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杀手 第五十二章 狼王

作者 : 肃羽于飞

更新时间:2013-01-15

他远远地看着二人,一句话也不说,良久之后,陈宋感到老这么对看着,终不是事,再说也该谢谢人家救命之恩呀!

当时他推了依梨华一下,自己首先走上一步,抱拳朗声道:“多谢这位侠士相救,小可陈宋失敬了。”说着躬了一子。待他立起身来,却见那怪人仍是一动也不动。陈宋不由甚是纳闷,轻轻扯了依梨华一下,依梨华也弯了一子,娇声道:“请问恩人大名如何称呼?我们也好永记心中,以图后报!”

那人仍是不动一下。二人不禁互相对看了一眼,十分尴尬。陈宋小声说:“大概他不是汉人,不懂我们的话,你再用别的话说一遍吧!”

于是依梨华又用维吾尔和哈萨克言语,分别说了一遍。那怪人仍是一动也不动。依梨华不由弄了个红脸,小声说:“他不是人吧?”

这一句话,倒把陈宋吓了一跳,他拉着依梨华一只手,仔细地向这人打量着,他有两手两腿;而且各种状态,皆可证明是人无疑。正在怀疑,忽见那人身形倏起倏落在沙地里起落着,如同星丸跳掷似的,而每一落足,手上即捞有一具狼尸,接着又把它抛出去,抛到一个一定的地方。

转瞬之间,狼尸堆积如山,陈宋和依梨华看着也不由心惊,想不到他们二人竟杀死了这么多狼,少说也在百只以上。

这怪人一面抛着狼尸,口中尚自发出一种凄惨的低啸之声,很像是在哭泣。地上仍有许多断腿伤足的狼没有死,他蹲下来,由身后拉过一个皮囊,由其中掏出一种药膏似的东西,一一为它们上药。

很奇怪,那么凶残性野的狼,在他手中,竟柔若绵羊似的,只是害怕地低低鸣着。

他为它们一一上药,上好药之后,又发出先前“虎——虎——”的声音,这些受伤的狼,吓得拖着伤躯,纷纷爬着向前移动,一直爬得很远了,他才不再叫了。

陈宋不由打了一个寒颤,暗想:糟糕!看样子,他似乎很爱这些狼呢!

果然,那怪人一步步向他们走近了,走到离他们有五六步远的地方才站住脚,他冷冷地哼了一声:

“这些狼,都是你们杀死的么?”

陈宋挺了一下胸道:“是的,我们为了保全自己的生命!”

他很愤怒这怪人如此的指责,因为他显然把狼命看得比人命还尊贵。

怪人闻言之后,朗笑两声,用宏亮的声音道:“保全自己的生命?哈!好动听!你们看!”

他回身伸出一只手,指着那堆积如小山一般的狼尸道:“你们残忍的双手,杀死了多少条生命!你们是人,一个人和狼一般见识,不觉得可耻么?”

这种不成理由的怪论调,不禁令陈宋微微怔了一下,他显然也被激怒了。上前一步,冷笑道:“我不懂你说的是什么话,你莫非甘心为狼群吞噬么?如果你在被狼群追逐时,杀了它们,你会认为可耻吗?”

怪人长笑了一声:

“我?哈!你的话好怪,你莫非没有看见,它们对我多恭顺,我是多么爱它们,我们像兄弟一样的亲近!”

陈宋冷笑道:“我看是有点像兄弟,你有这么友善可爱的兄弟,也真值得骄傲了!”

怪人并没听出陈宋是在挖苦他,也许他没有注意去听,只冷冷地说:“不管如何,你杀死了它们,是犯了我的大忌,我绝不能轻易饶恕你们!”

说到“你们”时,手朝依梨华指了一下。陈宋忙岔口道:“没有她的事,狼是我一个人杀的!”

怪人怔了一下,点头道:“那就找你一个人算账!”

陈宋冷笑道:“想不到你是这么一个怪人,那你又为什么要赶走它们,救我们呢?”

“我不喜欢它们乱吵乱叫,同时也不许它们欺侮人。”

他回答得那么轻松。陈宋哼了一声道:“那就对了,你不喜欢它们欺侮人,莫非我就喜欢么?”

“可是,我没有杀害它们!”

怪人厉声吼着,两只脚在沙地上跳了一跳。陈宋也大怒道:“那因为你是属于它们之中的一个,因为你也和它们一般不通情理,所以你才……”

陈宋气得身子有点发抖,暗想这人怎会这么不通情理,却没想到自己这话骂得多么重。果然,那怪人被他激怒了,只见他双手向外一伸,整个身子如同一只蝙蝠似的平着飞了过来。

他这种轻功,令陈宋怔了一下。因为没有人这么样纵身子的,当时不敢怠慢,右足向后疾退了一步,足踏子午桩,以静待动。

那怪人身形向下一落,已到了陈宋跟前,一句话不说,猛地一分双掌,直朝陈宋两助上插去。他这么一伸双手,陈宋和依梨华都不禁吃了一惊,因为怪人这一手,分明是极为厉害的“分筋错骨”手。想不到初次谋面,这人居然下此毒手。陈宋当时又惊又怒,顾不得再与他理论,冷笑了一声,右足向前一迈,用“跨虎登山”之势,身子向下矮了半尺。怪人双掌走空,陈宋突地并二指,直往他腋下点去。

怪人似乎也知道这一手的厉害,身形倏地一个疾转,狼皮荡起呼呼的风声,而他身子却已狂扬到了陈宋的身后,猛然一抖双掌,用“云龙探爪”之势,直向陈宋一对琵琶骨上猛抓了过去。

到了这时,陈宋才知道这怪人竟负有一身超人奇技,不由又惊又气;然而势成骑虎,却又不能中途住手。当时倏地一个转身,一咬钢牙,双掌施出全力,霍地向外击出。

四掌交击之下,只听见“砰”的一声,陈宋竟一连后退了三四步,那怪人身子也是大晃了一下。这其中有个缘故,因为陈宋久战狼群,精力早已疲惫不堪,而怪人却是精力充沛,是以一击之下顿呈胜负之分。

可是尽管如此,那怪人也不由怔了一下,他整个身子向外一转,如狂风似地飘了出去。陈宋红着脸方要扑上,那怪人忽然摆了一下手:

“我们不要打了!”

陈宋怒目而视道:“为什么?是因为我掌力不如你么?朋友,你错了!我久战狼群,精力早已消耗尽净,而你……哼!只是占了精力充沛的便宜!”

怪人哈哈一笑:

“在这大沙漠里,能够接我一掌的人不多,除了那老猴儿和我不分胜负以外,我还没见过一人能经我双掌一击的。你已经很难得了!哈!看在这一点上,这件事一笔勾销了!”

陈宋木立,道:“你的意思是我们不再较量了?”

那人怪笑一声:

“不但不打,而且我们还可以交朋友!”

陈宋不禁大喜,当时伸出一手。那怪人上前一步,两手相握之下,陈宋自内心说出了一个“冷”字,因为这人的手如冰也似的凉。

他摇撼着陈宋的手,露出一口白牙,笑道:“你是一条汉子,我喜欢的就是汉子。”

“你也是,我很佩服你!”陈宋说。

那怪人忽然又怪笑了一声,目光转向依梨华:

“那是你的女人么?”

陈宋脸一红,忙摇头道:“不是……是兄弟的义妹!”

依梨华虽没有听到他们说些什么,可是知道在谈论自己,当时笑吟吟走上来:

“怎么打成朋友了?好呀,哥!你为我介绍一下吧!”

陈宋一笑道:“我也不知这位侠士的大名。”

他转眼看着那怪人,笑了笑道:“兄台大名可否见告?”

那人长笑了一声:

“如果你们高兴……你们可以像其他的人一样,叫我狼面人好了,我不在乎。”

陈宋和依梨华心中都不由一惊,原来这人就是震惊整个大沙漠的独行侠盗“狼面人”,怪不得他有这么一身好功夫呢!陈宋惊怔之下,遂笑道:“原来阁下就是……只是这么称呼不太恭敬吧?”

狼面人摇了摇头:

“不要紧,我爱这个名字,我认为人和狼是没有什么分别的。”

依梨华怔了一下:

“怎会没有分别呢?”

怪人又露出雪白的牙齿一笑,目光炯炯地看着依梨华:

“姑娘,狼是要吃人的,人也同样是要吃人的;狼吃人事先人还可以防备,而人吃人,人却事先毫不知情,所以人心实在比狼心更险恶啊!”

三人都不禁同声笑了起来。怪人这含有哲理的论调,深深打入了陈宋和姑娘的心,这些话尤其是出在这大漠怪人之口,似特具有“醒世惊俗”的力量。

他说完这话,向一边的帐篷看了一眼:

“你们就住在这里么?”

陈宋点了点头,微笑道:“狼兄如不嫌弃,请到帐内一谈如何?”

他这“狼兄”二字说出口后,觉得很是不恭,可是那怪人却露出白牙在笑,显然他很喜欢陈宋这么称呼他,他摇了一下头:

“不!你们这地方太不好了,来!请随我来,在沙漠里,你们是我第一次招待的客人。”

二人心中一喜,怪人又问:

“你们有马没有?”

依梨华连连点头道:“有!有!”

狼面人爽利地道:“那么你们随我来!”

他说着话,忽地长啸了一声,沙丘之后风驰电掣似地跑过来那匹黑马,这匹马全身黑毛只鼻心一点白,全身油光水亮。

陈宋对马并不内行,可是依梨华一瞬之间,已看出了这是最名贵的伊犁名马万年黑,当时赞道:“好马!”

怪人身形已窜起,轻轻飘上了鞍,露出白牙笑道:“朋友,我等着你们。快来!我们必须在月下弦的时候,赶到我住的地方,否则大雨将至。”

二人见狼面人正抬头向天上细细观看着,不禁一惊。

陈宋和依梨华匆匆退回帐篷,拉出了马,微微斟酌之下,决定这帐篷暂时不收,等明日再来打点,这时却见狼面人已掉马先行驰去。

沙面上现出一个黑点,他背上的那张狼皮,被风吹得与肩水平,微风传来他嘹亮的歌声:

“……壮士不怕孤单,月明星稀之夜,匹马敢闯天山……”

嗓音是如此的宏亮,辗转回荡在空中,令陈、依二人不由又想到了长毛陆渊,他也是唱的这首歌,可是和他的嗓音比起来,就像是砂锅遇到了铜锣,大有判若云泥之分。陈宋抖了一个辔头:

“快!追上他去!”

可是当陈宋的马,以惊人的速度往前飞驰时,马头上的铜铃声,却令他吃了一惊。他突地勒住了马,跳下马鞍,正要去解那串铃铛,狼面人已如同一朵黄云似地,落在了他的马前。

陈宋怔了一下,却见他猛地一把把铃铛抓到了手中,后退了一步,目射-精光:

“这是谁的?”

陈宋窘笑了笑道:“是一位老先生送我的。怎么?你认识他么?”

他尽量作出一个微笑,想把这意外的不快打消干净;可是狼面人却像是大为震怒,他大声咆哮道:“老猴王,这是他的东西,你们为什么要他的东西?你们是他的朋友?”

这种盛气凌人的态度,不禁又勾起了陈宋的怒意,他冷然地说道:

“狼兄!你的态度实在太不友善了,我们并不是因为他是老猴王才去认识他的,只是偶然的邂逅,他临走时送了这串铃铛给我们!”

狼面人身子微微颤抖着,可见得他内心的愤怒已达到了极点。陈宋心中不禁暗暗惊疑,他奇怪他们之间,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仇恨。

可是眼前,他势必要小心地应付。这怪人战抖了一阵,厉声咆哮道:“不行!你们必须现在承认,承认你们不是他的朋友!你们是我的朋友!”

陈宋望着依梨华苦笑了一下,又望着狼面人,咽了一口唾沫道:“狼兄!我们之间的友谊,是和老猴王之间没有什么牵连的,或许我们还可以为你们之间化解一下呢!”

“不行!”狼面人厉声吼着,他说:

“你们现在必须说,大声声明,你们不认识他,你们是我的朋友!”

他忽然用力地把那一串铃铛摔在地上,用两只脚在那串铃挡上践踏着。

陈宋不由面色一沉道:“你太粗野了!你一个人回去吧!我和我的义妹,永不会是你的朋友!”

他弯下腰,把那串铃铛捡了起来,脸色铁青地看着依梨华道:“走!我们不去!”

依梨华也很生气,扭头就走。当他们的马走出十几步以外,却见那怪人仍怔怔地看着他们。陈宋赌气不再看他,和依梨华策马往回走着。

“回来!”那怪人厉声地叱道。陈宋低声道:“别理他,这人太不通情理!”依梨华气得哼了一声:“要不是看他方才救我们的面上,我真要斗一斗他!”

这时候,那狼面怪人在后面发出了一声长笑。

“你们是自己找死,莫非你们不知暴风雨要来么?”

陈宋气得脸色发青,回头挥了一下手道:“谢谢你的好意,我们情愿,你走吧!”

那怪人狂笑了一声,猛地旋身如云,上了他那匹黑马,如飞而去。

他走后,二人来至帐篷前,相继下马。依梨华皱着眉说:“这人怎么这么怪?”

她抬头看了一下天,天空月明如霜,只是在月旁有一圈淡墨的影子,并不像大风雨的样子,心就放宽了。待陈宋拴好了马,二人相互对视,都不禁笑了。

原来二人身上脸上衣服上,全为湿粘的狼血粘满了。陈宋指了一边的那池清水,笑了笑道:“洗洗吧,我为你把风。”

依梨华无可奈何之下,只好找出干净衣服,又叫陈宋走得远远的,这才走到池子里。水冷得厉害,可是很清,她在里面洗了个干净,出来又换陈宋洗,她却在池子边洗衣服。陈宋皱眉笑道:“你也得避一避呀!”

依梨华嫣然笑道:“你一个大男人,还怕人看?”

可是她仍然不好意思地走到一边去了。陈宋下到池子里洗了个痛快,正当他要上来穿衣服的时候,天空打了一个极亮的闪电,吓得他“扑通”一声又跳到池子里去了。却见依梨华由沙地里跑过来,格格地大笑道:“你干吗这么怕羞呀!上来了又跳下来。告诉你,可真是要下大雨了,那怪人说得不错,这可怎么好呢?”

陈宋急道:“你先进去,我马上上来,不要紧,下大雨怕什么?”

依梨华还想说什么,白了他一眼,进帐篷去了。陈宋这才爬上岸。忽然,当空一声霹雳,震耳欲聋。陈宋吓了一跳,却见依梨华“啊呀”一声,由帐篷里跑了出来,一眼看见光的陈宋,吓得忙闭上眼。陈宋羞得“扑通”一声,第三次又跳下了池子。

依梨华这边又气又笑地跺着脚又进了帐逢。陈宋长叹了一声,只好抓着草又上岸,匆匆擦干身子,穿上了衣服。依梨华在里面尖叫道:“好了没有嘛!真讨厌,什么时候洗不了,单这个时候洗,等会大风来了,可要把帐篷吹塌了!”

陈宋笑道:“什么时候洗不了?我要不是先让你洗,早就好了。”

依梨华笑着跑出来,两个人连忙钉桩子,加了几根皮绳,把帐篷拉得紧紧的。天空的惊雷,一声连一声地响着,雨点就像撒豆子似的,滴滴嗒嗒地落了下来。

风把沙子卷起来,像一条龙似地跑着。陈宋心中不由得佩服那狼面人料事如神。他二人躲到帐篷里,依梨华忽然想到了马,忙跑出去,把马也拉了进来,小小的帐篷之中,可是挤得满满的。雨跟着下大了,须臾之间,倾盆而下,打在皮帐篷上,就像是敲大鼓似的,天空中雷电交加,更加重了这场暴雨的恐怖,所幸的是风并不太大。

二人只觉得周身骨头发酸,听着外面的风雨之声,不知不觉地在狼皮褥子上睡着了。

也不知到了什么时候,依梨华忽然由梦中惊醒过来,只觉得外面雷声已止,只是大雨未歇,篷内的一盏马灯摇来晃去,帐篷也似乎左摇右晃。她有点奇怪,起来轻轻把帐篷拉开了一条缝,想向外看看,谁知不拉还好,这一拉,只听得“哗哗”一阵水声,水箭似的穿进了两股水柱,外面的水已经淹到了帐篷一半的地方了,吓得她尖叫一声道:

“啊呀!不好了……大水,大水……”

陈宋吓得翻身站起,这时水已漫进了不少,那两匹马也嘶嘶地长啸起来。

依梨华拼命地用手推着门,大水冲得她直向后退,陈宋忙上前帮着她,用力把门关上,用皮绳拴得牢牢的,可是帐篷里水已盈尺,褥子全部浸湿了,整个帐篷在大水中左摇右晃,情势可真是危险得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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