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蒲察烈说自己不识数的话语,边上的丰必额笑了,到这几分恶趣问道:“你要是不识数,那么这羊怎么放?岂不是丢了,跑了你都不知道?”
憨憨的笑了笑,蒲察烈将双手一举,翻了两翻,说道:“武士大人,这羊么,丢不了,一共是大羊我的这两只手的指头,而小羊则是有一只脚的指头,嗯,对了平日里,他们我都认识,这个叫小花,哪个叫黑皮,所以少了还是多了,我也不用算,随便看看就能记清楚。
噗嗤,听着有趣,王五如此端正的人都乐了起来,挥了挥手,示意不要离题,将话语回到正轨上来,他看着蒲察烈说道:“哪你们村像你这样身份的还多不多?”
略微想了想,蒲察烈点了点头说道:“小奴、大奴都不少的,我们整个村寨过年的时候,多科隆老爷训话,站满了整整一个场院。”小奴在女真人这里指的是没有成年,或是年纪较老,又或是身体较弱的奴隶,而大奴在女真社会里面则是指的是成年的青壮男女。
王五见蒲察烈说的真切,虽然有些不敢相信这么一个破地方就有这么多努力,要知道一个场院,哪最少足足有七八百人的规模,但他知道这里面应该没有虚假成分在里面,想来应该有别得原因所在。
就在这个时候,边上的丰必额走上前来,附耳对王五言道:“这个多科隆,乃是觉昌安一系老三界堪的表弟,也算是小有勇名,不过运气不好,在回春谷一役之中已经死了,而他们带来的战兵也都成了咱们的俘虏,现在村子里想来也不会有太多的兵卒护卫。”
听完风别的话,王五陷入了沉思之中,这是他刚刚从回春谷之中带着队伍走出来,进行并村行动的第一步,俗话说的好,万事开头难,因此为了干好这第一步,头一枪打响了,就必须要有好的计划和操作,如此才能从第一枪之中吸取经验教训,在今后的并村行动之中不断总结经验教训,形成一套行之有效的经验和方式方法。说起来,这青年城最厉害的不是他们的科技,也不是他们的钱财和指挥,龙夫人柳莹带给这些教育出来的子弟,最真切的就是思想,尤其是这种总结经验教训的方式,是青年城战无不胜,事业不断对外扩大的法宝。
所以这次龙天羽派王五过来进行女真移民并村的工作,在他看起来,如果想要将魁首的意志秉持下去,就要动动脑筋,绝对不能蛮干,才能将这并村为城的事情办好,办透彻了,像这种从来没有过经历的工作,要办好了不出错是不可能的,但是要从中发现规律,找到症结,这才是能够快速解决问题的关键所在。
首先王五知道,自己要做的就是必须清楚撤村并城的最大阻力在什么,这是关键,也是重中之重。要是弄不清楚这个问题,那么并村的事情必然事倍功半,最后还会招惹下许多手尾,甚至会产生异常多的麻烦和不必要的暴力,而整个最大的阻力,就是两个关键问题点。
其一是分散在各个女真村寨之间的贵族统治者和神职从业人员萨满,其二则是王五手上的力量薄弱,人数不多,整个攻击回春谷的部队,一共是有正规部队一千五百人,新兵部队两千人,治安军五千人,龙天羽虽然将这些人的管理权全部交给了王五,但是在这些部队主子红,新兵部队两千人是要回去整训,练兵的,这些人不能算,只不过是纸面上的部队。
剩下的治安军,因为在进攻回春谷之中骚乱的行为,五千人最后缩编成了一千七八百人左右,其他人都被判成苦役,要去服刑,就算是剩下的这些近两千治安军和一千五百正规青年军,也不能都算,必须留下相应的人手看着三千多原治安军的苦役和哪回春谷之中五千多的女真俘虏,所以最后落到王五手上的人最多只能有两千人就已经相当了不起了。
而这些人看上去是不少,但是整个建州广大的地区一摊薄下去,立刻就变的稀少了很多,这也是让王五非常郁闷的事情,要知道这种并村为城的事情,没有大量的人手可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情,这两个问题真正让王五头痛了两天,让他有些坐蜡的感觉,直到后来周卫石带着龙天羽的手令过来,里面说了一些关于并村为城的设想,王五这才恍然大悟,思路豁然开朗,明白了自己应该从何处去解决之中最为棘手的问题,将这两类型的问题解决,其实说简单也简单,说透了,两个问题其实最后可以转化成一个。
先说女真贵族管理者和神职萨满们,这些人因为各自所代表的天然阶级成分,和利益驱使,断然不可能允许撤村并城的事情发生,所以一定会被不折手段的百般阻挠,因此贵族和升职人员,还有他们的狗腿子将会是王五这次任务所必须打到和专政的对象,也是树立权威和鲜血的目标,当然也许其中有些温和派或是投降派可以分裂,但是大部分人的命运都必然是悲惨的,按照龙天羽的命令是要借助这次的机会好好整肃、清理一番的。
要知道在这种大型运动的初期,都是规则没有建立起来的时候,所以对待敌对者,用什么野蛮的手段都不算过分,毕竟是敌我矛盾嘛,不是人民内部矛盾,而一旦等到完成了并村为城的工作,这些奴隶主、贵族、神职人员一旦融入到青年军的体系之中的话,再对他们下手的话,那个时候碍于自己建立起来的社会规则和秩序,就不是那么好动手的了,也不可能做到肆无忌惮,所以有些工作必须做在前面,如此才能在并村为城工作的后期,将整个女真移民牢牢的掌控在手上,转化为青年城前进的动力。
那么既然打压一派,肃清一派,自然要拉拢一派,这一派是谁?这就是奴隶和无业贫民,在王五看来,只有这些无产者才是即将产生的变革之中最坚实支持者,同样,只有他们才是这次行动最牢固的基础所在,也只有他们是最好控制和改造的对象,因为无产,所以无畏,只要给予一定的利益,他们会坚决的站出来和阻挡他们获得利益的贵族阶级和神职人员相斗争,将所有的仇恨因子发挥到极致。
奴隶这种东西,乃是女真整个社会体系之中的精华所在,而说透了,女真社会就是半奴隶,半封建制社会,如果将奴隶这块女真社会的根基所挖断,那么女真整个社会体系结构将会破灭,出现断层,这是青年城非常希望看到的结局,也是龙天羽所期盼的。
所以早在去年接受整个女真治安军的时候,龙天羽就已经开始过这方面的宣传,只是并没有太过认真,更加专注的是汉人奴隶,实行了汉人奴隶赎买制度,而不是涵盖到所有奴隶群体之中,就是为了一步一步的蚕食整个女真社会体系的基础,再将这个大厦彻底摧毁。
不过从之后工作队所推行的这项政策的效果来看,并不算太理想,当然,这里面不排除因为时间太短的原因,除了早已经全族沦陷的海西三族之外,他们的汉人奴隶近万人都已经完全解救出来,而在建州地区和辉发部所在地,汉人奴隶只解救出来一千五百人左右,而这只是青年城掌控实际汉人奴隶情况的三分之一,甚至更少,整个建州、辉发地区最少有五千人以上的汉人奴隶存在。
不过这些汉人奴隶们解救出来之后,进行了教育和仇恨培养,对女真人,甚至是女真奴隶主,很快就激发了满腔的仇恨,成为了最牢靠的反对奴隶主,感谢青年城的阶层。而这次周卫石来的时候,按照龙天羽的只是,为了并村行动为了更好实现和完成魁首的目标,将他们之中的一千人调动了出来,组成了十个武装大队,称之为“并村大队”作为整个行动的补充力量。
因为这一千五百人是最好的,最熟悉当地情况的眼线,而又由于他们先天性的阶级因素,坚决和坚定的革命性,造成他们如果以解放者的身份回到曾经当过奴隶的地方,将会异常残酷的对待过去的主人,将自己身上曾经受过的恨和苦都发泄出来,狠狠的丢还给哪些骑在他们头上作威作福的老爷们们身上。
并且通过这些鲜活个体汉人奴隶的言传身教,能够大大激发整个女真奴隶的反抗意识,将解救汉人奴隶转化为废除整个女真奴隶制度,从点到面,通过他们带动一大批贫民,一大批奴隶们站出来,让他们放下过去对老爷们的畏惧之情,对过去的主人动手开刀,进而让更多的奴隶成为这次并村行动的助力,并且通过这次的清算、并村行动让他们成为青年城基石中的一员,而恰恰将奴隶和女真贫民发动起来之后,第一个问题和第二个问题也就都迎刃而解了。
有了解决问题的思路,自然有了解决问题的方式和方法,在加上有周卫石等人的协理帮助,很快王五对于整个并村的计划也就有了一套完整的方案,当然,这套完整的方案到底是不是适用,一切还要依靠实践才能进行检验。
也正是因为没有太多的底气,所以王五才没有一上来就弄个轰轰烈烈,而是决定先行侦察一段时间再作打算。所以就带了丰必额和几名护卫准备进村亲自看看情况,再做动作,至于为什么是丰必额来,而不是乌骨伦来,这里也有个变故。
乌骨伦病了,他爹礼敦和觉昌安一系的人集体服毒自杀之后,也许是逼迫家人死亡的内疚,也许是他心中对于前途渺茫的执念,又或许有些不愿意面对过去所熟悉的女真贵族的唾骂和鄙视的眼光,反正不管如何,他是病了,而且病的相当严重,处于昏迷状态。
王五去亲自验证过,乌骨伦的的确确是病了,不是什么某种托词,去的时候发着高烧,嘴里面说着胡话,猛喊阿玛对不起你之类的话语,所以只能留下这位曾经的觉昌安一系的大少主在回春谷养病,而自己则带着丰必额出来,毕竟不能说他乌骨伦病了,这场并村转城的工作就不开展了,这不是扯淡么。
好在,丰必额对于这些女真贵族也是相当的熟悉,虽然这几年被贬嫡出了统治阶级的核心圈子,对一些新进贵族可能有不熟悉的地方,但是这也不要紧,有其他补充者么。在礼敦等人自杀之后,有一小部分,是死忠于觉昌安一系,跟着跳崖自尽,或是服毒自杀,但更多的女真武士,包括兵营之中俘虏的女真士卒,选择了投降。
这些人有的是因为家人的原因,有的是因为自己效忠对象的覆灭,而为自己前途的打算,不过,不管如何,从根本上看,这也是大势,大势让他们明白了现在整个关外建州的天变了,是青年城这个势力当家,毕竟人总是要活下去的,也许对于过去他们这些人都会有些怀念的,但是毕竟这些人都是属于女真贵族集团之中因为各种原因而被淘汰的一个群体,所以他们如果想要有前途,有所作为,就必须在这个集体之中找到自己的位置,抱住人的粗腿,如此才可能在未来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正因为如此,在王五的要求之下,丰必额亲自挑选之下,很快就有一批平时靠边站的女真武士,和底层贵族被挑选了出来,成为了并村大队这个临时机构中的一员,并且很快熟悉了状况,进入了角色。
看着面前的蒲察烈,王五觉得自己魁首的这招废奴令,真的是高明到了极致。看看眼前这孩子,在无法吃饱肚子的状况下,只要自己稍微一鼓动,一诱导,给他们些很基本的利益和对于未来的期待,比如说吃饱饭,比如说自由,比如说报仇的希望,那么这些人必然成为自己青年城势力拓展的急先锋,有了这些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群体,那么整个女真社会体系必然被撬动起来,而这些人由于过往生活的痛苦经历,必然不会再怀念旧日的族群,很快就能融入到新生的青年城体系之中,真是绝妙的思想。
蒲察烈这个时候又有些紧张了起来,对面这位大汉眼睛死死的盯着自己,如同饿了四五天的野狼似的,难道说这位大汉想要变卦?他想要将给我的炒面要回去?想到这里,蒲察烈一对满是冻疮的小手紧紧攥了攥怀里的炒面袋,心里面难免有些庆幸,又有些惋惜,庆幸的是刚才自己大口大口的吃了不少,总算是过了一把瘾,惋惜的则是还有最少半袋子炒面没有吃完,早知道刚才自己再多吃几口好了。
且不管蒲察烈心里面有些什么小心思,王五回过头来,看了看丰必额,笑着对他言道:“丰必额队长,这次咱们第一枪能不能打响,后续的动作能不能顺利展开可就要全看你的了,希望不要出现什么纰漏才是,要不然魁首方面,你我都不好交代不是?”丰必额心里面清楚的很,知道自己未来的前途都在并村之中,毕竟前面献关带路之意,不过是为自己和自己的属下谋得了一份平安罢了,要想走得更远,在青年军这个体系之中,作为后进占据更好的位置,就必须拿出实际行动出来,让人无话可说。
而王五刚才所说乌骨伦生病的事情,让丰必额其实心里面也很有些不爽。可这东西你有什么办法,病来如山倒,一切都是命,半点不由人,乌骨伦在这个表现自己能力,实现自己利益的当下生病,只能说他命运不济,而舅甥二人的命运就全部交给了丰必额一个人的身上,就这一点,他也不敢不努力,要是他丰必额有丝毫的懈怠,亦或是同情的行为,恐怕立刻就会有人说他和乌骨伦同情觉昌安一系的贵族,所以一个装病,一个放水,所以早在出发之前,看着自己外甥病倒的情况,丰必额就知道,自己必须做一把刀,一把染满同族鲜血的刀,在这个节骨眼上,可是容不得他有丝毫的犹豫。
面上露出狗腿般的笑容,丰必额笑着,弯着腰,讨好的拍着胸脯言道:“王总指挥,您放心,咱们对这么个村寨下手,哪是杀鸡用牛刀,不单单是如此,就说这建州地区大大小小的数十个城寨,都算不得什么,手到擒来,他们之中上层贵族基本上都已经在回春谷之中一网打尽,中下层虽然有些漏网之鱼,但是也掀不起什么大风浪出来,最关键的是,我们手中还有人质,哪些数千女真俘虏就是来自于这些城寨乡村之中,有了他们在,就算有人想要借机弄些兴风作浪,也当不得什么。”
“嗯,话是如此说,但是多少是要小心些,小心无大错么~!我们青年城靠的是扎扎实实的工作,而不是靠嘴皮子,嘴上说的天花乱坠,是没有用的,说透了,这次乌骨伦生病,病的可真不是时候,如果你丰必额队长再不哪些真本事出来的话,恐怕日后到了魁首面前,哪就真不好看了,所以,兄弟你可不要自误啊~!”淡淡的语气之中,王五包含着敲打的意味。
话说到这里,该点到的都点到了,王五也就不再废话,转头同蒲察烈笑着说道:“孩子,刚才说了,带咱们入村,有人问你,你就说是回春谷的大王派人来传令的,明白了么。”
蒲察烈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用疑惑的眼神看了看后面的人儿,咽了咽口水,结结巴巴的言道:“哪,哪,要是主母问起来呢?我,我要怎么说?我可不敢说谎,会挨鞭子的,要不你把炒面拿回去吧。”
看着对面明显面上流露出害怕神情的蒲察烈,王五心中轻轻一叹,明显这位主母一定不是什么好鸟,绝对非常酷烈,要不然这个孩子居然连饥饿都无法对抗这种心理上的恐惧,模了模蒲察烈的小脑袋,他言道:“嗯,不怕,到时候你家主母问起来,都由我来回答,要是挨鞭子,我替你挨,放心吧。”
蒲察烈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面上带着坚持的神色说道:“不,你是个好人,我,我不能让你挨鞭子,主母要是问起来,我就不说话,不说话就不算说谎了吧,如此,想来也不会挨鞭子了。”
听着蒲察烈有些幼稚的话语,王五面上很有些高兴,这个孩子真的不错,知恩图报,哪怕面对恐惧也不想出卖自己的恩人,这份心性就了不得,如果将他收到身边,好好栽培一二,日后必然是魁首的好属下,于是他笑着言道:“好,一切依你。”
蒲察烈咧着嘴笑得很开心,觉得自己这样帮了这位好心人,又不会挨鞭子,所以也不多话直接赶着羊往回就走。而王五一声唿哨,吩咐人去后面通告大队人马,在自己进村之后,对村寨进行包围封锁,绝对不能放跑了一个人,如见到逃跑的,通风报信的,一经抓到立刻格杀勿论,这可是宁杀错不放过,没有那么多柔情可言,因为如果让人逃月兑,消息走漏,必然会发生连锁反应,将会对王五他们并村转城的下一步工作带来更大的麻烦。
到了村寨之前,王五定睛一看,这座村寨外面有一道不宽的壕沟,四面用木头做的围墙栅栏,明显没有什么军事用途,更多的是防备大型野兽的侵袭,而村寨的正门敞开,城门内侧有两座高高的墩台,但上面却空空无人,很明显,这守卫也许是畏惧寒冷回去睡觉了,也许这村子里面的武士都已经被抽走去了回春谷,才会如此松懈的防守。
策马走了急走了几步,接近在前面赶着羊,走的飞快的蒲察烈,王五问道:“孩子,平日里营寨的大门也是敞开的么?这两座墩台也是如此无人值守?”
摇了摇头,蒲察烈这个时候也没有了那份胆小,去除了这一点,倒是愈发的显得有些伶俐了起来,笑着说道:“回老爷的话,这大门原来是早上才开,晚上关闭,这大门开是我早上放羊出来的时候开的,现在守夜人都在家过年,这年月冻的要命,谁愿意出来吃冷风不是?不过要说,这也是多科隆老爷不在,要是他在的话,没人值守,可是要挨鞭子的。”
嗯?王五从这话里面听出了别样的意味,首先这位多科隆老爷,估模着正如丰必额所说,有些勇名,而且对于纪律很是看重,要不然值守不可能不严格,也就是说他的兵丁武士应该还是有些武力的,但是他一不在,立刻属下放了鸭子,这说明他只会用威,而不会用德,属下对他的命令多是阴奉阳违,未必放在心里面落到实处。
正当王五想着,马队和蒲察烈的速度可是不慢,很快就进了村子,这个时候不过是天色刚刚大亮,这么冷的冬天,又不是农忙的季节,按照这辽东的老习惯,这村子里面并宽敞的道路上是空空荡荡,连个人影都看不到,只有狗在因为外人的来到,而在不停的吠叫着。
看着两旁的建筑物,王五皱了皱眉毛,看来这个村子可是不穷啊。以前王五也不是没有去过其他的女真村寨,这些寨子里面更多的是泥墙土房,有的甚至就是在地上挖几个地窝子,然后在上面搭些木头架子,弄些芦苇茅草稻草之类的东西做顶,就是一间居住的房子。
而女真老爷们呢,他们自然是不会住如此破房子,顶级有钱的是青石筑的房屋院落,稍微次一等的是山里面的百年大原木房,形成院落,而再次一点的则是用小一些木头,就不是什么百年老木,而是些附近山中的小木头搭建的房屋院落。
可眼下这个村寨,四周的建筑都是用木头搭建而成,地窝子是看不到的,最次的也是半土半木的结构,这种房子和村落证明这里的人可不贫穷,所以王五顿时生出了好奇之心,将后面的丰必额招唤了过来,用手指了指两边错落有致的房屋,言道:“我看这里似乎并不贫穷么,都是木质结构,或是半土半木结构的房屋,是不是这里有些什么特产之类的东西?”
特产?这一点,丰必额还真不知道,发了会儿呆,摇了摇头,说道:“这点我还真不清楚,没听人说这里有啥特产啊,”说完也同样用好奇的眼光看了看两边的房屋,接着点了点头,言道:“总指挥,您说的对,这里还真的有些蹊跷,看这些房屋的架势,恐怕家家都不是什么贫穷之人,我就说么,哪里有可能有站满一个场院的奴隶,之前还以为小奴有些夸大其词,现在看起来还真有可能有这么回事。”
嗯?丰必额也不知道这里有什么特产?那么这里的事情有些难办了,王五心里面踢突一下,难道说这第一枪就要出什么纰漏不成?他朝着丰必额说道:“看着情况,和我们预想的有些不大一致,必须谨慎些才行,进去之后多套套话,等外面咱们的人都到了位置立即动手,恐怕这个寨子,咱们必须下个雷霆霹雳手段,容不得慢慢模底了。”
点了点头,虽然丰必额内心深处对于王五的小心谨慎有些不以为然,但是面上他却是不会带出来的,毕竟王五乃是青年城魁首的亲近之人,哪地位和自己这位新降之人比较,自然是相去十万八千里,自己有事没事何必招惹不痛快呢,他怎么说,自己怎么办也就是了。
不一刻,一行人来到了一所大庭院之前,门楼高高的,四周都是青砖,还有不少的城楼箭垛,甚至还有暗眼箭孔之类的东东,这让王五眼睛一眯,愈发的觉得这个村子里面不简单,更是加了几分小心。
蒲察烈用带着几分畏惧的眼神看了看高大的门楼,回头同王五言道:“武,武士老爷,我只能给您带到这里,这就是多科隆老爷的家,主母有过规矩的,任何奴隶都不能不经通传进大院子,要不然是要掉脑袋的,我,我就不去了,我去放羊了。”
说完蒲察烈赶着羊就要回头走开,王五策马一拦,这小奴的作用可是不小,倒是不便让他走了,和颜悦色的说道:“蒲察烈,你放心吧,这次是我叫你来的,你们家主母绝对不会怪罪于你,你先别走,等下我请你吃肉,去上去敲门,就说回春谷来人,让你们主母出来。”
肉?蒲察烈自然是见过,也闻到过哪香喷喷的味道。在他的记忆里,当年爹爹没有死之前,逢年过节也吃过些,只是滋味么却走啊就已经淡忘了,现在这位武士大人说要给自己肉吃?他的心里面立刻动摇了起来,只是面对主母的酷厉,仅仅是肉,恐怕,还不足以说服这位小奴放弃心中的怯懦,毕竟肉和命比起来,自然是命比较重要些。
见蒲察烈不说话,王五暗自摇了摇头,愈发的对这屋子里面的女主人厌恶起来,这孩子要有多么沉痛的回忆才能在肚子和生命的选择之中选择生命?他又同蒲察烈说道:“孩子,如果害怕,你就站在后面,让给我们去做,你只管看着,跟着,可好?”
蒲察烈微微的点了点头,说到他不过是一位十来岁的孩子,在现代还屁事不懂的躲在母亲的怀抱里面撒娇呢,可是现在却要在饥饿和生死之间做出自己的艰难的选择,也真是怪难为他的,不过最后还是对于肉的渴望战胜了一切,他决定留下来,吃肉~!
见蒲察烈不再反对,王五满意的一笑,挥了挥手,示意边上的丰必额上去砸门,而这个时候村子里面的人慢慢的都走了出来,站在远处不敢接近这里,似乎在远远观察着这里的一群衣着古怪的人群,窃窃私语,面上流露出畏惧之色,不明白这些穿着打扮都不像传统女真武士的武士是从何而来。
丰必额早就有些等得不耐烦了,基于表现的他渴望着能够快些做事,如此才能表露出自己对于新主子的尊崇和忠心,才能让自己有更多的机会获得利益。于是他毫不犹豫,翻身下马,上前也不用手,直接用脚嗵嗵嗵的踹了三脚,喊道:“有没有喘气的,出来一个。”
半刻钟,门里面有人打着哈欠,没好气的说道:“拿来的小贼,不知道天高地厚,到这里来撒野么?”
听到这话,原本就要找机会耍耍威风,生些是非的丰必额立刻来了劲,又是几脚踹在门上,破口大骂说道:“孙子,你他娘的骂谁呢?知不知道老爷是从哪里来的,就敢胡言乱语?快同你家管事的说,回春谷的特使大人来了,要他出来迎接。”
丰必额刚说完,吱呀一声大门开了,门口站着两名仆役伸头一看,现实看到丰必额,倒是没有什么异色,毕竟这位身上还是穿着传统的女真武士的服饰,但是随即他看到了后面王五等人的装扮,不由的面色一凝,只是很快掩饰了过去,接着站在左边的仆役,语气变得阿谀起来,一边将门打开,一边嘴里面带着奉承的词句说道:“小的有眼无珠,不知道大人光临,还请恕罪一二,请几位稍等,我这就进去唤主母出来。”
接着也不等丰必额说话,朝着边上的仆役使了个眼色,噔噔噔转身就向里面跑了过去。王五站在边上冷眼观瞧,倒也没看出有什么问题,就在这个时候,外面的天空之中腾起了一朵烟花,这是通知里面,外围的包围圈已经全部到位,王五咳嗽一身个,决定等着这位主母出来,立刻动手,先将这里拿下再说,省得万一出什么纰漏,毕竟这个村子似乎隐藏了不少古怪。
留在门口的仆役打着哈欠,很明显这么早的天气,又是大冬天的,被人从热被窝里吵醒,肯定是心里不大舒服,只是碍于对方来头太大,而且个个面色就是凶神恶煞,自己不敢多言,万一要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到时候,可是担待不起,但是他眼睛余角看到了躲在一边,有些畏缩的蒲察烈,立刻为之一愣,这千刀万剐的小奴怎么在此?
这个仆役觉得自己心中的闷火有了地方出气,虽然他是仆役,但不是奴隶,是村子里面的青年人,是到猛安老爷这里来谋个出身,所以这种人是最坏的所在,他们因为身份地位见到比自己高级的贵族俯首贴耳,奴颜婢视,绝不敢有丝毫反抗,但是对比他们低层的普通百姓却有一种高高在上的意味,在弱势群体面前总是装出一副高高在上的老爷模样。
更何况蒲察烈是自家的小奴,根据女真社会的普遍规矩,这教训自己家的奴隶,哪怕是打死了都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作为多科隆家的仆役,做这种事情,就算是回春谷的老爷们也不可能多说什么,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这位仆役毫不顾忌,先是朝着丰必额、王五等人笑了笑,接着用手一指蒲察烈,满是威风的呵斥道:“好个小奴,可真是不知道死活,主母有令,任何奴隶不经通传都不能到大院中来,你却有如此胆量,不但不去放羊做事,反而在这里游手好闲的看热闹,可是嫌命长了不成?”
说着,他几步下来,冲到蒲察烈的面前举起手来,就要狠狠的打下去。蒲察烈缩着脑袋,闭着眼睛,面上带着恐惧之色,心里面埋怨自己糊涂,不自量力,也不看看这里是哪里,脑袋里面进了水么,为了一顿肉,恐怕这顿好打是逃不过去了,只盼着这位大爷能够高抬贵手,别下手太重,要不然自己见天是有的受了。
就在蒲察烈闭着眼睛等待疼痛来临的时候,就听到一声马嘶,紧接着哎呦一声,一阵风声从自己的面前掠过,然后就有重物落地的噗通之声传入耳中。这个时候他睁开眼睛定睛一看,不由得傻愣了,这位原本就高高在上的大爷,倒在地上血肉模糊,出气比进气多,很明显已经快要不行了。
看到这情景,蒲察烈心里面彻底的慌了,转过头看着王五,情急之下,也顾不得许多,大喊道:“你怎么把他给伤了,这可怎么好,我,我是个小奴,原本挨一顿打也就是了,大爷出出气也就能放过我了,可你现在把他给伤了,你们走了之后,我可是要被吊死的。”
看着蒲察烈如丧考妣的模样,王五微微一笑,刚才就是他出的手。一个策马,直接用马蹄子踹在了这位仆役的脸上,当场将他踹成重伤。既然动力手,王五就不准备停下来,于是毫不在意的说道:“孩子,你放心,你的以后我包了,跟着我吧~!”
这话一出蒲察烈发呆了起来,这家伙说的是真的是假的?要自己跟着他,他是想要将自己买下来么?想着这包炒面,想着这位武士老爷的和善,想着这位老爷刚才保护自己的动作,他不由得激动了起来,全身颤抖着,看着这位老爷,想着刚刚对他的不敬,患得患失之中,说道:“武士老,老爷,您说的是真的?”
王五挥着手示意属下攻进去,控制住里面的状况,一边抬手放出烟花信号通知布置在外围的军队动手,一边笑着说道:“自然是真的,我王五重来不说假话。“
王五?这个是个汉人的名字么,不过这个时候的蒲察烈可是顾不上什么汉人,女真人,对于他来说,只要能够有人给自己饱饭吃,月兑离这段悲惨的命运,这就够了,你就是地狱中的魔鬼那又如何?更何况对方对自己的确不错,于是猛点头,说道:“好,日后我就是老爷的奴隶了,你放心,我什么都会做,很能干的。“
看着大伙儿蜂拥而入,王五回头示意蒲察烈跟上,也往院子里面走去,心里面却是有些发酸,说道:“孩子,以后跟着我不做奴隶了,要抬起头,挺直了腰杆做人,你要上学,要读书,要学武,要做好多好多的事情,咱们要让更多的人不会成为奴隶~!“
蒲察烈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将好奇的眼光转向了刚刚冲入院子之中的一众武士们,这边情况却有些不大好。王五带在身边的都是自己的警卫,同样也都是青年军之中的精英,但是刚刚进院子,里面就传来一阵轰然的声音,和紧急的箭雨,立刻让几名战士倒在地上,鲜血横流。
看着这一情景,王五为之一惊,熟悉战阵的他,哪里会不知道刚才传出来的声音代表着什么,这里面有火枪,敌人还有弓箭,这说明什么,说明敌人早就已经有了防备,这是怎么回事?是自己这方走漏了消息,还是敌人看出了什么?难道说,王五想着,转身一看,看到了自己身上的军衣,不由得恨恨的吐了口气,估计是这身上的衣服泄露了自己的底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