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从磨石岭回到乡里,胡晨阳将十几株“背阴草”洗净、凉干。
从外表上看,这些个“背阴草”连草带根都很平常,真看出有什么特殊?
这些天,胡晨阳一有时机就在琢磨“背阴草”的事,有了一个基本的判断:“这个背阴草,应该跟李金苟做的冬酒有关。很可能他在冬酒里掺了这种草?”
“事有反常即为妖”,李金苟做的冬酒为什么就不容易坏?十有八九是掺了某种东西,回想当时胡晨阳在李金苟家,从背篓里拿出一棵“背阴草”时,李金苟居然很紧张的样子,这种到处都生长着的草,有什么好紧张的?
这样看来,这“背阴草”就是李金苟的所谓“绝招”了。至于他是如何知道背阴草有这种功效,也许是祖传的,也许是误打误撞发现的?
怎么操作呢?乡下人,不可能有什么先进的提炼方法,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将这种草的汁“捣”出来,往酒里掺。
掺多掺少是个量的问题,只要能证明这个“背阴草”确实能起到一种防腐作用,就很好了。
真要这样,这个毫不起眼的“背阴草”,可能就是宝贝了!
当今,人们越来越重视食品安全问题,传统的化工类食品防腐剂尽管是安全的,是允许的,但远远不如天然的或半天然的食品防腐剂更受消费者信任和欢迎,这是肯定的,也是必然的趋势。那么作为食品生产厂家,肯定也是要考虑和顺应这种趋势的。
另外一个思考方向是:这种防腐剂仅仅只是使用在食品方面吗?应该不止,至少在医学上也是有广泛用途的。
天然的东西,好是好,但有一个问题:成本。比如有些纯天然高档化妆品,价格就极其昂贵。
为什么那么贵?因为成本太高,有些物质据说是从大量名贵鲜花中提取的。
加上西方国家昂贵的劳动力、运输成本,加上专利、品牌、复杂工艺、广告代言、代理商、高关税等诸多因素,不昂贵才怪呢。
即使那么昂贵,人们依然趋之若鹜,不惜花费大把的金钱换取有限的功效。
健康、美丽,这是人们永远渴望、追求的东西,前提是:你有这个能力追求。
不要说在西方发达国家,就是在华夏,随着改革开放的进程,人们的生活水平和消费观念,总体上还是提高了很多,人们也越来越重视生活质量了,有越来越多的人,为了健康、美丽,舍得花钱了,也有能力花钱了。
如果能从这随处可见的背阴草中提炼出天然防腐剂或者杀菌剂,甚至发现更多的用途,那将意味着什么?
首先,意味着低成本!低成本才更具竞争力!
其次,这是国内的,是民族品牌。
第三,将帮助广大山区农民致富。
第四,将振兴一个企业,甚至影响到很多相关产业
可能还有更多……
下一步,如何操作?
胡晨阳想到了几个人:罗威、贺红玉,还有乔树军。
想来想去,胡晨阳还是觉得罗威和贺红玉他们从未涉足医药化工这一行,缺乏专业眼光,恐怕暂时帮不上什么忙。
那就只有跟乔树军说了,看她能不能帮着找到一个有足够实力的企业来做这件事?
当然,这并不是说,胡晨阳就没有第四个、第五个人选。但胡晨阳肯定是把乔树军作为最佳人选的,这里不光是为了背阴草的事,也存着“心机”的:他就是想拉着乔树军一块做点事,只有这样,自己与她之间才会有更频繁、更密切的联系,二人互动多了,心也就贴得更近了,有些事也看得更清楚了。
这也是胡晨阳的“狡猾”之处。
反复思考以后,胡晨阳给乔树军打了电话,说了背阴草的事,也说了自己的判断,然后问她能不能联系到有实力的制药厂家?
乔树军沉默了一会,反问他:“晨阳,你就这么信得过我?”
胡晨阳故意“啊”了一声:“难道你不值得信任吗?哎呀,后悔啊,不该告诉你啊!”
乔树军笑道:“行啦,赶紧把那什么背阴草给我寄过来。”
……
乔树军接到了胡晨阳的电话后,就急切地等着他的邮件。
到目前为止,胡晨阳的想法还只是一种推断。胡晨阳所说的“背阴草”,她还没见过。但她觉得胡晨阳的分析、推断很有道理,值得验证。更让她高兴的是,胡晨阳把这么一件重要的事托付给了她。
这是他对她的一种绝对的信任!
如果他的想法得到验证,这将涉及到巨大的商业利益,如果她稍有私心,胡晨阳可能会一无所获。
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人性都可能扭曲。
但是,胡晨阳就是把这事托付给了她,这让她很高兴,也有些感动。
更让她感动的是,胡晨阳并没有考虑他自己能从中得到什么好处,而是希望这件事能对国家有利,能惠及于广大的山区群众。
这是一种胸怀,有这种胸怀的人,在当今这个社会,真的是不多了!
这时候的胡晨阳,在乔树军心目中大大的升华了。
总的来说,这个胡晨阳是让她越来越满意了。
几天后,邮件终于到了。
乔树军先没急着拆,而是欣赏着胡晨阳的笔迹。从一年前第一次收到晨阳的信,她就欣赏并研究了胡晨阳的笔迹,发现他的笔迹很有力!字体接近庞体,一笔一划都像他的人,精瘦有力,干净利落。再仔细观察,他的字写到后来,稍稍有点往上斜。据说,这种人大都自尊心很强。
很好!在她心目中,胡晨阳就应该是一个自尊自强的人,如果他认她这个“树军姐”,只是为了在省里找个关系投机钻营,那她真就轻看他了,跟这种人交往就没什么意思了。
乔树军小心地拆开邮件,里面放着十几株已经有些萎缩了的“背阴草”,很普通的样子嘛。
想了想,乔树军给伍青青打了个电话:“姐,传说中的‘背阴草’已经到了。”
伍青青道:“很好!我让司机过来接你。”
……
“赣源药业”是近年来在华夏迅速崛起的一家大型制药企业,雄厚的科研实力,保证了其在国内的领先地位。
不为常人所知的是,“赣源药业”只是“双和集团”的外围公司。而“双和集团”的核心业务是金融、房地产、能源和国际贸易,触角遍及全球。
“赣源药业”的老总不是别人,正是乔树军的表姐伍青青。
伍青青的母亲与乔树军的母亲伍冬妮是亲姐妹,只是,伍青青自幼父母双亡,被二舅收养,按伍老爷子的意思,让她也姓了伍。
伍青青长得很秀丽,有着伍家人标志性的挺拔的鼻子,只是脸上的轮廓过于精细了些,多少显得少了些女人的温婉?乔树军有时会俏皮地想:伍家的祖上可能有希腊人血统吧?
几天前,乔树军已经把背阴草的事告诉了伍青青,不过她没有提及胡晨阳的单位和身份。
伍青青立即叮嘱乔树军:“交待那个人,此事务必绝对保密!”
乔树军就故意道:“你啊,开口就是命令,交待这个,交待那个。”
伍青青就笑:“咳,不好意思,都成职业病了。”
虽然自嘲,还是再次叮嘱:“真的,树军,一定要注意保密。这事如果是真的,你知道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什么?”
“简单的说,意味着传统防腐剂的生产将发生革命性的变化!意味着滚滚而来的财富!”
说罢,又道:“但愿这个人不是个骗子。”
听了这话,乔树军气得“啪”地把电话挂了!
电话那头,伍青青有些意外:“淑女也有发躁的时候啊?”
就觉得有趣:“那是个什么人啊?”
现在,这个传说中的“背阴草”就摆在伍青青的面前。
伍青青仔细察看着几株“背阴草”,道:“有点意思。”
然后,拿起电话,拨了个号码:“廖博士,请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不一会,进来个穿白大褂、戴眼镜的男子,估计就是廖博士了。
伍青青道:“廖博士,这种草,我们姑且叫它背阴草,你看看能不能从中找到R元素。这事只能你一人知道,有结果直接向我报告。”
廖博士点点头,也不多说,拿了“背阴草”就出去了。
……
二天后,伍青青给乔树军打来电话:“树军,我要见那个提供背阴草的人,马上!”
乔树军道:“马上?那你得动用直升机了。”
伍青青一愣:“他离我们这很远是吧?”
“也不算太远,就在长那个什么背阴草的地方。”
“山里?”
“对。”
“原来是个‘山牯佬’?”
乔树军就一笑:“你以为呢?”
伍青青道:“那你通知他,尽快来见我。”
乔树军却道:“这个不急吧?”
“不急?什么意思啊?”
乔树军道:“晚上七点,‘欧雅’等我。”
不再多说,把电话挂了。
电话那头,伍青青就一愣:“这么牛?”
……
乔树军没有急于给胡晨阳打电话,她要好好考虑一下,怎么跟胡晨阳说这事?
表姐急于要见胡晨阳,显然是试验结果已经出来了,而且证明了胡晨阳的判断是正确的,甚至可能比他预计的还要好。
怎么跟他说呢?
自己是参与还是回避呢?
还有,以表姐的精明,会不会象打发叫花子似的就把胡晨阳给打发了呢?
以胡晨阳自尊的个性,会不会接受和容忍表姐的嚣张跋扈呢?
自己夹在二人中间,又应该是怎样的立场呢?
怎么办呢?想破脑袋,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纠结啊纠结!
内心,乔树军是很在意胡晨阳的。虽然二人并没有互道衷肠,也没有天天联系,尤其他到乡里工作以后,信也很少写了,电话是有打,有时是他打给她,有时是她打给他,谈的是他的工作,他的心情,分享的也是他的快乐。
而她,很少主动跟他谈她的工作和心情,似乎他称她为“树军姐”,就应该是她来关心他。
二人似乎都习惯和适应了这种“角色分工”。
而实质上,这只是假象,二人其实都陷进去了,都动了真情。
(晚上还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