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文说到,李如松知道了龙天羽这一路的遭遇,不由得发出感叹。龙天羽苦笑了一声,没有说话,因为这个时候远远的李洛顺着山路的阶梯走了上来,毕竟有些事情现在还不能让李洛知道。望着月光下的李洛天姿国色,李如松不由得叹了口气,用艳羡的语气说道:“真是好福气的小子。”说完指了指对方接着道:“她还不知道你的经历和家底吧?你可要小心了,这美人心计有时候才是比任何事情都要危险的。你哪老巢我虽然没有去过,但是用想都能清楚里面有多少忌讳犯禁的东西,传扬出去先不说文官集团,就是太后和陛下都饶不了你,你就这么着放着这个太后的侄女到里面大摇大摆的乱逛,你能放下心来?嘿嘿,你可不要只爱美人不顾了性命哦,要是万一女人要是让人头痛起来,你可是找不到地方说理去。”
听到李如松如此说话,龙天羽一阵头痛,不是他没有想到,其实他早就想到了这个问题,只是有些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处理两人之间的关系。要知道婚姻大事,从古至今都不是两个人的事情,而是婚姻双方二人之间彼此社会关系,文化层次,道德理念,处事原则等等的交融磨合,因此婚后是不是幸福,可不取决于两个人感情深不深,更多的要从各方面的因素来考虑衡量才能保持和谐的家庭幸福。所以龙天羽和李洛身后所代表势力之间的勾连,以及两种有可能不同思维模式之间产生出来的隔阂,这些都是将来有可能发生和存在的问题,也是让人必须去正视的问题。也许现在因为两个人感情的初期,能够忽略很多事情的根本,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彼此了解的加深,很多事情恐怕就要付出表面,那时节由于对事物的看法和理念不同,出现分歧,甚至分道扬镳也不是说很么不可能的事情,人的感情一旦破裂,由爱生恨,夫妻反目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也许有的看官会说,这不是在大明王朝么,李洛又不是穿越众,怎么可能。可大家伙儿不要忘了,李洛是大明王朝的女性不假,她是在太后身边耳闻目濡教育成长起来的,有着某种独特的思维方式,这可是有别于同时代大明王朝女性的。当然说有危险,并不代表就是真正的产生危险,只是说两者之间有差异和隐患,需要龙天羽去付出,去弥补,去完善彼此之间的关系,找出一条夫妻两人能够互相扶持的共同之路,这才是婚姻关系最长久,也是最稳定的一种。
龙天羽正想说些什么,却看到李洛走近前来,有些话他也就吞咽了回去,笑着走上前去,用比较随意的语气对着李洛说道:“唉,刚才忙忙呼呼的都忘了时间,一看这么晚了,才发现你和四叔依然在林子里面呆着呢,于是赶快派人将你们喊过来,要不然还不知道你们要呆多久才算完。不过今天确实事有够凑巧的,你看看这是谁来了?”
李洛在京城的海贸俱乐部见过李如松几次,知道这是龙天羽的干舅舅,于是开声面带温婉的笑容朝着李如松说道:“李洛给将军请安了。”
哈哈一笑,李如松上下打量了龙天羽两眼,接着转过头来对着李洛说道:“怎么还喊我将军,这黑小子是我什么人你不知道?我看你也应该喊我舅舅才是正理吧。”
咳咳两声,龙天羽见李洛满脸绯红,面对李如松的取笑,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作答,于是连忙将话题岔开,说道:“舅舅这次来的正好,外甥还要为你引荐一位良师益友,咱们进去吧,顺便我还有弄了一些举措要和您商讨一二呢。”李如松知道龙天羽这是故意解围,只是他原本也是玩笑之意,没必要让人小姑娘太过难堪,也就顺从龙天羽的安排往庙里面走去。
龙天羽见李如松先往里面走去,知道他是在留空间给自己和李洛聊一些比较私密性的话语,于是他转过头来,望着李洛说道:“你别理我这干舅舅,别看他嘻嘻哈哈的,可是一名有本事的将军哦。哎~!现在不说这些,你也困了把,去方丈房里面休息休息,等会儿我这边完事之后,回济南之时,再过来喊你也就是了。”
李洛顺从的点了点头,很明显前面车夫老四的话语起了相当大的作用,让李洛有了一种如何面对龙天羽的全新模式看待对方,却没有走开而是带着几分关心的语气说道:“李总兵我自然是熟悉的,哪是大明王朝一等一的强将。行了,你不用管我,去忙你的去,只是要多多注意自己的身体才是,你身上的伤还没有好呢。”说完带着车夫老四自顾自的离去。
这边龙天羽领着李如松进了灵岩寺,自是与曾山又有一番寒暄之意。看着新鲜的劝捐方式,李如松也同样很感兴趣,仔细询问了一下具体的细节,琢磨了会儿,嘿嘿一笑说道:“我说大外甥,你这个做法可是断了我等出外领兵者的生路啊,恐怕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哦,媚上这个评语你是跑不掉了,我看那,这个法子出来不知道要让多少人上串下跳的大呼小叫。”
龙天羽见李如松快言快语,说话没有顾忌,刚想圆个场面,他主要是怕曾山不爽李如松的话语,第一次见面就留下不好的印象,那么日后还有长久的日子相处,那时候恐怕是要生出不少枝节来的。于是他连忙笑着回应道:“瞧,舅舅您说的,我这不也是巧媳妇难为无米之炊么,皇上要咱们迅速平定山东叛乱,又不愿意走国库,或是内库里面拿出一两银子,都要外甥包圆想办法,那么多的银钱,你叫外甥我到哪里去折腾去?是,我可以从咱们昌盛号的库里捐给皇上的那份子里面抽取出来,可毕竟那也是杯水车薪,多出来的部分还不是要我自己掏腰包不是?所以啊,行此险策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至于以后是不是这么搞,这要具体情况具体分析;不过在大明内部我是不大赞同的,当然如果说去了海外的话,那就不一样了。”
曾山听到龙天羽提起海外来诧异的看了,海外是什么意思?难道说这小子还想将战争烧到海外去不成?不过眼下也不是细问的时候,毕竟第一次见李如松,很多话不好当下询问。只是既然说到劝捐这件事情,曾山又是点头同意了的,自然要解释几句:“李总兵说的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事急从权么。这次戡乱太急了,很多准备功夫完全来不及做在牵头,因此与以往不同,在人心把握方面很难有一个准确的定位,所以想出这个办法确实是不得已而为之。你不这么做,在短时间内想要平定混乱很难很难,朝廷治理天下靠的就是士绅乡宦。龙贤侄能想出的这个办法,有缺点,但是也有好处。缺点咱们先不论,就这好处,至少将山东士绅乡宦的眼睛都聚集在了分大饼的方面,而无暇他想,天下间的舆论相信也会更多的放到这一快而来,如此咱们具体干事的人,就能少了很多的制肘之意,这就是最大的好处所在。李总兵也是在朝堂打滚多年的老手,自然之道这年头不怕不做事,就怕想做事,你一旦想做事,一大群人就跟了上来,咋咋忽忽的要挑你的毛病,眼下干脆就让他们自己咬自己去,分了大饼的人和没分大饼的互斗,至于我们这些具体办事的人么,呵呵,日子也能好过一些。”当然还有很多言下之意,曾山毕竟是第一次同李如松见面不好交浅言深。
李如松点了点头,表示赞同曾山的道理,不管他怎么想,事实就摆在这里。大明的事情坏就坏在哪些做起事来什么都不行,就长了一张嘴巴的所谓清流身上,表面上这些清流一个二个都是以天下兴衰为己任,仿佛总是做出一副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模样来评论时政,其实一肚子牛黄狗宝,身后还不知道站着什么样的政治势力呢,为何种利益代言。说起这些人的存在,李如松是有切身之痛的,当年自己积功升任山西总兵的时候,不就是那些清流发起了一场舆论攻势,说什么一门两总兵不利于朝廷的安定团结的屁话,为了平息朝野的舆情,皇帝陛下逼不得已才将自己换到了京城保护起来么。有了这个前因,李如松自然对那些清流们是恨之入骨,所以当曾山从这个角度上面提出做这件事情的潜在意义,他又怎么能不认同呢?当然这件事情肯定会有后患,比如说日后战争会有人借着这种劝捐的名义收刮民财等等,毕竟一个措施失去了有效的监督手段,必然是要走向消亡的,但那种东西和他李如松有什么关系?说句不好听的,这种事情要是李如松插手了,才会被人控诉图谋不轨,因为像这种朝廷政策性质的问题,武人是无权过问的,要知道文官当国是大明的传统,武夫不过是官员之中的二等公民罢了,过问了这种政策性的东西就算是踩了边界,是要被人人弹劾的。所以,他现在说这些话也就是为了提醒一下龙天羽别犯傻罢了,见自己的侄子考虑的周全,他自然不会多说些什么。话锋一转,言归正传,李如松当着曾山和龙天羽的面说道:“曾知府,这次前来实在有些冒昧。不过一则我听到济南变动的消息,担心会不会对剿匪造成什么影响,所以迫不及待的跑来看一看具体的情况,眼下见曾知府处理的很好,我就放心了。另外,”说到这里,李如松双手往被一抱拳,以示恭敬之意,接着道:“我陛辞的时候,皇上就嘱咐过我,要不动声色,在最短的时间里面,用最快的速度剿灭山东的罗教,而且同时要保证政局的稳定,不至于朝野动荡,皇上如此重视此事,我们做臣下的自然不容有失。因此我星夜赶来,想听听二位的意见,毕竟你们是直接面对罗教的人员,更加能够熟悉具体的状况,对罗教知根知底。”龙天羽同曾山对视了一眼,曾山没有说话,而是用眼睛示意这种事情你来说,我就不多嘴了,在边上的李如松看到一老一少颇有默契的模样,心里面对二人之间的关系有了新的一层认识,知道两人的交情肯定很紧密,绝对不是泛泛之交。
就听到龙天羽开声说道:“平定罗教不是问题,我认为只要剿抚并用就可以做到万无一失。剿么,在这一点上面,咱们只要斩去其首脑,其余党徒不攻自破,关键是罗教之后的善后,在这个抚字上面,的确是很让人头痛的事情。从我的调查来看,罗教是头小身子大的怪物,从首脑到分教一级一级往下,看上去组织严密,但其实架构相当的松散,并没有真正的植入到普通民众之间去,所以只要将其去头留尾,首先斩断抓捕罗教的上层势力,收容罗教的中层势力为我们所用,再将罗教积累下来财富的其中的一部分利益分配给了普通下层教众,那么自然一切都会轻轻松松的得到解决,相信很快一切就将归于平静。说到这里,我多句嘴,哪些给普通教众的利益我已经节流了一部分下来,到时候自然由曾知府会发放下去。”
这话一出,李如松心里思考了片刻,立刻反应过来了,什么意思,分配给普通教众?这倒是个安抚人心的好办法,但是怎么分,如何分,你这边将整个山东的土地、房产分给济南府的士绅们,他们自然是欢呼雀跃,但是那些没分到大饼的士绅、官员们能容许泥腿子分润利益?不是扯淡么,到时候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事情来。带着疑问的心情里如同转头问了问曾山说道:“曾知府,你就再济南地方,应该更加了解罗教的行为举止,依你看如何是好?”
曾山其实心里面早就知道龙天羽如此安排的用意,这家伙憋着坏心思呢。用济南府的士绅的红利,去诱导山东其他地方没有吃到肉的士绅官宦们眼红,再将一些利益分给原罗教的党徒们,表面上是要做出一副平息事态的模样,可用想都知道哪些没有吃到肉的眼红士绅们,会如何对待哪些得了好处的泥腿子,估计十有**是要强取豪夺的,直接就将哪些教民打成党徒骨干嘛,又或是冒领钱财,反正种种手段,栽赃陷害谁不会,肯定不可能让好处真正落到了小民百姓的手上,这点曾山是非常清楚的。
想必几次之后,哪些士绅们就会发现,如果将哪些分到了好处的民众再次打成叛匪的话,不会承担任何责任,因为在朝廷里面,是不可能有人跳出来为叛匪说话的。而富绅们如此能够用很简单的方式就将大批的利益好处弄到手上,又名正言顺的不会受到任何人的职责,那么谁也不是傻子,这种方式势必会有样学样的成为一种风潮,刺激更多的黑心人在里面兴风作浪,到时候不管是罪民也好,不是罪民也罢,想必都能产生出大批量的人为‘罪民’。这些罪民的产生,必然对移民辽东大开发好处多多。
当哪些被诬陷或是掠夺的民众面临绝望的时候,龙天羽跳出来,为那些罪民说些话,再用银钱换取这些罪民的生路,在辽东给他们找一处地方安顿下来,给这些民众一些好处甜头,比如说发田、发房子、发口粮、种子、免税赋等等,如此一来,被打成罪民的那些人自然感恩戴德,会将龙天羽当成万家生佛看待,就算是当地的士绅们也绝对不会跳出来阻拦这些在他们看来掠夺了自己利益的民众离开辽东,如此既扫清了移民的障碍,又收买了人心,真正是一石二鸟之计,端是高明的厉害。
那么曾山是基于什么原因会如此支持龙天羽的想法和策略呢?很简单,因为曾山既然知道自己要去辽东任职,心里面对于龙天羽为辽东争夺生产资料的行为,自然是采取支持默许的态度,因为在他看来这已经不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而是在往自己碗里面扒拉政绩的手段。为什么这么说?这就要说说,大明一朝用什么来考核官府的政绩。人丁、刑名、田地开发、税收、有无动乱五样是硬指标。那么他如果真的能够将大批的罪民发配辽东戊边,想必税收、田地、人丁都要猛的往上涨一截,就算有个一年、两年的免税宣传的口号在里面,可从今后来看,却是硬打硬的税收指标啊,这就是嘎嘎的政绩,升官的本钱,曾山能不支持么?更何况里面龙天羽还许了银钱的,哪些银钱虽然曾山不可能一个人吃下来,但总归是交给了他的族弟曾河去操办,过一手的油钱自然就少不了,所以于公于私曾山怎么可能反对呢?他见李如松如此说话,知道这位李总兵心里面是有了怀疑之色,不过曾山倒也不多虑,很直接的说道:“龙管事的话说的非常到位,要想短时间平息混乱,非常之事,必然要用非常之手段,所以,也顾不得太多了,我看平息民乱就要诱之以利,动之以大义,双管齐下,才是最好,最有效的办法,所以龙管事的这个主意我是赞同的。”
曾山如此表态,李如松还能多说什么,这种事情是地方政事,又不归他一个总兵官管理。说起来李如松明白,自己的任务很简单,就是直接将罗教的首领抓起来,然后递押进京,就算完事,其他的事务原本就不是他操心的,至于皇帝陛下说了要稳定,哪不过是在告诫李如松不要乱插手地方,控制好手下的兵丁,不能出现兵匪一家的行为,李如松心里自然清楚自己的底线在哪里,哪些应该做,哪些是自己不应该干的。更何况在山东巡抚、布政使倒台之后,曾山已经成为了实际上山东官员的领导者,他都这么说了,自己还能说什么。
那边龙天羽倒不意外曾山对自己的支持,虽然有些话他也没有同曾山明说,但是很多事都是尽在不言中的意味,不需要自己多说,曾山总是能做出对自己利益最贴切的选择。叹了口气,满脸悲天悯人的神情,龙天羽说道:“皇上自然是睿智,一副菩萨心肠,心系黎明百姓,我们可不能辜负了皇上的重托。曾伯父、还有舅舅您,咱们既然有缘一切办差,自然相互之间要同心协力才好,万万不能让外人看了笑话去,要知道朝野之间,还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您们和我这小小的管事,就想寻着我们之间的差池作法呢。”龙天羽这是在提醒李如松和曾山,不管这次平乱你们是怎么想的,都必须保持步调一致才行。曾山面临着转升的关键地方,需要向皇上证明能力;李如松是起复的第一件事情,也要向万历背书显现自己这几年的休闲之中本事并没有退化;而龙天羽这整件事情的导火索,更是要好好表现,让万历皇帝看到自己的价值所在。正因为这三个人的共同点都在一处,自然是有劲应该一处使才对。
听到龙天羽这话,曾山和李如松自然心里有数,都点了点头,表示正应该如此。只是曾山在边上有些忧心的问道:“不知道正副二监军现在状况如何?对这次山东戡乱可有意见?”
怪笑了一声,李如松面上带着几分不屑,眉飞色舞言道:“他们二人,你不提也罢了。我刚上蓬莱,就急急忙忙的去拜见二位正副监军,老大王强我看着病倒在床榻之上,老二周凯旋,只是会说好好好,啥意见都没有,我看哪,这两个人是打定了主意有功劳就上,有罪名则躲。”这次虽然见李如松时间并不算很长,但是龙天羽非常敏锐的发现,他整个人可与以往在京城有了非常大的不同,不管是说话还是办事皆流露出一丝得意之气,面色也是容光焕发,整个人精神气十足,看上去就是一副春风得意马蹄疾的味道。不过也难怪李如松如此,在京城呆了好几年,就是京师衙门里面的小书吏也敢给他使脸子看,不知道受了多少的冤枉气,热脸帖过几回冷,哪是活生生的都要憋屈到死。如今一遭权在手,被这种大权在握的快感一捧,说话做事定然要飘飘然一些,要不然怎么当着曾山的面就敢直接说两位文官监军的不是。但龙天羽知道,这个时候这位舅舅正在兴头上,要是自己这个时候跳出来泼上一桶凉水,反而会容易生出嫌隙来。只是有些话不好明说,哪就只好侧面说一说了,于是龙天羽咳嗽一声说道:“舅舅,那二位监军大人,以为乃是太后的亲近,一位则是贵妃党的头面人物,可都不是易于之辈,有些事情我们还是要多多向他们请示汇报才行,至于人愿不愿担事情是他们的自己的事情,而我们做不做,则是在我们自己,只要咱们将该做的做足,做到位,想来也没有人能借这件事情对我们说些什么。”
如此一说,李如松自然明白过来,知道有些话自己说的并不算太恰当,打了个哈哈,朝着曾山笑着说道:“看看,我这个人就是大嘴巴,平日里和一干兵油子呆惯了,所以满嘴的不着调,曾知府还莫要怪罪才好,哈哈~!”
曾山哪里会为这些小事就去质疑李如松的为人,于是也笑嘻嘻的回到:“哪里,哪里,李总兵真性情,好汉子,想到什么说什么这是好事么。别看我曾某人是文官,可就喜欢这种说真话,能说话的粗豪汉子。李总兵能当我的面说这些事情,是没讲我当外人哩,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哪里会生出什么怪罪的意思来,言重了,言重了~!”
望着两人相互之间打着哈哈,龙天羽又开口说道:“舅舅,刚才您问了曾伯父和我的想法,您自己到底对于这场平叛有什么看法?”
“嘿,你小子说话就是糊里糊涂的,什么平叛,我看是狗屁,你还真的高看了哪些罗教党徒。就罗教哪些土鸡瓦狗?说真的我的的确确没有放在眼睛里面。你舅舅我别的不说,仗是打老了的,这点点东西还看不出来的话,皇上能将如此重任交到我的手上么?刚才你们说了打罗教,关键就是要打头,这个我是同意的。但里面还有一个字也重要,就是个快字。只有快了起来,才能让敌人不做任何的察觉,才能让咱们登岸的消息不易扩散。虽然,我们对于消息进行了严密的封锁,但这天下绝对没有不通风的墙,在我想来罗教恐怕是蓬莱水军之中也有细作,所以时间拖的越久,对我们越不利,走漏消息的几率越大,最后出现危局的情况成数也就越高,所以必须要快,比敌人快,比消息快,比那些流传出去的情报要快,这才是我们必须掌握的最关键一点。所以,我决定今天先期上岸了近千骑兵,让他们休整一天,明天晚上我就带着这些人直扑清河,先来个擒贼先擒王,将罗祖弄到手上,这次戡乱我看也就完结了大半,剩下的事情也就简单多了。再接下来,我认为分成正奇两路,正路么,自然就是一个个的县府横推过去,一边发安民告示,广告民众首恶必究,胁从不问,一边抓着不开眼的狠狠杀一批,以儆效尤。我听说古言兴哪个家伙也要来参合一脚,那么他就由北边来,我们从东边去,这是正路的选择。那么还有奇路,在抓捕了罗祖之后,我准备组织一支游走于在山东各地的骑兵,一则是快速对那些所谓的教主头头们进行快速抓捕,二则能够炫耀一番武力,让有着野心,有着不轨企图的家伙心里面有数,想要动乱,就先要问问我李如松的刀口快不快才行。不知道如此安排曾知府以为如何。”说完这话,李如松直接问了问曾山的看法。边上的龙天羽听完自己这位干舅舅的话语,也不由得暗暗点头,果然是老于沙场的将领,做事情是有章有节,头头是道,句句都说在了实处。
模了模胡须,曾山笑着说道:“这行军打仗之事我是不大清楚的,不过听着李总兵所说,正奇结合倒也妙哉,想来应该能够旗开得胜,马到成功。只是李总兵你有什么事情需要在下去办的,尽管吩咐就是,一定尽力而为,绝对不敢有丝毫的懈怠之心。”
闻言大喜,李如松要的就是曾山的这句话,于是开口说道:“别的都好说,就是缺少带路的之人,毕竟我们是外地军头,对山东本地的状况不熟悉,要知道军机要事,这不熟悉地形地貌,风土人情可是大忌,一则呢,现在时间紧急,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交给我们来做敌情的侦察工作,二则,原本这事应该是去找鹿总兵的,可听说他现在也在停职待勘,自省自查之中。所以眼下,迫不得已只能来找曾知府想想办法了,看看那能不能弄些探子带着。”
听到这话,曾山哈哈一笑,说道:“李总兵玩笑了,你这是有眼不识金镶玉,真佛在这里呢,罗教的事情,他可是比我模得熟悉,就连罗教的哪个什么狗屁接班人都被这小子收纳进了囊中,还有什么事情不门清的呢?我看你找他就行,这方面他早有准备。”
面上带着几分意外,李如松转头看向龙天羽问道:“怎么,这里又要给我一些惊喜么?来,一五一十的说说看,让我看看你这小子到底还有多少好事情瞒着我。”
这话说得龙天羽有些不好意思,只是既然李如松垂询自己肯定要说个清楚,于是他就将厉信、陈煜之间的关系,怎么抓捕,怎么诱降的事情完完整整的说了一遍,当然刘润普的事情也没有放过,也说了一通,另外也将军费、粮草的供应情况都向这位万历皇帝陛下任命的前敌总指挥一一汇报了一遍,让统帅心里面能够做到心中有数。
听完龙天羽这一长篇大乱的汇报,李如松拍了拍他的肩膀,带着几分叹息的说道:“不说不知道,一说吓一跳,你居然做了这么多的前期准备工作。看来,这次平叛可以说最大的功劳就在你的身上,我们不过是来收果子罢了,唉,果然江山代有人才出啊~!”
面上带着谦逊的话语,龙天羽躬身说道:“舅舅这话谬赞了,这些许功劳可不是我一个人能够做下来的,关键还是曾知府曾伯父的决策和放权,我不过略有些鞍前马后的功劳罢了。更何况这不过是开局罢了,舅舅身上的担子可是更重,虽然罗教看上去不大起眼,但是其武力也不能简单的小觑,听人说,他们专门收集了一批绿林响马,还有收敛了不少孤儿从小培养成死士为其效力,所以应该小心的还是要小心一二。在这里外甥有个请求,明日平叛,还请舅舅将我带上我,也让我去看看李家军的风姿,领略一下舅舅的指挥风范。”
“扯淡,什么狗屁指挥风范,行啊,你要去可以,我还正想有个人参赞军务呢。只是不是听说你受伤了么,还骑得动马么?别弄得半路上不上不下的,哪就麻烦了。”听到龙天羽毛遂自荐,李如松心里面当然欢喜,他知道自己这个便宜外甥主意多多,带着他,有些事情也好多个人商量不是?再加上青年军手下铁卫的本事,在辽东也是闻名遐迩的,能多了着一些武装力量自然是件好事情,他正担心兵力不够呢,想着要怎么借调龙天羽的铁卫来用上一用。只是,在李如松的心里面,倒是真有些担心龙天羽的身体如何,不知道怎么开口罢了。
龙天羽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没问题,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恢复能力超强的身体,现在只要不参与太大的激烈厮杀骑马奔波,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了。
又说了一会儿杂事,李如松看着时间已经不早了,自己还要赶回蓬莱去整顿军队,明天晚上要直扑清河县罗教的老巢宗教,所以同龙天羽约定了见面的地点和时间,自己带着随从匆匆上马而去。曾山望着李如松远去的背影,叹息了一声言道:“李如松果然是真将军~!奔波劳碌,不辞辛苦,可以说是朝廷军将之中的典范,要是大明军队人人都如同他一样,哪一定是横扫寰宇,海内清平,盛世基业定于万世。唉,也不知道那些清流们是怎么想的,让如此一位人物就这么在京城坐了三四年的冷板凳,真得是糊涂得紧。”
呵呵一笑,龙天羽没有就这个话题多说什么。说真的,李如松为什么会被调回京城?那还不是万历陛下的杰作,和文臣虽然有些关系,但不是主要的因素。还不是因为当年李成梁和张居正、戚继光靠的太近了,让人不放心,所以文官集团这边起了引子,万历皇帝借着由头,这才有了李如松的悲情时期,用句大量的话说,那就是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嘛。”
送走李如松之后,灵岩寺里面的事情自然要快些收尾,明天就要出征打仗了,龙天羽回济南之后要办的事情可是不少。不过好在劝捐的事情也已经七七八八了,所有的豪绅们辛苦了一个晚上,争吵了一个晚上,此时大家伙儿的精神都已经耗光,全然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样,由庙里面的小沙弥组织着去禅房休息会儿。龙天羽指了指这些豪绅,对曾山说道:“伯父,咱们将这些人带回回济南去,就将他们看管在兵营之中,等如松舅舅那边事情都结束了之后,再放他们回去如何?要是他们闹将起来,就说朝廷平乱大军已到,为了他们的安全,等事情平息了再放他们回去。您看这样行不行。”等了半天没有听见曾山说话,奇怪的转头去看。
曾山眼下哪里还顾得上龙天羽在说些什么,他的两只眼睛放着光芒,看着劝捐数额的总数,嘴里面只是无意识的应付着龙天羽的话语,啊,啊了两声。接着,带着满脸的喜色,用惊诧的语气同龙天羽说道:“贤侄啊,你来看看,是不是老夫眼花?这个简直是太不可思议。”
听到曾山的话,龙天羽快步走上前来。但当他看到这张劝捐的纸条,也震撼的半天说不出话来。说真的,龙天羽完全没有想到这些富商士绅们能有如此多的银钱,劝捐最后足足筹集到了九十二万两银钱,三十多位豪绅,平均一人三万两左右,真的是不简单。
其实龙天羽和曾山也是少见多怪,要知道眼下济南府的士绅豪强们还算不得富有,如果再往南走,要是去了扬州、苏州,当地的富商豪族,随随便便一人就能拿出这么多的身价,要不然盐商、海商、织商为什么能过上那么奢华的生活?为了吃一道菜居然能够杀几百只鹅,就取其身上的一个部位。所以,认真说起来大明万历年间,有钱的不是朝廷,也不是穷苦百姓,正是这些自诩为大明精英的士绅官宦、豪绅富商们,只是他们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这里面大部分人都有功名,是不需要纳粮交税的,再加上他们家中的祖辈都做过不少官职,钱财自然是少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