样这些办事的差役们也没有有了往日的骄横,各个都成了大明王朝新时代的执法典范,人民的好公仆,不但很是客气的将所有在这云间客栈里面住宿的人员全部请了出去,还超额一倍补发了住宿的银钱,并且将这些住宿的百姓们全部安置到其他客栈之中,见到龙天羽进来,也不多话,只是抱拳行礼,恭敬的喊一声大人,龙天羽问他们是怎么回事,各个只是摇头,说这是上差命令,怎么回事他们这些跑腿的差役都不清楚。想了想,龙天羽也没有为难他们,转身回到了自己居住的院子之中,想必一切的答案自己的下属一定是知道的。
此刻龙天羽居住的院子里面,已经警哨加倍,王五等人正在急的团团转,因为龙天羽早上就出门去锦衣卫衙门了,现在外面局势不稳,万一出了些什么事情,自家魁首要是出了什么事情的话,到时候可就万劫不复。就在他们等的不耐烦,准备发动人手出去找自己魁首的时节,龙天羽已经回来了。大家伙儿见到魁首的面,自然是松了一口气,主心骨回来了,而且没有出什么事情,就是有天大的麻烦也不怕了,下面就是听头吩咐也就是了。
刚走进院门,就见到一大伙围在一起,唧唧咋咋的在议论着什么,皱着眉毛,龙天羽问:“怎么了,你们这些家伙怎么如此模样,外面是个什么情况,出什么事情了,谁来说说?”
王五等人面面相觑了几眼,周卫石站了出来,他指了指身后还有些畏缩的孔辉,说道:“回大人的话,里面的详情,不如叫孔大人向你述说清楚,他比我们要明白事情的经过。”
犹豫了一下,龙天羽将眉头松开,面上带了笑容,对着孔辉说道:“哪就有劳孔总旗了。”
孔辉感激的看了一眼刚才将他推出来的周卫石,在他看来,周卫石果然还是仗义的,不但刚才拒绝了自己的五百两银票,而且还将自己引荐给颗管事大人驾前,他清了清嗓子,咳嗽一声说道:“回管事大人的话,现在外面都在谣传,说您来济南府并不是什么采购物品回辽东,而是为了查探整个济南的官场,进而抓人的。他们有人说,有人说,”说到这里,孔辉将声音低了下去,偷眼看了一眼对面龙天羽的面色,没有再说话。
龙天羽自然明白,是有人对自己说了不少坏的话,孔辉不好转述,于是他笑着挥了挥手说:“没事,你说,我这个人虽然心胸不大,但不至于为这点事就找你的麻烦。”
得,有了龙天羽这句话,孔辉就如同得了圣旨一样,接着说道:“是,大人胸有乾坤,自然气度不同常人,小的就斗胆直言了。有的人说您来就是要将所有山东的官员无论大小抄家灭族,给朝廷里面的官员留位置;有的人说您来是为了收敛钱财,只要大小官员送了钱,就能免罪;还有人说,您喜好,尤其喜好人妻,只要官员们将家中貌美如花的老婆献出来就能免罪,反正类似这种类型的谣言,现在在济南城满天飞,整个济南城的官员,已经全部行动了起来,据传言,整个消息已经开始向外县扩散,估模着明后两天,外面其他州府的官员都会得到消息,自然也会有所行动,大概就是这么一个状况。”
点了点头,说了声感谢,龙天羽面上流露出了急切的神情,朝着孔辉抱了抱拳,疾声说道:“好,孔总旗是个有心人,今天你能来,将这一切告诉我等,我很高兴,今天的情谊我已经记下来了,你先回去,有什么我们后面再联系。不过你在外面也要小心,毕竟这济南府里面和我们走的最近的就是你了,估模着他们恐怕是少不了找你的麻烦。”
听到这话,孔辉心里面苦笑一声,哪还用说,在没来之前,就已经有不少人来找自己了,就连银钱都收了不少。这让孔辉心里面又是满足,又是失落,满足的是自己已经很多年没有这么受过大众的瞩目和欢迎了,失落的是,这种欢迎只不过是借着那位颗管事的大势而已,是水中月,昙花一现罢了,富贵前程还是在自己的手上,这才是真实的,依靠别人总归是虚得很的东西,所以孔辉现在的想法和当初可是完全不同了,这场风波来势之猛,涉及面之光是前所未有的,让他也逃月兑不得。于是孔辉咬了咬牙齿,下了下了决心,噗通一下就给龙天羽跪了下来,满面通红的说道:“大人,我孔辉不敢问您到底来济南干什么,但我求您给我老孔一个机会,我老孔血是热,心是红的,定然为您效犬马之劳,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说完嘭嘭嘭的磕着响头,哪劲头,仿佛龙天羽只要说不答应,立刻就要磕死在地上似的。
眼睛一眯,孔辉这番举动龙天羽却是没有料到,看起来这家伙似乎是被功名之心冲昏了头脑,死死的要投靠自己,但从他的行为观察,这个人却是个果决之人,只是平日里被富达求所压制,完全隐藏起了自己的真实个性罢了,但是眼前的这个胖子真的让人无法相信呢,在眼下这种根本看不清楚方向的时候,大多正常人的选择,是明哲保身,置身事外观察清楚形势再下注,而不是急吼吼的扑上来卖身,所以不管他表现的多么逼真也好,龙天羽的心里面都打着一个问号。龙天羽朝周卫石使了个眼色,周卫石立即明白,现在可不能让这家伙闹腾起来的时候,魁首还要想办法应对外面的情况呢,那里有那么多时间去应付他。于是立刻上前几步,将孔辉半拖半抱的搀扶了起来,好家伙,你还别说,人孔辉还真的卖力,额头之上磕的是鲜血淋漓,哪是真的下了死力气。周卫石刚要说话,龙天羽挥了挥手,阻住了他的话头,径直对着孔辉说道:“好,既然你有这份心,我要不领你这份情,到显得我这个颗管事不近人情。但话虽如此说,事情却不能如此做,你是知道的,咱们东厂有规矩,我们身上的背的差事是不能随意透露出来,所以呢,你要问我,我只能和你说一句话,我到济南就是顺便来采购东西的,并没有其他事务,不过呢,你放心,只要有了功劳,就冲你孔总旗这份心,我龙天羽在这里说话算话,绝对有你一份,只是么,这段时间里,估计仰仗你孔总旗的地方应该还不少,到时候你可别嫌麻烦哦?”龙天羽故意将话说的模棱两可,又透露出了一丝的信息给孔辉。孔辉听到龙天羽将话说到了这种地步,知道自己再说什么对方也不会将任务的性质透露出来,但是从他的言语里面似乎已经显示出了足够的信息,他们到山东来确实是有所公干的,并不是像他们所说的那种采买东西卖去辽东那么简单。于是乎孔辉也就不再多说什么,这个时候要是再多说,就是不识趣了,千恩万谢的出了院子往客站外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