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晨阳见有人进来,立即站起身来。
这是一位很有风度的女人,身上明显有一种贵气。
在一瞬间,胡晨阳就作出了判断:能够不经秘书通报就走进乔光荣办公室的,只能是他的家人了。而看她的年龄,长相、气质、风度,应该就是乔树军的母亲了。
她这时候来,不应该是巧合吧?
那就是特意来看他的?
想到这,胡晨阳就挺直了腰杆,微笑着朝她点点头。
来人正是伍冬妮。
伍冬妮打量着胡晨阳:“恩,人挺精神,个子挺高,眼睛很亮,果然象青儿说的,这人眼神有点特别。”
恩,这第一印象让她还满意。
就道:“你就是胡晨阳吧?我是树军的妈妈。”
胡晨阳却一点也不吃惊,弯腰行了个礼:“阿姨您好,我是胡晨阳。”
伍冬妮点点头,道:“恩,坐吧。”说罢,自己先在沙发上坐下了。
胡晨阳却殷勤地道:“阿姨我给您倒杯水。”
这个马屁拍得不错,乔光荣听了也乐,道:“我这有茶叶。”
在乔光荣指点下,胡晨阳找着了茶杯、茶叶,还真给伍冬妮泡了一杯茶。
胡晨阳是秘书出身,做这事时,神情专注,动作细致,很让乔光荣和伍冬妮满意。
这是一个训练有素的年轻人,举止大方得体,态度不卑不亢,实在看不出,他竟然敢跟一个黑社会头子暗中较劲。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让伍冬妮对胡晨阳一下子产生了很大的好感。
伍家的人最看不起没血性的男人。
本来,按她的想法,女儿可以拒绝冯家的人,但至少应该找一个优秀的军人!为此,她操了很多心,给女儿物色了不少年青有为的军官,却都是劳而无功。
后来,还是从乔光荣嘴里得知,女儿在跟一个小伙子交往。
乔光荣道:“小伙子是有些才华,看他的文章就知道,有真东西。”
当初,伍冬妮却是不以为然的,有才华又怎么样?文才好而人品差的,还少吗?
有文才的男人,大多风流,正所谓“风流才子”。男人都风流了,女人怎么办?躲在家里哭天抹泪吗?
怎奈,伍冬妮无法操控女儿,女儿有心里话都不愿跟她说,反而是做父亲的还能听到她几句真话。
女儿终于有了一个喜欢的人,只要女儿满意,她又那里真会从中作梗?
又何况,这个年轻人实在是跟伍家有姻!
当然,给女儿把把关,还是有必要的。
乔光荣一看伍冬妮的架势,心里就暗笑,也不参与,继续看文件。
伍冬妮问道:“晨阳,你那个冠城乡,怎么样了?”
“还好,主要是基础太差,发展得慢一些,”
“农村工作是最难搞的。”
“还好,我也是农家子弟,对农村工作还比较适应。”
“恩,听你说过,家在遂南县,对吧?你从小吃过苦,吃过苦好啊。”
伍冬妮的性格就是这样,看一个人顺眼了,什么都好,“从小吃过苦”也成了优点。
乔光荣却想:“这话有毛病,吃过苦就好?应该是能在苦难中坚持奋斗,取得成就,这才好嘛。”
伍冬妮又问:“你怎么来的?”
胡晨阳道:“我自己开车来的。”
伍冬妮立即抓住了这句话,问道:“为什么要自己开车啊?是不是有些事不想让人知道啊?”
来了!好刁钻的问题。
胡晨阳道:“乡里有二台车,就一个司机,增加一名司机,又要增加费用,能省就省一点吧。不过您说得也对,回去我就找一位司机。”
“对喽,”伍冬妮道,“该花的钱就得花,你想着省钱,别人怎么想?尤其是那些对你有意见的人,会不会拿这个说事?”
胡晨阳就很是虚心受教的样子:“是,我考虑得不周到。”
伍冬妮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又问:“当个乡党委书记,压力大不大啊?”
胡晨阳道:“压力还是比较大的,说到底,是一个发展的问题。再有几年时间,乡里的经济发展起来了,压力会小一些。”
伍冬妮听了,却对乔光荣道:“光荣,听见没有?他还想在乡里‘再发展’几年哩。”
乔光荣一笑,摆摆手,意思是:“你们聊你们的,不关我事。”
伍冬妮看看胡晨阳,叹口气:“可惜啊,你没当过兵。”
胡晨阳就明白了,伍冬妮大概是希望女婿是当过兵的。这也不难理解,伍家本就是军人世家,共和国的江山,就是伍老爷子这一辈人打下来的。
面对这样的话题,胡晨阳只好说:“哎,我也觉得可惜,阿姨你能不能帮个忙,开个后门,让我去当几年兵?我有一门专长哩。”
“哦?”伍冬妮听得有趣,“你有什么专长啊?”
胡晨阳不慌不忙地道:“我会养猪哩。”
大家就笑。
伍冬妮笑着道:“你还挺幽默。”
其实,胡晨阳心里还是紧张,不知伍冬妮什么时候就又问出一个刁钻的问题让自己难以招架。
伍冬妮道:“上次药材基地签约仪式,你们庐阳市的左市长是想请我去的,他以为,他去了,我就会去。”
胡晨阳点点头,表示听懂了。
伍冬妮道:“左市长有没有跟你单独说什么?”
胡晨阳道:“没有,他就是当着众人说的,让我有困难可以直接找他。”
“你怎么回答的?”
胡晨阳道:“我没说什么。官面上的话,不能太当真。”
伍冬妮点点头:“一般来说,是这样。不过,左市长这话是真的,因为他跟我说,要树冠城乡这个典型哩。”
胡晨阳道:“典型是干出来的,不是树出来的。冠城乡要成为月兑贫致富的典型,还得苦干好几年。如果要各方面都得到较好的发展,至少还得五年,可能要十年甚至更长的时间。”
伍冬妮抓住了胡晨阳的话,追问:“什么叫各方面都得到较好的发展?”
胡晨阳下意思地看了看乔光荣,正好与乔光荣的目光相遇。
乔光荣起身走过来,道:“说说看,我也听听。”
胡晨阳道:“从大的方面看,赣源省是一个农业大省,庐阳市、新峡县也都是这样的格局,而冠城乡又是一个山区贫困乡,对冠城乡的发展,不能有不切实际的想法,不能月兑离基本的格局。”
这个背景交待,显示了胡晨阳的大局观。
胡晨阳接着道:“我刚才说的各方面都得到较好的发展,用一个好听的说法,也可以叫做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其实,新农村建设是一个很高的层次。要达到这个层次,就要全方位的推进农村的物质文明、精神文明,还有政治文明……我想,三五年内,不光是我们冠城乡,放眼全省,真正想要达到这个层次的,太少,或者根本就没有,做得好一些,也就是接近这个层次,这就算很不错的了。”
乔光荣点点头:“在冠城乡,你想怎么个搞法?”
胡晨阳道:“结合冠城乡的实际情况,我有几点思考:一,发展速度必须要快,也就是说,要实现超常规发展,做不到这一点,还谈什么层次?”
伍冬妮问道:“那就是说,你有信心做到?”
胡晨阳点头:“肯定可以,就是不建水泥厂,也可以。”
“好!”伍冬妮很是满意,“你接着说!”
胡晨阳就道:“第二,发展应该是可持续的,也就是说,要有发展后劲;第三,发展是健康的,不能因为强调发展就搞出一大堆问题和矛盾;第四,发展得好与不好,不能光看统计数据,还得总体上评价增长质量问题,还要看老百姓的满意度,要看老百姓的口袋里是不是真正鼓起来了,银行存款是不是真正增加了;第五,在发展的同时,还得带出一支好的干部队伍,这样,不会因为换了一个主要领导,这个乡很快就又不行了……”
胡晨阳的慎密思维,是乔树军早就习惯了的,而伍冬妮却是首次“领教”,赞叹之余,终于明白了女儿为什么会如此看重这个人。
看看乔光荣,脸上也写满了“赏识”。
此时,伍冬妮瞅着胡晨阳,是越看越满意,突然问:“晨阳啊,你也有二十八、九了吧?打算什么时候成家啊?”
刚才还侃侃而谈的胡晨阳就哑了火,挠挠头,很是无奈的样子:“打算是有,我说了不算啊。”
伍冬妮暗自点头:“小伙子挺认真,问题还是出在树军身上,回去得说说她,得加一把火才好。”
……
吃晚饭时,伍冬妮道:“树军,今天我见到胡晨阳了。”
乔树军摇头:“你老人家又要掺和?”
“我这叫掺和啊?赣源药业跟冠城乡是合作关系,我见见冠城乡的胡书记,不可以啊?”
“可以,完全可以,行了吧?”
乔光荣看着母女斗嘴,倒也不着急,以前,母女俩吵得更激烈的情形都有。
伍冬妮道:“树军,你也别太骄傲,要论实际工作能力,我看你还真不如他。”
乔树军道:“你总算说对了一句。”]
伍冬妮就一愣:“你承认啦?”
乔树军道:“这有什么承认不承认的?我一直就认为,他比我强。”
伍冬妮道:“光荣啊,听见没有?难得啊难得!”
电话响了,乔树军起身去接电话,是伍青青打来的。
伍青青道:“树军,他还没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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