眯缝着眼睛的鹿昆年看了看远处,果然有一条火线疾驰而来,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哪里还有兵将会来这里,估模着就只有富达求的锦衣卫的士卒们了,他如月兑桎梏般松了口气,喃喃自语的说道:“总算是来了,他娘的,再不来估模着只有老子自己一个人上了,”话说到这里,紧接着声音一大,朝着亲兵千户言道:“哼,来了就好,吩咐下去,大家做好准备,另外几尊虎蹲炮准备好了,今天我要让那帮京师的番子们知道知道在济南谁说话才管用。”
亲兵千户领命而去。这个时候对面的打着火把的队伍,已经非常接近了,看着来人的衣着的色泽款式,果然是身穿飞鱼服,腰挂绣春刀,是锦衣卫中的服饰,于是鹿昆满年是欢喜之色的高声喊道:“对面来的是不是富指挥使,富大人啊?我是鹿昆年啊,富大人可是来的,还请当面说话。”说到这里,他的话语突然断了,因为鹿昆年此时已经看清楚了,对面来的队伍打头的并不是富达求,而是山东东厂总旗孔辉。他的心里面微微一愣,面沉似水,用不大自然的语气开声问道:“怎么是孔总旗来了,你们富指挥使呢?”
孔辉苦笑了一声,微微叹了口气,朝着鹿昆年拱了拱手,恭敬的说道:“禀总禀大人,我们富指挥使刚要出门的时候,从马上摔了下来,据说伤势严重,为了怕耽误大人的差事,所以派下官领着锦衣卫的士卒校尉们前来参战,但有吩咐属下莫敢不从。”
“啊~!摔断了腿~!?”鹿昆年气的是眼冒金星,什么断了腿,狗屁,这不是扯么,说透了就是不想来,随意找个拙劣的借口罢了,想了想,觉得不行,不能这么轻易的放过狗日的富达求,于是鹿昆年转身朝身边的马夫喊了句:“来人呐,将我的坐骑牵过来,我要去看看富指挥使的伤势,别说腿断了,就是全身瘫痪了,抬也要将他抬过来。”立刻边上就有亲兵护卫将他的马匹牵了过来,鹿昆年翻身上马就要直奔锦衣卫所,去把指挥使将富达求拉过来一起顶缸。
孔辉上前一步,拦住了鹿昆年的马头,面色尴尬,用苦涩的声音小声说道:“大人去了,也是白去,富指挥使摔下马之后,说是伤势严重,刻不容缓,已经出城去灵岩寺找心尘大师求医去了,您看看,富大人居然连他的指挥使印鉴关防都交给了下官,要下官全权处理今天晚上的所有事务。”他一边说,一边从怀里将富达求的盖了印鉴的关防拿了出来给鹿昆年看。
哇呀呀,鹿昆年是彻底被富达求的无耻打败了,人不要脸则无敌,你还能说什么?他捏呆呆的坐在马上半天才回过神来,面色铁青的跳下马来,此刻的鹿昆年知道自己现在是没有了退路,富达求的出走,让所有的事情都要担在自己的身上,摇了摇头,眼下只好这样了,不过好在,富达求没有将事情做绝,也派了锦衣校尉过来,总是能派上些用场的,有了这些番子在自己的手上,他富达求想要将自己摘干净恐怕是没有那么容易。想到这里,鹿昆年的心里面总算是要宽松了一些,他向前走了几步,想要仔细观察一下孔辉的带来的几百名锦衣卫校尉的状况,可大眼这么一看,心里面顿时不满起来。眼前的这些校尉的面上不但没精打采,一副欠了他的米还了他的糠似的表情,眉宇之间充满了怨气,鹿昆年虽然不知兵,但他也能看出来这种全然颓废的模样,士气全无的状态,还怎么差动这些锦衣校尉们冲锋陷阵。他做出了一副震怒的神色,用手狠狠的一划拉,指了指孔辉身后的这些锦衣校尉,说道:“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他们今天不愿意和自己的同僚作战,所以没了精气神?”
孔辉低着头,弯着腰,并不抬头看向富达求,从嘴里面发出苦闷的声音说道:“大人这个不能怪这些弟兄们,您可以看看这队伍之中缺少了什么。”鹿昆年听到孔辉的话语,转头仔细看了看锦衣卫中的状况,他立时发现了这只队伍之中的奇特之处,眼前这只队伍里面的军官,居然尽是些总旗、小旗,连个百户都没有,于是他指了指孔辉身后的兵丁,带着几分奇怪的语气发问道:“怎么就这些军官,还有那些千户、百户呢?他们也堕马了?”
叹了口气,孔辉面上流露出无可奈何的神色,说道:“回鹿大人的话,哪些大人们到没有堕马,但他们看到富指挥使落马受伤,要出城治疗,因为担心他的安全,所以集体为富指挥使保驾护航去了,只是下官太得富指挥使的信重,因此才得以担当重任。”
什么?鹿昆年现在已经彻底的无语了,看来不但是富达求厚颜无耻,他的属下们也是各个没脸没皮到了极点,难怪说眼前的这些锦衣卫的校尉们各个都没了神采,自己的头头全部临阵月兑逃了,下面的这些大兵们,谁能有兴趣参与到里面来,说句不好听的,到时候就算是死了,头头不在场,估模着连抚恤都拿不到手。想到这里,鹿昆年也不由得叹了口气,这仗还怎么打,还没开始呢,就有人在扯后腿,真是晦气,早知道是得到这么一个结局,还不如不叫这些锦衣卫过来帮忙呢,就眼前这些锦衣卫,估模着要是打起来立时就要一触即溃,恐怕那时节是越帮越忙。只是么现在人既然来了,总是要安排才行,思索了片刻,他面上挂着几分不自然,尽量保持和颜悦色的神态同孔辉说道:“既然如此的话,那么就烦劳孔总旗将锦衣卫的队伍放在后面做警戒,支援的工作,等待号令,前面则由我的亲兵来主攻。”孔辉自然清楚鹿昆年的意思,这也同样正中下怀,说心里话,虽然他虽然背叛了龙天羽,但是从内心深处他是不想同那帮自己一个性质的伙计们动手的,于是连身不迭的嘴上说着好听的话语,表达自己的愿意尽心尽力的愿望,将锦衣卫队伍往后面带了过去。
看着孔胖子走了之后,鹿昆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推算了一下时辰,知道现在的时间可是不早了,济南府之内的山东官员还在得意楼等着自己的消息呢。他唤来亲兵千总,指了指隐藏在黑暗之中,没有丝毫等灯火的安福客栈,带着几分激将的说道:“老江,原本指望那些锦衣卫来撑撑场面,现在看来估模着哪些废物是没有用处了,都是一帮软蛋,你这边如何,安排妥当了么?今天的可就要看你的,平日里总是在我面前吹嘘,自己有多么英雄,多么了得,如今是骡是马可是要拉出来溜溜了,顶的住顶不住,要是顶不住的话,我亲自上~!”
能当上亲兵千总,自然是鹿昆年嫡系中的嫡系,江千总可是这支队伍里面唯一带过兵,打过仗的人物,当然也正是这种经历才让他得到了鹿昆年的信任。此刻老江听到自己的老大如此说话,哪能不急,立刻跳了起来,朝着自家的总兵大人说道:“大人这话说得,别拿标下同锦衣卫哪些废物们相媲美,标下在外面混世界的时候,那帮猴崽子们还不知道在哪个娘们的胸前吃女乃呢。说起来,我有什么顶不住的,不就是几个外地的空子么,您老等着,不消片刻我就能拿着他们的脑袋回来,给您当尿壶用,到时候您别嫌脏就是了。”
嗯,鹿昆年见自己的亲兵千总此刻急的连以前混绿林的黑话,都拿出来用了,知道自己的激将法到位了,现在是应该诱之以利的时候。于是他点了点头,满脸欣赏的神色,用高兴的语气同江千总说道:“好,等会儿就看你的了,告诉手下的弟兄们,院子里面那帮东厂的番子,各个都是贪官污吏,横征暴敛,在我们山东可是榨取了不少民脂民膏,据人传说有十几万两之多,我在这里发誓,只要能够将番子们打败,所得的钱财,我鹿昆年分毫不取,全部留给弟兄们,如违此誓天诛地灭不得好死。”
十几万两白花花的银子在安福客栈的院子里面,等着自己去拿。听到这个消息,亲兵千总心里一阵狂喜想着,你说你鹿老大还使什么激将法,直接说里面有银钱不就好了么,说的再多,也没有银钱的力量动人心魄,早知道有哪银子在里面向自己招手,自己一刻都等不及早冲进去了。于是江千总更是不多话,恭敬的向着鹿昆年施了一礼,转过身,立刻急不可待的向亲兵队一路小跑了过去,对着站成阵列的亲兵们一通诱惑,紧接着鹿昆年就听到亲兵队一阵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不用看他都知道,在巨额奖金的诱惑之下,自己的兵丁各个肯定变成饿狼的模样,此时想必他们的眼睛都是通红的,得意的捻了捻胡须,鹿昆年觉得自己虽然没有打过仗,但是深得用兵之道,看看现在不是士气如虹了么。
鹿昆年没有指挥自己亲兵千总的行动,他很有自知之明,自己既然没有上阵打过仗,那么就要将这些事情委托给专业的人士去做,自己不要横加插手,要不然惹出祸乱出来,反而不美。于是他将所有的作战权利,全部委托给亲兵千总,还美其名曰信任,让哪亲兵千总感动的都要流下眼泪,一副士为知己者死的模样。得到了鹿昆年看重的江千总的积极性调动了起来,片刻的功夫就根据安福客栈的地形地貌,敌我双方的兵力分析等情报,制定出了相应的作战计划给鹿昆年过目,他老人家装模作样的看了几眼,就表示同意。现在么,一切只要按照之前做好的计划行动也就是了。鹿昆年转身仔细观察对面黑沉沉的安福客栈,在他眼里,对面没有一丝光亮的安福客栈,犹如横卧在黑暗中的一头野兽,似乎张着血盆大口在等待着自己的进攻。很明显对面的东厂番子们,从自己天黑前封锁长街的动作里面窥探出了不好的意味,预测到了今天晚上将会有人去找他们的麻烦。想到这里,突然有一种不详的意味涌上鹿昆年的心头,不过随后他立刻将这种思绪看做是自己没有经历过战事,所产生的紧张感造成的,立刻将那些无谓的东西从脑子里面驱散出去。鹿昆年自我解嘲的笑了笑,眼下自己掌握着绝对的实力,还有大炮在手,又有那么多的器械操纵,自己的确是有些杞人忧天了。
不到片刻功夫,手下亲兵千总老江前来请示,说是一切准备就绪,鹿昆年也不多说,挥了挥手,示意攻击开始。立时,随着老江高昂腔调的命令下达,凄厉的战鼓声响了起了,在古城济南的上空盘旋着,肃杀之气顿时凝结起来,直冲云霄。现场紧张的气氛似乎要扼住所有战场上士卒们的喉咙,让人连呼吸都时刻小心翼翼,是啊,面对黑夜之中的一片死寂,谁又会不紧张呢?说起来这亲兵千总老江在下午在制定作战计划的时候,他打心底就是坚决不同意晚上强攻的。因为以他的角度看来,自己的战斗人员是对方的四倍,占据着相对的优势,又有无数的工程器械可以使用,完全可以在白天用堂堂正正的进攻打败对方,黑夜的掩护不会给自己的进攻带来方便,反而将会送给敌人诸多的便利,那样的恐怕要多死不少自己的弟兄。很可惜,他只是个亲兵千总,根本没有这个能力去改变什么,别说他没有能力,就是他的上司鹿昆年也不过是一只扯线的木偶,人牵一牵,他动一动罢了。
在哪些有权利决定一切的官员大佬的眼中,死不死人,死多少人同他们没有任何的关系,但是白天进攻又或是黑夜进攻其中所带来的政治涵义对他们来说就是最关心的了。要知道黑夜进攻是政治,山东的大老爷们不可能在光天化日之下直接派兵攻打皇上的亲兵特务,这叫做谋逆,而晚上进攻这伙儿锦衣卫,可以有各种各样的解释理由,比如说:误击、错杀等等,都是可以牵扯出来的遮羞布。所以不管夜袭的结果如何,这表示大家并不想撕扯破脸皮,都是有所顾忌的。政治有时候就是如此的微妙。
所以江千总清楚的认识到,既然自己最终没有能力改变作战的时间,只能够更加合理的安排自己的作战计划了。于是千总老江力排众议,直接否定了从客栈正门强行进攻的路数,而是选择了一段敌人居住的院落临街的墙壁,作为主攻的方向,直接使用撞车,破墙而入,分段、分波次,攻击敌人,他要和敌人打一场正面的对攻战。如此安排在老江看来,一则是缩短了进攻距离,直接就能攻入到敌人的核心部位,二则能够集中使用兵力发挥出自己人员是敌人数倍的优势,三则能够将器械优势发挥到最大限度,不至于和敌人纠缠成巷战之中,造成太多的伤亡。
因此按照江千总的计划,最先动起来的是撞车部队。明朝的撞车,就如同一个四个轮子搭乘的平板,上面设木框,木框正中吊有撞木,而撞木的头部以铁叶包裹起来,在进攻的时候,有兵卒两边向前推动,到了需要撞击的目标之前,力士直接借助摇摆的动力推动车架上的包铁撞木冲击目标,最终达到破除固定目标的结果。要知道撞木这种作战模式一般是对付城墙的,而现在,被老江他们用来对付一段小小的客栈土墙,不能不是一种创造性的思维方式,当然也同时让人觉得他们杀鸡用牛刀,有些太过谨慎了。可随后发生的事情,大大出乎了进攻一方的意料,在撞车贴到客栈墙壁的过程中相当的顺利,没有遇到丝毫的抵抗,对面的安福客栈里面没有任何的响动之声,仿佛一切人迹都已经消失了一样,寂静是唯一的旋律。整个战场的空间里面除了冲斥着战鼓催人心肺咚咚的声响,和撞木冲撞墙壁时发出的嘭嘭的沉闷之声,剩下的恐怕就只有进攻士卒紧张的喘气吸气的动静了。
片刻之后,在强大的器械威力面前,有一大段的土墙被撞破,番子们居住的院落敞开了它的怀抱,如此顺利的破开了敌人的防护,在士卒们看来,现在的院落就如同一个美丽的少女敞开了大腿,在等着暴徒们对她横加蹂躏似的,暴露在士卒的面前,似乎胜利就在前方,都不由得欢呼一声,等待着上面下达冲锋的命令。有着战场经验的亲兵千总老江并没有手下的士卒那么乐观,凭借着自己多年战斗的直觉,心知有所不妥,如此顺利绝对不是什么好事,这表明对方正隐藏在黑暗之中,时刻准备着,如同毒蛇一样窜出来咬你一口,将你一击毙命。但此时弓已上弦,刀已出鞘,哪里还有时间容他多想,到了这地步,你是不攻也要攻。于是老江咬了咬牙,按照原定的计划,吩咐下去吹号,随着苍凉的号角之声响起,第一批次近百人左右的山东兵,直接抗着一尊早就已经填充好的虎蹲炮向缺口冲去。临到缺口处的尽头,就听到炮兵抖抖索索的用带着几分恐惧的声音嘶吼道:“散~!放~!”接着将手中的火把就要往虎蹲炮的火眼处烧去,与此同时跟在他们背后的近百名名选锋将,立时四散趴了下来,都作出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为什么这些士卒,无论是炮兵、还是选锋将如此的害怕,说透了,还是大明朝的武器制造贪污腐化严重,又不善待工匠,制造工匠的责任心普遍不高,所以最终导致制造出来的火器质量太差,经常性的发生炸膛事件,因此哪些火铳兵、专属炮兵,你经常可以从他们的脸上看到布满了伤痕,又或是面部残缺,这就是炸膛的缘故造成的。正是因为这些火器就如同定时炸弹一样,在伤害对方的同时,还有可能伤害到自己,所以用起火器来,哪怕是最勇敢的捉生将,选锋将也要变色三分,要是你不小心被哪火器炸了一下,连说理的地方都没有,哪可是倒霉透了。
就在炮手将手中的火把按想虎蹲炮火眼的时候,就听到客栈的院落里面有人用凄厉的声音高声喊道:“他们有炮,散阵~!快散阵~!”原来按照下午龙天羽他们商定了策略,就目前的敌我态势来看,集结在院落里面,以逸待劳,等候对方的强攻,放进来打是最合适的战术。因为自己这一方人少,对方人多,待敌人强攻之后,能够有效的利用黑暗的掩护,地形的优势,再加上青年军的小队战术的熟练配合,在局部形成兵力优势,进而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最终取得最后的胜利。但在安排战术的时候,却是发生了疏漏,没有一个人能将对方会用大炮这种事情算进去,站在前列的铁卫,都是身披钢铁之甲的力大勇士,手中还持着盾牌,有眼尖的见对面有人晃动着火把往一尊黑乎乎的长筒形状的物体后面捅了过去,立刻明白了哪是什么,在青年军里面对于虎蹲炮的使用并不陌生,当初进攻努尔哈赤的时候,就大规模的使用了这种攻坚武器,自然知道它的威力到底有多么大,这才有了前面的嘶喊声,可惜一切都太晚了,山东兵丁抗着的虎蹲炮发出了巨大的嘭嗵响声,冒出了一片火花和黑烟,跑膛内的铁砂成扇形,恶狠狠的就朝着院落内的方向喷了过去,顿时龙天羽这方站在最前面来不及躲闪的五六个弟兄,被强大的力量推动了起来,整个人腾空而起,立刻鲜血散成了雾状,盔甲扭曲成了麻花,或是打成了筛子,他们的身体残缺的落到了地上,眼见是当场被炮活活冲死。这个时候院落内,原本秩序井然的整个队列乱成了一盘散沙,就见院中的铁卫们有的伏身倒地,有的四散逃离,更多的人是慌乱成一团,有些不知该如何动作。
很显然,在这次进攻之中,外部危机一大,铁卫之中的漏洞和问题马上了暴露了出来。要知道,如果都是老铁卫的话,绝对不会如此惊慌,他们为安全可以做到,哪怕是泰山崩于前而绝对面不变色。可加入了割鼻军之后,就完全是两回事了,要知道割鼻军都是马队,可没有经受过这种步兵集团作战的熏陶,再加上他们刚刚加入青年军,虽然对青年军产生了认同感,但是却无法将自己的内心塑造成,如同铁卫们一般强大似钢铁般坚强的同时,又赋有无与伦比的勇气。说透了,割鼻军的现在只有形,而没有神,这种神是一种军人的荣誉感,也同时是一种集体的力量的彰显与自信,是需要时间去沉淀和积累的,绝对无妨让人从外部去模仿,去学习,是一种从内心自然而然散发出来的气势。所以在面对大炮之后,割鼻军们慌了、乱了、畏惧了,四散逃窜,连带搅动的整个后阵混乱不堪,一时之间将铁卫们前阵扎实的阵脚也开始松动了起来,在这里一刻,铁卫面临着前所未有的考验,胜败难料。
就在刚才,站在队伍最后指挥的龙天羽,听到了巨大的炮响声,他的脑袋里出现了瞬间的空白感,双牙紧咬,直到自己的牙龈都咬出了血,猩红的血液刺激的他的味蕾产生了一种苦涩的感觉,悔恨的思绪紧紧攥住了龙天羽的心肝,绞动的他五脏六腑都生生发疼。龙天羽根本就没有想到,对方居然会用大炮来对付自己,在龙天羽看来,自己毕竟是东厂的侍卫,代表的是皇家的脸面,敌人不可能用太过激烈的手段去对付皇家的鹰犬,因为他们要顾及后果,忌惮皇上的心思,朝野的舆论。很明显自己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从某种程度上,是自己过高的估计了这帮山东官员对于皇权的害怕程度,这些山东官员,正如曾山所说,为了自己头上的乌纱帽,哪怕是天上的神仙下凡,他们都敢捅上两刀,更何况自己这个小小的东厂颗管事、船舶司的吏目,谁伤害了他们的既得利益就是他们的敌人,他们就要不择手段将对方杀死,铲除,毁灭。愤怒、羞愧、内疚在龙天羽的脑子里面来回翻腾,但数秒之后,老于战场的经验帮助龙天羽冷静了下来,他知道这个时候容不得自己慌乱,眼前最实际的状况,是整个铁卫的阵型已经被对方的突如其来的炮击打乱,现在的铁卫阵型散乱不堪,有些人已经被敌人突如其来的炮击有些慑住了心神,趴在地上不敢有所动作,有的人四处散开躲闪下一轮可能出现的炮击。根据龙天羽的判断,很明显敌人在进行了第一轮远程打击之后,对方在墙外早就做好了准备的选锋将们,必然要趁着自己这方面队伍遭受炮击,而导致混乱的间隙,最虚弱混乱的时候,冲过来实施第二轮的打击,在自己这方已经流血的伤口上面再狠狠的砍上一道。如果这个时候没有人挺身而出挽回住失控的局面,让己方的战士们获得喘息的机会,重整阵型,敌人的第二波,第三波,甚至第四波连续打击将接踵而至,那个时候别说克敌,恐怕今天晚上整个铁卫将会折戟此处,落个全军覆没的结果也不是没有可能。所以,在此刻,现在,必须要有人站出来,阻挡住对方的进攻,来回复自己这边的组织能力。要知道战场之上瞬息万变,可容不得丝毫混乱,混乱就意味着失败,意味着灭亡,而恢复组织能力,就代表着你能够再次对敌人发起进攻。龙天羽心里非常清楚的知道,在艰难的这一刻,极度危险的刹那,最为紧张的关头,需要自己挺身而出的时候到了。
什么是首领,就是要拥有坚强的意志力,敏锐的观察力、判断力,异于常人的勇气和决断能力,能够在最关键的时刻顶上去,担起最沉重的责任,只有拥有这些特质的人才能成为一名真正的首。而这些优秀的特质在此刻的龙天羽身上表现的淋漓尽致。就在炮声响完的刹那之间,只见呼吸之间,龙天羽就做了决定,一边高喊:“王五整队~!”一边毫不犹豫身形晃动,噌噌几步,手持一把长柄的眉尖刀,从队伍的后面穿越而出,快速冲向了被撞车撞开的缺口处。他也不嘶喊,也不呼叫,只是沉默的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毅然决然的冲了过去。因为龙天羽知道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多余的,只有榜样的力量,才是挽救队伍失败,救回失落士气最好的武器,他在用实际行动向身后的弟兄们证明,我已经冲上去了,就看你们的了。在龙天羽看来,他相信,只要自己能够争取很短的时间,身后的铁卫们都是老于战场的勇士,很快就能从意外的措手不及的慌乱之中回过神来,加入到战斗中来,而割鼻军也必然会被自己安排了各级长官的铁卫们的帮助之下,从临时性的慌乱之中挣月兑出来,重新回到战斗的节奏当中去。
当龙天羽以最快的速度,飞快冲到缺口处的时候,正好是对面炮手放完了炮之后的空挡时间。哪些炮手们放完炮之后,立即将手中的空炮丢在了旁边,转身就往本阵回跑,要知道他们可是远程兵,不是肉搏将,哪些高危的活计根本就轮不到他们插手,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这个时候不跑,还等待何时,难道站在原地等人杀戮不成。而刚才四散开躲避误炸的近百名选锋将,在进攻百户的吆喝之下,从地上爬了起来,嘶喊着向院落里面发起了冲锋。哪吼声可以说震天响,似乎声音不大不足以将自己内心的恐惧释放出去一样,从这一点看,很明显这就是新兵和老兵的区别,如果是历经战场,在生死边缘徘徊了无数次的老兵,都不会发出这样的吼叫,只会默不作声的厮杀。因为在他们看来,张口大声喊叫,看上去似乎气势挺足,其实是泄了劲道,要知道战斗是一种技巧,作为一个老战士,每一个动作,每一个姿势都要从节省精气神出发,哪里如此精力浪费在这种没有丝毫用处的大喊大叫之上,敌人又不会因为你的喊叫而失败,或是死亡。所以当龙天羽听到这种嘶吼之声时,非但没有丝毫的害怕之情,反而惊喜交加,他顿时明白对面的兵丁恐怕大部分都是新兵蛋*子,要知道一般来说,第一波攻击任何人都会派出自己的精锐力量,最强悍的士卒来对敌人实施打击,如果说对方的选锋将都是新兵的话,那么可想而知,敌人的后备力量同样不会有多少强悍的作战人员在里面,自己这边获胜的几率将大大增高。而对付这些新兵非常简单,只要能将他们第一股锐气挫掉,这些人就能成为案板上的菜,任意宰割。
就这样两边的第一次肉搏碰撞开始了。当龙天羽冲过来的时候,敌人最近的一名选锋将已经越过了客栈墙壁的缺口,他的身上穿着双层的棉甲,外面还披了一层带有铁甲背心,臃肿的身躯,让跑动的他明显呈现出很吃力的神色,张大着嘴巴,喘动着粗气,面目狰狞的手中端持着的一把长枪,看着迎面而来的龙天羽,恶狠狠的就是一个突刺直接奔着龙天羽的月复部刺了过来。有着战场丰富经验的龙天羽知道,此时此刻,根本不要想着招架躲闪,就是一句话,狭路相逢勇者胜。要知道,个人的力量在这种集体进攻的状态下是非常渺小的,你要是招架一个人的兵器,难道你还能抗的住第二个人的兵器么?好,就算你能挡住第二个人的武器,那么还有第三个、第四个人砍向你的人呢?你又怎么办?所以龙天羽,管都不管带着呼啸破风之声的枪头,熊腰一拧,脚步一滑动,使了个回身旋风刀,直接快若闪电的朝着冲过来的选锋将的脖颈之处,削了过去。随着刀气划过,一颗人头冲天而起,鲜血喷涌四溅,哪名选锋将刺出的枪刺也是去了力量,双腿一软,跪倒在地立即死去。龙天羽却没有丝毫松气的理由,要知道这不过是厮杀的刚刚开始,后面还有大批的敌人在往里面涌呢,黑夜之中的战斗就是如此,因为看不大清楚四方的状况,黑夜在给了你恐惧的同时,也给了一群人的勇气,你要想击退第一批次的进攻,你就要让对方知道,你是强大的,你是无所畏惧的,你是他们根本没有办法抗拒的,你要让他们觉得黑夜的勇气,比黑夜的恐惧更加的虚弱,如此才能将对手打败。
紧接着龙天羽不待自己身形站稳,就着刚才滑步惯性的动力,和地上沾染了血迹之后的湿滑,身形往下一蹲,刀锋划动,朝着紧紧跟随第一名敌人后面,冲进来的几名山东士卒的腿部就砍了过去。这就是龙天羽的聪明之处,见到了前面冲进来的敌人选锋将上身都披着双重棉甲,有的外面还套了铁背心,如果你当头一刀劈过去,在严密护甲的保护下,是很难起到一刀斩杀对方的作用,但是从如果说改动了一刀的部位,冲着腿脚而去则是自然不同,要知道对这些大明的士兵来说,就是防护再严密,脚部也是薄弱区域,如此一刀划过去,冲在前面的三四个人都必然倒地,如此不但杀伤了敌人,减轻对方的战斗力,更是因为客栈土墙的缺口的制约因素,冲在前面的士兵如果被砍倒在地,爬站不起来的话,那样不但能削弱对方冲锋的气势,而且能有效的阻断,打乱敌人的进攻节奏,为后方的攻击准备,争取缓冲时间。果不其然,龙天羽一刀横划而出,顿时身披重甲的选锋之敌倒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凄厉惨叫之声,而紧跟在后方的兵卒们根本没有想到,前面跑的好好的自己人会突然摔倒在地上,有些不知所措,此时新兵的弱点爆发了出来,冲阵的山东兵丁放慢了自己的脚步,嘴里面的喊杀的声音也立时削弱了不少。龙天羽见机会来了,现在只要再加把劲,估模着第一波攻击就有可能被制约住,紧接着他脚下一紧,双手攥紧长眉刀,全身用力呼哧一下跳了起来,朝着对方冲击队形,正中间一个突出部的士卒正中劈斩了过去。
刀在动,人在飞,在皎洁月光的洒照之下,龙天羽能够看见自己舞动长刀劈开的对像,鸳鸯帽之下年轻而又稚女敕的脸上,双眼圆睁,眼神里面透露了绝望的神情,仿佛看到了地狱的召唤,哪年轻的面容因为死亡的恐惧而扭曲不堪,是啊,多么年轻的一条生命,也许还是个孩子,在他选择走上选锋将职位的时候,可能只是出于青春的某种躁动,但让人无奈的是就是这种躁动,让他即将失去生命,永远的堕入死亡的深渊,人生是没有第二种选择的。只见这个少年人,本能的向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做出仰避的动作,似乎如此就可以逃月兑死亡的命运,但是很可惜,拥挤在他身后的兵丁并没有理解,也无法判断少年人动作的涵义,他们继续往前冲挤所产生的反作用力,推动着那名如同孩子一样的少年人向后努力靠动的身躯,如同一个皮球似得反弹了回来,在这种力的作用之下,他的头颅反而因此更加接近带着寒气呼啸而来的刀锋。绝望的凄厉尖叫声之后,紧接着一种噗嗤的沉闷声音响了起,这是势大力沉的一刀,直接砍在了哪名少年人面门处,快刀加上龙天羽整个人身体的质量和加速度产生的冲力,最终导致他的整个脑袋被劈成了两半,脑颅的压力带动脑浆迸溅,四处乱飞,直冲的附近几位选锋将满面,满嘴都是秽*物。正如前面所说,黑夜带来了勇气的同时,黑夜也无限放大了恐惧,当你觉得黑夜的勇气,比黑夜的恐惧更加虚弱的时候,你将陷入畏惧和慌乱之中。这种带有独特味道的腥臭之物,让哪几名紧随其后,缺乏战场经验的选锋将惊慌失措的大喊大叫起来,并且做出了战场上绝对不该做的动作,按照人的生理反应,去用衣袖去擦拭面孔,做出呕吐的神态,同时他们的心中自己放大了自己的恐惧和害怕,在无意识之下放慢了自己冲击的步伐。见到如此情况,龙天羽心中冷笑一声,果然都是生瓜蛋*子,菜鸟兵,要知道,在战场上,别说脑浆迸到嘴里面,就是大粪浇面你也要忍着,因为你要时时刻刻都要将眼睛睁开,保持清醒的头脑,全神贯注的去观察敌人的一举一动,进而为活下去寻找机会,任何的慌乱、害怕、恐惧都是死神最好的帮手,只会带着你走上那条黑暗冰冷的道路,直通地狱的最底层。
龙天羽趁着对方脚步放慢的时机,不退反进,心中闷吼一声,刀锋反撩,刀头晃动,唰唰两声直接破开了对面几名敌人的喉咙,喉咙被人割开让头前的几名选锋将,同时丢开了手中的武器,双手想要捂住自己喉头喷洒出来的鲜血,但很快他们就发现那不过是徒劳的罢了,于是打着旋转放松了双手,抬头望天,仿佛在对老天倾诉些什么似的。此时的天空,月亮仿佛也已经带着一丝血色,那几名山东选锋将=被割开的喉管之中肆意喷溅的鲜血,形成了道道血幕,在空中渲染出了一幅暗红色的图案,在月光的辉映之下,成就了一种残酷的美。此刻的龙天羽,闻着鲜血的气味,耳旁传来敌人绝望的凄厉喊叫的声音,完成了一连串杀敌动作之后,不但没有丝毫的疲劳,反而在他眼中仿佛天地都在此刻宁静了下来,自己的呼吸也从刚才的急促状态莫名的平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