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在场的官员们心里面都不由得点了点头,这富达求,平日里可是精明的很,怎么今天表现的如此暴躁糊涂,反常即妖,恐怕他还真有搅局的意思在里面。要知道锦衣卫是直接和皇家发生关系,所有的响钱、权职都不需要经过吏部、兵部、是由皇家直接任免,所以他们平日里很少和地方勾连在一起,都是各走各的路,要不是正好巡抚大人这里有他的案子,说真的他恐怕是不会出来参加到这次的行动之中,所以曾山的这番揣测倒也不是没有道理。还真别说,曾山指责富达求,真没有指责错,按照富达求的想法,他确实有这意思。现在的他就是想要早早月兑身,不想在这滩漩涡里面越陷越深。早上被人拿住了死穴当时考虑不周,现在的他回过味道来了,总想着怎么要怎么做将自己过往的事件给掩盖起来,却忘记了作为一条皇家的走狗,什么是最重要的。你就算赢了山东这场事情,最后也许别人能月兑大难,但是自己却绝对是没有任何的想头,第一个就是要被处理干净的。因为自己忘记了忠心两个字,皇家每年出那么多钱,养狗是为什么,不就是要你看家护院,撕咬皇权的敌人的么,自己却与这帮朝廷的文武官员纠结在了一起,往了孤臣的立场,最后的下场是什么都不用多想了。所以正是看破了这么一层,富达求才想要抽身退出,不停的东攀西咬,寻找能够月兑身的机会。眼下既然被曾山点破,富达求自认为机会已经到了,刚想站起身来说话,做出一副既然你们不信我,那么咱们还合作还有什么意思的嘴脸,想要借机离开,回去再仔细思考对策,看看有没有什么挽回自己失误的办法。
就在此刻,只听见边上的山东布政使闻显,用平稳的腔调开声说道:“明堂老弟,你也别急,我说富大人你也莫躁,哪边的小吏下去吧,来人哪,给这位小吏哥二两赏钱,没有功劳也有苦老么,再给所有今天当差的劳役们加餐,每一人开一两的赏钱,走公众的银子里面出。”三言两语制止了冲突的扩大,将千恩万谢的焦禄打发下去了,毕竟这朝廷大员们吵架,让下面的差役们看到眼里总是不成体统的。
接着闻显并没有将说话的机会放给富达求,而是直接同曾山说道:“明堂老弟,你糊涂,虽然平日里我们同富大人并无深交,但他此人也是有所风闻的,是一诺千金的主儿,今天的事情,既然来了,就是咱们在这个屋子里面的朋友,自然是要共同进退的,难道还会置身事外不成?现在置身事外对他来说有什么好处呢?说真话,大家在一起共事,就要相互之间信任,如果彼此之间如果没有合作的诚意的话,那么咱们想将这件事情平下去,哪世界,可就真的是没有了出路。正所谓开弓就没有回头箭,现在咱们只有将心思放在一起,有劲儿一处使,才能保全大家的前程和身家性命,要不然的话,首鼠两端,最后只能两头不靠岸,落个身死族灭的下场。”你还别说,虽然这闻显私底下喜欢变态的虐杀娈童,但是这个人的本事还是有的,瞧瞧他这番话语,点出了最核心的几个问题,说的曾山和富达求都没有什么可以辩驳的。接着闻显继续操着他独有的江南腔调说到:“从目前的局势上面看么,到底是个什么章程,咱们都还没有搞清楚,这伙儿东厂番子来山东是不是对咱们动手的,也不清楚,大家伙儿就自乱阵脚不是有些为时过早么。我们现在已经达成了第一步,大家伙儿都已经能够团结起来一致面对外部压力,不管是基于什么原因,其实这就是山东官员们的胜利,因为大家知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原因,这就是咱们的进步的地方,。那么下一步我们应该做什么呢?我个人认为应该出面和对方进行实质性的接触,看看这伙儿番子到底想要干什么,需要些什么,然后咱们再做后面的打算也不迟。因此下面我觉得咱们一定是要选派出一个代表去和对方接触,这才是最紧要的事情,其他的私人恩怨在公义面前都要放一放,此事后如果说有人要跳出来搅局,莫说我闻显放不过你,恐怕这合省的山东官员也放不过你。”
这个时候,曾山认为,自己的时机已经成熟了,应该跳出来将谈判的差事揽过阿里,于是他顺着闻显的话语,站了出来,先是神态成坑的朝富达求行了一礼说道:“富大人,还望多多原谅则个,下官也是一时情急,嘴上没有了把门的,要是有什么怠慢之处,还请你多多原谅,希望咱们能在之后同舟共济,共赴危难,携手面对艰难的局面。”
富达求,听完闻显的一席话,心里面品味了一下,觉得这老家伙所说的未必没有道理,现在的确还没有到自乱阵脚的时候,还没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呢,而且这个时候自己要想退出已经不可能了,怎么退?要是现在退出来,一旦那伙东厂番子和山东官场达成了什么私下的协议,恐怕第一个放不过的就是自己这种骑墙派了,那不是就是现成的顶锅者么,所以万万是退不得的。他在心中叹了口气,看来这些年的安逸生活已经使得自己再不是当年那个能够知进退,懂是非的富达求了,既然退不得自然只有咬着牙齿顶上了,也罢正如闻显所说老是三心二意,反而进退失据,于是咬了咬牙,面上也同样表露出一副歉意的低姿态,同曾山表示没什么,都是些小误会,揭过也就算了,房间里面似乎又回到了众志成城的局面。
曾山站起来朝富达求道歉,可不只是为这件事情,他的最终目的就是要将和龙天羽谈判这个职位拿到手上,所以他道歉完了之后,也不坐下,朝闻显和司马端还有在场的诸位官员,划着罗圈行了一礼,接着侃侃而谈说道:“刚才闻大人的话,我是赞同的,不管如何咱们现在的当务之急,都是要先同那伙儿东厂的番子接触了再说,谈一谈条件,模模底细,要不然咱们几个人坐在这里闭门造车,可是谈不出什么相应的惯用对策来。这个接触的人么,既不能有太高的身份,因为那样会让我们谈判没有了回旋的余地,也不能官位过低,如此会让对手觉得咱们不够尊重,没有诚意,小弟不才,愿意领此差事,去趟一趟这滩水的深浅,为各位大人开路,就不知道诸位大人,对我信不信我,能不能将如此的重任交到我的身上。”
呵,还真没看出来,平日里人称曾油子的曾山,在关键时刻居然还能挺的住,站得起来,真是个响当当的汉子。而且人说的也有些道理,既然如此,反正都是出人,有人愿意顶缸办事,又不用自己抛头露面在那伙儿锦衣卫面前露了像,大家总是欢喜的。曾山见大家欢喜,当然他要摆出一副提条件的姿态,总是不能让事情太顺溜了,要不然让人起了疑心就不好了,于是他接着又说道:“只是么我要去就是要谈的,可谈些什么呢?这下官可就做不了主了,还要依靠各位大人们定下个框框条条才好,但是有一点下官是要说的,总是要给我点现场的决定权吧,而且我既然去是释放善意,那么如此说起来的话,别的不说,在客栈外面那堆送礼的马车我可是要用上的,如此还要大人们点头,并且通知下面的人才行。”
于是在场的官员们,听完曾山的话语,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起来,定下了几条。首先当务之急的,就是要模清楚的是对方到底来山东是干什么的。毕竟所有的人包括富达求都没有看到这伙番子的公文,而出来执行任务的堪合上面写的,也是出京到辽东公干,当然有没有密旨哪是谁也不知道的事情,所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现在在座的官员们都是糊里糊涂的,谁也模不清楚其中的到底是什么缘由,招惹的这帮东厂番子突然来到这里来进行调查,但是危机感和身上有着太多的不干净,这才让山东的官员们急躁了起来,抱成团来抗拒这伙番子,要是最后假设只是冲着某一个官员来的,那么其他的官员必然有人会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但这点在他们这些老于世故的官僚眼里面是不可能的,因为他们深知朝廷的规矩,如果只是冲这一个官员来的,必然不会派出如此庞大的调查队伍,两百多人啊,开玩笑么,怎么可能,一定是冲着一批官员来的,那么这一批官员指的是谁,就很重要了,搞不清楚这件事情必然人人自危,;其次就要看这伙番子能不能被收买下来,只要能被收买,哪是要钱给钱,要女人给女人,有什么要求都可以答应,绝对没有任何的问题。如果他们能被收买下来,那么这件事情是很容易平息下来的,弄个清楚了原委之后,要知道这些官僚在应付皇帝的问题上面可是有的是自己的办法,编造一堆的理由,再通过他们的报告直接递上去,就能将原本存在的罪证抹平掉,你就是皇上,总不能无缘无故就将臣子下狱或是砍头吧,也要讲求一个名声和证据,到时候什么证据都没有,大不了自己告老还乡、病退也就是了,总好过进黑狱或是上断头台吧。至于最后客栈外面的马车上的银钱财帛和女人么,本来就是为了收买那伙番子用的,在这些官老爷们看来,钱算什么,女人又算什么,你只要敢接我就敢送,你愈是接的多,我就愈是安全,拿住你们的把柄自然也就越多,只要我能保住官位,什么钱、女人,那还不是源源不断的能够弄到手上么,反正百姓们都是羔羊,自己没钱了,直接到他们身上割些肉,吸些血,什么损失还不是都回来了,更有甚者有的官员还提出来了自己的想法,等会儿就布置下去,叫手下的差役挨家挨户在济南收份子钱,就说是给东厂番子的孝敬钱,先将他们名声弄臭了再说,但是这个方法却被闻显和司马端制止了,现在还不到哪一步的时候,没必要做的太过,下一步的一切行动都等到谈判完了再说,到时候再做决断。因此在百姓是羔羊,要钱就从他们身上弄的,这种想法的前提之下,在座的官员们是断然不会拒绝曾山的提议的,反倒是巴不得,曾山能够将那些礼物、女人全部送出去,好为下一步行动铺路,所以老爷们毫不犹豫的将客栈门口哪些马车上的礼物的使用权,全权委托给了曾山处理,而且立刻派人通知下面的各级官员,好方便他们通知各自的家奴,全部听候曾山的吩咐办事。
确定了这几条谈判的底线,曾山也做好了准备,并没有穿官服,而是换了便服,青衣简从的走得意楼的后门出去,直奔客栈而去。而在楼上的其他几位大人,也不可能有事没事的老呆在这里,于是商议着将阵地搬到离那伙番子住的客栈,比较近的巡抚衙门之中去,等待曾山谈判的消息,再做决断。至于下面的官员们么,还是先散去,等曾山谈判的情况,然后晚上再集合起来,弄个签名活动,准备先泡制一本奏章,有备无患,如果谈判没有成功的话,就要用山东官员的集体名义上奏朝廷,京师外派的东厂番子危害地方,敲骨吸髓,肆意祸患民间之类的话题,好将对他们贪腐的矛盾转好到皇权和文官,皇权和地方士绅之间的斗争上去,进而起到逃避自己罪责方式。所以啊,后世的人看待明朝的皇权和文官之间的斗争似乎都有其觉得文官在制约着皇权,可是却没有搞清楚,为什么文官集团在制约着皇权,他并不是为了什么民主进步的理由,而是为了个人的私欲,为了贪婪和邪恶,为了这个腐朽的集团的利益才对皇权进行抵抗和侵蚀,当然在抵抗和侵蚀的时候,自然人不能**果的喊出来,我要钱、我要官、肯定是要包裹上一层遮羞布,将自己打扮成圣人的代表,伟光正的化身,如此方能显示自己是正义的一方,不但能拿到实惠,还能得到应该有的清名,流芳千古。所以从眼下的山东这些官员的举动,就能看出明朝的官员如何的无耻。
有些扯远了,回到书中,这边几名大人刚刚露头,下面的等待消息的官员们哗啦啦的全部站了起来,用急切的眼光看着上面的一众大佬们,看看他们是不是商量出了个子丑寅卯来,毕竟这件事情越是模糊不清,就让下面的这些官吏们越是不知道该如何处置自己的立场和态度,因此,只能按照人的本能,随大流,这也是得意楼里面官员大部分人的想法。看到眼前这副场景,几乎大半个济南的官员都到了得意楼,除了巡抚司马端、布政使闻显以外,其他几位大佬不由得都皱了皱眉毛,说真的他们并不赞同司马端和闻显的做法,现在就将消息透露出去,有些事情秘而不宣才好私下解决,放到明面上来了就没有那么好说话了,反而会将矛盾激化,而且如此多的官员聚集在一起,你怎么向朝廷解释,你说自己不是党都是党了,要知道不管是任何年代,对于这种党派之争是帝王最忌讳的,所以没有一个帝王会喜欢下面的臣子结党,因为结党的背后往往伴随着营私,有了私字,那么就代表利益形成了一个集团,帝王如何能容忍这种集团的出现,对自己的位置产生潜威胁呢?
当然这就是不同思想不同,其他人的想法和山东巡抚司马端与布政使闻显的不同也是正常。要知道此二人乃是山东省的老大、老二,所有如果山东省的官场出事,必然是要牵连着两位,他们自己知道不管这伙锦衣卫是来调查谁的,但不管调查谁,最终的结果,他们二人必然是逃月兑不了被皇帝陛下惩罚的命运,所以要说起来在楼上这些官员里面,心里面最着急的不是什么山东总兵,也不是什么济南府的同知,更不是啥锦衣卫的指挥使,而是他们两个人。因此闻显和司马端将手下的这班官员小弟召唤来,摆在台面上,有几层涵义,首先是一种诚意的表示,是向司马端和闻显两个人之间相互表示着,看,我没有藏私,我是值得信任的,我拿出了自己在山东的人脉,在尽全力解决和消除东厂番子来山东调查的这件事情,可能产生的不利因素和后果;其次就是在大批的官员站出来了之后,可以借这个机会看看谁站在自己的对立面上面,进而司马端和闻显二人,能够先行对那些有可能告自己黑状的官员下手,清除隐患;再次则是通过大批官员的出现,就是司马端和闻显想要通过他们背后的政治势力在朝堂告诉皇帝陛下,告诉那伙东厂番子们,山东的官场是团结的,是有凝聚力的,你要动一个人,就要动整个官场,正所谓法不制众,他们希望在这种局面下能够向皇帝陛下去传递这种信息,引起皇帝的顾虑,进而在动自己的时候,不至于下手太狠;最后则是将这些官员都同过表忠心,献礼物的行为,将他们同自己绑在一辆战车之上,使得彼此之间的利益更加的牢固,进而能够更加控制济南乃至山东的局面,毕竟往下走的话,要是再有什么压迫的行动和计划,仅仅靠一两个人恐怕是很难进行下去的,必须要有大批的人手去干各自的活计,所以将这些官员们发动起来,也就等于将他们背后的所有资源全部发动了起来,而这些资源可不仅仅是朝堂之中的,还有民间的的力量,士绅大户,宗族体系,甚至罗教党徒,都可以算作是力量的一种,可以拿来作为自己的筹码。当然司马端和闻显作为宦海沉浮多年的老鸟,怎么会不知道聚众喧哗,闹事,很可能激化矛盾,这乃是帝王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可眼下是为了自保也顾不上那么多了,要不这么做的话恐怕自己很难保住头上的官帽。
眼下么,不管怎么说,这些官员们能来,就等于已经表示了自己的态度,都成为了圈子中的人了,所以原本一贯官架子摆的老高的巡抚司马端,布政使闻显,还有站在他们身后的官员们,都很是客气的朝着站在楼下翘首以盼的同僚们行了半礼,而官员们见上面的山东地区的头面人物向他们行礼,自然也要恭敬的鞠躬行礼,以示恭敬。然后,就听到司马端操着南音柔声说道:“大家伙儿都辛苦了,眼下么,事情还在进行当中,没有一个定论。不过请大家安心,皇上是英明的,”说道这里他朝北京的方向拱了拱手,以示恭敬之心,接着说道:“陛下断然不会让我们这些为了大明辛劳的官员们受委屈,只是因为之前消息不通达,可能其中有什么误会,这才导致了现在的情况,不过大家应该相信皇上、相信朝廷、相信我们,不要听信哪些流言蜚语,回衙门里面去,踏踏实实的处理衙务,在这个节骨眼上,我们更应该实心办事,为皇上分忧,提朝廷承担起责任来,让天下人看看我们山东的官场是一片清澄之地。”看看,这话说的是滴水不漏,说的是有理有节,让站在他身后的官员们都不由得叹了句,这司马端确实是有几分本事,要不怎么说山东巡抚的位置被他捞到手上了呢。他的这番话语里面有几点是最关键的,其一是隐隐约约说明了是有人在察山东官场,其二就是向这些官吏表明,大家都是一条线上的人,谁倒了也不会有好结果,其三呢,就是咱们只要团结起来皇上是拿我们没有办法的,其四呢,也是潜台词,是对这些官员的威胁,如果说有人不愿意实心办事,要制造混乱,那么我们这些人就要将他们排斥到体系之外了。
边上的布政使闻显也帮腔说道:“没错,大家各安其位,按照之前的做法行事,等待制宪大人和我的说法也就是了,有什么事情楼上的这么多位大人刚才已经都表态了,不能由着那帮东厂的败类们乱来,弥乱民间,祸害百姓,所以咱们大家一起承担起来,天塌不了,大家先行散去吧,有什么消息,上面会及时通告大家的。另外呢,今天晚上我和巡抚大人依然在得意楼恭候各位,请大家吃酒,略表心中的感激之意,还请各位同僚赏面光临才好。”说完楼上的大员们纷纷先行下楼往酒楼外面走去,而一众低级官员低头弯腰行礼相送,。等大佬们都走了,他们才抬起头来,三五成群的,窃窃私语商议着事情可能发展的方向,品味刚才两位大人所说话中蕴含的意味,向自己的衙门中走去,很显然这件事情并没有完,山东的官吏们将随着时间的推移,搅进更大的风暴之中,成为各方利益斗争的牺牲品。
话说曾山来到了客栈门口,看到整条长街之上已经完全被各种各样的马车堵住,场面尤为壮观,在道路的两旁都有差役维持治安,所有的普通百姓们躲在家中没有出来,曾山自己所乘坐的马车也进不去,只能下马安步当车,带着董彪和萧易二人往客栈之中走去。一路走过来,见许多马车之上连遮掩都没有,就将白银、铜钱、绸缎、布帛之类的东西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曾山不由得心里面叹了口气,你还真别说,布政使大人和巡抚大人真是好大的手笔,计谋可是够狠的,这是在民间抹黑龙天羽的名声。眼下的状况,这些仆役操纵着马车在门外一站,里面的龙天羽等人可就解释不清除了,你说你没有要人送礼?那么这外面的这么多马车是干什么来的,在百姓的眼中他们可不管你龙天羽到济南是不是查贪腐,又或是有什么光荣的使命,他们只是用猎奇的眼光看待门前的马车里是什么,上面都是钱,轻纱搭起的帘子里面是什么,那都是女人,这就足够了,再在有心人的引导之下,自然无数个版本的谣言都会油然而生,当然最终的目的就是将脏水泼向龙天羽一行人。这些官员就想在民众心里面塑造一种形象,东厂的特务都是贪婪的,无耻的,而就此淡化百姓们对于山东官场官吏们贪婪不满,要知道古时候可不是现代,那是一个宗族势力横行,地域文化至上的年代,那个时代的民众都有一种天然的地方保护主义色彩,在他们的眼睛里面,如果比较起来的话,东厂的这些番子是外来户,而山东的官员则是本地的自己人,所以说起来,宁愿让本乡本土的官员剥削,哪是常例,要是被外来的官员剥削那就是不可忍受的事情,所以万历末年,那么多税监被抗税之类的事情发生,这种百姓们普遍的心理也是一种诱因之一。
此刻的身在客栈之中的龙天羽,刚刚收到京城来的信件,这封信件走的并不是公函,而是郑承宪用私信的语气缩写,当然也有写给曾山的私信要龙天羽转交,说起来也是好运气,要是再晚几天,估计与京城的交通信息就有可能被山东的官僚掐断,让自己无法与外界联系。郑承宪写给他信件,其中的内容说的很清楚,皇上看到了自己的奏章之后,虽然没有明白的表扬自己的行为,但是从言行之中对自己出京师之后的一举一动都还是比较满意的,尤其是这次山东之行,用万历帝的说法就是卓有成效,皇帝陛下要郑承宪转告龙天羽,希望他再接再厉,不用顾忌太多,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一切有皇帝陛下给他撑腰。看到这里,龙天羽淡淡的冷笑了一下,给自己撑腰?要是给自己撑腰为什么还要用私信的方式让郑承宪来寄信给自己,明显这里面是有心思的。其实龙天羽非常明白皇帝陛下的心思,看看到目前为止,皇帝陛下基本不和自己做正面的接触,所有的信件都是由郑承宪代写,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皇帝陛下已经做好了准备,如果山东的事态在短时间内,得不到有效的控制,恐怕自己将会被皇帝陛下抛弃,成为祸乱地方,引起民乱的源头,到那个时节自己能说什么呢?狗屁都说不出来。到时候自己要是说这是皇上授命的,告诉自己不用顾忌太多,想怎么做就怎么做,那么人就要问了,既然是皇上授命的那么有无圣旨,有无上谕,什么都没有,你怎么就能一口咬定是皇上所说的呢,很好,你没有罪谁有罪,污蔑皇上,假造上谕,罪加一等么。
想到这里叹了口气,龙天羽接着往下看信,郑承宪在信中讲道,他与权贵们分赃的结果,也讲了由哪三个地方出兵,并告诉了龙天羽,李如松将再次挂帅出缺,这次打完了应该就地转任山东总兵一职,而这只大军的监军则是由朝廷派下去整顿调查蓬莱水军贪腐案的王强和周凯旋二人担任。接着他说,为了使这次出兵达到隐蔽、突然的性质,打罗教一个措手不及,出兵的军费按照龙天羽的建议,就不由朝廷调拨,也不由地方府库出资,避免防止走漏消息的事件发生。辽东的军队李成梁部的军费、粮草直接由龙天羽献给皇帝陛下的股份分成之中划出,交由昌盛号办理,而河北兵丁与蓬莱水军的军费、粮草之类的物资,等他们到山东之后从济南府的库银之中拨付,皇帝陛下给几方大员的密旨已经在写信之间用八百里加急发出去了,分别寄给了辽东李成梁、河北古言兴、还有蓬莱的水师提督向必辉,王强、周凯旋等人;郑承宪在信里面又说,他已经和周凯旋说了大概的意思,要龙天羽有什么困难可以去找他商量,他是贵妃党在朝廷之中的中坚力量,同样明白龙天羽在贵妃娘娘心目中的地位,会帮助龙天羽的;接下来郑承宪在信中还写到,关于罪民发配山东的事情,他是知道了,贵妃娘娘也知道了,让龙天羽不用太过担心,要知道罪民流放边疆也是常例么,是朝廷的既定国策,所以应该费不了什么力气,就能搞定这件事情的。在信的末尾并要他多注意个人安全,有什么不对头早早躲避起来,惜身才是最重要的,完全是一副长辈关心的晚辈的姿态。
看完这篇十几页纸的长信后,龙天羽一边琢磨着信中的意思,一边写着一系列的回信,现在的他所写的两封信是最重要的,第一封是写给李成梁的信,第二封则是写给周凯旋的信,因为目前就整个山东的局势来看,最让人关心的就是军队到来的时间和速度,要知道时间拖的越久,速度越慢,计划越容易出纰漏。要知道,罗教可不是白给的,一旦走漏消息,他们那帮无法无天的匪徒,肯定是要铤而走险树起反旗,到时候山东的局势糜烂起来,自己的计划将有可能搁浅,所以就目前看,将山东的态势控制住萌芽状态,趁着万历帝想要将山东官场清理一空的混乱时期,再将大批被定为罪民的大众,从官僚们分赃大会里面解救出来,运送到辽东去,成为自己夹袋中的资源,这是自己能够从中谋取最多利益的最佳途径和最得力的方案,这也恰恰是龙天羽优先要写这两封回信的原因。他在心里面直接给李成梁、给周凯旋,点明其中的利害关系,将现在自己的处境告诉他们,山东官场的局势也告诉了他们,想让他们加快动作,并且很直白的同他们二人说道,只有越快大家的功劳就越大。
毕竟,如果说单单李成梁一部的话,龙天羽是丝毫不担心的,因为按照李成梁应付突发事件的手段和治军的本事,迅速集结部队并出征,哪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辽东军平日的粮草也是常备的,因为辽东和大明内陆不同,大仗小仗一年之中数十起都有,正因为战事可能随时随地发生,这就要求下面的部队,招之则来,挥之能战,而粮草的储备也必须时常准备相应的基数,防止突发事件的到来,所以前期辽东军的粮草绝对不是问题,至于后期的话,以昌盛号的能力,无论是军费还是粮草筹集起来,都绝对不成问题,所以这些龙天羽一点都不担心;真正让他担心的是周凯旋,也就是蓬莱水师这边,因为李成梁再集结迅速,可他的兵将没有插上翅膀,不可能飞过大海,而要渡海就必须有船,后续昌盛号的军事物资的运送也需要船只,可那边前任水师提督刘昆刚刚拿下不久,想来蓬莱水营之中一定非常的混乱无序,如此状态之下,如何能够将船队有效的运作起来,把李成梁的辽东兵都运到山东来,就成了眼下关系到山东能否稳定住局面最关键的问题,而龙天羽现在是分身乏术,他要留在济南吸引目光,蓬莱那边就只能指望周凯旋等人了。不过还好,王强、向必辉是太后党,当初太后家奴被杀的事情,他们一定也有所耳闻,只是以龙天羽推算,他们恐怕并不知道里面的事情关系到了罗教,此时龙天羽在信里面将事情点破,想必他们二人定然不敢怠慢,一定会加几分力,毕竟事情涉及到了他们背后主子的脸面,再加上皇上已经密旨封他们为监军,这场山东的动乱里面,要是赢了他们有功,要是输了,恐怕谁也逃不月兑战败的责任,所以基于以上几点,只要龙天羽的信里面将利害关系说透了,他们应该会尽心尽力的办事的。
至于古言兴这边么,龙天羽是不大担心的,这个人很是精明,龙天羽当初请郑承宪运作他来山东平乱,其实说透了,就是想将戚家军跟随着一起带进山东,要不单独行动太打眼了,想想就知道,一只千余人的部队跨境进入山东区域,这会让人产生多少联想,所以不管如何,都必须要谨慎起来才行,当然古言兴那边的信里面也不用写太多,只要他在收到这边李成梁动手的消息之后再入山东也就好了,来的太早反而打草惊蛇。
当然,后面到底怎么战斗,说真的,龙天羽并不想伤哪个脑筋,那是李如松的事情,不需要他过多的去操心,他目前最确切的只要思考一是拖延时间,二是怎么能够顺利的安排,将哪些贬为罪民的山东民众运到辽东去,以及这些山东民众到辽东之后的事宜,这就足够了。于是,他又要提起笔来写最后一封信,将他传给老巢中的老爷子,让家里面除了按照早先他就已经传递好的消息,准备大批物资、粮食的军需之外,同时也要做好,迎接大批人口到来的准备,什么房子啊,田地的划分啊,都要将工作做在前面,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的出差错。前面几封信,龙天羽都是派人在叶梓的化妆术掩饰下送出去,而到辽东的信件,则是用受过专门训练的鹰鹞直接飞递回去,再由老巢转给辽东的李成梁。写完这所有的信件,龙天羽在这里算,从信件到这里的时间上看,估计还要十到十五天左右,李成梁的兵就能直扑清河了,看来自己还要在这里同那帮官僚,还有罗教的一众党徒,打上十多天的嘴皮官司才行。
当龙天羽写完回信的时候,曾山已经来到了龙天羽所住的院子面前,自然有人进去通报,龙天羽并没有迎出来,只是让人将曾山领了进去,这也是他为了掩饰两边之间关系的一种手段,同样也是向济南官员表示,自己对他们如此兴师动众对付自己,很不不满意的一种表达方式,他知道此刻一举一动都会有眼线传到那边的耳朵里面去,所以时时刻刻都要小心为妙。龙天羽笑着先是派云童去接待董彪和萧易,吩咐云童从他们的嘴里面询问这些天罗教中人都找他们干了什么,说了什么,然后问一问他们知道不知道那本喜厌录的下落,和谈一谈刘润普这个人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毕竟之后要对付刘润普,从他手中拿到山东官场的那本命门之书喜厌录的话,必须要对这个人多加分析,了解,才能一击得中。看着云童将董彪和萧易带了下去,他将曾山请进屋内,非常客气的亲手泡了一杯茶递给他,开口说道:“伯父,我就估计,这次谈判应该是以你为主,现在看来果然如此,你走的这步棋太英明了,能占据这个位置对我们来说可是大为有利,估计哪些山东的官员们想都想不到,他们派来谈判的居然是敌人这边的人,呵呵,真是有趣极了。要说起来的话,伯父今天来应该是来谈条件的吧,想起来也是让人发笑,满山东的官府大员和我这小小的东厂颗管事,平日里哪些文人士子最讨厌的皇家鹰犬特务们谈条件,进行收买拉拢,真是有辱斯文啊。呵呵,倒也是,我这么一闹,估模着这些上面不干净的官员们都坐不住了,只是这样也好,咱们总算是达到了咱们的目的,将哪帮官僚、罗教的眼睛转移到了这场越闹越大的是非之中来。”
陪着笑了两声,坐定之后,皱了皱眉毛,曾山面上带着几分不豫的神色,有些不大舒坦的问道:“贤侄啊,这一番要是我没有理解错,原本咱们应该走的是模糊路线,给人一种似似而非的感觉,让人觉得你们像又不像在查探山东的官员,怎么你就将消息公开了出来,并且派人去用飞刀给巡抚、布政使大人留书呢?不是我说你,这件事情干的有些冲动,你就不怕这些官员们狗急跳墙,朝你们下黑手么?可不要以为他们干不出来,我是清楚的,涉及他们头上的乌纱帽,这些家伙没有什么不敢干的,只要能保住自己的官位和手中的权利,别说什么皇上的使者,就是天上的神仙,他们也敢捅上几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